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原攸》莫妃妃

22、玖兰家宅Ⅰ

　　攸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熟悉的房间，这是她两百年前生活的地方，虽然她以前也没怎么在这里居住过，但是是那里没错了。
　　“你醒了？”玖兰枢走进屋里的时候，看着盘膝而坐的女孩，吃惊地问道。
　　“既然醒了在装睡有什么意思呢。”攸落寞地说道，“为什么不把我丢回到大灵宫殿？那样你可以逍遥快活地过完你的余生，而不是时刻准备着被喜怒无常的我带回虚无。”
　　“最初的时候，我就承诺自愿献祭我的一生伴你左右。这个承诺我从未反悔，也就不会想着用你的沉睡来换我的自由。”玖兰枢认真解释道，“虽然你漫漫长的生命中，数百年光阴也不过须臾，但是你应该喜欢多一些睁眼看世界的时间。那么我所做的自然是想办法为你挣得一线机缘，让你能尽快醒来。”

　　攸听到这样的解释后，便开始沉默。
　　当初刺入她心口的那一刀，即使将她捅个对穿，她也可以轻松地将人弄死，就不要说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了。可是她还是觉得心灰意冷，明媚的阳光，无垠的蓝天，映入她眼中全是灰蒙蒙的。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会被如此对待。她虽然胸口空洞洞的没有一颗跳动的心脏，但是受伤了她也会痛。
　　她脑海中闪现出前任临终的记忆。
　　【你一生的献祭也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缕尘埃。我为什么不放了你让你和你爱的人去相守。我已经行将就木，不过区区不到百年的余生，我自己独活于虚无又算得了什么？你那般鲜活的生命，自当追求你的幸福。】
　　她不知道前任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想到这些，不过这些讨厌的死神既然觉得他们是不应该存世的物种，那么她不妨学一学她的前任，让他们自由好了。原本这也不是她应该醒来的时间，她补觉吧。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些把她当做怪物，谨小慎微地哄着她的死神，也不会出现在她视野内。

　　她沉睡的时候，自动接收了她的前任们的记忆。那些斑驳的记忆中苦涩甘甜，她懵懂地站在局外，被迫地看着它们在她眼前走过，她并不能体会她的前任们在经历这些的时候的感受。后来进入她躯壳内另一缕灵魂巨大哀痛，惊扰了她的心神。
　　随之传入她耳朵中一个强撑的声音——
　　【蓝染队长，我的真心有几分，也比你这波苦情剧来的实在。我这副躯壳上心口的疤痕，可是多少灵丹妙药都没用的。你上次煞费苦心给我的修复药，它也只能修复重度紫外线灼伤，但是胸口的那道疤痕没有半点消失的意思。你说它都不肯消失，沉睡的这位，她能忘记，她能原谅吗？】
　　她带着几分好奇注视她的故事。然后映入她眼帘是那个捅了自己一刀的混蛋身形不稳，灵压溃散。这一幕让她有了继续观看她生活的动力。然后她看到占据她躯壳的这缕灵魂带着褪不去哀痛，提着一口气为她的好姐妹讨要公道。这之后，她想尽办法让自己从哀痛中走出来。她看着这般独自美丽的人，突然想知道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又是怎么一下一下跳动的。
　　于是她随意地翻开她其他的记忆。有些遗憾，她能读取到她的记忆只有她生活在他们时空这一段。不过在她看到她能翻看的最初一段时候，又给了她一个意外。

　　她站在时空壁垒外，远眺这道淡金色的屏障，耳边突然响起来她熟悉的声音。
　　【我放姑娘进入我们的时空，只请姑娘帮我唤醒我家不乐意醒来的小姑娘。】
　　她不可思议的抬眸，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看到大灵宫殿边缘站着的人，终于肯相信说出这句话的是她背信弃义强留下来的陪伴。她没想到他没有选择留在玖兰家享受他富贵荣华的余生，而是选择代她镇守大灵宫殿；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希望她醒来。他不是一直担心她的喜怒无常会毁了他家的小树苗吗？为此在她生活的区域悄默默建立了屏障，将她和他的家族阻隔开来。

　　她来不及多想，她耳边又响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如此绚烂多姿的世界，错过了这些岁岁年年，她醒来后不会后悔吗？】
　　不会后悔吗？她有点后悔了呢。

　　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陪伴。这一次她不用读取别人的记忆，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她可以亲眼看到他的苍白羸弱。他竟然为了给她争取这一线提前醒来的生机，承受不属于他的责任，将自己的生命消耗到枯竭。
　　值得吗？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曾这样问过他。此刻他的回答大概是一样吧。

　　“谢谢你代我履行了本该我承担的责任。那么现在，你留在玖兰家休养吧。虽然我此刻也回不去虚无，但是我醒来后能做的事还是挺多的。”
　　“你为什么回不去虚无？”玖兰枢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多大点事儿，只是差了些契机。”攸不甚在意，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副躯壳我送人了。你再给我做一幅新的躯壳吧。我记得我把能用的材料都搬过来了，没想到还真有用得上的一天。新的躯壳就做成粉色包包头萝莉模样，我新的名字叫樱井洛漓，生活在流魂街西79区。既然我现在回不去，我要在这边好好玩一玩啦。”
　　“那这次就玩得开心点，”玖兰枢淡淡地说道，“不过你以前不是烦粉色烦萝莉吗？这次为什么要选一个这样的躯壳。”
　　“因为我想玩猜猜看。”洛漓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这副躯壳他不是借着我的力量发现了一点端倪吗？那我再做一副躯壳让他猜，我看他这次还能不能找了。”
　　玖兰枢看了一眼不辨喜怒的洛漓，想了想，问道，“当初那件事，我看过了，他的那一刀不至于让你沉睡两百年。那又是什么让你陷入了沉睡？”
　　这话一出口，原本安安静静的洛漓，则开始外溢她的本源力量。看着对面苍白羸弱的人变得更加苍白，她冰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他没捅死我，我就没必要找他算账了？还是想着你代我守了两百年的大灵宫殿，就能再换一次他的平安。”
　　“那陛下要问责吗？”玖兰枢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见半点惊慌。
　　洛漓看着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更加生气。五百年前他闯入大灵宫殿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五百年后他虚弱如斯，也没什么改变。
　　她现在要是问责，他就解脱了是吧。他和他的好弟弟，真真是一丘之貉。一个想着解脱，一个想着逍遥快活，可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会自己解决，谁也不准插手。反正他捅了我一刀，我是不会让他轻轻松松过关的。”然后她看了一眼还是没什么情绪变化的人，继续补充道，“大灵宫殿那些课业，你当初接了，就要从一而终。我刚醒来身体非常虚弱，干不了体力活。”
　　玖兰枢看着恢复到正常状态的洛漓，想着不能再踩雷刺激她。于是他找了个她开心的话题，“你既然把旧的躯壳送人了，那么等确认她身体无碍就把她送回到四番队休养吧。她待在玖兰家，你们也没办法一起玩。”
　　提到这个，洛漓便有些忧心。强行封印力量这件事她是第一次做，她没有经验，后果也不是很清楚。她当时骗了她，昏厥的只有莫攸一个人，她是一直清醒着。她不确定地问道：“她是不是要养很久才能恢复。”
　　“目前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她沉睡的原因也是你占据这副躯壳掌控它的主动权造成的。我会安排人送她去医疗队再检查下，确认她没什么事情再送她回去。”玖兰枢认真地说道。
　　“那等她醒了，送她去真央灵术院。她没了力量继续留在护廷十三队不合适。而那货是个不吃瓜看热闹会死的主，丢别的地方她会炸毛的。”洛漓歪着脑袋交代道，想了想，又叮嘱一句，“还有我的新躯壳你快点制作好。我拿到后还要重新锻炼力量，麻烦死了。”
　　“不留在家里面练习？”玖兰枢又问了一句。
　　“我要好好适应我的新生活，留玖兰家做什么？”洛漓想也不想地说道。
　　她是脑壳进水待在这里找回忆找虐吗？从前她不懂如果没人爱她，她可以独自美丽。虽然她现在也做不到独自美丽，但是她可以跟着莫攸去修炼。既然她们可以共享一幅躯壳，那么她必然能活成她那般，“等莫攸醒了，你通知我吧。在此之前，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玖兰枢听她这么说也知道劝说别的没用。他看着开始瞌睡的洛漓，便起身离开。她肯醒就行。不然真到了他油尽灯枯的时候，他就只能把她送回到大灵宫殿，而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就不好说了。

　　洛漓的新躯壳是在半年后制作好的，但她回不去大灵宫殿，想要在尸魂界换躯壳便是一件危险性极高的事情。不过有求必应的好好先生给她想了办法，让她有惊无险的折腾完，开开心心地跑流魂街开始她的新生活。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沉睡在洛漓旧躯壳里的莫攸会被这事情殃及了。
　　玖兰枢在送走洛漓后就安排人把莫攸送去玖兰家的医疗队。他也就是想着稳妥些再确认一下。所以后续的事情他也就没再关注过。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不在家里这两百多年，家里的一些人，本事没长多少，规矩却忘得干净。不但不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能碰，还扰得他不能静心休养。他当时顾忌刚刚醒来的洛漓，没有太多动作。现在，洛漓去了流魂街，那么没规没矩的也没必要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