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游戏【校园】》譬如朝露

52、私厨

　　图灵游戏：私厨

　　熬了一整夜之后，身体确实乏累，邱晓枫也很快睡过去了，但因为一些显而易见的原因，他睡不熟，眼皮也阖不严，总感觉有些错综繁复的情绪作祟，让人心神不宁。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动作太大，就算要翻身，他也是动作轻轻的，生怕因为床垫太软，把旁边的人带醒。

　　江宁看起来沾枕就着，其实也是睡不熟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这些年一直都睡不好，起初那些年，她会做噩梦，梦见自己沾了毒品浑身溃烂，梦见自己坠楼怦地一下砸到坚实的地面……就是因为这些梦，她选购的床垫非常软，软到旁边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此时，即便是背对着邱晓枫，也能感觉到那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不太平稳的呼吸。

　　在这种情况下，江宁睡了醒醒了睡，每次一睁眼就能感觉到枕头下面洇湿了一片，在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在私下无人的角落，她压抑久的委屈就又翻涌上来了。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仍是在流泪，可呼吸的节奏骗不了人，她一边哭，一边尽量遏制住身体的小动作，一边任由眼泪湿了枕头一层又一层……

　　不多时，后面的床垫有些声响，看起来，他动作也挺大的。江宁半梦半醒间，只感觉有人把自己拦腰一抱，然后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邱晓枫人迷迷糊糊的，语气也带着些慵懒的睡意，他说：“……睡吧，别哭了，再哭眼睛更肿……”

　　江宁明显瑟缩了一下，但是没躲，她感觉眼泪往外溢得更狠，于是回道：“你越对我好，我越想哭，止不住啊，怎么办……”

　　邱晓枫沉默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可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刚才更紧张。他小声地气息不稳地说了一句：“再哭我亲你了。”

　　江宁吓了一跳，立马僵直身体，把脸往枕头那埋了埋，仿佛真有人要亲她似的。她擦擦眼泪，很乖地说：“那我不哭了，我睡觉。”

　　邱晓枫这才如释重负地说：“好。”

　　拥抱的姿势没变，江宁能感觉到后背贴着胸腔的温暖，就是因为这个拥抱，眼下的情况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刚刚江宁只觉得一个人在小黑屋里既委屈，又压抑，现在她只觉得踏实又安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囫囵睡着了，这次她没再做关于毒品和坠楼的梦，也没再看到外婆向她挥挥手告别了。因为床垫很软，怀抱也很温暖，所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沉入了一个永无乡，层层叠叠的安全感把她包围起来，让她毫无保留也无所顾忌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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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之后，她只觉得自己很舒服，也很清醒，眼睛似乎没那么肿了，眼皮开合之间也没那么难受了。四年间，这是她唯一睡沉的一次。

　　她翻了个身，发现旁边没有人，被子被人细心地掖好，把她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了，肚子很饿，而客厅里飘来了香气。

　　她一闻那味道又想流泪，因为这是阳春面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邱晓枫对她太好了，也太细心了，在这个有些特殊的日子，他煞费苦心，特意选了阳春面做给她吃。邱晓枫可能不知道她外婆也时常做阳春面，可他洞察秋毫，总能看出来她对阳春面的由衷喜爱。

　　江宁推开门，见外面的开放式厨房里有个忙碌的身影。邱晓枫也不常做饭，此时他把手机架在支架上，一边看着视频一边研究阳春面怎么煮，因为太过于认真，他都没发现江宁已经醒了。

　　江宁走过去，坐在厨房吧台边上，双手托腮，盯着人家的后背看。

　　邱晓枫一回身的功夫，就见有个人坐在身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和他手里的面……

　　他继续翻找调料，头也不抬地问江宁：“饿了？”

　　江宁点点头，回道：“你也太厉害了，还会做菜。”

　　邱晓枫哭笑不得，心想会做菜算什么本事，他的水平只够把东西做熟，远没有叶莞莞的水平高……江宁这是被他感动到了，又一时词穷，左右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只能干巴巴地夸他的厨艺了。

　　虽然还没吃到。

　　阳春面工艺并不复杂，没多一会，邱晓枫就关了火。他把面捞出来，摆好样式，然后连碗带筷子一起端到江宁的面前——

　　他说：“我其实不太会做菜，味道可能不好，你凑合吃一点吧。”

　　江宁这才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她刚才看邱晓枫看得入神，只觉得冬日里洒下一片暖阳，心里的霜雪霁寒也没那么冰冷了……这一入神，就忘了要紧的事——

　　她万万不能在邱晓枫面前吃东西啊。

　　她端着阳春面，低下头，脑子里面飞速运转，想着这次该如何蒙混过关……她只能把头埋的更低，做出一副认真吃东西的样子。

　　她一边吃，一边装样子，只觉得考试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邱晓枫一开始都没太看她，因为手中忙着其他的事情，江宁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只知道这人来去徘徊，让人心里越来越紧张……

　　不多时，邱晓枫停下了。江宁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把头再往下埋一埋。

　　有人抬起她的下巴，有点难过地说：“你是不是没有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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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也放凉了，江宁坐在吧台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现在垂头丧气，情绪低落，还无比懊悔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邱晓枫见她不说话，又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所以，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江宁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那次坠楼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抬头，看到一双好看的眼睛通透明亮，目光灼灼，只是眼底有一抹红，显得有些难过。

　　她最受不了邱晓枫这样，于是赶紧找补道：“啊也没有那么夸张啦，大概失去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味觉，阳春面很好吃，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的……”

　　她有没有撒谎，邱晓枫心知肚明。只是她这么耗费心神，编纂谎言，只为让邱晓枫宽心……那他也没有拆穿这个谎言的道理。

　　他点点头，又问：“去医院看过了吗？”

　　江宁摇摇头，说：“看过了，都说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所以……就放弃了……”

　　她越说，声音就越小，仿佛在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