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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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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言~我跟你讲哦!昨天我捡了一只猫,今天就因为猫找到了一份工作!”
“噗,猫不是自愿的吧?工作的话你才十五,你可以先不用着急。”
“我知道,可我总是要独立的,总是依靠你的话,我会变成废物的!”
“行,注意安全这几天,新闻上不是说这几天你们那一带不太安定吗?要是出什么事了,一定记得保护好自己!”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用那么鸡婆,就算有,那他们几个也不会那么巧挑中我家的!”
许望舒用逗猫棒挑逗着许笨,另一只手拿着平板看动漫,时不时地应付着电话另一头季初言。
十分钟以后,季初言又唠叨了很多:吃得饱饱的,少出门会中暑,注意安全,防火防盗……
叮——
季初言挂断电话以后屏幕上方出现一条消息提示,是迟玉发来的。
“小朋友,你多大了?满十六岁了吗?”
“嗳?没有……果然还是太小了吗,今年九月份才十六岁呢……”
“是有点小,那只能等你十六岁再来了,店里的规定啊……”
许望舒有些失望,人生第一次成功地找到了工作,竟然因为年龄问题被拒了…不过许望舒倒也觉得轻松自在,毕竟离九月份还有一段时间呢,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好好的去做一些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不过店里的位置会给你留着,你九月份再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好心的大叔!”
“是哥哥吧……”
——
第二天。
许望舒很意外的一大早就起床了,因为三分钟热度的她正处于对热爱摄影的第一分钟热度。
“笨猫,老老实实在家看家吧你!”
“喵?”
许望舒拿着相机第一时间就去了自己平时心情不好就会去的地方。一个废弃的工厂,周围围满了生了绣的铁丝网。入口便是铁丝网的一个破洞,洞口很大,许望舒一个人直接走过去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长达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人管理,地上长满了杂草,在工厂大门的入口有一个废弃的火车头,不过已经被许望舒改成了一间小小的休息室。
工厂的墙面上满是许望舒的涂鸦,有的时候,许望舒经常坐在休息室里看着工厂的里面,幻想自己被绑架,被歹徒用刀刺进心脏。这个时候她就会立刻停止幻想,因为她觉得自己很病态,哪有天天幻想着自己去死的怪家伙呢。
墙上几乎都是许望舒一时兴起用喷漆弄得文字涂鸦:
「有谁规定你要成为谁吗」
「病态的幻想」
「我不该被定义」
咔嚓——
时间被相机定格的声音。
“你还喜欢拍照?”
“还好,一时兴起,可能过几天我就腻了。”
“你不惊讶我吗?”
“这个地方很多人都知道,你来也很正常,不是吗,于晋云?”
“姐,你真无趣!”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染着一头黄头发,带着头戴式白色无线耳机,穿着白色衬衫,最上端的纽扣还扣错了几颗,手上拿着一小盒精致的永生芍药。
“你不上课的吗?跑这里来?赶紧回去上课,在这烦人!”
“逃课了,学不进去,反正我爸也出门了,正好来这散散心。”
……
于晋云是许望舒妈妈再婚男人的儿子,平时很调皮捣蛋,但是打游戏却意外的好。于晋云的父亲比较开明,赞同儿子去做职业电竞选手。
“家里有我一个不务正业的就够了,你再不好好学,这个家怎么办?”
“别说这个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我有出息呢!”
“你这孩子!”
“你就比我大两岁!对了,送你的,谢谢你之前一直照顾我……”
于晋云把手插进后脑勺的头发里,别过头去,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清。
“不用谢,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爸妈,但是少也算是姐弟了,家人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不过花我就收下了!”
于晋云和许望舒,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之间总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所以无论吵多大的架,他们总是会和好。
相同的地方比如:晚上一个人偶尔情绪崩溃、偶尔幻想自己的死亡、偶尔来工厂散心……
“姐。”
“嗯?”
“我真不想上了,我同学,他们总是揭我疤,在那里笑话我,我知道是玩笑,但我真挺难受的,我总感觉我是被孤立的那个……”
许望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直以为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没有任何烦恼,就算受伤了,创可贴一贴,笑一笑,就过去了。但是,他的烦恼,好像和自己差不多,最可怕的校园欺凌,孤立。
「还不是你不合群」
「高中都考不上」
「兴趣值几个钱」
「你爸妈离婚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
刺耳的声音如雷贯耳。
“你知道吗,我爸经常会给我打电话,他关心的永远都是我穿的暖不暖,吃得饱不饱,日子过得开不开心。”
“我妈也是,我只敢背着我爸接我妈电话,烦死了。”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想不到你还会这个,没看出来啊!”
“我爸教我的。”
“有什么寓意吗,我妈就不一样了,我妈教我的就是,日子怎么过才开心。”
于晋云用从火车头里拿出来的喷漆在工厂的墙面上随意涂着鸦。这是他最能放松的时候了,因为自己才十二三岁,他说出来的事,没有人会当回事,所以他总是把自己沉浸在游戏里。
能当回事的,也只有和自己年龄相仿,经历相仿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了。
“乌云总会消散,黑暗也会过去,光明也会到来。”
晚风微凉,吹的草木沙沙作响。
天边的深红色的云霞转为绯红色,微弱的夕阳照射在许望舒身上。纯白色的连衣裙被映上了霞光,于晋云揉了揉眼睛,有些恍惚,他总感觉平时很讨厌自己的姐姐有些温柔。
“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我爸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会做饭,会画画,就算我没出息,学习不好,他还是会对外热说‘看,这就是我最宝贝的心肝女儿’。”
于晋云瞧见许望舒哭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他姐这个人最爱面子了。接着于晋云唱起了一首他小时候哭妈妈会给他唱的一首歌,歌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清了,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许望舒身体随着风摇摇晃晃的,好似和于晋云的声音一样低低切切地将要隐没在了风里。
谁都不说话,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半个小时后晚霞真真切切的褪去了,许望舒没有先回家,她去了照相馆,把相机里面的照片洗了出来。因为胶卷时间久远,洗出来的所有照片都略带着磨砂感和时代的久远。
“咦,姐,这两个人是谁?”
于晋云拿起一张照片递给许望舒,照片上是一对男女,男生手捧一大束芍药花单膝跪在地上,面前的女生捂住嘴满脸的惊喜与惊讶。许望舒看出来了,这是当年的父亲和母亲。类似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
“不知道,可能是我把相机借给别人的时候别人拍的吧,你把这些包起来,我给他送过去。”
许望舒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撒了谎,明明说真事也无所谓的。不过这些照片可不能让妈妈看见,她会生气的。
——
“终于到家了!姐,明天你就要中考了吧?”
“嗯,你明天不准翘课听见没!不然我就把你电脑收了!”
“好好好,知道了!哎姐?你什么时候要了个猪啊,这么胖,过年都能吃肉了!”
“……我的好弟弟,请你仔细看看,这玩意是只猫!!”
“嗯嗯嗯?咳,我早就看出来,不过测试一下这笨猫的反应而已!”
敲——
许望舒用手重重的敲了一拳于晋云。
“笨猫只能我叫,笨蛋不配说我的猫笨。”
说完许望舒抱着许笨回了自己的房间,接着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只留下于晋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委屈,陪伴他的还有头顶隐隐的痛感……
许望舒直接瘫在床上,拿起平板就开始刷剧。
别的不说,卧室是许望舒最爱呆的地方,第一眼看起来凌乱不堪,但是再仔细看就会闲的很温馨,房间的灯光呈暖色调,周围有一堆布偶,床的周围是一些蕾丝或者纺织布窗帘,许望舒很喜欢空间小,封闭,温馨的空间。
叮铃铃——
“喂妈?怎么了?”
“孩子,你先听我说,你妈她……”
……
——
许望舒不记得对方说了什么,她只感觉一阵耳鸣,她的腿发软,她有些不可置信,妈妈因为突发心梗,正在急救室抢救,希望渺茫。
但只是犹豫了一会,许望舒便开始收拾东西,她没办法自己在深夜打车去市中心医院,她只能拜托迟玉。
“迟玉……你能不能带我去市中心人民医院,我妈她……”
许望舒说话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你别急,我马上来,楼下等我!”
许望舒带着一些必要的东西,直接冲出家门,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她双手合十,祈祷平安。
“靠,姐你怎么了!好端端又哭什么?…”
许望舒已经不想解释了,于晋云也没办法,只能在家门口看着许望舒哭焦急的走来走去。迟玉的车一来,许望舒就立马拉着于晋云坐了进去,解释的工作担在了迟玉的肩上。
“姐你别担心,阿姨她指定没事!!”
“你……”
迟玉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许望舒也只是心疼,十五岁,别人在这个年纪在和爸爸妈妈聊天,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许望舒的十五岁是凌晨崩溃,父母离婚,孤立。
——
到了医院已经是十一点左右了。
许望舒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手里捏着厚厚一叠化验单,她身边是匆匆而过的人群,于晋云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抬手擦去她的眼泪,直到她的眼泪打湿化验单。
脑海里都是妈妈对许望舒说过的话:
「高中是指望不上了,去职高吧,去当个幼师,也挺好的」
「妈最心疼你了,三十岁之前结婚吗?有点早啊」
「我们女人要靠自己,才不靠那些臭男人」
“姐……”
“你先睡会吧,结果出来我叫你,明天你还要中考不是吗?你不拿到毕业证书,你妈醒了也不开心,不是吗?”
迟玉得手轻轻拍了拍许望舒的头,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许望舒轻轻点头,直接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己的家,家里只有于晋云和她自己。桌子上有纸条,写着让她安心中考,这里一切平安。
许望舒这才放下心来,吃完早餐便去了学校。但是,谁都不敢告诉她,她的妈妈,早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只有许望舒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
“季初言!我考完啦,我跟你说,我妈昨天突发心梗,幸好没事!”
“伯母她不是……没事就好,明天九点左右我就到了,不用来接我。”
季初言一早就接到了电话,刚脱出口的疑问又咽了回去,看来,大家都不希望许望舒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去看我妈了,拜拜!”
“你……”
嘟嘟嘟——
季初言还想说什么电话就已经挂断了。这时许望舒的手机又打来一个电话,是他的继父——于右文。
“孩子……考完了?”
于右文的声音带着疑问和试探。
“嗯!我妈好点了吗?”
“你今天不是中考吗,所以我们就没给你说,其实,孩子,你……要稳住,你妈妈她已经……”
晴天霹雳。
只有自己是最后知道的,她感觉自己再一次被孤立了,她不喜欢有些事情被瞒着,即使…是好意。
许望舒挂了电话,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她没有妈妈了。疼爱自己的人又少了一个,现在和自己最亲的人,只剩下爸爸了。
房间里一片昏暗,没有开灯,床上是蜷缩着身子睡觉的许望舒,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一直在睡,睡醒了接着睡,枕头湿了一大块。手机被关机了,门外是于晋云拍打门的声音,很用力,他不想让自己的姐姐做一些傻事,比如想不开——自杀。
许望舒才没那么傻,妈妈不就是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吗?她要好好活着,她不好好活着,妈妈会伤心的,而且如果自己想不开了,那这个世界上,爸爸也是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