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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城门 ...

  •   “穆小少爷,沈公子,你们可来了——”

      他俩刚走进凡舍,秦小娘子急忙带着他们往雅间走,边走还边抱怨:

      “林小公子在这儿半天了,一直在嚎叫。可把我们店的客人给吓得个半死,还以为青天白日闹鬼了呢。”

      秦小娘子满脸的哀怨,就差拿账单甩在他们的脸上了。

      穆七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拿出一块碎银放在她的手心里,“还请小娘子多担待。这是我们今日的菜钱,剩下的就当是给您的赔偿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秦小娘从善如流地收了银子,高兴地答应着下楼招呼生意了。

      穆七转身正准备推开门,就看见旁边站着的沈景行满脸的惊讶,脸上写着“你竟然能请客!”的草书。

      穆七直接选择无视沈景行的表演,走进门就用力推了一把林远的肩:“是让你去查突厥人,不是让你在这里扮鬼吓人。”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林远瞬间转换了状态:“七哥,你看我不是查出来了吗?”

      说着,就把被他揉成一团的近十张画像摆在了说上。

      穆七看着十张画像陷入了沉默。

      每一张画像里的络腮胡子都遮住了半张脸,再加上北境为了遮挡风沙常见的帽子,十张画像只有眼睛长得不一样。

      林远幸灾乐祸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穆七,解释道:“这就是那些铁匠见到的人。我记下了他们的身高体型。

      但是你说,谁能把他们从那一群外邦人中认出来。十个人里面起码有三个和这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穆七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示意沈景行把刚刚路上的消息和林远再说一遍。

      沈景行拍了拍穆七的肩,把一旁的椅子拉出来,让她先坐下说。

      “康城那边一早传来消息,昨晚他们确实在武备库抓住了偷盗的突厥人。但是那个校尉却打死都不肯承认通敌。”

      林远用一只手撑着脑袋,顺着话接着说:“这也很正常。毕竟通敌是诛九族的大罪,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都是我们的推论。

      虽然最终的结果对了,也不代表过程没有错。他确实有可能就是被人故意设计,看到了那辆载着武器的马车。”

      沈景行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更大的问题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我手下的士兵把那些车辙过深的突厥商队的客栈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一把军刀。”

      “若是他们已经把那些军刀全部运出了城,恐怕北境就要有大动荡了。三城的太守,甚至老侯爷都会收到牵连。”

      说到这里,沈景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件事正好给了都城一个治理安城的借口。

      房间里三人热得衣服都快湿透了。混着烦闷的气息,空气里就像能捏出沙子来。

      穆七站起身,想要开窗通通风。

      窗外夏季的热风就像一个踏入暮年的老者,在原地喘着气,却没有带来任何的凉意。

      这时,三人察觉到门口有人。

      秦小娘子站在房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并且通传道:

      “沈大哥,门口有您的手下找您。说是查到了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还麻烦秦娘子带他上来。”沈景行向外朗声说。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先生背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向沈景行行礼。

      沈景行恭敬地回了礼,随后向两人介绍道:“这是家父生前的好友,黄岐老先生,也是医官黄家的话事人。

      因为对西域的珍奇药材感兴趣,几个月前来安城巡历。”

      穆七和林远也恭敬地站起身,向老先生行礼致意:“原来是黄老先生,晚辈失敬。”

      黄老先生将手中的药箱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本小书,小心地翻动着。

      “这是我之前在另一位杏林圣手那里看到的奇书,里面记载了一位南朝医师在西域的见闻。我誊抄了一份,没想到今天还能排上用场。”

      见两人一脸疑惑,沈景行低声解释道:“昨天你不是说那两个士兵有问题,要派人查一查吗?我想,老先生见多识广,就将他们交给了老先生。”

      黄老先生倒不在乎晚辈在面前窃窃私语,将翻好的书页放在桌上。“这是产自皮山国的一位药材,名叫秋落草。大量服下后,能让人出现幻觉。”

      谈到药材,黄老先生的语气越来越兴奋:“后来我听说,皮山国有人用它研制迷香,这样方便控制用量。

      人只会吸入一点点,接着陷入呆滞的状态,就像是封闭五感。而且药效褪后,中此迷香的人不会有一点点察觉。只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实在是遗憾。”

      林远一边将书还给老先生,一边诚恳地表示:“这种迷香,还是见不到的好。”

      沈景行吓得瞪了林远一眼,另外好声好气地向老先生道谢。

      送走了黄老先生,沈景行转过头就看见四只眼睛里闪着兴奋的火光。

      “你还记得,我的名单里除了突厥人以外,还有来自哪些国的商队?”穆七脸上冷静地向沈景行发问,手却已经要伸到他怀里乱掏了。

      林远在一旁跳着抢答:“皮山,是皮山。他有两支商队在城里,其中一支就在名单上。”说完,林远就准备往外冲了。

      沈景行长臂一挥就把两只要冲出去疯玩的猴子拦了下来。“你俩现在先去北门和西门守着,我去东门,顺便找府衙调人,去查他们登记的客栈。

      绝对不能放他们出城。千万不要提前动手,如果找到了人就赶紧派人来通知。”

      “听明白了。”俩人连忙敷衍地点头称是,跑出门就骑马而去。

      时近中午,日头就要到最毒辣的时候,晒在脸上都有一阵热热的刺痛感。

      因为封城的命令,城门口附近的街上也没有了行人。百姓们都躲在家里,人人自危。

      穆七赶到北门,原本激动不已的心突然被一个冰冷的巨石压在了底下。

      不对,北门的守军甚至比平日里还少。城门紧闭,城门口站岗的士兵也就只有十几人。

      “出事了。”穆七的心突然被一只手猛烈地攥住。

      穆七急忙上前,“人都去哪里了?潘校尉不是下令加强城门巡访吗?”

      穆七用严厉的语气责问着站岗的士兵。

      “穆小公子可不要错怪我们。”一个兵油子立马回怼说,“集市里有外邦人聚众闹事,刚刚府衙来人调走了好一批人。

      再说了,不是说偷兵器的贼人已经抓到了吗?”

      穆七现在脑子转得飞快,外邦人聚众闹事应该是突厥人声东击西,什么偷兵器的贼人也应该是那个幕后推手刻意散播的消息。

      那么府衙呢,府衙为什么会中计,是真的被算计到了还是有内奸。

      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穆七只能简短地向剩下的士兵命令道:“突厥人与皮山人勾结,想要运送兵器出城。

      待会儿可能会有一辆马车强行闯关,我等做好御敌准备,决不能让他们出城。”

      “是,穆小将军。”几位士兵立马领命,看样子都是熟悉军务的老兵,听完这话就准备合力将一旁用来防止闯关的木刺栅栏搬出来。

      穆七感觉胸口的血就像滚烫的水在沸腾,这状况让她猝不及防。

      皮山人的商队想必各个都是穷凶极恶的奸细,城门的守兵只有不到十个人,如何才能守住这个城门。

      等等。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穆七的脑子现在就像一团面团被狠狠地摔打了几次,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看着正在搬木栅栏的士兵和紧闭的城门,手慢慢摸上了腰上的刀柄。

      “我记得,潘校尉只下令只进不出,未曾下令封闭城门啊。”穆七收敛了气势,笑着向一个士兵问到。

      突然间,所有士兵都抽出了刀,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穆七,脚步慢慢向穆七移动过来。

      整个场景异常诡异,就像每个人的身后都牵着一根木偶戏的线。

      穆七看出来了,带头的就是那个兵油子。

      “穆小公子,如果您再聪明些,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戳破我们。”那个老兵阴恻恻地说道。

      他的眼睛就像一根锋利的丝线,正准备慢慢缠上穆七的喉咙。

      “如果我真的那么聪明些,怕是就要直接被你们和皮山人前后夹击了。”穆七的脑子现在无比清醒。

      她缓缓向后移动的脚步,谨慎地保持距离,同时观察着这群士兵。

      这时她才发现,拿刀的只有八个人。

      在刚刚视线的死角,已经躺着两个士兵的尸体。看来他们已经在刚刚有了一次内讧。

      八人的距离慢慢靠近,眼看就要形成一个包围圈。

      穆七果断出手,瞄准最近的一个士兵,欺身上前,向右一闪躲过对方的一招直刺,而后快速用大刀划开他的咽喉,带走一条性命。

      鲜血飞溅出来,喷洒在穆七的脸上,让穆七的刀法更添几分狠戾。

      眼看单打完全不是对手,剩下六人一同上前,七人瞬间混战成一团。

      七人本就只是安城的士兵,即使在潘校尉手下受训,也已经久疏战场。虽是六打一,但有怕误伤同伴而束手束脚。

      穆七明白自己以少敌多本就是劣势,因此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乎,只为刀刀直切要害。

      眼见空间越来越小,她用全力将大刀踢起,顺着脊背转起风火轮,大开大合,士兵们本能地向后一退,刚好露出了包围的空隙。

      穆七顺势加速,受了从旁边冲来的一刀,砍下了面前敌人的右手,又迅速回防,挡住面前砍来的大刀。

      “一对六。”穆七挑衅地对剩下的人报数。

      见他们又要合围过来,穆七奋力将大刀往后甩去,仿佛她只是刀柄上的穗子。染血的大刀直接砍向试图偷袭的士兵的腿,后者猝不及防。

      局部又变成了一对五。

      沈景行骑马赶到的时候,穆七正躺在一边商铺的台阶上休息。

      城门前的地上横着歪七扭八的士兵,石板上都是鲜红的血迹,昭示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混战。

      血腥味在太阳的帮助下四处流窜,越走近血腥味越刺鼻。

      沈景行着急地跳下马,走到穆七面前,用眼睛粗略地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

      只见她把手臂放在眼睛上,挡着毒辣的阳光。

      听到有人来了,才慢慢地把手臂移开,尝试着睁了下眼睛。

      沈景行走到了另一边,刚好是阳光照过来的地方,高大的影子在穆七的身上和地板上画出了图案。

      穆七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角,这才把眼睛睁开,把沈景行上下看了几遍,接着又闭上了眼。

      “皮山人的商队解决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见穆七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沈景行也不敢动她,就在一旁也躺了下来。

      “我在东门埋伏的时候,就听见府衙在调兵。我感到不对劲,就留了一些人在东门,带着其他人赶了过来。中间刚好追到了那队皮山人。”

      穆七微微地点了点头,“幸好你在路上遇到了他们。不然我可打不动那么一车人了。”

      这时,一队士兵赶到了城门。

      黄老先生从后面的马车里面走了出来,沈景行迎上前,向他说明了情况。

      回到穆七身边,沈景行蹲下戳了戳穆七的脸,让穆七清醒一下,小声地说道:

      “黄老先生来了。他也是老侯爷的旧相识了,绝对值得信任。眼下你就先跟他一起走吧,林远那边我已经送信过去了。”

      穆七赶紧拉住沈景行垂在她手里的衣边:

      “你看看那群士兵里面还有没有留活口,府衙里可能有内奸。我刚刚急了,忘记留个人了。”

      沈景行把自己被捏皱的衣服从穆七的手里解救出来,可能是穆七刚刚的手劲还没换回来。

      “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查是谁撤走守城士兵的。”

      给穆七交代完,沈景行站起来向黄老先生行礼,“那老先生,穆七和那些士兵就拜托你了。”

      黄老先生看着这出戏都快不耐烦了:“你快走吧,老朽这双手,又不会把这娃娃给医死。”

      穆七听到这话倒是不害臊,反倒忍着伤口笑了起来。

      黄老先生这就急了,连忙放下药箱。

      “别笑,别笑。你这伤口,一笑得吃更多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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