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千世——楚言》琉璃儿

28、26 菡萏寄情待重逢

　　那一日，京中盛传安王府发生了怪事。柳家要铲除安王，安王却被神仙给救走了。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国师疯了。
　　尉迟仲被碧落救走后，就见到国师赫轮到院中大喊：“狐妖，还我灵药！”
　　柳梦鳶也不知道何事，只是自此以后赫轮就将自己关在国师府内要研究什么。每次赫轮进宫，都要求柳梦鳶给他数百个活人。

　　碧落救走尉迟仲，将他安置在女娲庙中。看着他伤痕累累晕倒，碧落抚着自己的心道：“难道这就是姐姐说的心痛吗？”
　　看着尉迟仲的睡容，其实他不是很英俊，比不上谢子云潇洒，也比不上林玉楼英气，就是浓眉大眼，又带点书生意气。碧落支着下巴仔细观察，却听到尉迟仲蹙眉闷哼一声，才警觉应该要先医伤。
　　指尖绿光划过伤口，马上止血，但是他伤口实在太多了，碧落不禁愤恨起柳梦鳶来，只恨方才没有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恶女人。
　　碧落双手置于胸前，朦胧绿光笼罩着二人，梦中，尉迟仲仿似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一身绿衣，站在荷花盛开的烟雨桥上，看着一池粉荷。
　　水与荷本就是天生的相伴。未有水，荷不会生存，未有荷，水只是一池死水。

　　鼻尖似闻到浅浅的菡萏香味，尉迟仲幽幽醒来。
　　碧落欣喜，原来自己的四叶菡萏花瓣是那么的有效，果然有起死回生的用处，只是碧落失去一片花瓣，脸色有些许苍白。但是看着尉迟仲醒来，急急扶起他，道：“你没事了吧？”
　　尉迟摇摇头道：“觉得身体已无恙。多谢碧落姑娘相救。”
　　“多谢？”碧落心思一转：“你不怕我是妖孽，害你吗？”
　　尉迟仲知道楚言之事，那时满京城都盛传楚言是蛇妖，既然姐姐是蛇妖，妹妹当然不是凡人，尉迟仲心知，能在禁卫军手中救走自己又毫发无伤的碧落岂会是凡间女子这般简单。
　　当时京城人士都要在焚妖台上烧死妖孽，那时尉迟仲就狐疑，那位救治灾民，如仙般的谢家夫人真会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杀人不眨眼的妖孽。
　　尉迟仲心中暗叹，对碧落道：“不怕。有时候人心比妖更可怕。”
　　说着，他也黯然下来，他担忧傅君山安危，更为死去的绯云和黑衣卫伤心。碧落见他如此，也知道他心情不好，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
　　尉迟仲只是坐着，靠在神台上，毕竟体力消耗过多，即使吃了碧落的救命花瓣，元气也不是一时半会恢复得了的。
　　碧落环顾了四周，发现没有异动，没有追兵后，安下心来在女娲庙中走走。最后看着女娲像，尉迟仲也随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一尊白玉雕砌的女娲像，有点觉得眼熟。
　　碧落看出他心中疑惑，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尉迟仲起身，恭敬对女娲像行了一礼道：“是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很像我姐姐？”碧落莞尔一笑。
　　此言一出，尉迟仲大悟，再看一眼女娲像，觉得眉目间有种神似，浅笑中如慈悲的神明俯视着众生。不过在他的眼中，楚言多了一份寂寥。
　　楚言不是女娲上神，看不透七情六欲。
　　“其实，姐姐是女娲传人，代替女娲娘娘守护人间。”碧落此时为他解释道。
　　碧落对尉迟仲说起白鸟渡，说起雪宫，说起楚言苦等的那五百年。尉迟仲听后，更是对这位女子佩服。平生以来，他佩服傅君山的胸怀，佩服谢绯云的大义，而对于楚言，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如此深情女子，怎叫人不佩服。
　　“人间如此寂苦，你不如随我去魔域吧。”碧落对尉迟仲道。
　　尉迟仲低头思索，碧落却已知道他的答案，来救人前姐姐说他也是个胸怀天下之人，即便他心中有自己，也是会义无反顾地完成自己的志愿。
　　碧落虽然有点失落，但是却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你有自己的抱负，所以你想留在这个人间。”
　　“碧落，我……”尉迟仲是这么想的，但是却害怕会伤害到碧落。
　　“不用解释了，姐姐也说了，各人自有各人缘。”碧落顿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心中可有我？”
　　尉迟仲觉得自己听到此话后全身都颤抖了一下，似触电那样，那种感觉又似那夜月夜下在屋顶上醒来第一次见到碧落那双如坠凡间的双眸，心头柔软之处微微颤抖，同时感觉又传遍全身。自那日后，每每星夜，都会想起那巧笑倩兮的绿衣女子，好像仰望星空，就能看到她水晶般的眸光。他发现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莲花香，于是他便喜欢上菡萏。家中陋室，作了几幅菡萏图挂在墙上，客人到访，都只道尉迟仲如莲高洁，却不知道其实这几幅画的真正意味。
　　虽然每次相遇，碧落都会笑骂他是呆瓜，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很享受这种小甜蜜。他告诉自己已有家室，不得对不住妻儿，要禁止自己的臆想。
　　但是听到楚言出事后，他居然很担心，日日祈祷希望碧落不要出事。
　　而方才生死一瞬间，自己心中所想的居然就是那一抹绿影！

　　尉迟仲此时只想忠于自己的心，今生太多的束缚，太多的羁绊，他的志愿，他的妻儿，他知道不可和碧落相守，但是却想告诉她。
　　“你一直在我心中。”
　　碧落闻言，欢喜之情溢于脸上，如池中盛开的荷，白中带粉，娇嫩滴水。
　　“我知道你心中有我，即便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要你的来世，你答不答应？”碧落从来都是自言自语，凡间女子那般三从四德的规则不适合她。
　　“尉迟仲，今生你要为民请命，要完成你的理想，要照顾你的妻儿，那么碧落就等你一世。”她眸光如水，泛起缱绻涟漪。
　　尉迟仲握住碧落的手道：“好。我尉迟仲今日对着女娲娘娘发誓，许碧落来生！”
　　碧落怀抱着他，有点撒娇地道：“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尉迟仲一脸黑线，这不是咒他早死吗？至少也不能现在就死吧，那样真的是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给你五十年够不够？”碧落蹭在他的怀里道。
　　五十年，如今尉迟仲已经三十而立，碧落说等你变成八十岁的糟老头时如果不认得我，我就打掉你的牙，让你轮回再世时变作说话漏风的小子。
　　碧落最后将尉迟仲安全送到戎县傅君诺处就回去魔域了。她知道五十年后会再相见，五十年，对于她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所以并未有太多的离愁，只是叮嘱他不要还没活到八十岁就给人挂了。
　　尉迟仲无奈挥手道别。来不及看碧落的身影，她业已化作青光离去。
　　真是来去如风，却又留在了自己心间。尉迟仲不得不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