《余生落江南》南骄

17、余生

　　清晨。

　　清凉的秋雨，密密麻麻地打在树木的枝叶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昨夜凌晨下了一场雨，潮湿的空气带来阵阵微凉的寒意，吹来十分凉爽。

　　晨光从窗柩的缝隙里撒下，正好照在了那张白皙精美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得不真切，像个油画中的少年。

　　床上的少年想开眼睛，可房间中的阳光，十分明亮，他慵懒地起床，揉了揉眼睛，看着熟悉的地方。

　　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怎么回来了？昨晚不是在宋家的晚宴吗？怎么会回来了？

　　高暮年正含糊中疑惑昨晚的事时，房门瞬间响起，“叩叩叩！”

　　“暮年，暮年醒了吗？”，房门后的人轻轻拍打着门，高暮年掠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掀起床被下床去开门。

　　打开门后，看见是宋予欢，原本一丝不耐烦瞬间被灭了。

　　高暮年哑着声音道：“娘，是你呀。这么早，你叫我干什么呢？”

　　宋予欢伸出食指戳了他的额头：“你这孩子，你们昨晚早回，怎么没通知声我和爹呢？还好先生告诉了我们一声。”

　　宋予欢端着醒酒茶放在茶几上，然后一位女仆端着洗脸盆进来，放下后便离开了房间，“赶紧洗个脸，擦个身子，吃完早餐，我们还要一同去书院那！”

　　高暮年拿着布擦着脸，听见她也要跟着去书院，一脸疑惑地问：“为什么要一起去书院啊？”

　　宋予欢解释道：“你忘了昨晚先生和长亭见面时间改成今天吗？毕竟是我和你爹介绍的，所以我们当然得去呀。不说了，你赶紧换上衣服下来吧。”

　　高暮年想起一件事，向母亲追问：“那先生呢？”

　　宋予欢：“先生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准备待会儿需要到的资料。你收拾好了赶紧下来！”

　　她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拿着擦拭脸的布站在那儿。

　　高暮年还在那里傻愣愣在原地，回过神后赶紧擦完脸和身子，换好衣服后冲下楼了。

　　这时的江怜舟正拿着两袋的书和资料，还有在外买的包子，往枫挽书院的方向去。

　　他刚到书院门口时，他远望到门口有一位身穿着和他类似相同款式衣服，脖子围着藏青色的围巾的少年，手中拿着不少的礼盒在外徘徊，江怜舟提了提手中的东西，好奇地走过去看一看。

　　少年似乎察觉有人朝他这里走来，他抬头远远望向他，目光互相碰撞，江怜舟忽然停下了脚步，两人安静地对视。

　　直到有一辆自行车从他们之间路过，江怜舟抬起第一脚步朝向他走去。

　　白衣少年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矮他半个头的先生：“你…你好。”

　　江怜舟看了他一会儿，温和一笑：“你是….宋长亭？”

　　宋长亭惊讶地看他：“先生你！你知道我！？”

　　江怜舟浅笑了一下：“嗯，昨天在晚宴上，有看到你们的全家福，当中有你。”，宋长亭挠挠头，尬笑：“哦，原来是这样…..”

　　江怜舟从裤兜掏出了钥匙，可手上的东西有点多，宋长亭见他貌似有点手忙脚乱，伸出另一只手，帮他拿东西，“我帮你拿吧，你开门就行。”

　　“谢谢。”，江怜舟开好门后，便向他拿回自己的东西，他微笑地看着宋长亭：“先进来坐吧，离待会儿要见面交谈的时间还早着。”

　　宋长亭看了他一下，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好啊！谢谢先生。”

　　少年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微微弯着，点漆般的眸子很亮又带着光。

　　江怜舟看他一眼，便推开门进去：“那跟紧我，别走丢了。”

　　宋长亭颔首：“好的，先生。”

　　江怜舟，叫得挺顺口的，傻得有点可爱，像以前他养过的，一只温顺的大黄狗。

　　江怜舟把他带到他平日里待的凉亭，“你先坐这，等他们来了，再一同去课室。”

　　宋长亭见这里古色古香的建筑，看了十分舒服，再看看石桌上有各种的茶具，“不用了先生，就在这里吧，这里呆着好舒服。”

　　江怜舟拿起装着茶叶的罐子，他正要准备坐下泡茶时，听见他想选在这里交谈，顿了一下。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奇，浅笑道：“难得像您这样的年龄，竟会喜欢这样的风格，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三兄妹一样，都喜欢西洋玩意。”

　　宋长亭侧身看着他，微笑道：“我真的很喜欢！我喜欢古色古香又带有历史感的建筑，也喜欢泡茶。”

　　“而且我去哪都自带茶具，他们还笑话我，不过最好笑的是，他们也跟我一起喝茶呢！”

　　江怜舟坐在茶几前，边泡茶边聆听着他在留洋期间的趣事，宋长亭站得有些酸，坐下来了，他向江怜舟问道：“难道暮年他们不喜欢？”

　　江怜舟倒好茶后将茶杯递在他面前，哼了一声：“他们？他们巴不得赶紧下课离开这呢，还把这里当鬼屋来探险。”

　　宋长亭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先生，真的假的？！”

　　江怜舟微微叹口气说道：“不仅如此，还把我当成鬼来打！现在回想起来还真要被他们几个小瓜气死！”

　　宋长亭来这里之前，还担心着先生会不会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定不好相处。

　　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多了，眼前的先生温文尔雅，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伸出手拿起茶杯喝一口，幽幽的茶香味涌入了鼻孔，带着幽幽的茉莉花香，十分好闻。

　　“好喝又好闻啊，喝起来一点苦涩感都没有，有淡淡的茉莉香，先生您用的什么茶泡啊？”，江怜舟挑了眉抬头看他，看得出宋长亭几乎对这杯茶爱不释手。

　　清眸中带着几分柔意，嘴角微微翘起： “是前两天刚收晒好的茉莉和茶叶，打算今天拿出来泡开品尝一下，你说好喝…..”

　　接着拿起装着茶叶的罐子，浅笑地看着它：“那我就可以拿出来见人了。”

　　宋长亭听他这么说，笑了出声：“那晚生，荣幸之至了。”

　　江怜舟听了他一番话后，心里想着这孩子不错。

　　随后江怜舟和宋长亭二人安静地坐在凉亭下喝茶，享受此时的短暂宁静。

　　中午。

　　高家与宋家几乎同时到了书院，也包括唐以瑶，也把所有人都请到了凉亭。

　　此时的两家分别围在圆圆的石桌坐着，左是高家人，右是宋家人，而宋长亭则坐在江怜舟对面，唐以瑶也就静静地坐在江怜舟地身旁。

　　唐以瑶因可以在他旁边坐着，心里十分的兴奋，但要保持矜持，以免出丑相。

　　江怜舟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口道：“所有人都到齐了吧，那…宋老爷和宋夫人，有什么问题要问？”

　　一道清冽又柔和的嗓音传到所有人的耳中，声音十分的悦耳。

　　“先生好。”，高暮年三兄妹以及唐亦瑶，一同向他问好。

　　“嗯，好。”

　　江怜舟把倒好的茶一一递在每个人面前，他把茶杯递到宋母面前，便向他点头道谢。

　　宋母脸上挂着端庄的微笑说道：“先生，今天早上我孩子说想自己早点过来这和你见一面……”

　　江怜舟的目光掠过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我与宋少爷已经见了面，也谈了一下。”

　　宋母见有希望，轻轻拍了宋父的手，宋父刚想开口时，却被江怜舟打断，“不过，我与他交谈时，觉得他论知识、论口才、甚至是礼仪，样样都不差，只是不明白为何需要我教导他呢？”

　　“这个问题嘛，还是交给长亭他自己回答吧。”，宋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儿子，你自己回答吧。”

　　宋长亭笑着点头，直直地注视着江怜舟，而江怜舟不急不慢地喝着茶，清冷的目光偶尔看了他几下。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又紧张：“先生，自所以希望您能教导我…..”

　　江怜舟和其他人都期待着他的下一句。

　　“是因为我仰慕先生您许久了！”

　　所有人：“！！！？”

　　高暮年瞠目结舌地看着宋长亭：“啊！？？”

　　江怜舟被呛到了一下：“咳！咳！咳！”

　　唐以瑶连忙地拍了拍他的背：“先生你没事吧？”

　　江怜舟摇了摇手一下，示意她坐下，唐以瑶便乖乖的坐下，他用微笑来安抚她。

　　修长的手在他们看不见，但只有唐以瑶见着的角落中，微微地挥挥手，告诉她没事，别担心。

　　唐以瑶微略松了一口气，江怜舟咳了一下，望向宋长亭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这…这个…我…” ，他想说出口，可却磕磕绊绊，一句完整的句子都开始说不清楚，耳根也渐渐染了红，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先生，其实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只是先生您貌似不记得了…..”

　　所有人把目光移到江怜舟的身上：“？？？”

　　只有江怜舟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他沉默了一会儿，吐出四个字：“我们…见过？”

　　一句话瞬间砸下宋长亭的头上，心里满是慌张和委屈。

　　他压制心里的委屈，抬头注视着他那双清眸：“两年前，我们大学生受邀来到布维利诺大学聆听一位老教授的演讲，那一天的演讲会许多人来看，但周围都是外国人，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后来有一位同胞拍了我的肩膀，和我说…..”，他刚想说下一句时，突然有一句话完美地接上。

　　“同学你好，我可以坐在你隔壁吗”，江怜舟眼眉弯弯的，高兴地笑道：“原来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