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千世——楚言》琉璃儿

42、13 碧海浪涛苍茫路

　　深夜之中，杏儿拜别众人，亦回冥狱等待轮回。临行前，傅君山对杏儿躬身行礼：“杏儿，这是我和绯云欠你的。”
　　杏儿慌张：“王爷，你不要这样，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就不会有今日的杏儿，是你让杏儿重新认识到，无论任何人在这个世上都是有他的作用的，而杏儿的存在是为了王爷的霸业，希望王爷不要放弃自己，更不要放弃天下众生。”
　　傅君山低眉思索，如今还谈什么君王霸业。
　　杏儿继续道：“杏儿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他日王爷起兵攻下京城，除去奸臣后，能让杏儿尸骨重新安葬到黑衣卫的墓地中，这样杏儿一生无憾了。”
　　傅君山点头答应，杏儿飘然消失。望着白雾幽魂离去，君山思付，不知道他们下一世会怎样，他们这一世为了自己而死，希望他们下一世能自由而活，不为别人，而为自己。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一行人御剑而至小镇外山林中。傅君诺不解，明明这里是内陆，要出海自然要到沿海，但是却往着相反方向而去。但是其他人未言，谢子云更是一直紧跟着楚言，傅君诺只好收起自己的疑问，乖乖跟着。
　　到了山中平地，看到一艘画舫从半空中降下，才恍然大悟。出海寻仙岛，自然不能乘坐普通的帆船。
　　画舫落下，谢子云和筱楼都认出这是白鸟渡上的画舫，想来应是昨晚楚言准备的。舫上跳下一抹绿影，倏地到了楚言身前。
　　谢子云自然认得这个活泼女子，正是两年不见的碧落，自从知晓她是阎帝的女儿之后，现在再看，就觉得两人活脱脱一个性子，不过碧落生得如此灵动，也应该是生得像那个四叶菡萏花主母亲。
　　碧落见着众人，哼的一声也不愿意多搭理。当初知晓姐姐重遇谢子云，她很怕谢子云又伤害姐姐，又为雪陌君山惋惜。
　　上了画舫，碧落趁着无人之时旁敲侧问，楚言只道和谢子云萍水相逢，碧落微微放下心来。

　　诺大一艘的画舫，说飞就飞，傅君诺觉得很是神奇，比起当日御剑飞行更觉得兴奋，一直在舫外，倚着栏杆看下面飘舞的彩云，或是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突然胸前之中油然升起一股看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气概，燃烧着血液。
　　不过半日行程，画舫便飞离陆地，来到了苍茫海域之上。
　　月光岛，是与仙山昆仑的齐名的仙岛。昆仑山上有长生水，而月光岛上让世人趋之若鹜的就是素心泉。素心泉素有净化尘污的作用，因此修仙之人都希望得到素心泉洗涤心中污秽，早日升仙。昆仑不愿世人打扰，因此让云秋遥封印于六道之外，而月光岛却是漂浮在苍茫海上的仙岛，处处被海水环绕，即便出海寻找也找不到。许多代的帝王都派出船队去寻找，可是一直无踪无迹。因此，月光岛是一个美丽的谜。
　　楚言说起，岛主浩澜君是天庭中施水神君。打量了碧落一眼，她听得正是津津有味，她听过爹爹说起小时候曾带着还是种子的她去过月光岛，如果不是浩澜君赠给爹爹一枚水晶石，怕是自己到现在还是颗种子，所以这一趟月光岛之行，她亦是很向往的，希望见到自己的恩人，所以就不那么介意和谢子云一条船了，除了偶尔捉弄他出出气。
　　傅君诺看不过眼，帮着谢子云，也遭到碧落毒手。筱楼只能叹着气给他们上着膏药，还好只是小伤而已。
　　而傅君山整日站在船头，看着茫然无边的大海，一眼望不见尽头，如此行了五日，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到月光岛。即使到了月光岛后，岛主浩澜君又是否愿意帮忙……一切都如同眼前沧海般茫然。
　　傅君诺听着，不知道二哥是多少次叹气了。而屋内的洛红夕就只是远远地看着傅君山背影，看着海风吹拂他的蓝衣。其实，她觉得这样就好，无论能不能找到月光岛，找不找得到素心泉，看着他会为自己蹙眉，会为自己担忧，为自己叹气。洛红夕觉得很满足。
　　洛红夕问着旁边的楚言：“以前你是不是这样爱的？”
　　楚言手中握杯一滞，随即喝下一杯茶，苦涩绽放，却只说：“忘了。”
　　一天夜中，楚言独立船头，因为画舫行驶在浩瀚海域上，皓月升起在海平线上，水天一色之间，没有任何可以阻挡到月的光辉，光华照在楚言白衣缎子上，如沐芳华，她从袖中拿出一朵鲜红彼岸花，已然有些枯竭了，但是残余的芬芳飘到船尾，本有醉意横躺在船尾的谢子云肃然起身，却见一朵彼岸花轻轻柔柔地从前面飘过，他踉跄几步，伸手接过，放在胸前，似还能感受到楚言的温度，还有她衣袖中的幽香。

　　船行至第六日，船头的傅君山却对住舫内众人呼唤：“你们快看。”
　　众人都出来，却见一里外可见到海面上被水幕隔绝，高耸的如山脉的水幕由海面东面延伸而至西面。自古来寻月光岛的人很多，但是很多的都迷失在半路，有少数的能到达这里的却被这巨大水幕所阻挡。与他们心中向往的仙岛只有一幕之隔，却还是只能失望而归。
　　海上仙岛，不过是个梦。

　　谢子云抬头仰望，水应是自天上来的，看不到源头，只是看到水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激起巨浪滔天。船越是行驶向前，越是深陷漩涡之中。
　　楚言从水幕之中朦朦胧胧看到了岛屿的影子，傅君诺惊呼指着水幕之中的一片绿荫道：“难道那就是……月光岛？”
　　众人惊愕，傅君山面色有了喜色，但是看着眼前巨大水幕，又浮现出担忧之色。终于到了这里，他不想无功而返，与素心泉擦身而过，就意味着洛红夕无救。
　　欢喜，兴奋之余，水幕巨大的落差卷起千重浪，画舫仲有灵力驱使，也被激得翻腾，失去平衡，傅君诺护住筱楼，不让她摔伤，傅君山想到还在舫内躺着的洛红夕，踉跄着走进房中。
　　楚言与谢子云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合力施咒，一直控制着船，不受巨浪波动，慢慢恢复画舫的平衡。
　　一时间太极金光，和紫雾的锋芒照亮了整片海域。画舫越来越接近水幕，谁也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穿越水幕而到月光岛。但是却清楚知道，若是直接这样驶进去，别说是人，就是这艘画舫也会被冲毁的。
　　楚言和谢子云施法控制船身，已无法腾出手来织起屏障了。这时，身后的碧落看着谢子云楚言联手，天衣无缝，心中犹豫不知道那时帮着楚言去冥狱取忘情水是否作对了。
　　水幕的水花溅得人脸上生痛，碧落醒过来，顾不得那么多了，双手施法，绿光渐渐笼罩了整艘画舫。
　　画舫行进水幕中，傅君诺扶着筱楼站起来，虽然上面有碧落设的屏障，但是人还是感到沉重的水压，压得几乎透不过起来。
　　房中的洛红夕看着傅君山因为怕自己跌倒而怀抱自己在怀中，不知道是喜是忧。
　　“你本不用来此冒险。”洛红夕道。
　　“我说过要与你同死的。这是我欠你的。”傅君山坚定地说。
　　洛红夕却笑了，带着些自嘲的意味：“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要的，你给不起。”洛红夕明显感到傅君山身体一怔，她不再说话。只听到耳边哗啦啦的水幕声。
　　其实水声很动听，只是不知道等下碧落熬不住，结阵破了，水冲在身上有没有心那么痛。

　　碧落额上满是汗，本来可以围住整艘画舫的绿光渐淡，画舫上高高的船杆突出屏障哗啦被水幕击碎。傅君诺看得心惊，怕是等下碎的就是自己了，于是紧紧拥住筱楼，即便等下被大水冲，也要先冲自己。筱楼回握住他的双手。
　　心下觉得满足。死其实并不可怕，甚至她觉得此时有一股温暖的暖流流淌在心间。
　　谢子云看了看竭力驱使画舫的楚言，想起在焚妖台上他说，要陪着她一起死。无论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这一次，他不想像五百年前那样，为了责任而舍下她。今生的谢子云，只是谢子云，很爱很爱楚言的谢子云。
　　楚言回眸，看着他百转千回，深邃的眼眸，觉得心头紧蹙得很痛。但是正事当前，如何能顾自己儿女私情。
　　“你一人驱船可以吗？”
　　谢子云点头，楚言马上抽身而去，船再次失去平衡，但是很快地在一道金光驱使下，船两侧身翼被金光托着。楚言飞至船头，水雾透过屏障，早已淋湿了楚言的白衣。
　　知道碧落坚持不了多久，楚言只能从袖中使出紫玉簪，原本隐藏的紫发飞扬在空中，沾着点点水迹，紫衣之下赫然化出一条长长的蛇尾。
　　谢子云驱船之时，看着船头化身女娲传人的楚言，手持紫玉杖，如神祗般俯视巨大水幕，紫衣吹得翩翩飞舞，紫色蛇尾蜿蜒。
　　她手中旋转紫玉杖，破除结阵飞出水幕之中，水幕被紫光击退出一条空隙。
　　楚言千里传音：“我乃女娲传人楚言，请见月光岛主浩澜君！”
　　声音回荡，掩盖轰然水声。

　　须臾，水幕突然像是静止倾泻了，前方水帘之中突然裂开，通出一条路。大家看着水幕退成两侧，而通往月光岛的路却还很遥远。傅君诺心中侥幸，幸好不用再硬闯，不然还余下这么远的路，可能还没到就会被水冲垮。
　　此时前方通路飞出一位仙子，恭敬行礼打破：“各位贵客请恕罪，青莲不知道贵客到来，未能远迎，实在是月光岛待客不周。”
　　她说得客气，碧落却撇撇嘴，心道为何不早来，害得她如此的累。
　　说着，想要抚去额上的汗，却发现自己全身早已湿透，更是来气。
　　楚言见来人语出有礼，亦侧身回礼，随着那位青莲仙子上了岛。
　　众人下了船，多日来终于踏上陆地，傅君诺走在前面，身后的筱楼上前握住他的手，傅君诺笑得灿烂，好比眼前这青山暖阳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