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游戏【校园】》譬如朝露

65、超级巨星（之二）

　　图灵游戏：超级巨星（之二）

　　刁亦潼皱着眉头扒拉米皮，脑子里过了遍前两天吃过的瓜，一边想，一边啧啧啧啧啧啧，她心说，甄师姐，你还真嫁给周楚然了啊？

　　这眼光不球行啊……

　　她甄师姐此时像热锅上的蚂蚁。

　　熟人和非熟人她都挨个求过了，钱也没少花，电话也没少打……现如今……

　　她后靠椅背，点开微博翻了翻。对于大众而言，周楚然一个人的落魄就相当于一群人的狂欢。整整一个多月，除了粉丝哭天抢地以外，普通的路人持观望态度的不在少数，落井下石的更比比皆是。

　　周楚然的路人缘其实并不怎么样，她心里早就有数，原本还有公关团队和水军给他遮一遮羞，现在周楚然成了法制咖，公关团队都在忙着撇清关系，谁也不想顶风作案……

　　她抬起食指，不甚在意地推了推面前的象棋。

　　弃子。

　　为了达到某种特定的目的，故意送一个或几个子给对方吃掉的着法，是中国象棋中最常用的战术。无论处于均势还是劣势，都可以使用该战术。弃子争先、弃子攻杀、弃子谋子……

　　象棋高手甄曼柔早就深谙此道了。

　　……
　　……

　　警局。

　　“卧槽？”邱晓枫扒拉着手机，一副大惊小怪样。

　　杨飞探过头来问怎么回事，邱晓枫把手机扬起来：“周楚然那个经纪人刚刚发微博了……”

　　微博言简意赅，说自己在这圈中不堪重负，权色交易让她心惊胆寒，现如今终于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周楚然被抓了，她也能如释重负了。

　　下面贴出的视频又是一记重锤，是周楚然和某大导达成某种协议的聊天记录录屏。与此同时，她也声称会将更多的证据移交给警方，说自己相信国家，相信法律，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

　　粉丝们彻底疯了。

　　留下来的粉丝都是默认了隐婚事实的，换句话说，他们对甄姐没意见，甚至是特别信任甄姐的。毕竟甄姐披荆斩棘，在周楚然成为超级巨星的路上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没想到，在周楚然理论上仍是嫌疑犯的时候，甄姐竟第一个倒戈了。

　　她三言两语，尽是伸张正义，字里行间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路人哗然，主要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们纷纷表示，这个经纪人还算是拎得清，也有骂得难听的，说这女人一点也不留情面，如此冷漠，如此蛇蝎……

　　邱晓枫看了一会，不置可否。杨飞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没多一会，监控屏幕里，杨飞和几个警察已经坐在那等待提审了。

　　邱晓枫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屏幕看。

　　周楚然被押上来的时候，确实跟其他灰头土脸的犯人大不相同，可能职业病作祟，哪怕是眼下的这种情况，他也腰杆挺直，做出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邱晓枫心想，他还不知道甄姐把他卖了，也不知道因为甄姐这一卖，他已经成了众人的靶子……

　　他仔仔细细盯着原本价值上千万的脸，暗自思忖着，现在的整容技术都把人霍霍成什么样了，脸上有动刀的痕迹，还填了些不知道是什么胶什么酸的东西，表情十分不自然，给他的工作增添了不少额外的负担。

　　不过这个周楚然，说话倒是十分礼貌客气，看起来不卑不亢的。邱晓枫刚一搭上话，便有点犹疑不决，他心想自己之前对周楚然有些偏见，这种偏见是会左右审讯结论的……实在是太不应该。

　　就因为这人实在是太礼貌、太客气了。

　　他刚一被押上来，便对在场的人一一点头鞠躬，不住地说着辛苦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之类的话。在场的警察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没一个搭腔的，邱晓枫也专注地盯着监控屏幕看，不发一言。

　　杨飞对通话设备说道：“怎么样？”

　　邱晓枫叹了一口气，说：“他看起来修养挺好的，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修养，而是那种骨子里的……呃，温和敦厚？”

　　杨飞说：“你没看错吧。”

　　邱晓枫说：“最起码本性是这样的，无论后面遭遇了什么，性格变得多么扭曲……最最一开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温和敦厚，这种看起来跟一个满口谎言的明星毫无瓜葛的形容词，确实就是周楚然本性的写照。

　　邱晓枫心想，在他名不见经传的时候，甄姐之所以会看中他，也许就是因为，周楚然的本性并不坏……

　　又或者，邱晓枫忍不住阴谋论了一下，甄姐也从他身上也看到了一些可观的利益，还有不可估量的利用价值吧……

　　人坐那了，邱晓枫便开始走流程。先从隐婚这事问起，然后逐渐过渡到婚内与多名异性保持不正当关系，以及从公司里选女演员上贡等等事实。

　　没想到，周楚然还挺直言不讳的。

　　问他是否结过婚，他点点头，说自己年满二十与甄姐领了结婚证。

　　邱晓枫在纸上开始划二叉树——没撒谎。

　　问他是否婚内出轨，他点点头，还老实巴交地交代了具体几个人以及姓甚名谁……至于原因，自然是圈内人避不开的社交应酬，周楚然说了，自己一开始也接受不了，后来发现，在这个圈子里不合群和边缘化才是最可怕的。

　　毕竟资源就那么多，可替代的演员却不少。他们这个职业，是被别人选择的，就像菜市场里的鱼，砧板上的肉，没有人选择的话，就只能等着腐死、臭死……

　　邱晓枫又在纸上画了一道——没撒谎。

　　又问了几个问题，周楚然语调平稳，仿佛在做一个不太重要的访谈，他句句实话，娓娓道来，邱晓枫越看越嘀咕，心想自己从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配合度这么高的犯人……

　　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纸张，那上面的二叉树顺顺当当一路延伸到最下面的枝叉，全是没撒谎。

　　邱晓枫觉得不对，周楚然就不怕被判刑吗？不怕下半辈子一直吃牢饭吗？他暂时停了审问，跟杨飞打了个招呼，便低头翻看资料，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他从头往后仔细捋了一遍，排除了各种不可能，那么现在这个案子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周楚然确实不怕被判刑，甚至是期待着被判刑的。

　　邱晓枫问杨飞：“杨哥，你见过的犯人多，以前有没有这种先例呢，就是犯人希望自己一直在牢里，反而会尽量交代清楚自己犯案的细节。”

　　杨飞说：“有啊，比如外面有人打击报复，在牢里反而是最安全的。不过那只适用于轻刑犯，确定不会被判死刑的那一种。不怕蹲大牢的人是有的，连死都不怕的人恐怕非常少吧……”

　　连死都不怕……邱晓枫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对，他就是不怕蹲大牢，连死都不怕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离真相非常近了，但很可惜，周楚然在层层监视下一叠声说着自己口渴，就因为这个举动，邱晓枫的思路被打断了。

　　他凝神看着监控屏幕，此时已经有警察给周楚然递去了一杯水。

　　他心里猛的一惊，因为周楚然在喝水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破绽。

　　周楚然喝水的样子十分委屈，眼神是闪躲的，嘴唇是发颤的，仿佛定了他死刑的不是从前的那些行为，而是这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