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坏》榴莲香菜

6、06

　　同样的话，两年前的江祁也说过。

　　那大概是江祁二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那么强大的勇气，而这样的勇气来自于，他留在了北城市人民医院，成了北城市人民医院一名正式的临床医生。
　　也就是说，他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同样，他也终于能给喜欢的人一个安稳的未来。

　　实际上，如果江祁想，作为江家小儿子，很多东西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为乔鹿铺满一个鲜花盛开的未来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江祁不想，他一直都只是江祁，而不是外人口中那个失踪在外十七年才被江家找回来的小儿子。
　　是江祁想给乔鹿未来，不是江家小儿子。

　　所以，转正那天，对江祁而言充满了意义。

　　乔鹿知道么？
　　她知道，并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江祁有多努力的在为他们的将来打拼。

　　不过那时候，乔鹿身边总会有狐朋狗友说——
　　“江祁也太抠了吧，这可是你生日欸，他居然就只送一个玩偶？你前几天不是说想要爱马仕那个新款包吗？他这都不买给你？他可是江家人欸。”
　　“乔鹿，你行不行啊，你给我支棱起来！你知道咱们圈子里的人之前都怎么说你吗？说你是豪门小公主，说你骄纵难搞，那么多长得好看的富二代前赴后继都没能搞定你，结果呢，你看看你现在...你知道大家现在说你什么吗？说你恋爱脑。”
　　“乔鹿，你可别为了江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儿子，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当然，也有人说——
　　“你们懂什么啊，乔大小姐也就新鲜劲儿还没过呢，头一次遇到这种清冷型，不追着她舔的帅哥，来劲儿了呗，等劲儿过了也就过了，你们还真以为大小姐能跟江祁结婚啊？就算她自己愿意，她老子愿意么？再说，咱们这种身份，婚姻这种事本就是身不由己。”

　　江祁知道他们怎么说吗？知道的，不过他从不屑于解释，他不需要解释给别人听，只要乔鹿懂就好。
　　但是乔大小姐不乐意啊！江祁为了送她那个玩偶，实习那么忙，还要熬夜亲手学着给她做。那天的生日蛋糕也是江祁花光了下半个月的生活费给她定制的，江祁实习期是没有工资的，他实习租的房子，实习花的生活费，都是他大学期间自己赚的，不多，但他却愿意拿出所有给她花。
　　他把她放在心尖上，她也亦是如此。
　　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被这群人这么说？

　　于是，乔大小姐就挨个的回怼过去——

　　“你懂什么啊？玩偶怎么了？那可是江祁亲手给我做的，你有吗？你男朋友会熬夜亲手为你做你喜欢玩偶吗？你男朋友会学着给你织围巾吗？那个玩偶对我很重要，这个世界仅此一个，比爱马仕包贵重多了，还不会撞款。”

　　“什么叫我骄纵难搞？我怎么就难搞了？他们自己追不上反过来就把锅全甩我身上？还有，我怎么就恋爱脑了？我这顶多算是江祁脑，哼，你们才不懂！”

　　“你又不是江家人，你怎么知道江祁不受宠？”

　　等到最后，直接飙了脏话，但向来不会说脏话的乔鹿，到最后也只是骂了一句，“你有病吧！我跟谁谈恋爱，我跟谁结婚关你屁事啊！你谁啊你！”

　　江祁不在场，但江祁之后就从各种人口中听说了乔鹿跟那个内涵他是舔狗，阴阳怪气乔鹿对他只是玩玩的“好友”彻底闹掰了，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据说乔鹿当时在聚会上把人喷的狗血淋头，那场面，凶残到江祁当天见到乔鹿后就忍不住想笑。
　　不笑别的，就是觉得开心，开心他爱的人会这么护着他。
　　不过江祁不太赞同乔鹿说她自己是江祁脑，他想，比起乔鹿是江祁脑，他更像是乔鹿脑，因为不管是他的现在还是他的未来，以至于她没有参与过的过去，满满的都是乔鹿。

　　于是，转正的这天，江祁带着他养父母留给他的那个手镯，向乔鹿求婚了。

　　交往七年，从十九岁开始，他的人生多了一个人，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确定自己未来的生活中也必须有她，他以为乔鹿也是如此。
　　所以，江祁从来没想过，当自己说，“乔鹿，跟我结婚吧。”
　　换来的不是一句“好”，也不是“我愿意”，而是“对不起”，以及乔鹿离开的身影。
　　从那之后，她就真的从他的身边离开了。

　　画面一转回到现在，两年前那个总是会用江祁衣服改成自己穿搭的乔鹿，如今穿着白色毛衣暗红色半身格子裙，打扮知性；曾经那个喜欢穿白衬衫，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掩藏不住爱意跟欣喜的江祁，如今西装革履，变得越发稳重。

　　一样的话，差不多的场景，画面从两年前穿着江祁衣服，扎着高马尾的乔鹿，变成了眼前人。
　　江祁亦然。
　　只不过，求婚的人变了。
　　那时是江祁，现在是乔鹿。
　　那时的江祁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期待，眸中是毫不掩饰，波涛汹涌的爱意。
　　那时的乔鹿震惊茫然，最后仓皇而逃。

　　如今，两人的处境倒是颠倒了过来，有什么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乔鹿将水杯放在了江祁面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等候来自江祁的审判。

　　两年前，她的一句对不起，无形中给江祁判了死刑。

　　现如今，她厚着脸皮说了同样的话，害怕吗？肯定会害怕，怕被江祁拒绝，怕江祁觉得她可笑，怕江祁说‘乔鹿你一直都这么随便吗？连你的爱也是？’...

　　然而，她想象中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坐在对面的人大概是出神了，好半天后，才问：“你说什么？”

　　乔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那么害怕，没那么紧张了。
　　她笑了起来，重复了一遍，“我说，江医生，你要不要跟我结婚啊？”

　　对面的男人无疑是英俊的，从大学时候开始，江祁长得帅就是Q大人尽皆知的事，只是他的帅跟乔鹿身边那些长得好看的富二代不一样，或许是有学霸滤镜的加持，江祁身上带着一种独属于读书人的气质，你看到他就会觉得，啊，这个人学习肯定很好，其次才会是他的皮囊。
　　江祁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可偏偏他却是个清冷的性格，等真的把人追到手了，乔鹿才发现，江祁纯情的要命。
　　反倒是乔鹿，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是个玩心重的小妖精。
　　现在的江祁，比他上大学那会儿更加沉稳，身上也多了一种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他人依旧是冷的，从跟乔鹿见面开始就没笑过几次。
　　他今天应该是特意收拾过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了精致的眉眼，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三件套，外搭的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别人穿着像卖保险的，穿他身上就是随便一个角度都能上财经封面的商界大佬。
　　这样的人，做什么表情都是好看的，就比如这会儿他听到乔鹿又重复了一遍的话后，剑眉紧蹙，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眯了起来，冷肃的打量着她，嗓音低沉道：“酒没醒？”

　　乔鹿注意力都集中在江祁身上，所以他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就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杏眼微微睁圆，惊疑不定，“啊？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喝酒了？还能闻到吗？”

　　江祁气笑了，“你说呢？”

　　乔鹿只闻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闻言，啧了声，小声道：“狗鼻子吗你。”

　　江祁呵了声，“我耳朵也很好使。”

　　乔鹿：“……”

　　乔鹿还想怼什么，突然想起自己刚刚不是在说结婚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聊起五官了？

　　“你别打岔啊！”乔鹿生气的瞪了江祁一眼。

　　江祁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歪了一下头，意思是我没有打岔，我只是实话实说，末了，他也不用乔鹿再重复什么，神色一点点冷厉了起来。

　　“理由。”他说。

　　乔鹿：“啊？”

　　江祁：“给我一个理由。”

　　乔鹿表情空白了一瞬，“非要不可？”

　　江祁说：“非要不可。”

　　江祁太认真了，认真严肃到乔鹿下意识的就不敢再看江祁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现在要说的是什么，只是在那句话出口之前，她的身体却出于本能的打开了防御机制。

　　她笑的是那么的漫不经心，“还能因为什么，我对今天的相亲对象很满意不行吗？你对我不满意吗？如果不满意，你大可以直说，我不会——”

　　“生气”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对面的男人厉声制止。

　　“乔鹿！”

　　江祁呼吸有些不畅，胸口上下起伏，原本炙热的心脏，“哗”的一下，被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他松开那杯几乎要被他捏爆了的水杯，几个呼吸后，平复了下来，原本清隽的一张脸冷的吓人。
　　他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深深的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冷冷道：“等你酒醒了再来跟我说。”
　　随即，他站起身，将黑色的呢子大衣拿在手里，留下了一句‘等会还有手术，先走了’，就离开了。

　　咖啡厅的风铃“叮铃叮铃”的响了几声，那是江祁离开的声音。

　　乔鹿目送江祁出了咖啡厅，目送他上了车，直到白色的车身彻底消失在这条街，她才木讷的将目光收回来放在面前的那杯咖啡上。
　　是江祁给她点的，她还没喝，而江祁从她这边端走的那一杯，却已经空了。
　　一个不嗜甜的人，却喝完了一整杯的榛果拿铁。

　　少年一如当年，而乔鹿也是，跟当年一样，不敢给他太过久远的承诺。
　　就像26岁的江祁拿出最大的勇气向乔鹿求婚，28岁的乔鹿，也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对江祁说了那句话。
　　可是，即便如此乔鹿也觉得，自己像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女，像一个十足的坏人。
　　会不会，以后她也会渐渐变成乔中山那样的人？
　　乔中山的基因，让她恶心，同样，也让她害怕...

　　乔鹿在咖啡厅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喝完了那杯拿铁，才从店里走出来。

　　外面已经变天了，十月的北方，就是如此的反复无常，来时晴空万里，离开的时候乌云密布。

　　乔鹿到家的时候，叶子已经开完会回来了。
　　叶子的综艺定下来了，公司有个不错的恋综本子，她打算尝试尝试。
　　叶子是个话痨，嘚吧嘚吧的说了大半天，才发现平时都会给她捧哏的小公主今天居然一句话也没接，叶子愣了愣，戳戳乔鹿的胳膊，“怎么了？是今天又遇到什么奇葩了吗？”

　　乔鹿正盯着叶子投屏的一档恋综发呆，闻声后，嗯嗯啊啊了两声，说：“是江祁。”

　　叶子用了足足一分钟，才消化了这三个字。

　　一分钟后，叶子拍桌而起，用两个字表达了她此时此刻无与伦比的心情！

　　“卧槽！！”

　　在叶子的“严刑拷打”下，乔鹿事无巨细，全“招供”了。

　　叶子听完，就有三点要说。

　　“一，我觉得江祁还喜欢你。”
　　“二，他当时让你给个理由，无非就是想听你说你还喜欢他。”
　　“三，”叶子抱住乔鹿，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道：“辛苦了，我家小公主。”

　　别人不懂，她还不懂吗？乔鹿今天大概已经消耗掉了她全部的勇气。
　　为什么那么多暗恋会无疾而终，因为有些话，想要说出口，真的需要很强大的信念来支撑。
　　更何况，当初乔鹿拒绝过江祁的求婚，现如今她又主动提出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乔鹿对婚姻对感情这些事，太过于缺乏安全感，她失去过太多了。
　　喜欢江祁，跟害怕自己和江祁的未来，这两件事本身就存在一定的矛盾。
　　这一次，乔鹿在她人生停留了许多年，并且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会停留的这个岔路口，终于做出了选择。
　　她选择了江祁，哪怕未来这个未知数让她恐惧，她也依旧想奔向江祁。

　　所以——

　　“辛苦了乔乔，你今天真的很勇敢。”
　　你已经足够勇敢了，所以不用自责。

　　“剩下的，就交给江祁吧，你要相信他。”叶子思索着该怎么安慰乔鹿，这时候，节目正好播放到两个已经牵手的男女嘉宾在节目里谈论未来婚姻的部分，这个综艺叶子是看过的，跟乔鹿现在的状况有那么点相似，但有一方面，江祁跟这个男嘉宾不一样。

　　节目里，女嘉宾主动提起了结婚提起了未来，女嘉宾的幻想里，是有男嘉宾存在的，但是男嘉宾却更多的是想转移这个话题，不过他的话术很讨巧，既转移了话题，又会让屏幕前的观众嗑生嗑死。

　　“你看他们，多甜啊。”叶子说完却冷笑一声，嗤之以鼻，“但你要是仔细分析，就知道这个男的从头到尾都在转移话题，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跟女的有未来。”
　　“可是江祁不一样啊，你提出结婚后，他那些行为并不是在转移话题，他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跟他结婚。”
　　“他没有回避你的问题，这才是关键所在。”

　　没有回避，也没有拒绝，就等于，他其实也是期待的。

　　最后这句话叶子没说，她想，乔鹿应该是懂的。

　　这综艺叶子没再看了，转头去找下一部。

　　乔鹿有点犯困，说要回去睡一会儿，叶子见她状态好了点儿，就让她去歇着，等会她做好饭叫她。

　　乔鹿回到卧室后，拿出手机，想了想，在微信上搜索了江祁的手机号。

　　跳出来的，是一个小猫头像，还有“742”的微信名。

　　看到这个微信名，乔鹿目光一滞，脑海里隐隐有什么东西浮现。

　　就在这时，微信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

　　乔鹿以为自己眼花了，切出来一看，果然是刚刚那个小橘猫头像，微信名“742”。

　　江祁加她了...

　　这时候，乔鹿想到了叶子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没有回避你的问题，这才是关键所在。”

　　他不仅没回避，还主动加她。

　　乔鹿没有犹豫，点了通过。

　　只是那边通过后就没了消息。

　　乔鹿本来想发个什么，但她又不知道要发什么，于是就等江祁问她点什么，结果她抱着手机看啊看，自己给看睡着了，等叶子来叫她吃饭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画面还停留在跟江祁的聊天界面。

　　界面上依旧是那句：【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只是，这一次，顶端的“742”，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瞬间，乔鹿从床上弹了起来，死死盯着聊天框，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

　　一分钟过去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分钟过去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三分钟过去了...

　　乔鹿：“……”
　　这人是在写小作文骂她渣女吧？？？？

　　直到五分钟后，微信框终于有消息弹出来了！

　　742：【酒醒了吗？】

　　一行白鹭上西天：【？】

　　742：【多喝水，少喝酒。】

　　一行白鹭上西天：【？？】

　　742：【[链接]长期饮酒的十大危害!!!这几条一定要牢记!!!转发给你身边的人...】

　　一行白鹭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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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江心里：中午的话说的好像有点过，发个微信解释下吧。
打开微信后的江江：【[链接]长期饮酒的十大危害!!!这几条一定要牢记!!!转发给你身边的人...】
乔乔：……………
【其实原本这章无小剧场，我想装个高冷，结果...好吧，我就是个话痨！！】
【下章就领证！不领证我就直播吃键盘！！】
【然后就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写感情流也能一章五千字！我，成长了！！！】
【好的，就酱，明天记得来吃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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