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琉璃火》一枝灯影

1、第一个出场的总不是路人甲

　　这是我的世界，而我可以为所欲为。——Aozora Makoto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

　　想当年我多么意气风发，成天吃香喝辣，爱睡的时候睡得颠倒日夜，折腾起来也能闹得鸡犬不宁。而如今却要处处看人脸色，三句话不离“是”“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这日子何其悲催，偏偏一时半会儿还终结不了。

　　“真言桑，你一脸忧郁的表情可真恶心。”

　　说话的男人是我现在的衣食父母，但他的欠扁程度早就远远大于了他所能提供给我的好处。
　　于是我一掌拍上那张近在眼前的狐狸脸，那人吃痛地哼了一声，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招摇过市的银色发丝刺得我半天睁不开眼。

　　“队长大人，请问您老又有什么吩咐？”

　　“吩咐啊……我暂时还没想好呢。”

　　市丸银笑得一脸无辜。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他不是我的顶头上司，如果他不总是习惯性地拿神枪抹我的脖子，如果他和蓝染惣右介还有我三个人并非维持着某种微妙的三角关系，我大概会放开手，一拳把他从三番队揍到流魂街。

　　可惜的是，以上的假设答案皆为肯定。

　　“呐，真言桑接下来有空么，蓝染队长说要一起喝一杯呢。”

　　打扰了我装深沉的男人丝毫没有自觉。他轻轻一跃，坐在了窗外的栏杆上。
　　日光被遮去了大半，叫我如何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队长大人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不过……只怕是队长想喝，才找了蓝染队长当借口吧。”

　　“哎呀呀，看来我这个队长在队员心中的形象可真不怎么样。”
　　市丸颇为遗憾地抓了抓后脑勺，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看不出一点懊恼。
　　“真言桑，很有趣呢。”

　　“队长你还是称呼我的姓氏比较好，我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熟呢。”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扇子，随手扇了几下，掩在了唇边，“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吧。”

　　“青空桑还真是见外。”
　　他虽然依旧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嘴上的称呼倒也变了，“青空十席难道不知道，和队长搞好关系才是晋升的必要法则吗？”

　　那我还是当一辈子的小喽啰好了。

　　“啊啦，我还真是不知道呢，多谢队长大人提醒。”
　　活动了下手腕，我想自己现在的状态大概能把他直接打飞出穿界门。
　　“那么不知道今天队长打算喝多少呢，小的一定奉陪到底。”

　　市丸银勾了勾手指。我凑上前去。

　　然后，脸上猛地就传来一阵剧痛。
　　后背磕到了茶几，手臂断断续续地发麻。碎了一地的茶杯不偏不移落在我的手背上，殷红的血透过青色的血管涌出。
　　我甩了甩手，摸了摸自己渐渐肿起的脸颊。

　　“队长大人这是干什么？”

　　“只是提前实现了你心中所想罢了。”
　　他耸肩，用那双眯得连缝都找不到的眼睛瞟了瞟我，似乎在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青空桑刚才瞄准我脸的眼神让人很讨厌啊，你是在计算一拳能把我揍多远吧。”

　　“好说好说，队长的洞察力真是非比寻常。”我笑得呲牙咧嘴，思量着好不容易才洗到泛白的衣服又报废了。
　　“但是队长大人难道没听说过么，和女子计较的那是小人。”

　　“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一次小人好了。”
　　他抓了抓头发，双手一撑跃进窗口，慢慢走到了我面前，“为了能看到青空桑有趣的‘自我复原’，我只能牺牲一下了。”

　　说着，他弯下腰，极为专注地盯着我前一刻尚且血流如注的左手。
　　伤口的愈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被割裂的皮肤一寸一寸地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流失的血液亦消散在了空气中。泛着青紫的脸颊渐渐变得白皙，气色红润得不见丝毫破绽。

　　“青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么好玩的能力可不多见呢。”

　　“SA~队长大人真的想知道吗？”我勾唇，欺身向前，“不如附耳过来？”

　　市丸点头，微微向我侧了侧身。
　　紧握的拳头在那一刻爆发，瞅准了他耳后的空隙，我果断地挥拳——可惜，被挡在了距那张狐狸面皮不足五公分的地方。

　　“哎呀呀，骗人可不好呢，青空桑。”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真真无耻。

　　于是抬腿，踹之。

　　轰隆隆的声响传来，我不确定队舍的墙塌了多少，只是那废墟间传来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晰。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市丸银咬牙切齿的语气，尽管他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显露出一点情绪。

　　“青空真言，打扫队舍一个月。”

　　※

　　傍晚的时候，我拎着酒壶晃到了与蓝染约定的地方。
　　戴着眼镜，笑得一脸温文尔雅的男子正和身旁的银毛小狐狸举杯对酌，为艳色霞光所浸染的轮廓凭空生出几分暖意。

　　“真言桑，好慢啊。”
　　市丸银一手撑着下巴，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谁让蓝染队长选的地方太偏僻，以我的能力可是要爬上很久的啊。”

　　蓝染的视线淡淡地扫过我，最后竟化为了歉然一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敢不敢，让蓝染队长道歉我可真是罪孽深重。”我讨好地对他笑，收起心中想要把他千刀万剐的念头。

　　喝酒喝到了双殛之丘，蓝染的胆子着实够大。
　　不知是对阴谋败露一点都没所谓，还是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有本事让怀疑自己的人全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拍了拍身上的死霸装，寻了一处干净地地方坐下，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真言桑坐得这么远，是因为讨厌我们的关系吗？”
　　虽然早就知道市丸是装腔作势的高手，但每次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和语调中透出的伤感，我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

　　“队长大人只说要喝一杯，可没说要坐得多近喝一杯。”
　　我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更何况，比起东仙队长这样每次都翘聚会的家伙，我可是好太多了。”

　　“说得也是呢。”
　　周围的空气因为某个人突然睁开的血色双瞳而凝滞了片刻，随即又再流动起来。
　　“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喜欢跟我们联络感情啊。”

　　“队长，我想他只是不想跟‘你’联络感情罢了。”

　　对于东仙要此人，我虽然没有多大的交情，但至少还算不上他的眼中钉。
　　不过自家队长却没这么好运，闭着眼睛也能想到他是东仙最讨厌的类型，若不是中间隔着个蓝染，这两人大概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大打出手到你死我活。

　　市丸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蓝染却插了进来，“银，你是说不过青空十席的。”

　　“用说的不行，那就只能动手咯？”
　　市丸站起身，骨骼分明的手已搭在了腰间的斩魄刀上，“真言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队长，你确定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被撞到柿子树上么，脑神经坏死得很严重啊。”
　　且不论在双殛解放斩魄刀的话，不消一刻便会弄得全瀞灵庭皆知。就算我愿意替他弄出一个隔绝灵力波动的结界来，以我们现在这般狼狈为奸的关系也不适合出手相搏吧。

　　“哼，我有没有撞上去真言桑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他似乎失去了兴致，再度眯起了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瞳仁，“院子里的柿子树，不是你一棵一棵亲手砍掉的么。”

　　“因为它们挡住了阳光，以至于队舍里一年四季又冷又暗啊。”
　　我好心地解释，扔下酒壶走到他的面前，仰起脸，正对上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那些树可是和队长你一样哦，碍眼得不得了。”

　　“呵。”

　　我和市丸面面相觑，率先笑出声的是蓝染。

　　“青空，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他说，神色间却似乎并不打算过多地追究，“这样甘心屈居十席，可不像你的个性。”

　　“什么叫‘不像我的个性’？”
　　我偏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蓝染。他挂着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却是这个男人最完美的假面。
　　“蓝染队长才认识我多久？知道我些什么？”

　　他眼中的自信未曾动摇分毫。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他什么都知道，无论我怎么隐藏都无处可逃。
　　狂妄而霸道的自信，却又偏偏藏匿于嘴角温柔的弧度间，迷了人眼，连我也分不清那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互相了解。”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如同一切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但是从过去到现在，我都没有问过呢，青空为什么会想要加入我们呢？”

　　我思量着，要不要把白天对付市丸的那招再拿出来用用。但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对手是蓝染。
　　既然他想问，告诉他又何妨。

　　“因为，太无聊了啊。”
　　我据实以告，只是不知道以我的信用度能让他相信几分。
　　“蓝染队长，无聊什么的可是会死人的哦。”

　　※

　　回到三番队的宿舍已是深夜。
　　从双殛之丘下来，蓝染一路瞬步，溜得真叫飞快。市丸说要趁着月色美好，散步观星。我眨了眨眼，看着漆黑如幕的夜空，只得再度感叹他的脑神经坏死似乎已经无药可救。

　　点起灯，屋内亮如白昼。
　　我解散了发带，打算洗漱就寝，却猛然瞥见了置物架上的白色沙漏。
　　薄薄细沙早已尘埃落定，积聚在瓶底，静静等候。

　　“啊，糟了，原来是今天么？”

　　每天看一眼沙漏已然成为我的习惯。
　　数着日子生活实在太过悲哀，因而我才问主人要了这个以五十年为限的白沙漏。当最后一粒沙落尽的时候，便是述职之期。
　　但我，竟然险些忘记了。

　　“果然人老了，记性什么的都不好使了呢。”
　　匆匆绑上发带，我默念着咒文催动通往神域的大门，“幸好在今天结束之前想了起来，不然的话绝对会被主人杀掉。”

　　耀眼的光芒自门缝间透出。

　　满目纯白，是这个地方唯一的颜色。

　　然后，在踏进门的瞬间，我听到了主人的声音。
　　“欢迎回来，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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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