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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神女与邕王 ...

  •   偌大的围楼,幸好早有准备。毫无疑问,朝向最好,位置最为隐蔽,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就是神女住所。
      这一年的修行也不枉费,轻功也是熟练,不到片刻,便深入了围楼。
      几个小丫头低着头匆匆来去,端着各样吃食。
      王否半俯在高梁之上,紧张地有些发颤,又下意识吞了口水,咕噜声竟然这么大。
      正好有一只鸟扑棱扑棱飞过。

      “谁!”
      “你也太小惊大怪了,不过就是只飞鸟。”
      “你不知道吗?神女大人就是杀了一只飞鸟,才救了殿下。”
      “你疯了?敢妄议神女大人和殿下!”
      几个小丫头又熙熙攘攘地继续走路。

      又是匆匆来去许多人,这才消停了下来。
      王否见四下无人,从高梁上,轻悄地跳了下来,顺势登上了房顶。
      他拿走一片瓦,室内的光透了出来。
      屋内的女子端坐在榻上,呆呆地,正想仔细看一下模样,一个衣着华美精致,气宇轩昂的男人相对而坐。
      男人开口,“姒儿,你就听我一句,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姜姒还是呆呆地,不说话,男人站起来,从她后首取出一针。
      姜姒清醒了过来,脸上有了血色,“殿下又何必与我商议,明知神女的身份是假的。既然要利用,殿下何不找一个心仪殿下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必定会如殿下的意!
      原来是邕州王!男人摇了摇头,“姒儿,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那你就可以拿赵家婆婆和赵大哥的性命胁迫我?”
      “那赵家又什么好!你非要为了他们,终身不嫁!”
      “我与赵家的事情,无关他人。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与你有关的任何事,都是本王的事。”

      见一次又一次,她牙尖嘴利,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男人只得语气软了下来,“既然你还是听不进去,不如就一直睡着。”
      说完,邕州王熟练地将针扎入姜姒的后首,姜姒竟然毫不反抗。
      姜姒又呆滞了起来,邕州王解开了她的衣带!
      王否捏紧了手里的瓦片,满腔的怒火,就如火山喷涌而出,立刻用火折子点着了相隔数十米远的房间,登时大火。

      “着火了!”

      邕州王停了解开衣带的手,匆忙离去,“看好神女!其他人去救火!”
      “是!殿下!”
      众人救火之际,王否打晕了看守的两人,姜姒安静地躺在榻上,双眼无光,他的心里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狠狠捶打自己心口一拳,。
      双手颤抖着拔出她后首的针,她还是呆滞的样子,又反复确认,还是双眼无神的姜姒,他只得先扛走。反正一不做二不休,这个吃人的鬼地方,通通烧光才好!

      肩上扛着姜姒,眼里全是火光,耳边都是惨烈的叫声,噼啪灼烧着木头的声音,松木燃烧味道弥漫了半边天。
      烟火炙热地将夜空点亮,火热的烟充斥着围楼,久久不散。
      敢欺负姜姒,要你们全都陪葬!
      脚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那个巫女,满身伤痕,全身都是灼烧的痕迹,“…救救,救救围楼里的姑娘们吧。她们都是被逼的……”
      意识忽然清醒了,跟他一道来的那些姑娘,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
      王否将姜姒平放在原地,用眉心血作祭,围下结界。
      幸好围楼相隔是江,他凌空而起,快速念动咒语,以天地间灵气,日月光华为阵眼,召唤江水,几次咒语,江水浩大,耗费了不少灵气,江水汹涌而来,还是挡不住这场大火。
      火气浓烟中,有一人立于月光下,用法术掀起更为壮观的江水,滚滚流水,自江流而来注入围楼。
      王否参破那人的法术中透露着古怪,既然是救人,大丈夫不拘泥于细节!
      见火势小不少了,他扛起姜姒,拔腿而跑。

      通天映照的火光中,烟雾缭绕满城,一个精壮男子扛着一个女子飞奔,身后成队的官兵追杀。
      终于逃到了他之前落脚的废弃院落。
      他气喘吁吁地,捧了一口水,凑到姜姒嘴边,“小辣椒,是不是渴了,你喝呀,喝呀。你怎么不骂我了,不打我了!”
      两三巴掌抽了自己的脸,“都是我无能!奶奶和村里的人下落不明,你又被人囚禁!都是我!要不是被困在山洞这么多年,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姜姒还是呆滞不动的样子,王否垂下了手,水流量一身。
      就算自己现在学了点法术,今日的局面但凡自己早有所觉悟,也不至于如此。

      眉心处的伤口一点点沁出血,王否用手摸了一下,看了一眼,“真没用,这点小伤口竟然还没好。”
      他心酸地嘲笑着自己,姜姒半坐着,一动不动,他便将她抱起放在干净的草堆处,看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却不小心沾他的血。
      王否转身想找个干净衣物给她擦一下,一回头,血迹不见了,她脸上开始有几分红晕。

      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王否?王否!你去哪儿了!”
      姜姒一改往常的泼辣无理,一头扎进王否的怀里。
      她觉得这样十分不妥,慌里慌张地从他怀里逃脱。
      王否整个人从里到外,酥酥麻麻地,一动也不敢动,“小辣椒!你终于醒了!”
      他擦了擦眼眶中的泪,“你要是再不醒,我又要带你去上昆仑了!”
      姜姒缓缓靠着门框,虚弱地说,“上昆仑… 好久没见到仙翁了。”
      姜姒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两行热泪周,脑海开始想着石药村和三重天的日子。
      “小辣椒,你别哭,我,” 他摸了摸口袋,半个口粮都没了,“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找吃的。”
      姜姒抓住了他的衣角,“王否,别走,别留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好,我不走,我不走。”

      王否燃起一堆柴火,小迟子果然还是藏了不少吃的。烤着火,与姜姒相顾无言。
      姜姒望着柴火出了神,呆呆地说着,“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自会让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吃点东西,喏。”
      王否知道她这几年在邕州城的日子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灿烂华贵,不想知道她与邕州王的过往,掰了烤好的吃的,递给她。
      姜姒接了过去,背过身,缓缓地说出了这一年的经历。
      自太苍山一别,她随水流到了这个繁荣喧哗的邕州。
      “这是哪儿?”
      她醒来,身体沉重,摇摇晃晃地走向了桌子,猛灌了几口水,“咳咳咳!”
      进门的老婆婆手里拿着丧服,“诈尸了!”
      哦,原来自己已经是个si人了。

      从此市井流传出了,赵家有一个姑娘起死回生,消息越传越离谱,后来就变成了赵家媳妇,花容月色,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乘风一行人必得寻找她的踪迹,无奈只能暂封了灵力,在赵家婆婆家借住,靠给别人占卜问卦为生。托人四处打听石药村和太苍山的事,却没有消息,也没有人清楚这个石药村到底在哪,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久而久之,占卜之术的名声越来越响,直到有一次路过江边,姜姒算出此地必定有si生之大事,只得藏起来观望。
      果然浩浩荡荡的队伍,十分神秘,低调而又不怒自威的仪仗。
      数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伪装成凡人模样,但是手段极其阴险毒辣,分明不是凡人作法,那些个守卫不消片刻,皆身首异处,血肉模糊,连江水都染了透。
      从马车中,杀出一人,身手敏捷,若有若无的灵力浮动,却只是个凡人。利剑出鞘,挥动如秋风斩杀落叶般利落干脆,脸上溅的血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逐渐体力不济,相战了几刻。
      即使如此,还是被擒住了。
      眼看着一剑要斩下他的头颅,她顾不得许多,手持青蓝水刃,江水为之炸裂轰鸣,狂风掀起千浪。
      黑衣人见她,仿佛见到了鬼,慌忙逃窜而去。
      她甩出水刃,一刀斩下那人头颅,竟然立时变为一个鸟头。
      那个男人没了威胁,竟然用力掐住了姜姒的喉咙,“说,谁派你来杀我的!”
      她无力地拍打着,他的手,水刃不知何时被踢出去好远。
      “妹子!妹子!” 赵大成远远地看着有人死死扼住姜姒的喉咙,“我来救你!”
      没成想走近一看,原来是邕州王。
      后来,邕州王为了王权归属,将年迈的神女废黜,力排众议将她推上了神女的宝座。众人非议,又岂知他用赵家人的性命要挟于她。
      活人祭祀不过是一个噱头,邕州王以此恫吓世人与九境之人,更是想让世人愚昧无知。机关术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也只能沦为战争的帮凶。
      不久,邕州王建造了这个围楼,将她圈禁起来,日日同寝食。

      姜姒看到王否的眼色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脸上装作没事的样子,她微笑着掩饰内心的不安,“我落水没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他到底有没有伤害你?” 王否攥紧拳头,脸上毫无表情,他知道她不过是强撑着,在安慰自己。
      姜姒握着他的胳膊,还是故作镇定,摇了摇头图,“他虽然利用我,但是从来没有强迫我不愿做的事。但,现下你劫走了他们的神女,烧了围楼,不用等明天天亮,追杀令会遍布整个九境。”
      “就算是将我活剐千万遍,我也要救你出来。”
      这几字在姜姒的心里泛起了涟漪,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凉透无数遍,如极地冰川一般再也不会有任何情感波动。
      凡人的情感原来是可以这样惊心温情。
      王否自小混迹于市井,对于这些王权富贵,他从不相信他们口中的仁义,姜姒一些宽慰他的话,反而更让他对这个邕州王室恨之入骨。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内心却掀起千层浪,姜姒似乎看出来他与初识很不一样,法术有长进,更是稳重了许多。

      街上开始吵吵嚷嚷,火把将夜空照得通明,铁链声兵器碰撞声,鸡飞狗跳地,不用猜,就是邕州王的人马。
      王否并不担心,总觉得冥冥中有出路,不会这么轻易被他擒住。可,事实是,这声音越来越逼近,姜姒紧张起来。
      “官府抓人!开门!”
      “官大人,这好好地,抓什么人?”
      “问那么多干什么!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
      街面上每家每户都撞开了门,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查了个遍。
      “哎?这还有个废弃的院子!进去搜!”
      他握紧姜姒的手,正想厮杀一番,正有人从后背堵住了嘴,他仔细一看,这不正是他师傅老头儿。
      老头儿嘿嘿一笑,“麓命,这几个人不好玩,跟我走。”

      顷刻间,老头儿带着二人,便到了几里开外的江边。
      “我说你这老头儿,又偷偷跑哪去了?” 王否用水洗了洗手和脸,一如既往责怪着,那日离别,老头儿离别得奇怪,他也不知如何寻找。
      老头儿并不理王否的碎嘴子,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姜姒看了看,又看了看,“我好像记得你。在哪儿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麓命,麓命的什么来着。哎呀,这笨脑子!”
      老头儿又开始发癫,敲着自己的脑子。
      王否无奈地对着姜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这老头儿脑筋不清醒。
      姜姒聪明机警,一眼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连忙去安抚他,“老人家,我是姜姒,你说得没错。”
      老头儿开心地又笑了,脸色庄重了起来,“你们还不出发!这救世之事迫在眉睫!又只顾得儿女情长!王否!”
      “哎!哎!” 他喝了一大口水,“你又清醒过来了?”
      老头儿盘腿而坐,念动咒语,周身散发金光,字字生辉,无声之音,靡靡传来。
      “末世之日将至,非注定之人不可救!你们是命定之人,切记!切记!獓狠出世之日,毁天灭地!必要在此之前将其魂魄彻底诛灭!”
      话音落,几道光落入他和姜姒的手中,而另有几道光飞远了。
      灵力催动,手中光显现地图一般的事物,说是地图,却有形态,说是事物,却有山川湖泊,与姜姒手中光,恰好契合。
      姜姒观摩了一会,“这是去诛灭獓狠的线索图。可是缺了一半。”
      王否仔细看了一下,还真的缺少一部分,这老头儿为何以前从未说起过,满脑子的疑问,正想问,只见老头儿正襟危坐,对姜姒念叨,“你比这臭小子强太多。大罗星盘指向妖邪,妖气越重,方位越准,这针呐,可是麓命的泪骨。”
      老头儿指着他,又点了点自己的泪骨,“那可是你自己活生生敲下来的,可不要赖我。”又摆了摆手,退了几步。
      “泪骨?又说什么呓语?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要不自己逃跑,那只老鸟儿能找上我吗?” 他突然想到了叔霍,“叔霍呢?”
      老头儿抖了抖袍子,“大概是又去哪棵树安家了吧。”
      “不可能!叔霍才不像你呢!”
      “你这臭小子!末世之日来临,你要关心的是天下苍生,末世之日来了,没的可是成千上百的叔霍。”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干!”
      姜姒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对老头儿说,“老神仙,我愿意为了这个人间去走一遭,只是……”
      “只是什么?” 王否和老头儿有默契地问着。
      “石药村和江边村落的家家户户还望老神仙能挂心。”
      他怔在原地,石药村的事该怎么对姜姒说起,一遭接连一遭,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如果她听说石药村的事,她肯定顾不上自己,要去找姓赵的狗官拼命。
      姜姒望着江水,继续说着,“我感受的温暖是那个三重天不曾有过的。我以为的三重天有情有义,才发现自己是最可笑的。所以我愿意为之一战!”
      老头儿很满意地看着姜姒,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鸲鹆谷,麓命与姜姒初次相遇的情形。
      老头儿想起,麓命给獓狠的致命一击,同时受了极重的伤,他一口精血从腹中喷涌而出,而后一个精灵出生……
      他扫了扫老头儿的眼神,“死了?那正好,不用去了!”
      老头儿一把抓住了王否后脖颈的衣领,一掌将他重击大伤,他猝不及防,吐了一口血,“这千寒百毒掌你受住了是你命大,要是不想死,就快点上路!”
      “你!这老头儿着实阴毒!” 他捂住胸口,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下手这么毒,“给我解药!”
      “嘿嘿,你自己去找!” 老头儿转身跑走了,“去找个医术好的人吧!”
      “你!咳咳咳!” 王否的胸口止不住阵阵痛楚,像针刺般,嘴唇发白,一身虚汗。
      姜姒扶正他的身体,摘下追仙铃,扔出,咒语过后,灵力解除禁制,“王否你别动,我渡真气给你。”
      以追仙铃为阵眼,布下结界,姜姒果断地将自己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身体的痛感好了很多,一口瘀血吐了出来。
      “只能去找李姑娘了。” 姜姒收起追仙铃,“此地不能久留,还是即刻启程。”
      他捂着胸口,眉头紧促,“不行,这邕州的事还没完,我有好多事没交代清楚。”
      姜姒也不想这么一走了之,关于祭祀与邕州王,她须得还邕州百姓一个真相,“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只能在这待几日,你这伤势可耽误不了。”
      “我这条小命还是想要的。” 他向她挤眉弄眼地挤出来一丝笑,“说起来,当日为何从太苍山离去?”
      姜姒浅浅一笑,梨涡淡淡,“过往而已。乘风一行人不怀好意,我们务必要小心。”

      吴家后门吱嘎响了几声,二人顺利溜进了吴家。
      正蹑手蹑脚地查看,一鞭子响亮地抽打到了眼前的花盆上!
      “说!围楼是不是你烧的!” 吴家大小姐气势汹汹地叫嚣着。
      “你有病啊!阴魂不散地,” 王否牵着姜姒的手,“我要不是为了小迟子,谁稀罕管你的破事!”
      姜姒并不觉得两人牵手有什么不妥,无非与小孩子结伴出游一样。
      话音没落,又是几鞭子,吴家大小姐怒气冲冲,招招bi 人,却没有半分伤人之意,“这是我家,你们把手给我撒开!”
      吴南珫气呼呼地掰开二人的手,“她是谁?”
      王否指了指姜姒,开心地咧嘴一笑,“她吗?我这俊男,她靓女,这还猜不出来吗。”
      他十分讨厌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气一气她,说不定这大小姐还能知道点道理。

      姜姒慌忙地想从这段纠葛中脱身,这吴家大小姐的名气她只是听说过,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比自己还要嚣张跋扈的女子。
      吴南珫收回鞭子,左右手不安地搓着鞭子,“你什么时候有相好的!管事都跟我说了,你压根就没订亲!”
      她指着姜姒,又点了点他,“我告诉你,我吴家大小姐从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也不除外!”
      王否忽地一下,挺起身子,“喂喂喂,麻烦你弄弄清楚,你家请我来做事的,不是请我做你新郎官的。”
      “我不管!” 吴南珫高傲地仰起头,“你要是不听我话,火烧围楼,窃走神女的事,我就公布于众。让邕州王下九境追杀令,不管是你认识的,还是认识你的人都得死。”
      吴南珫自以为得意邪恶一笑,她这些惯用的手段总是屡试不爽,更何况是王否,他虽然玩世不恭,但是为人正直,肯定不会让他人因自己白白枉死。
      “你!” 王否一股脑儿的火气正要发作,也无可奈何,这吴家大小姐si si咬住了自己的命门,他真是哑巴吃黄连。
      姜姒忍不住摇了摇头,“姑娘要是将这些事公布出去,对你们吴家也是不利的,何必呢?”
      吴南珫狡黠地笑了,“我可以跟他一起浪迹天涯呀,反正这吴家家主也无趣,不如跟他私奔。”
      说完她一改刚刚的模样,乖顺地要去靠近王否。
      王否眼疾手快,一转身便溜了过去,又抖落了几下。
      他躲在姜姒身后,算是挡住了吴南珫的进攻。
      姜姒只得无奈劝解这个姑娘的痴心,“姑娘只顾着一己私情,全然不顾全族的性命和城中百条性命了吗?”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人天天将这些重任呀,仁义呀放在嘴上,” 吴南珫转身坐在一旁,用手扯着藤叶,“我作为未来的家主,当然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像别人一样感受过疯玩疯闹,无拘无束地!”
      “你这个鬼样子,谁能像你一样这么疯过!” 他在姜姒身后,漫不经心地讲着风凉话,“再说谁家的姑娘像你一样,未了解一个陌生男子,就敢这么接近。”
      吴南珫此时有好多话,却着急地结巴起来,她望向王否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种姜姒从未见过的神采。
      她第一眼看到王否,只觉得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心上人。在她孤燥无味的生活里,他是第一个敢正面与她顶嘴反抗,像乌漆麻黑的夜里一丝光亮,她一定要抓住这丝亮光,不管用尽什么手段。

      “你,虽然油嘴滑舌,但是重情重义!看上去胆小如鼠,实际上义薄云天!”
      吴南珫还是恬不知耻地大声讲出自己的心声。
      王否试探性地盯着姜姒,她脸上的表情,凉如秋日里的湖水,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像是心灰意冷。
      他原以为姜姒或多或少会在意一点,没想到她还是无动于衷。

      “你可钟意我?” 吴南珫不知何时捧着他的手,眼睛仿佛都在诉说对他的挚爱。
      王否感觉周身的空气都热气腾腾地,尴尬得要命,“我,我,”
      他背过身去,“大小姐,别玩我了。我就是一地痞流氓,这次来是办正事的,儿女情长嘛,等你还是长大一些再说吧。”

      没听见回音,王否再转过身,正对上了吴家雄的大脸,“啊!”
      吴家雄也吓了一跳,“啊p啊!你知不知道闯了这么天大个儿窟窿!神女也贼人掳走了!城里四处抓你,你还敢回来!”
      “这邕州现在水深火热,若不及时回头,可能真就来不及了。” 姜姒抢先回了,“活人祭祀,到底是在祭祀什么,你们从来不曾听说过。”
      几人的目光落在姜姒身上。
      “神女?”
      吴家雄和吴南珫果然猜到了她的身份。
      姜姒继续说道,“魇魔邪神。”

      魇魔邪神,非魔非神,而是超越六界。传闻,以九十九名活人少女祭祀,诚心供奉,便能重现人间,助人入魔。
      邕州王曾经在少年时去往昆仑修炼,未得到神迹,反而被凌辱一番,为了雪耻,偶然得到一本修炼禁书才得知了这么邪门的妖法。碍于往日神女的威望,一直不敢妄动,遇见姜姒之后,才逐渐掌控了城中神权。

      “这么说,邕州王寿辰的祭祀是最后七名?” 吴家雄脸色难看了起来。
      平日邕州王虽说时而昏庸,时而贤明,感觉像两个人一样的精神分裂,但总归还是不会这样痴傻。

      吴南珫站了起来,“这个狗东西,果然包藏祸心,他想让整个邕州给他陪葬,妄想!”
      王否按住了冲动的吴南珫,“此事须得谨慎。我这一番动作,劫走了神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借口完成祭祀。”
      “小兄弟说得对,接下来是得好好商议一下。”
      吴南珫紧盯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姜姒,姜姒确实知道其中不少隐事,却难以告知众人,说祭祀,通天达地是真的,神女之力也是真的。从古至今,邕州城奉为传达神祉的祭祀教派是真的。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这一幕幕都被吴南珫看在眼里。

      天亮,几人商议了计划,却对这个邪神没有头绪,老白熟读百书,肯定知道这个妖怪的来历。
      王否虽说见过秦侍白的信鸟,但从未实际折成功过,一连试了几次,最好的一次不过就是扑棱翅膀飞到吴府的大门。
      不过还是成功地给秦侍白送去了信,不过那只信鸟是姜姒放出去的,王否也是后来与秦侍白闲谈时知晓的。
      他望着天空,发着呆,心中算着老白脚程快的话,没一两日就能到。

      这两日查阅了不少典籍和问询了修仙之人,着实有些疲累,王否仰着头休息,吴南珫的脸正对上了他,“哼哼,想什么呢?是不是想我了?”
      “你起开!”
      “我不!”
      “你起开!”
      他用力地推开了吴南珫的脸,原来一只信鸟向他飞来。

      他打开来看,是老白的字迹,石药村的人都在太苍山!
      看完最后一字老白最多过一日便能赶到,信鸟展开翅膀,耸动了几下。
      姜姒看了一眼,“信鸟跋山涉水,这是让你赶紧看完,它一会就回去了。”
      王否简练地写了几字,“救命!速来!邕州吴家!李樾人留!”
      他念好咒语,渡了灵力进去,身体又忍不住的痛楚涌上头顶。
      姜姒和吴南珫两人双双扶住了他。
      吴南珫恶狠狠地瞪了姜姒一眼。
      “也不知道老白能不能早点来救我命” 他自言自语着。

      王否几人想破脑袋,终于在一本古书上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法子,就是一个法阵困住魇魔。
      既然阻止不了祭祀,也只能后发制人。这封印压制魇魔邪神的法阵,需要三色符咒,七样血,百色羽毛,这三样对于赫赫有名的吴家来说是易得,不过七星无根水是百年难得之物。

      所以姜姒起炉烧鼎,占卜推演,推开了手,仔细又端详了掷出的几枚破烂铜钱和烧出来的龟甲,推测今夜七星连珠,但愿能成功。
      她手背过去,众人不察,这一举动还是没能躲过王否的视线。她无非是去寻天上那帮神仙帮忙,他们若真有这闲工夫不如救济一下这即将大难临头的人间。

      小迟子举着瓶子找齐七样血,脸上脏兮兮的,一身狗毛鸡毛,兴高采烈地一路蹦着跳着给了姜姒。
      吴南珫躲了老远,赶紧捏紧了鼻子。
      小迟子伸出舌头略略略,向吴南珫做了几个鬼脸,跑开了。
      王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多亏了大小姐和吴管家的关照,这小子才能吃饱穿暖。日后也有劳贵府了。”
      吴南珫一脸谄媚,“不劳不劳,你嫁进来,那就是一家人。”
      冷不丁地这么说话,他一身地鸡皮疙瘩,并不想接话,“小迟子,你去看看吴管家其他东西备齐没有,我们早些前去。”
      小迟子领了任务,拔腿而去。

      吴南珫又凑了过来,几根手指扯着她的衣带,忸怩着,“到底是什么法阵,需要这么多人忙前忙后?”
      王否实在不想让吴南珫搅进来,正张嘴要推脱。
      姜姒转身离开,哐哐地关上了她的房门。

      “大小姐,嫁衣都准备好了。” 一个小丫鬟莽莽撞撞地小跑着向吴南珫邀功。
      吴南珫挥了挥手,假意向王否笑了一下,咬着牙对小丫鬟说,“滚啊,没看到我很丢脸吗。”
      小丫鬟这才马不停蹄地又小跑,大喊着,“大小姐不嫁了。”

      天黑入夜,渐渐微凉,七星即将连成珠线。
      “几十年难得的景观,竟是别人处心积虑的结果。”
      王否实在想不通,天相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篡改,果然世人做梦都想成仙。
      星光不像往常那般,反而亮得很通透,他才回想那夜他放的火,“火烧围楼伤了多少人性命?”
      吴家雄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当时有一场大水,只是几个老弱妇孺,体力不济的没挺过去。”
      王否低下了头,没有再言语。
      不过好在围楼的姑娘们四散逃走,也是因祸得福。吴家雄赶到时,救走当日在吴家品茗的巫女大人。

      春风浮动,藤叶交互叠响,簌簌地下了一阵微小的雨,追仙铃清脆地响着。少年心中的罪业仿佛少了一点,又仿佛更加清晰了。

      微风细雨中,他察觉到有一股杀气正向他们奔来。不好!
      乌云之中,小迟子被人抓住了腰间,提溜了起来,来人不急不忙地说着,“本王早就料到了是吴家所为,想不到,劫走姜姒的也是你们!”
      “你放开小迟子!”
      “这位是?”
      姜姒站了出来,“稚童无辜,还请殿下放他一马!”
      邕州王相视一笑,站得太高,分明不清,一身丝毫不敢让人轻视的衣衫,“姜姒换这个小乞丐!怎么?不换吗?看吧,本王早对你说过了,你的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小迟子原本害怕的脸上,多了很多悲伤,眼中含着泪,“对啊,你就算杀了我,他们也不在乎。”
      王否摇了摇头,掐着腰,“我早就看这个小孩儿不顺眼了,正好别脏了我的手。”
      “是你!” 邕州王一眼认出了他,“是你火烧了围楼!”
      王否高喊着,“是男人,就不要玩这些卑劣的手段,有没有兴趣与我一战?” 他故意挑了挑眉,示意了姜姒不要担心。
      “好!” 邕州王将小迟子从高空丢下。
      “啊!”
      眨眼间,邕州王趁乱持剑,直bi他的眼睛而来,腾腾的杀气。
      电光火石之间,秦侍白还是身着米色长衫闪现,御剑而至,光亮之事,老白的身形轮廓在这黑夜中尤为鲜明,当空接住了小迟子。

      视线被吸引了过去。“老白!” 话刚出口,邕州王的一剑刺偏了位置,正穿透了肩膀,钻心的疼痛,叫人脑子炸开,血流不止,从没想到这邕州王如此卑鄙无耻。
      明晃晃的剑光倒影出邕州王变态的笑。
      邕州王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你死了,姜姒就是我的了。”
      “你休想!” 王否狠了狠心,用力想折断,却被反弹出好远。
      老白将小迟子放置妥当,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邕州王邪魅一笑,“这异象不出一柱香,马上就消失了,那七星无根水,你们也别想得到!” 说完,催动阵法,将凝聚的云层,吹了个干净。
      老白和姜姒相视,“姜姑娘,有劳你了!”
      老白擎着一柄太虚剑,身手轻盈,与邕州王相斗不休。
      王否瘫倒一旁,小迟子小心擦着伤口,吴南珫一脸悲伤地,动作温柔,嘴里念叨着,“你可别死,你可别死。”
      他使不上劲,只能打趣道,“皮厚,死不了。”
      吴南珫将剑轻轻拔出,那剑似乎有灵性,瞬间飞入了邕州王的手中!
      姜姒祭出追仙铃,铃铛自手中飞向天,顺然变化得无穷大,登然天地间云层从八方聚首!暴风大作,点点星光之下,众人的身影也恍恍惚惚地。
      不料,几人未察觉时,吴家雄指着王否的身后,“有鬼!” 三脚猫的法术不精,倒是勉强击溃了阴兵。
      “大小姐,你带小迟子快跑向阵法处,我设法将邕州王引过去。” 王否喘着粗气,对吴南珫说。
      吴南珫气呼呼地拒绝了他,“我要守在你身边!” 一把将小迟子推给了吴家雄,“快带他走!”
      吴家雄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拖着两人,准备离开。
      吴南珫一把挣开了吴家雄的束缚,从腰间取出鞭子,也势要与王否并肩作战。

      两三个阴兵被击溃后,随后又是密密麻麻地阴兵从阴影出显现了身!身高数丈高,青面獠牙,身子笨重,每移动一步,所到之处,花草凋零。
      王否果断推开吴南珫,咬破手指,挥洒几滴,“以吾之血,护尔之息!盾开!”
      将吴南珫隔在结界之中,眼看着无法一起作战,吴南珫在原地叫喊着,结界隔绝声音与气息,阴兵竟唯恐避之不及,绕道而过。

      千钧一发之际,姜姒施法布雨,天空雷电四起。
      这时,阴兵步步bi 近,王否眼疾手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从身边拾起一把石子,灵力注入,正痛击了几个阴兵,这一招击退了他们几步。下一秒,铁锤重击在他的后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一边用石子击退丈二高的古怪阴兵,一边忙用血开画八卦阵,血色图腾,天地被染红,以命为祭,护姜姒周全,一声大喝,“杀!”
      将吴家里外的百余阴兵,震碎了魂态,如灰烬般随风消逝。空中弥漫着尘土与血腥之气。
      雨终于下了起来!将这一摊的晦气洗刷干净。
      吴南珫将随身带的小瓶子打开,接了一瓶,眼神望向了王否,而他望着姜姒。
      姜姒端坐在雨中,追仙铃空中摇曳,丝毫没有收回法力的意思。

      有了剑的加持,邕州王仿佛如有神助。老白与邕州王数十个招数过后,仍然难分伯仲。
      见此,王否千里传音给老白,“三十里江边,阵法备好,引他入阵!”
      老白装作不敌的样子,仓皇逃走,邕州王仍旧不依不饶,也追了上去。
      姜姒收起追仙铃,他解开吴南珫的结界,姜姒说
      道,“他不是邕州王!快去拦住他!”

      邕州王果然入阵!
      他大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我傻吗?当真不知道你们的计谋?那小乞丐早就跟我说了。所以这阵法伤不了我伟大的邪神。哈哈哈!”
      他手指指向围楼方向,“不出意外,这个时辰,正完成了最后的祭祀!凭你们这点力量,是阻挡不了邪神的!”
      还没说完,他的胸膛被一把明晃晃的剑穿透,喉咙里咯血,说不出话,身后的人说着,“王弟,该收手了。”
      又是一个邕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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