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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停留 ...

  •   14,

      三个人当晚没有再休息。由照影拆了帐篷,又扶着习旧游上了马车,不顾没有休息多长时间的骏马,在当晚直接启程奔向下一座城池。

      车子里坐着两个伤患,荆阻雪伤得不轻,可是他感觉习旧游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荆阻雪真正感受到习旧游的虚弱。习旧游靠在车壁上,身上盖着温暖的皮裘,狐狸的皮毛洁白温暖,可习旧游的脸色却更加苍白,甚至露出青黑色的颓败之势。习旧游仿佛拢在温暖日光里的寒冬白雪,洁白温柔的日光不会延迟他的融化,反而衬得日光有些不合时宜的寒凉。

      荆阻雪听着习旧游的呼吸,一声比一声微弱,却又不曾断绝。荆阻雪猜测习旧游现在仍然有和自己的一战之力,但是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习旧游的呼吸浅浅,一个嗜睡的人却在伤重的情况下仍然保持清醒。

      照影刚刚失去了一把剑,荆阻雪虽然不知道车上是否有其他的武器,但是如果他想走,照影拦不住他。

      荆阻雪在昏暗的车厢里听着对面传来的呼吸。马鞭响得一声比一声急,恍如驾车人的心情。

      荆阻雪在昏暗中闭上眼睛。习旧游,你曾经说过不能让我在短时间内信任你,可是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昏暗摇晃的车厢,习旧游感受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消失。他睁眼往对面看了一眼,荆阻雪唇角微微翘起,仿佛陷入了美梦。习旧游没有打量太久,他几乎是立刻又闭上眼调整内息。毕竟他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马车在森林里疾驰,低低的月亮挂在树梢,林间传来一声一声风的呜咽。

      今晚注定无眠。

      次日午时,马车终于入了城。他们没有住在客栈,而是去了习家在这的一处院子。重重护卫把守着这里。习旧游强撑着下了车,却在刚进门的瞬间就昏迷过去。

      侍卫丫鬟们霎时乱成一团,照影背着习旧游急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去找大夫。丫鬟们跑出门找大夫的,去烧水的,去煎药的,一个个找到自己的事,整个院子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忙起来。

      侍卫们依旧守着院子。没有人管荆阻雪,即使他穿着带血的衣服,衣服破烂的地方还露出刚刚结痂的伤口。

      荆阻雪抱着刀,冷眼看着着一切。他的情况不太好,但是在十二楼,他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不也是自己随便找个大夫应付一下撑过去。可是荆阻雪今天不想找大夫,他像一个突然进入叛逆期的少年,固执地露着自己的伤口,控诉施暴者的罪行。

      太阳升到最高又缓缓落下。满城的大夫今天都被请到了这里,荆阻雪听着他们之间相互商量,可是一直没有一个结果。最后大夫们的结论很统一,习旧游的情况太过特殊,他们只能为他包扎一下伤口。然后荆阻雪就听到了沉默寡言的少年压抑的怒吼和严厉的责骂,一个个大夫屁滚尿流地从习旧游屋子里出来,他们没有人愿意看旁边伤痕累累的荆阻雪一眼。

      大夫们来去匆匆。到了傍晚,再也没有人来,院子里陷入难得的清静。街道上有人点上灯,晚归的人吃上了家里的饭菜。荆阻雪被饭菜的香味提醒,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炽热的太阳落了下去,荆阻雪压在心里的那鼓气也散了。他皱着眉,他得去找一些吃的,顺便为他浪费大半天光阴不去包扎伤口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荆阻雪刚刚转身,他身后的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习旧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荆阻雪。”习旧游似乎很惊喜,他吩咐到“我有点晕,你过来扶我一下。”

      “这里有这么多侍卫。”荆阻雪转身,“你随便使唤哪个不好?”荆阻雪上前扶住习旧游。

      习旧游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黄昏的光线昏暗,荆阻雪走近了,习旧游才看清他仍然穿着带血的衣服。他问:“照影没找大夫替你看看?”

      习旧游已经换了一身衣物,不再是素净的月白,而是一身竹绿,这衬得他脸色发青,着实不讨人喜欢。可是习旧游只是问了这么一句,他没有离开对荆阻雪的倚靠。

      荆阻雪不语。习旧游叹了口气:“孩子性子。”

      习旧游让荆阻雪扶着自己往饭厅走,边走边吩咐侍卫去请大夫。侍卫硬着头皮,又去把被照影骂走的大夫请回来。

      “照影呢?”荆阻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睡着了。”习旧游缓缓地回答他,“赶了那么久车,他也累极了。”

      两个人走到饭厅,习旧游率先掀起帘子走进去。

      饭菜已经在桌子上摆好。鲍鱼海参,燕窝熊掌,极尽讨好与奢华。毕竟家主常年不过来一次,这次好不容易过来了,他们一定得把人招待好。

      习旧游皱起眉,荆阻雪知道是什么原因,虚不受补,别说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了,就是给习旧游一碗鸡汤他也不一定吃得下去。

      看见习旧游露出不喜的神色,丫鬟们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天知道这位主子是什么性情,万一一个生气将她们发买出去,她们可不想失去这份工。

      管事见到习旧游的神色,马上对下人们吼道:“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啊?这么奢侈浪费,怕不是你们想要私吞?主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还这么浪费,再多的家产也不够用!”

      丫鬟们不敢说话,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管事训完了人,又转过身来痛心疾首地对习旧游说:“主人,是我管教不力。这就叫人重新准备。”

      丫鬟们不出片刻就把菜撤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荆阻雪,习旧游,还有那位管事。

      管事耍完了威风,以监督的名义退下去了。他从头到尾没细看习旧游,自然也错过了习旧游脸上玩味的笑。

      不多会儿,大夫到了,荆阻雪被带去内间包扎伤口。屋子里准备好了浴桶和几套干净的衣物,衣服上还有成衣店的味道,应该是刚刚买的。

      荆阻雪先避开伤口沐浴完,他换上衣服才去让大夫包扎伤口,大夫一言不发,直到被人送走领了沉甸甸的银子才露出由心的笑容。

      荆阻雪包扎完伤口穿好衣服走出去,刚好听到了管事的怒骂,他坐到习旧游身边时,管事已经被拖出去了。

      习旧游喝着温水,慢慢地吩咐站在下面的人:“这里不常来,不需要这么多人看守。你挑几个伶俐的留下,其他的给一笔钱让他们自行离开吧。”

      下面那人连连称是。他是一个老者,看样子应该是习旧游新定的管事。

      习旧游握着杯子,水气氤氲在夜色里,屋子里仍旧没有点灯。他说:“习家散了,我说不缺钱你们可能也是不信。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说这院子,要是你孙女喜欢,你们就搬进来替我守着吧。”

      老人吃了一惊,随后立马跪下感谢习旧游大恩大德。

      习旧游坦坦荡荡地受了这一跪。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看着老者:“我找丫鬟侍从们问过情况,是他们推荐的你。如果不是你与人为善,今天这个位置也论不到你坐,希望你能恪守本心,不要自作主张,自尊自大。”

      老者咚咚地磕头,连忙保证自己不会忘记。

      习旧游挥挥手,示意老者传饭。

      清雅的菜色布在桌上,这次没了海鲜飞禽,最丰盛的不过是几尾刚钓上的小鱼与豆腐煮的汤。可习旧游仍然吃得不多,他细嚼慢咽,饭桌上没人说话,他一直等到荆阻雪放下筷子才吃干净最后一口饭。

      山珍海味给照影留了一部分,其他的都分给下人了。荆阻雪和习旧游仍然是睡在在相邻的屋子,晚上习旧游干什么荆阻雪都能第一时间听到。然而习旧游睡得早,几乎盖上被子就没了动静。

      次日醒来,荆阻雪看见已经有不少人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们脸上没有怨恨只有平静,可见那位老者其实有些手段。

      一直等到习旧游起床,他们才开始吃饭。照影直接睡到了今天早上,他饿得头昏眼花,饭桌上的肉多数进了他的肚子。

      习旧游边吃饭边逗趣,照影不像琉光,他毕竟年纪小,即使不高兴被习旧游逗了几句也露出干干净净的笑来,只是对上荆阻雪仍然是没有好眼色。

      荆阻雪不在意,不给他好眼色的人多了,照影算不了什么。

      吃完饭,换上新的马匹,他们再次出发。

      马车驶出城门,荆阻雪望着高大的城墙逐渐远去,他转头望向坐在对面的习旧游,难得开口问了句:“我们这是去哪?”

      “秀王山。”习旧游报出一个地名。秀王山,正是医仙崔妄山的药仙阁所在,如果习旧游此行是为了治病到也说得通。

      却听习旧游马上又说:“你回了一趟十二楼,此后枫娘就消失不见。他们怀疑是你们私吞了《春阳三卷》,所以派出人追杀。枫娘中了白雪红梅,此毒无解,但是如果世间有人能找到解毒的方法,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医仙——崔妄山。”
      荆阻雪皱起眉。枫娘的失踪,山郎的杀意全都有了解释。但是枫娘为什么要骗自己,习旧游又在这个计划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依旧没有答案。

      “荆阻雪,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

      荆阻雪回神:“什么?”

      “你看着。”习旧游说,“这个计划,其实是因你而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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