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礼物》予渔

5、见面

　　白清韶这几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并没有落在工作上。白清韶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断断续续经营社交账号，因为初恋脸的颜值小火过一次，积累了几万的粉丝，这也是白清韶敢于辞职的倚仗之一。

　　这些年来，白清韶一直有在用心经营社交账号，但之前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围绕着白清韶本人展开，最近白清韶转换了路线，开始主推花溪村的景色风光，纵然掉了一部分粉，但是白清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段时间经营下来，粉丝数也已经开始逐渐回升。

　　几天后，白清韶终于发现了她觉得不对劲的原因——这几天白佳怡小朋友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

　　白佳怡虽然以前也成天地在村子里乱跑，但性子其实极为顾家，并且对白清韶这个最近才接触的妈妈充满了兴趣，大部分时候都喜欢黏着白清韶，尤其是在写作业的时候。

　　但最近这段时间，白佳怡一到写作业的时候就开始跑出去找小伙伴，而且打扫卫生时白清韶发现白佳怡的房间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东西：她为白佳怡织的毯子，白佳怡最宝贝的玩偶和海螺，床头的小夜灯……

　　恰好这时候白清韶给白佳怡买的电话手表到了，白清韶想了想，还是用了手表的定位功能查了白佳怡的行走路线。

　　这一查白清韶就发现了蹊跷：白佳怡说是写作业，却总是往村子外的林子里跑，每次要在林子里待上好一会才再次出来。

　　白清韶知道那个林子后面有一个大湖，风景秀美，里头是村里投放的专门用来产珠的淡水蚌。

　　佳怡很可能是躲在林子里游泳了……
　　发现这件事情之后，白清韶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严格：佳怡是人鱼，鱼儿喜欢玩水是天性。但因为白清韶害怕白佳怡是人鱼的事情暴露引来祸患，所以这段时间一直约束着白佳怡，只允许白佳怡在晚上洗澡的时候碰一会儿水。

　　大概是实在憋得受不了了，所以佳怡才偷偷跑去了湖里。

　　白清韶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心中有些担忧，她倒不担心白佳怡在水里会出意外，毕竟从没听过鱼儿会在水里淹死，但佳怡才只有五岁，白清韶担心她在林子里遇到别的危险。

　　白清韶原本以为白佳怡只在放学后偷偷去林子里，打算在这天放学的时候和白佳怡挑明这件事好好聊聊，却在白佳怡出门上学的时候看到她拿着一卷塑料薄膜偷偷塞进了书包……

　　白清韶皱起了眉，回房打开手机查询定位，果然发现定位里象征着白佳怡的小红点在朝着林子的方向前行……

　　天空乌云密布，雨越下越大，没想到这样的天白佳怡还在往林子里跑，白清韶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索性也跟着出了门。

　　出乎白清韶意料，她在湖边并没有看到白佳怡的身影。而因为大雨，手机信号断了打不出电话，定位失去了效用，白清韶也不确定白佳怡还有没有在林子里，雨势又越来越大，白清韶的目光落到了湖畔的小木屋之上。

　　每年十月到翌年二月是采珠的时节，每到这个时总有外乡人到村里来偷蚌，村里人防不胜防，索性在湖边搭了个木屋轮流派人值守，防止育珠蚌被人盗走，而其余时间这个木屋里都是空着的。

　　白清韶打算先进木屋躲雨，等雨势小了再出林子给白佳怡打电话。

　　白清韶却没想到，她一推开木屋的门就看到白佳怡尖叫着缩进了一个女人的怀里——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白清韶皱眉望着缩进那女人怀里的白佳怡，又对上那女人望过来的警惕阴鸷的视线，在这一刹那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好像她们俩才是一家人，自己就像是一个外来入侵者……

　　这种感觉让白清韶本能地觉得不适，下意识问出了声。

　　话出口后白清韶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严厉，而适应了木屋里昏暗的光线之后，白清韶也看清了那个抱着白佳怡的女人的模样——

　　“温玟？”

　　白清韶自认已经见过了大风大浪，然而在认出眼前的女人之后，白清韶仍是瞪大了眼，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差点站立不稳。

　　——小木屋里都是白佳怡房间里‘失踪的’东西，床上还放了一堆食物，都是这些天白佳怡塞进书包的小零食。

　　温玟很明显就是被白佳怡藏在这里的！
　　但远在几个省之外，人尽皆知的大明星，怎么会来到了这里，被自己五岁的女儿养在小木屋里？

　　*

　　外面电闪雷鸣，小木屋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还是白佳怡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妈妈……姐姐，对不起。”

　　难为白佳怡还记得在外人面前掩藏白清韶是她妈妈的事情。

　　白佳怡此时心中无比慌张，低着头不敢看妈妈的脸庞，又记着妈妈说过的‘再难过也不能流眼泪’的叮嘱，怕眼泪落下来会变成珍珠，眼泪盈满眼眶却不敢流下，只能张着手巴巴支撑着眼眶，小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妈妈从没用这么凶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妈妈一定是不喜欢她了……

　　白佳怡从没想过妈妈会跟进林子里来，越想越觉得害怕，但事情已经被妈妈发现了，白佳怡不想再让妈妈再失望，难过地低着头诚实地将一切说了出来。

　　“我只偷偷下了一次湖，然后发现了温玟阿姨飘在了湖里，我就把她从湖里捞了出来……”

　　在听到白佳怡带着哭腔的解释之后，白清韶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理智。

　　白清韶知道白佳怡并没有说谎。
　　而更让白清韶在乎的是白佳怡此时的模样：随着白佳怡的叙述，纵然努力支着眼，然而白佳怡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白佳怡还是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还没学会成人的伪饰，会在高兴的时候纵情大笑，在难过的时候本能地想要哭泣……

　　在意识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的那一刹那，白佳怡小朋友慌了：她感觉自己将事情搞砸了，本能般抬头望向了妈妈，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妈妈的表情，她就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就被妈妈搂进了怀里遮住了整个脸……

　　白佳怡小朋友原本没那么想哭的。她已经在努力地憋回了眼泪，然而被妈妈搂入怀里轻拍着脊背的那一刹那，闻着妈妈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白佳怡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眼泪止不住流得更欢了——

　　白佳怡哭得很伤心，整个人缩在白清韶的怀里微微颤抖，而看着白佳怡大哭的模样，白清韶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在她心中的白佳怡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王形象，白清韶还是头一次看到白清韶哭得这么伤心。

　　“佳怡？”白清韶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抚伤心的白佳怡，只能观察着白佳怡的反应，迟疑地伸手轻拍着白佳怡的脊背，挪开一些身体让白佳怡透气：“是捂着了不舒服吗？”

　　白佳怡却摇了摇头，又往她怀里钻了进来。

　　“妈、姐姐，对不起，我……我以后一定不撒谎了！”在只有白清韶看得到的角度，白佳怡抬起泪迹斑斑的白嫩脸蛋，一双小手攥满了她眼泪变成的珍珠，红着眼圈，吸着鼻子郑重地跟白清韶许诺——

　　白清韶微微瞪大眼，又克制地抿起了唇。

　　救命！
　　这样的白佳怡真的好可爱！
　　如果不是后面还杵着一个温玟，白清韶是真的想要抱住白佳怡使劲亲一口。

　　害怕温玟发现蹊跷，白清韶却只能轻轻地拍着白佳怡的脊背，一边安抚白佳怡“没事”，一边强迫自己将目光落在温玟身上，打量着这位有着‘娱乐圈颜值天花板’称呼的歌坛传说——

　　幸好，温玟的视线并没有望向这边。

　　温玟垂头看着地面，红唇抿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或许是因为身形过于清瘦的原因，昏暗的光线之中，她整个人带着一种纤薄的易碎感，气质冷清，让白清韶忽然间就想到了暴风雨中枝头伶仃的玉兰，楚楚可怜、单薄纤弱没有任何攻击性。

　　但白清韶仍然记得温玟之前看过来的冷淡阴鸷的眼神。
　　很奇怪，这种种矛盾的特质糅合在一个人身上，却丝毫也不显得突兀……

　　白清韶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她张了张口，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紧张。
　　这对白清韶来说是一种陌生的情绪：这些年来，白清韶兼职了很多工作，并不算一个笨嘴拙舌的人，从来没有过这样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刻……

　　大概是眼前的温玟生得实在是过分美丽，而好巧不巧，白清韶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有些颜控：她原本以为自己在现实的毒打下已经改掉了这个毛病，这些年来鲜少以貌取人，现在才发现那是因为自己之前没有遇上温玟——

　　世上美人千千万，能称得上绝色的却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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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我忽然有了种邪恶的想法：好想抓一只佳怡每天给她讲冷笑话让她快乐笑出眼泪，捡珍珠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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