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辰劫》苏拾叁

11、第十一章：仙尊拜访

　　自从白老说那位大仙尊就住在眼前那座可望不可即的浮云殿上，丑丫头每天即便忙得脚不沾地，也会偶尔抬头望望……她心里总是暗暗怀着一份希冀，希望再见他一面，再偷偷看看他那双眼睛……但她又害怕的很，她这副样子怎么配出现在他面前，那日救她是黑夜，如果是光天化日自己这副容貌该往哪里躲……丑丫头反复思来想去见还是不见，在心里排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反复纠结久久思量后觉得还是不见吧，若是见了，即便在眼前那就是真实的遥不可及，如果不见，哪怕一辈子不见，抬头望着那座殿宇，也会觉得和这样一个人活在同一片天地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和他的距离反倒没那么远了……原来有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情感，知道这世上有你的存在，便已自知，再不敢有其它期待……

　　当丑丫头抬头往浮云殿望去的时候，此时的九容在殿外正面色严峻的望着这仙山屏障……

　　“别盯了……这封印早晚是要破的，”九容身后的东阳君半身扶桌，躺在殿内，他喝了口酒悠悠道：“这世上哪有永存不朽的东西，女娲都陨灭了近万年，留下的封印能撑到现在，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三界倾覆，六合无归 ……这谣言你一点都不担心？“

　　”你都说是谣言，我还担心什么，再说我都活了近万年，尝遍了美酒，也……“东阳君话到嘴边又改口道：”也……看过了美人，没什么可亏的，倾不倾覆，倒也无妨，有道是不死不生……“

　　”你倒是活的尽兴！“九容瞥了一眼他这不争气的师弟。

　　”你这人就是惯爱给自己上枷锁，这仙界也不是你一人的天地，非要把这万千生灵的命压在自己身上，我都替你觉得累……“东阳君惋惜道。

　　”强者自救，圣者渡人。在其位，尽其事，既为仙，也该当庶几无愧！“九容依旧一副冷峻清淡之色。

　　东阳君自讨没趣，他总觉得他这个师哥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说他没有人情味吧，他把三界大义看得比谁都重，说他重情义吧，总觉得少了些世俗的人味……莫非真是自己修炼不到位，但看看眼前这位缥缈的冷峻的仙尊，摇了摇头觉得还是算了，感觉这眼前人跟块玉石似的，虽好看，却冷硬无趣的很啊……

　　”我要去寒川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你帮我暂代仙界事务……“九容把晶莹剔透的玉石递给了东阳君道：“扶仙令暂交你保管……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可是这神将之后！”

　　东阳君感觉九容那郑重的气势，似有交代什么后世的味道，战战兢兢不敢接，问道：”你莫不是要历劫飞升啦？要进神阶？“

　　”接了！“九容没有正面回答。

　　东阳君勉为其难的收下，像拿了块烫手山芋。

　　”你殿内可还藏有什么好酒？“九容问道。

　　东阳君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道：”你居然问我要酒，新鲜啊……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吗，怎么要成神反倒动了凡心，不错不错，有点人情味了……“

　　”去取两坛上好的，我明日要用……“

　　”好说……好说……我这就去找给你……”东阳君说完转身就走了。

　　不多时得闲殿的木童便送上来两坛美酒……

　　那日清晨，漫山遍野的大雾，天边还是鱼肚白，山谷间微微透着凉意……“小屋如渔舟，濛濛水云里。“丑丫头推开门看见眼前此景，想起这首诗……多亏攸宁的教导有方，一个乡野丫头硬生生修整出几分斯文气……这种阴雨天，白老自然是要贪睡的……丑丫头可以慢条斯理的准备早点……她卷起粗布衣先去后厨房挑水和面，看到柴火不多了，提着劈柴的斧头走到前院，感觉天空已经下起了濛濛细雨，丑丫头赶紧跑去抱干柴，当抱起一堆木柴起身时，她看到不远外的茅草棚站了一个人……

　　那人长身玉立在烟雨朦胧中，青丝垂腰，素色衣衫，那衣角轻飘飘随风摆动……那人的背影和这茅草棚和这烟雨像是一幅画……

　　丑丫头立在那呆呆地望着……那人像是觉察到什么，轻轻转身向丑丫头望去……隔了那么远的烟雨迷蒙，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丑丫头感觉自己的心停了一拍……毫无根据的直觉让她相信，那人就是——九容。

　　丑丫头慌乱地转身跑到后院，又慌乱的拍自己脑袋，忘了抱在怀里的柴火散落了下来，她欲出去手脚又不听使唤地撞到了灶台，“哎呀……“这疼痛让她从一阵手忙脚乱中拉回自己的理智：”冷静……冷静……“丑丫头深呼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脑袋，她在心里念叨：“不要慌……不要慌……”又看到自己卷上去的袖口，赶紧放下，又拍拍身上的沾上的木柴屑……鼓足勇气转身欲出门……

　　一抬头看到他已经慢慢朝小院走近……他五官棱角分明，却不觉得硬朗，反让人觉得清淡、缥缈仿佛那张脸和那清风霁月身段可与山川、草木自成一体，随便一站便是一副清雅隽永的的水墨画……

　　丑丫头动了动嘴，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打量了丑丫头一眼道：“好久不见……”

　　丑丫头怯生生道：“ 嗯，谢仙尊那晚救了我这条小命……”丑丫头双手抱拳行了个男子礼仪……

　　九容向来没什么表情，那张脸说不出的幽深旷远……

　　这轻飘飘的一句让丑丫头愣了神，心中已是波涛翻涌，“他记得我，他居然记得我！”起丑丫头嘴巴闭了又张，鼓足勇气说道：“……那个老伯应该快醒了，要不您先屋里坐……”

　　“是我冒昧来早了，我就在这院中坐会吧，不急 ……”他说罢，挥了一下衣袖那石凳瞬间便干了……九容坐下，转身朝院中的侧门边的鸡圈、鸭圈看了看，有那枝繁叶茂的葡萄藤…… 欣赏着这满院淳朴的生活气，嘴角似有还无的漾了一下……

　　丑丫头的心颤动了一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瓜，怎么能让仙尊干坐着，急忙忙地说：“我去烧水，给您煮茶……”说完小跑去了后院厨房……

　　天空渐渐白亮几分，不多时，睡饱了的白老慢腾腾的出了门，伸伸懒腰，长着大嘴哈欠打到一半看到了院中人，停了一下，眯着老花眼上前仔细一看……

　　“呦，大清早的，我当是哪位稀客啊……”白老大咧咧做在了旁边石凳上道：“今怎么有空来看我这糟老头子……”

　　丑丫头手忙脚乱一通，泡好了茶，又用毛巾擦了把脸，才出来上茶……她把茶放在石桌后，撤身到白老身后，想多呆一时半刻……

　　“没你的事了，去去去……去厨房忙早饭去……”白老把丑丫头打发到一边……

　　丑丫头不情愿的”哦“了一声，便进了后院……又轻声轻脚的撤回两步，像只猫趴在墙壁上……

　　”有什么想问的不防直说吧……”白老开门见山道。

　　“这仙界的封印还能维持多久？“九容也干脆的很，”我这几日从浮云殿看这仙罩，蓬勃气已渐渐微弱溃散……“他眉头微微一皱……

　　”最多三年……“白老打断他，”最近感觉我这身体是逐渐老朽，已与凡人无异……“

　　白老虽仙法已失，毕竟是仙躯，如今与凡人生同衰，那仙界与人间的那层封印怕也撑不了几时……

　　“届时你打算如何？”

　　九容避而不答，说起另一件事：“东震、北坎、合西兑据说正在游说南离，打算四大仙督联合攻打屠妖谷，您可听说……”

　　白老不屑道：“想必是惦记屠妖谷的神兵库吧，这群老东西，那些上古神器也是认主的，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根神脉……”白老端起茶杯道：“是这仙人的日子过久了，已然拥有的便成了杯中水没了味道，而那遥不可及的却栩栩如生起来……“又愤愤道：”那帮仙督少也过了千百个春秋了吧，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

　　九容低声道：“万年千年也未必都活得明白……都是过来人，却少有人领悟……”他将茶一饮而尽道：“白老有什么打算……”

　　白老笑笑，刚刚问你却不答，却来反问我，心道都是万年的狐狸，何必与我迂回打哑谜，他便用无关紧要的口气说道：”我嘛，我现在是仙凡路阻两难留……怎样都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不如安心喝喝酒，种种菜，养养鸡鸭……倒也自在的很。“

　　”那她呢……“九容向后院方向望去，丑丫头不知道自己的衣角已经露出墙边……

　　“无论如何，那终究是她的路，也该由她自己选……”白老脸色微变他看着九容，语气像是不容置疑又像是等一个回答。

　　九容没有回答，他挥了下衣袖，石桌上多了两坛酒：“这是东阳珍藏的，借花献佛啦……”说完起身走出小院……

　　丑丫头这时走了出来，向九容消息的背影巴巴的望着……耳朵突然被人薅住了，“呀……疼疼疼……老伯……老伯松手……松手……“丑丫头扑腾着爪子乱拍……

　　”早饭做好了吗？”

　　“您松……松手，马上给您做，您不松手我怎么做啊……我给您做桂花糕，特别好吃，，又白又润，轻轻一咬，又软又糯，满口留香……

　　白老听她一说咽了咽口水，松了手，丑丫头耗子似的窜进了后厨，她心里骂咧咧嘀咕道：“怎么一早上这么大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