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复潮生[破镜重圆]》夏元宝

52、第52浪

　　下午还雷声大作、暴雨倾盆，等晚饭的时候就已经云歇雨收。
　　待第二天她们回程，白日高悬、艳阳高照，温度直奔35度而去。

　　陆川一坐上车子就开启抱怨模式。
　　“这地下停车场简直是个蒸笼，我快被烤化了。”
　　他的抱怨没等到回应，说完就颇为不满地转头，见自己小青梅正低头在跟谁聊天。

　　他凑过头去看了眼，嘟囔：“你这室友可够倒霉的……”

　　温楠嘉单手把人脑袋推开，继续回微信。

　　【大雨一直下：呜呜嘉嘉我失业了，本来干得好好的，昨天老板的亲戚说要来店里就给我辞了！】
　　【大雨一直下：我真是屋漏偏风连夜雨，你借我的1200还没花掉，买不到票。爆哭.jpg】
　　【+++：我给你推荐几个设计相关的工作？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方向，大三了你还没实习过。】

　　从大一开始赵雨桐几乎每个暑假都会找兼职工作。她家境还可以，只是父母零花钱管得严，她追星的费用只好自己赚了。
　　只是每次的兼职都是一些奶茶店、快餐店之类的体力劳动。

　　【大雨一直下：其实我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要不我都试试？】
　　【+++：慢慢想，回N市我们面聊。】

　　陆川看她暗灭手机，知道聊完了，又一次凑过来。
　　“昨晚都是我们临时组的队不行，那个ad可太拉了，队里的辅助一直保着他还不断送死。”

　　昨晚偷溜出去那个网咖打游戏，打到快凌晨才回来。
　　网咖是新开的，为了吸引客人，大张旗鼓地在附近宣传，网上也买了个本地号的广告，说是要组织一场K市最大的lol对抗赛。
　　自由组队，获得最终胜利的队伍每个人都送限量版键盘和免费月卡无限上网。

　　这人从昨晚回来的路上念叨到上午吃早饭，这会儿又开始了。
　　温楠嘉无奈转头：“你还差一个键盘？”

　　陆川当然知道实在想要完全可以等比赛结束，跟获胜的队伍花几倍的钱收回来。
　　但那怎么一样！
　　“自己打赢回来的跟氪金买回来的距离那就是面基和网骗那么悬殊。”

　　温楠嘉：“……”

　　陆川突然想到什么，突然问：“话说你也没多正常好吧，平时开黑不都是猛女吗，昨晚好几次在那梦游，还以为你故意放水，想什么呢？”

　　在想自己昨晚吵架（至少她这么定义的）没发挥好……

　　昨天告别了八卦的大爷之后，两人没在保安亭继续待。雨正好也停了，温楠嘉准备回刘奶奶家。
　　只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下脚回头。

　　身后的人明明浑身湿透像是刚淋了个澡，却不知为何半点不显狼狈。抬眼看过来时眼睫颤了下，瞳仁被水洗过，那片浅棕色的湖更加澄澈。
　　还是那张冷淡的脸，站在那里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可以把水汽凝结。

　　温楠嘉对他没好气：“你跟着我做什么？”

　　季澜同样停下步子，看了她一会儿，脚边又晕开一朵水花：“我舅舅在这个小区。”

　　“……”
　　行。

　　她继续往前走，直到走近刘奶奶家楼下的单元门，身后的人还在。
　　她忍不住再次回头：“你别告诉我你舅舅家也在这个单元。”

　　季澜停在七八步远隔壁单元门口没动，像是在用行动说明自己的目的地。

　　温楠嘉有点无语，转身就要进楼道，身后人喊住了她。

　　“楠嘉。”他说：“回去先换衣服。”

　　温楠嘉心想到底谁是落汤鸡，谁更需要换衣服啊？
　　她没回应，径直上了楼。

　　直到回到刘奶奶家打算借用卫生间的时候才被陆川妈妈喊住。
　　她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沾了一片墙灰，干涸后黏在了布料上。

　　因为雨停了，原本回家收衣或有事外出的人陆续都走在小区那条并不算特别宽敞的主路上。
　　总不能跟在她后面就为了帮他档一下背后的污渍吧……

　　温楠嘉皱眉甩掉这莫名其妙的念头，随意敷衍：
　　“在想要怎么跟你说，你妈妈要你赶紧谈个正经恋爱的事。”

　　“她还劝到你头上了？”
　　陆川本来还斜斜躺着的背都挺直了，一脸不解：
　　“我每一个都是认真在谈啊！只是爱会转移而已。”

　　手机震了两下，温楠嘉对好友的渣男发言报以白眼一枚。

　　她低头按亮屏幕，两条微信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弹了出来。

　　【大雨一直下：那你什么时候回N市啊，我来找你！反正没工作了，时间多。】
　　【J：今天回N市吗？】

　　“我都快被烦死了，我这才毕业几年啊，已经开始催婚了。”陆川还在逼逼叨：“反正我现在还不想，以后实在不行我俩也可以凑合下嘛……”

　　温楠嘉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把时间地址发给赵雨桐，她这才慢吞吞打开置顶下面第一条聊天框。
　　【+++：回。】

　　对方的信息回的很快：
　　【J：N市高铁站吗，几点到？】

　　她正要回‘想来接我？’，打了两个字又删掉，心想他要是回不是那尴尬的不就是自己。

　　昨天撒了一通火，晚上又去召唤师峡谷杀人，这会儿居然已经没什么气了，只是看见这个头像还是觉得烦躁。
　　什么叫现在让他追，呵呵。
　　季澜以为她是在玩什么回合制游戏吗，先是他跑她追他无动于衷，再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她皱眉盯着聊天框看了会儿，不想回，正打算关掉不理。
　　或许是看的时间有些久，又被昨晚那幅画提醒，突然间脑海中某条长满青苔的鱼线拎起，大片被时光蒙住的记忆跃水而出。

　　温楠嘉点到个人页，又点开了那张之前还放大看过的蔚蓝头像。
　　是片海，浪花簇簇拥挤着拍打最下方那条沙岸，三分之一的海面潮起不落，虽然笔触稚嫩却煞是生动。

　　她不止一次看见过海，甚至看海的次数已数不过来。
　　最开始学画的时候最喜欢去看山看海，而她第一篇满意的作品采景来源就是S市旁边的某个海岛。

　　她在那边待了一周，从晨曦画到暮色，画纸被扔了很多才有了那副涨潮景。

　　【+++：你的头像是不是我送你的那副？】

　　温楠嘉盯着聊天框，过了两三秒，消息跳了出来。
　　【J：是。】
　　【J：抱歉没经你同意就使用，你介意的话我会换下来。】

　　这张最早期的画，时间过去太久，她自己都忘了。
　　当初是在什么契机送给季澜的，也不记得了。

　　温楠嘉看着跳动的光标符，突然就觉得挺累的，不想计较不想回想以前那些事。

　　【J：你的画，昨天没有带走。】
　　【+++：随便你，头像也好，我送的画也好，反正都是过去的东西。】
　　【+++：季澜，我不是个怀旧的人，我跑步从来都不会回头看。】

　　这次对面的消息好久都没回。
　　就在她以为季澜不会回的时候，聊天框一闪。

　　【J：嗯。】

　　温楠嘉盯着这个嗯看了好几眼，手指敲在9宫格上……
　　【J：这次我会跑在你前面。】

　　陆川说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不满，又想凑过来。

　　温楠嘉右手按了下电源键，屏幕黑下去。
　　心想下次一定得买防窥屏了，这家伙简直欠揍。

　　“小青梅……”
　　陆川眯着那双狭长的眼睛，语气森森：“你最近不对劲啊，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温楠嘉想了下，还真有一个：“明天你自己玩吧，下午我要回N市。”

　　陆川大惊，不满道：“你不是说最近不忙可以多玩两天吗？”

　　事实上昨天之前她确实那么打算的，但既然都知道项目组的成员都回去了，就算没人催她，她也不可能还一个人留在这里玩。

　　距离「串串」1.0上线只剩一个月时间，就算初版不需要过多的ip形象，但团队目前只有她一个设计，任务也不轻。
　　况且后期做宣传还需要一些海报、kv、宣传长图之类的，可能也得她兼任一下。

　　想到这里，温楠嘉愣了下，突然觉得室友的兼职工作简直就在眼前啊。

　　她正要发消息给赵雨桐，手机解锁后立即进了和季澜的聊天界面。
　　看着那片蔚蓝，她迟疑了一秒，还是切出微信，从购票界面翻出行程单截图，发了过去。

　　温楠嘉看着半秒内出现的OK表情包，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第二天她在高铁站出站口见到季澜和自己好友站一起的时候就不觉得好笑了……

　　她怎么就忘了，昨天还跟赵雨桐说过行程！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一个好朋友一个“好同事”罢了。

　　如果好同事怀里没有抱着束花的话。

　　再如果好朋友没有全程用微妙的眼神在他俩身上乱瞄，没有趁着季澜去开车凑近来八卦。
　　“为什么季澜会送你花啊，而且你俩之间氛围也怪怪的。”
　　并且一路八卦到车里，不小心用很大声的语气问出：
　　“你俩不会是在交往吧？只是花为啥买的是蝴蝶兰，怎么说也该送玫瑰、百合之类的……”
　　就更好了。

　　前面被好友竹筒倒豆子一样询问还没来得及打断的温楠嘉：“……这是给客户的花，李伽佑晚上有个晚宴。”

　　他们小团队的人有个群，刚才她还看见李伽佑在群里指明喊着要买紫色的蝴蝶兰，说是客户夫人也来，夫人最爱紫色蝴蝶兰。

　　前头开车的始作俑者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温楠嘉总觉得那一眼笑意明显。

　　右侧车道的黑色大众慢慢减速，直到停在白线前。

　　季澜侧头朝着赵雨桐的方向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提醒。”
　　他说：“下次送花的时候会注意。”

　　温楠嘉和赵雨桐都坐在后排，温楠嘉手里还抱着那一大束蝴蝶兰。
　　单束明明显得像紫纱一样轻薄的颜色，团在一块时看去却浩如烟海、浓云罩漫。

　　“没有交往。”
　　季澜单手撑在方向盘上，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在对赵雨桐解释两人的关系，那双沉霜化雪的眼眸却长久停在被紫云环绕的女生身上。

　　“还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