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香水味还是泡面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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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江帆从睡梦中叫醒的是窗外的犬吠声，喊醒沈琳琳之后，她去楼下的自助餐厅取餐，才发现在院子里遛狗的是林宓。
他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周边的人无论关系亲疏都对他有不错的评价，甚至连小动物也对他青睐有加。昨天江帆用烤肉也哄不过来的民宿老板养的狗，在林宓面前反倒很乖了。
本意是出来放松，因此今天也没什么集体活动的安排，周言等到了十一点才敲响房门，对江帆点点头当作打招呼，然后领走了沈琳琳。
难得的星期天，左思右想之后，江帆还是放弃了在屋里浪费时间看剧，涂了点防晒出门了。
天空是丙烯颜料一般的蓝，这个季节的温度不是很高，但晴天里的阳光已然很刺眼了。小池塘里的水很清，不说“鱼若空游无所依”，至少能看清池底的砖纹。
江帆按照老板娘的提示找过来，看到凉亭下坐着两个人，是沈妈妈和林宓。
“帆帆快来，陪干妈说说话。”沈妈妈向她招招手。
江帆心想：干妈，您是上帝派来整治我的吧。
悔不当初，说到底都是悔不当初。当初不因色起意，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尴尬得恨不得用脚扣出一座魔王城堡。认认真真为沈妈妈斟茶的江帆如此在心里默念着。
林宓颇有眼力见儿地离开了。
“琳琳呢？”
“和姐夫拍照片去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俩。”江帆靠在藤椅里，压低了帽檐挡着日光。
她在反思一件事情。刚才林宓走后，她确实是舒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居然是一点点失落。
这很奇怪。江帆身体的所有防御机制都被调动起来了，她脑子里左思右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沈妈妈问：“帆帆，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江帆一愣，反问道：“怎么这样说？”
云卷云舒，风清天淡，树叶微动，茶香弥漫。只有江帆的心是不平静的。
“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事情，就一直委屈自己呀。”沈妈妈满眼慈爱地看着她。
江帆喉咙一哽，讲不出话。
“干妈希望你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做好了决定，帆帆，你明年就三十了吧？这人啊，年轻的时候什么也不敢做，老了就要像我们一样后悔。”沈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扭头望了望远方。
这个小院绿意盎然，没有婚约恋爱的条条框框，仿佛给了江帆一种近乎于完全自由的感觉。
可是在这小院之外，是江帆拼命伸手也触摸不到的现实世界。
沈妈妈抚摸着江帆的肩膀：“没事的呀。”
江帆不知道怎么和异性相处。在沈琳琳和周言交往了两年之后，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沈琳琳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学三年以来，江帆不仅很少和外系男生交往，就连院里组织的活动中需要和本院男生沟通，她也会尽量地避开。
中学时有男生给她写过情书，结果江帆竟然一本正经地回信表示“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我爸妈不允许我早恋”；高中时被全班同学起哄和后桌的男生是“各有擅长科目的金童玉女”，江帆只是在一次班会分享学习心得时平静地说“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还是学习为重”，算是当作解释。
最为沈琳琳所乐道的是大三上学期有个同专业的学弟向江帆示爱，从出席同样的活动到提前占了旁边的座位去蹭课，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结果江帆甩出几个头疼已久的课题，把学弟从恋爱的歧途拉回了学海正路。
沈琳琳看了她发过去的文件，幸灾乐祸说这次轮到学弟头疼了。
很难说是受江如海和崔英兰失败婚姻的影响，还是如江帆自嘲的那样“我这个人可能是缺少被爱的属性”，但她确实避免了自己陷入名为“感情”的一塌糊涂的棋局。
她都以为自己真的注定要孤独过完一生了。可是沈妈妈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的，喜欢的话要讲出来才行，因为总会有人在默默地爱你呀。”
江帆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久到没擦的眼泪都干了，嚷嚷了几个小时的麻雀也飞走了。木桥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大黄狗窜了出来，林宓紧随其后赶了过来。
“豆豆，不要乱跑。”说来好笑，看着十分雄壮的狗却被民宿老板取了个听起来十分纯良甚至有点憨厚的名字。
林宓递给江帆一瓶水以示友好，坐在了方桌对面的位置上。
虽然才认识两个多月，但江帆觉得他这个人在日常生活和娱乐上真的很无趣：不可否认，认真工作的男人很有魅力；然而即使在休息日林宓也一板一眼穿戴规整，江帆只能承认在这样热的天气还穿长裤的人真是勇士。
他今天倒是没喷发胶，黑发软趴趴地垂着，但由于不长又不会盖到眼睛。这副亲善的样子和平时的他又截然不同了。
阳光有点扎眼，不过亭子下十分阴凉，两人就这么坐着聊起天了。期间老板娘送来一盘水果，又把玩尽兴的豆豆牵走了。
从林宓口中得知，上个月的离婚案终于有了结果，财务所给男方名下的公司下了通牒，女方若要逃避责任保住房产，唯有和男方在法律上结束配偶关系。
这案子难就难在如何让年仅十岁的孩子相信他的父母是因为债务问题离婚，而不是因为不爱了。
律所的同事跑完案子回来对林宓说，那个女人并没有原配漂亮，然而性格温吞，难怪男方会执迷不悟。
听到这里，江帆嗤之一笑，握着水瓶子示意林宓干杯：“很好笑的借口，对吧。”
“不说我了。我记得你本科学的是人文科学吧？怎么后来转专业了。”林宓敲敲桌子看向她。
日光顺着亭子檐儿照到林宓肩上，熠熠闪耀着；他也戴眼镜，但不是因为近视，而是工作需要。江帆称此为“难怪和姐夫是朋友，都惯会装得人模狗样的”，被旁听的沈琳琳暴捶一顿。
江帆抿抿嘴唇，琢磨了几秒该怎么解释。
“是我冒昧了……”
“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因为工作需要吧。”
察觉到江帆用同一句话来搪塞他，林宓笑笑。
“大吉岭茶吗？”江帆嗅嗅，托腮看着他。
“啊……不太清楚，师兄喷香水的时候沾上了吧。”
骗人，周言用的一直是沈琳琳给他买的另一款香。
“挺好闻的，审美不错。”说着打了个哈欠，江帆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
昨天夜里沈琳琳拉着她看电视剧到了十二点半，直到周言发信息来，才关了灯在各自的床上躺下。过了会儿，沈琳琳蹑手蹑脚地下床，江帆说她不让人安心，她抱着被子躺到江帆的床上，“可是，以前我们出去玩就是要睡在一起呀！”结果江帆做梦梦到了自己被周言追杀。
在江帆一分钟内打了不下三个哈欠之后，林宓终于没忍住问她：“没睡好吗？江小姐。”
“叫我江帆就行，民宿的香薰味道太重了，不太适应。”
林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本来是要在这里住两天的，结果江帆公司那边有项目改了时间急着处理，挂掉助理的电话之后她就向沈琳琳等人告别了。
不过临出发前，她好像和林宓说了什么“有空去看看”之类的话。
沈琳琳追问林宓，“你们不会是要约会了吧？”
对此，林宓笑而不答，只和周言对了对眼神。
哪管周言回家之后被怎么教训呢，死道友不死贫道，岂不快哉。林宓如是想到。
而便利店的两个店员对于林宓再次把东西寄存在这里的行为表示，有热闹看，实属人生一大乐事。
早春的傍晚还有些冷，五月末却已然有些热了。江帆进屋刚想夸周雅婷的新裙子很漂亮，就看到小李不怀好意的笑。
江帆：？
小李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塑料盒子推过去，“喏，林大哥给你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啊！明明我跟你们认识的时间更长吧！”江帆闷着气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轻轻笑了。
磨砂玻璃瓶上放了张横线便签纸，字迹飘逸：回礼。
江帆心说回礼哪能送香氛啊，挺怕他下毒谋害人的。但还是认认真真地打开看了一眼，闻了一下味道不错。清清爽爽的，说是“蔚蓝大海”倒也不算虚假营销。
这会儿不是晚高峰，便利店人也不多。小李秉着吃瓜必须积极的理念，多嘴问了句，“姐，五二零都过去一个礼拜了，他怎么才送你礼物啊。”
周雅婷点点头表示赞同。
江帆：？
江帆恨不得敲他俩的脑袋，“没谈呢，暧昧关系！”
又见周雅婷拉她，“嘘，小声点儿，万一让他听到就不妙了”，转过身去背着江帆偷笑。
林宓下班回来的时候，江帆刚泡好一杯海鲜面，还是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他快走到电梯口了，才想起来家里的咖喱没了，只好折返回来进了便利店。见小李像表演默剧般招手比划，这才看到了角落里独自一人的江帆。
“香水很好闻，江帆。”林宓笑着走过来坐到了她对面。
两人之间是热气腾腾的泡面，或许还有白天没散尽的香水味儿。
“心血来潮就换了一款。你才下班啊，要吃泡面吗？”
小李抬头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又看看角落里专心吃泡面的两个人，对周雅婷说：“又卖出去一碗泡面，但是好可惜，我只想赚一碗的钱。”
“确实。不过我总觉得他俩真的有戏，李哥你觉得呢？”
小李答不上来。也许只有看遍了全过程的星星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香水味还是泡面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