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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进展 ...

  •   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滚热袭来。

      回到偏僻的屋子后,道士也进了屋。

      掌心划出许多条血痕。

      陶蓉将血肉模糊的手藏进道袍宽袖里,恭敬低头:“多些道长相送,奴婢已经无碍,便洗漱休息了。”

      玉霖低眸。

      少女双眼恍惚,面容红霞,中的自然是他配得的药。

      正常人中了,早就失了理智。

      宽袍下,少女露着一双发颤的莹白小腿,脚边还低着点点鲜血。

      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走到绝路,却苦苦强撑。

      她为了保持清醒,一路来紧握着藏在手里的刀刃。

      药力扩散一次,她手中的刀刃便刺入血肉一次。

      她还以为,他未察觉。

      “玉霖道长。”

      陶蓉:“奴婢累了,想休息。”

      还赶人呢。

      嘴硬的丫头。

      道士坐下,淡漠目光落在少女脸上。

      含着泪花,站都站不稳,早就到了强弩之末。

      突然想起那日她身着嫁衣的可怜模样。

      坐在轿子里,像是凡人娶小房的架势。

      他擦身而过,转头一瞥,风吹起轿帘,他恰好瞧见绯衣新娘被绑了手脚,绝望而不甘的双眸。

      而在他转身欲走之际,少女一头从轿子上滚落下来。

      撞破了额角,一瘸一拐,却还想着逃。

      救下她,只是因为她挺合眼缘,中等姿色也还算入眼。

      孤苦无依、浮萍之身。

      带入府内,就算突然死了,也无人在意。

      这段时日,她被西屋的怪物少爷咬过伤过,却没想过再放弃送饭。

      除却前两次惊惧,后来她进入西屋的次数多了,还能令怪物小子开口说话。

      留她半年,她果然没让他失望。

      假日时日……青年眉目舒展,心情不错。

      视线又回到陶蓉脸上。

      他这几日出府办事。

      府内无人知晓。

      小厮说,陶蓉并未去南院找过他。

      如若是别的小丫头,遭此祸事,总要急急忙忙来求助于他的。

      可她不会。

      相反,她被送到东家床上,还想带着暗器拼死一搏。

      从前,她望向他的目光,复杂婉约,含羞带怯,都是少女情意。

      而今,即使她中了药,咬伤了唇瓣,看向他的眼眸,清清白白,没有半点情、欲。

      玉霖又蹙了蹙俊眉。

      她应是喜欢他的。

      和府内很多小丫头一样,仰慕崇敬他,视他如神邸。

      因为他的三两句话,便被迷得神魂颠倒。
      不是死在东家的凌虐之下,就是为他奉献一颗爱意满满的心脏。

      这丫头的喜欢,明明更为执着。

      “道长,奴婢要歇息了,您回去吧。”

      陶蓉颤抖坐下,又在血肉翻飞的掌心划一刀。

      白玉霖不知道她这是何意,自己又该恼什么。

      “小蓉儿,你这药不好解。”

      玉霖视线落在少女嫣红的唇上,有些嫌弃她满是红疹的肿脸。

      但好歹,眼睛还是澈亮得让人心悸。

      权衡利弊一番,才勉强开口,

      “人命重要,本道若为你破一次戒律,也不是不可以,日后再回门受罚罢。”

      少女微微一愣,速速摇头:“奴婢可以忍。”

      他心中的火气莫名更盛了。

      第一次放下身段对待她一个小小凡人,她怎如此不识好歹?

      道士不悦,修长两指抚在丫环的脆弱颈间。

      俯身,青丝垂落在她的胸前,薄凉的唇角碰上陶蓉的双唇。

      “蓉儿,本道这是为你好。”

      “唔…”少女睁大水润杏眼。

      琉璃般干净的眼眸还倒映着他的影子。

      她的嘴唇绵软温热,道士仿若尝出甜味,心口微动,眼底浮现浅淡波澜。

      他不是不知。

      这丫头命如草芥,身世穷苦,父母冷血偏心,还有两个恶种弟弟。

      别说像他这般待她好之人了。

      她从小都没有享受过什么人情温暖的。

      和西屋的怪胎相像,这丫头也十足缺爱。

      在人间走一遭,其实,和这丫头玩玩也不算什么。
      毕竟身心都给了他。
      日后若她还有命活着,他便不吃她的心了。

      弃如敝履抛下,便是结局。

      深潭落下石子,水纹荡漾,惊动了潭下潜伏的巨兽。

      玉霖眼睑未颤,神色越发冷冽,只是呼吸却重了。

      按住少女的香肩,喉结滚动,他有些急促地想要加深这个吻。

      “道长,奴婢不想。”

      一把推开眼前气息急促之人,陶蓉捂住嘴唇,撇过脸去。

      青年脸色微变:“小蓉儿,我是在帮你。”

      帮她?是帮她一个,还是私下里帮别的姑娘也这样?

      若她答应了,她还能不能活过今晚?

      陶蓉扑通跪下:“道长,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身份卑贱,此等肮脏污秽之事,奴婢想都不敢想,逞论让您为奴婢破戒。”

      道士气笑了。

      她竟然拒绝他。

      “好,好,本道也是如此想的,你好好地休息吧。”

      *

      东家再没来派人找过她。

      撑了一夜,陶蓉夜半呕出几口血之后,面色被折磨得有些憔悴。

      骨子的痒意终于停了。

      躲在屋内休息了两日,翌日天还未亮,丫环便来瞧了门。

      今日正逢东家三十岁寿辰,依照规矩,要做点心寿包,大摆宴席,庆祝一番。

      “小蓉姐,厨房人手不够了,你可否来帮帮忙?”

      陶蓉不能拒绝。

      厨房内围了好些个别院来的丫头,见到陶蓉,都眼前一亮。

      “哎哟,你可是第一个从东家屋内走出来的。”

      姑娘们殷切地给她倒了杯热茶,勾住她的胳膊。

      都是比她晚入府的粗使丫头。

      她们说她晦气。

      平日里很少交流。

      此时却喊得亲近。

      “蓉妹妹,你是什么路数?我可听说了,你被抬去主屋后,是道长亲自送你回来的。”

      陶蓉一只手接过热茶,没说话,另一只缠着布条的手被抬起。

      “你这儿怎么受伤了?瞧着脸色也不太好?”

      丫环们蹙眉,个个脸上都是担忧。

      缩回手,陶蓉不做解释。

      “天亮了,咱们快些干活吧。”

      *

      东家寿辰,东院的嬷嬷来了一趟,让厨房要派两丫环去摆盘。

      都知道东家好色。

      几个丫头互相推诿,最终把差事落在一个年纪最小的丫头身上。

      小丫环气红了眼眶,却懦弱地不敢吱声。

      还需要挑出一个摆盘的下人……

      剩余的人齐齐看向愈发寡言少语的陶蓉。

      谁都不愿去东家跟前露面。

      陶蓉可是从东家床上安然无恙回来,把这差事推到她身上,不打紧。

      “蓉妹妹,你去帮忙摆盘吧?”有丫环试探。

      陶蓉沉默着起身。

      众人眼前一亮,以为她答应了。

      结果只听少女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得去西屋给小少爷送饭。”

      将早就备好的饭菜放进食盒,当着其余丫环的面,陶蓉又拿了几块她帮忙做的点心和寿包。

      “这点心和寿包可都是给主子准备的!”

      陶蓉点头:“是啊,少爷也是主子,拿几块糕点不打紧。”

      无视丫环们难看的脸色,她出了厨房,

      丫头便阴阳怪气起来。

      “这个陶蓉,给那怪胎送饭有什么了不起?”

      “是啊,都是下人,也没见她互相帮衬,就仗着道长好心怜悯她一命,便目中无人,哼,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陶蓉脚步未停,恍若未闻。

      *

      陶蓉给小少爷擦干净了手,他一直乖巧坐着。

      自小少爷开口说了话,

      许是得了道长的指示。

      两个护卫不会再限制陶蓉进出西屋,她可以每日都来。

      能畅通无阻进入西屋。

      陶蓉却并不太高兴。

      少爷很脏,也没人帮忙打扫。

      这种事,最后还是轮到她来做。

      从进入黑屋后,小少爷的那双黄色眼睛,便一瞬不瞬盯着她,和野兽还是很相近的。

      这孩子只开了一次口,现在又闭着嘴巴,半天不说话了。

      陶蓉叹气。

      她先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少爷擦脸、擦手,才让他用饭。

      “少爷,奴婢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小孩抬手就揪住她的袖子,张了张嘴,虽然没说话,但小脸却透露着紧张。

      像是又生怕她和上次一样,生气走了。

      “小崽子,我回去拿床晾晒好的被子就回来,再给你的小屋打扫一下,松手。”

      她有意自称“我”,故意这般语气不耐呵他。

      果不其然,小少爷完全没觉得不对。

      小孩慢慢松开手。

      说了情况后,护卫没有阻止,放她出去。

      出门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缩着大铁链的孩子乖巧地坐在地上,没吃饭,直勾勾目送她离开,莫名有些像一条等着主人的可怜小兽。

      *

      死去嬷嬷的被褥还留着。

      按理说,死人睡过的被子该扔掉。

      但陶蓉将被套洗过,又将褥子晾晒过三日。

      抗着被褥和其余物件,她再次折返回西屋。

      日头正盛,陶蓉擦了擦热汗,一向手脚麻利的她此时累得喘气如牛。

      这几日面色憔悴,被那药折磨得呕血后,身子骨也弱了。

      在护卫惊叹目光下,她先提着扫帚重新进入西屋。

      “……啊…”

      屋内的小崽子扑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是欣喜攥着陶蓉的衣角。

      “你坐在这,别动。”

      下人做久了,心里难免不平衡。

      西屋内,没人再盯着她。

      少女抬手就指着小少爷,颐指气使:“不,你还是站着,等我打扫干净,才能动。”

      小孩站在暗光下,眨了眨眼,双手垂下,被她突然的命令搞得有些无措。

      他呆呆立着,真的不动,只盯着陶蓉。

      陶蓉笑了。

      她就知道,这个小子肯定会听她的话。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

      “又脏又臭,烦死了。”

      陶蓉捂着鼻子,叹气,开始认命的打扫起来。

      半个时辰后,西屋好歹扫干净了,她又出门走了一趟。

      端了盆和剪子,她放在了小少爷面前,语气不虞。

      “蹲下来,我给你剪剪头发。”

      他的头发都是污垢,蓬头垢面,每次都遮住脸颊,从缝隙中露出一点死气沉沉的黄眼睛,怎么看,都吓人。

      握住剪刀向小孩伸出手时,小少爷身子却开始发抖。

      他仍是木木站着,微微仰头看着她,长发下露出的一只眼睛,蔓延恐惧和几分绝望。

      “……算了,不剪头发了。”

      陶蓉撇嘴,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她重新伸出手:“过来,我给你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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