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辰劫》苏拾叁

3、第三章：险些被掐死

　　丑丫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出了镇子，她累得瘫坐在地上，像被困的小兽终于得救一般，哈哈笑起来，看到月光下镇碑上不知经历几代的“福生”二字，笑声止住了，她四顾茫然，心里空荡荡的像片无处着落的柳絮。一股夜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冻得打了个激灵，她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不远处土地庙，里面供奉了不知放了几天的馒头，丑丫头拿过就往嘴里塞，也不管隔得牙疼，还有两个塞进了宽大的衣袖里……她想起前几日寺庙前那个骗子的胡言乱语，“穷途末路，求救无门,一路东南,自有生机……”她嚼着馒头看了看东南的平坦大路，转头往西北小经出发了……

　　她走了三天三夜的山路，脚底都磨破了，从山野稻草人那扒了一身灰蓝色粗布衣裳穿在身上，以免走在山路上扎眼。她又累又饿，嘴巴干渴，这一山放过一山拦，越走越偏僻，哪里看得见城镇……她后悔极了，怪自己自作聪明，还不如信了那骗子的胡话……

　　已经是傍晚了，天上乌云密布，一道闪电横劈而下，丑丫头赶紧找个山洞躲起来……天越来越黑，乌压压一片，那大片的黑云越压越低，离丑丫头越来越近……丑丫头看着那黑云，觉得很不对劲，直到它逼近，她看见那黑云好像是数不清的乌鸦，那上面……那上面好像有个人！

　　丑丫头听见“嘭”的一声，吓得狠不得缩进山洞中，心里念叨着：“神仙佛祖观世音菩萨，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不敬畏您了，您大神有大量，我还没活够呢……”

　　“乌婴，交出炼仙炉，跟我回去受罚，给你一条生路……”说话那男子，一身白衣，面如清风朗月，他腰身笔直，背着一只手，另一手拿着把长剑站在倒下的黑脸鹰嘴男人旁，“不然……”他又靠近那叫乌婴的男人一步，“我只能收了你的魂魄，永无生门。”这男人说这些话平平淡淡，像是与人喝茶谈天似的温文尔雅……

　　地上那乌黑黑一团的男人，嘴角留着血，见他靠近，害怕地往后退……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一个清亮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男子从远处飞落而降，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位红衣女子。他手里拿着那把黑色描金山水扇，扇子一收，露出他那双撩人的丹凤眼，“这位想必就是新一代守山人君子攸宁吧。”他打量了对面公子一眼嘴角含笑，心里惊讶了一番，“没想到那老废物还能养出这么个妙人。”

　　傅攸宁扫了他一眼他手中的那把黑扇，“屠妖谷……夜刑天？”

　　“哈哈哈，在下正是，”他走进两步想要靠近，傅攸宁本能后退两步，“我已几百年不出谷？莫不是我们在哪里见过？想看个仔细是哪位故人。”

　　“晚辈并没见过谷主，不过是听长辈说起过……乌婴偷了仙器，又私自下仙山，危害人间，我要带他回去受刑了。”傅攸宁显然不想和他纠缠。

　　傅攸宁刚要伸手拿人，被夜刑天折扇挡住：“我倒好奇你家长辈是怎么夸我的……这叛徒是我屠妖谷的人，还是留给我亲自清理门户。”傅攸宁也不和他废话，利落跃身抓住乌婴一只肩膀,夜刑天出手冲其一掌，傅攸宁侧肩闪过，扇子飞过一道凶狠蓝光直逼傅攸宁，傅攸宁剑出鞘挡在身前，向后滑了两三步……

　　红衣女子刚要上前被夜刑天拦住，“别坏我美事……”她讪讪退下，夜刑天收住扇子：“这位美公子，我这张老脸不好欺负一个晚辈，这人你还是让我带走好了……”

　　傅攸宁见识了他手中折扇的威力，也不和他硬碰硬，借用脚下功夫近身攻击其侧身，灵巧躲闪，两人出招迅速，不一会儿几个回合起落……

　　刚还趴在那任人宰割的乌婴渐渐恢复了元气，趁两人纠缠间隙，一声诡异的哨声……树林瑟瑟，四周乌鸦声起，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而来……乌婴刚要腾起，被傅攸宁一掌震落，夜刑天追上来扣住傅攸宁肩膀，三个人上下翻飞，百万只乌鸦直冲而来……

　　傅攸宁和夜刑天联手把乌婴将拍到数米远，飞撞到石壁上，躲在石壁后已经吓的失神的丑丫头，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

　　“呦，还有哪位仙人在啊？”夜刑天不紧不慢问了一句，丑丫头吓得捂住嘴巴……

　　此时忽然飘来幽深旷远的萧声，林间风声渐渐停息，乌鸦声越来越微弱，飞驰而来的乌鸦像收到什么指令似的四散而去，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圆月降落，拿着一把玲珑剔透的玉萧……

　　“没想到啊，竟在这荒郊野岭再次听到仙尊的萧声，荣幸的很啊……”夜刑天对这位仙尊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来者正是仙尊九容，他穿着一身黑袍，遮住深邃如山川沟壑，棱角分明的五官。身上带着股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清。傅攸宁见他拱了下手，九容挥了下衣袖免过礼节……夜刑天身边的红衣女子眼神似有躲闪……

　　又一次被打趴在地上的乌婴，趁他们含蓄客套之际，留意到石壁后的人影，像只猎鸟看到兔子一样，伸手将丑丫头拽出洞口一把扣住……

　　“你们仙门不是仁义得很吗，再过来我掐死她……”丑丫头被他勒得快窒息，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这三位不知何方神圣……

　　“太丑了还是掐死吧。”夜刑天瞥了那丫头一眼说得干脆利落。

　　傅攸宁：“…………”

　　红衣女子对他主子的心性很是了解，见怪不怪。

　　“瞥我干什么，我是妖王不是仙。”说得理直气壮。

　　九容眼神冷厉，伸手一挥，乌婴的黑爪被一股力量控制突然“啪”一声折了，傅攸宁趁机飞起抓住丑丫头的肩膀把她抢出，乌婴在背后使出一股黑色的掌风，傅攸宁立刻躲闪一个回身将丑丫头借住臂力送到九容身边，丑丫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拍出来了顿时吐了好大一口血，渐渐失去知觉……九容一把接过她……夜刑天趁势扇子一挥，乌婴胸口一道长长的血光汹涌而出，他锤死挣扎靠着石壁看着夜刑天，边笑边喘着微弱的气息，说：“三界倾覆，六合……无归，妖王……妖王……可……”

　　红衣女子懒得听他废话又给了他一掌，直接了断……夜刑天伸手，一个鼎器似的法宝从乌婴残躯上飘出……

　　攸宁飞身要去抢，红衣女子出手阻拦……

　　夜刑天拿着法器，打量了一下，看了攸宁一眼，“这祭心鼎千年前原是我妖界之物，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今日得见君子风采，有幸的很，改日再蹬山门，把酒言欢……”说完飞身走了，红衣女子跟上，似有还无地看了眼九容……

　　傅攸宁起身欲追……

　　“让他拿去吧……”九容声音低沉。

　　“那可是祭心鼎！他们那么着急杀乌婴灭口，”三界倾覆，六合无归……仙尊可知道还有谣传的下半阙……“

　　九容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打断了他，“无妨……”说完便带抱着丑丫头几个起落走了……

　　丑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在谁怀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枕在一只白马驹上，那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出去打猎总爱牵着它，每次迷路了有它总能找到回家的路，继父罚她睡马棚她都是乐意的，丑丫头觉得困的时候，小马驹就会乖乖躺下，丫头就枕着小马驹的肚子，在老槐树下睡着了……当她知道继父想卖了小马哭得撕心裂肺，拼命阻拦，最终还是没有留住……从小到大她何曾奢望过什么，又何曾留住过什么？世界上有谁关心她这个丑八怪呢……人虽然昏迷，眼泪像泉眼一样涓涓溢出……

　　九容感觉到前巾湿了，低头看了一眼，脸上似有一道悲凉，可那表情像微风吹过的江面微微一漾，便又消散了……

　　丑丫头迷糊糊眼睛半睁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是在梦里，她看到了一位穿黑袍的俊美仙子，他眼睛像深谷中的一汪清泉，看得让人旖旎缱绻，想要沉浸在那湾水里，随着那潭水，在安谧无声中，渐渐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