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逢元》亦归不寻

71、今后打算

　　元皇后薨逝的消息，并未传出京城，大抵是不愿乱了这不可多得的安稳，皇后遇刺，大臣中又有赤衣阁的人，这消息若传开，人人自危。

　　西景帝很是疲惫，不知何时竟倚着那张黄木椅睡了过去，再次苏醒时，已是次日黄昏，他分不清时辰，也不大想知道是什么时辰。

　　屋子里的沉香味，让他好受了几分，是元竹枝为他点上的，安神去忧，她不愿西景帝一蹶不振。

　　西景帝望了一眼远处的墨白炉，思绪渐远，心中只道可惜，这世间至宝，日后也没有能配上它的人了。

　　他压下心绪，将悲伤掩下，脸上有几分僵硬，微微抽动着，看来要装作无事的放下，似乎很难呢！

　　“陛下！”

　　殿门再次打开，出现的是礼部尚书，他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季尚书，怎的也抢上了尚食局的差事？”

　　礼部季尚书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做了二十年的尚书，也算是三朝老臣，西景帝如今也不过才年十八，他也算看着陛下长大，哪会不知他此刻的心思，再者他与景顺帝也是拜把子的兄弟，也算是西景帝的便宜叔叔。

　　当然他还不敢直言这道关系。

　　季尚书不急不慢的将托盘放下，无所谓的说道：“臣的确不大守规矩，不过也就这一次了，陛下一日一夜未用膳，也该吃上一些。”

　　季尚书颇有几分长辈的态度，西景帝看着桌案上的鱼汤，喃喃道：“季尚书是不是也觉得……朕太儿女情长了些，失了皇后，便也失了自个。”

　　季尚书摇了摇头，斟了一杯淡酒，微微道：“人非草非，孰能无情？儿女情长更是心中的柔软，若是无情，又如何去爱护子民？陛下无错，错的是为祸一方，唯恐天下不乱的赤衣阁，陛下可以一时沉沦，却也不能永远沉沦下去，该让那人明白龙有逆鳞，触之即死的道理。”

　　季尚书将酒杯奉上，西景帝没有去接，他便自个喝个干净。

　　“是朕的大意害死了兰若，君王算无遗策，可朕偏偏处处遗落，季尚书，朕有负皇祖父与父皇的期望。”

　　“陛下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负任何人，皇后娘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便是在寻常人家失了这样的夫人，做夫君的也难以放下，更情况是一国之君呢？”

　　季尚书不再多言，只是催促道：“陛下用膳吧！用完膳也该去处理国事了，平州那边不太安稳，以皇后娘娘的性子，怕是也不愿陛下因了她而荒废了政事。”

　　提到元兰若，他苦笑了一阵，眸子又清明了几分，他有些无力的活动着麻木的手指，拿起了汤勺，舀了一口鱼汤喝下，人又精神了些。

　　季尚书无声笑了笑，犹豫了一瞬，他拿出了一封信将手背了过去，随后轻声同西景帝说道：

　　“皇后娘娘自知中毒已深，余毒难解，几月前便暗中见过臣，娘娘说不必大办丧事，一切从简，臣想问问陛下的意思。”

　　西景帝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道：“就按兰若的意思吧！朕若不允，她一旦生气，日后怕是连梦也不入了。”

　　季尚书终是将信封拿了出来，西景帝双手微微颤抖，鱼汤的鲜味消个干净，口中多了几分苦涩，他将元皇后的信接过，迟迟不愿拆开。

　　只见西景帝沉默良久，随后将信封放入怀中，面上有了暖意……

　　皇宫，长安殿。

　　元竹枝简单收拾了一番，才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行李，她淡淡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里头放着十来颗仙玉药露，她以往为了这药费了不少心思，如今却很是淡然。

　　元皇后没了，这药于她而言，便也没用了。

　　昨日，见太上殿的丹药成了，她并不欢喜，只道事事皆晚。

　　元皇后的丧事从简，明日便是下葬的时候，西景帝一直守在姐姐灵前，元竹枝远远瞧过几眼，她一向会将心绪藏起，伤心了几日，在姐姐灵前跪了几日，今日倒是镇静了些。

　　徐北殊与龙卫司，将阮丞相名单中的人都查了一遍。

　　太医院院使换了人，丞相的位置还空着，元竹枝之后才知太医院研制的解药被毁了，想来温扶南也不会允许有赤寒毒的解药。

　　如今也只剩下仙玉药露了。

　　京中被控制的大臣，着实是个问题，元竹枝拿出了八颗仙玉药露，也算为他们解了毒，日后也不会被利用为害皇室。

　　京城静了些日子，元皇后秘密葬入皇陵，旁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皇陵中的宗主一直守着止異太子，外头有了动静，她才知皇后薨逝，她震惊之余，亦是不敢相信温扶南有这般大的胆子。

　　不止是她，收到消息而来的臣子，都在震惊中久久未回过神来，他们只知宫中出了刺客，却不知皇后没了，许是西景帝瞒的太好了些。

　　皇后陵外，元竹枝没有近前，只是远远看着，见灵棺被抬了进去，见陵墓的门合上。

　　她说不明白自己的心情，那份不舍她却是懂的，陵墓外跪着的臣子，都是西景帝的心腹，虽说按元皇后的意思一切从简，但他也不愿陵墓外空荡荡的。

　　人群之后的元竹枝最后望了一眼皇后陵，向着一旁的马车走去。

　　此行她要去寻温扶南的踪迹，慕阳侯府的青龙剑遗失，她也没兴致去寻了。

　　她不知该去哪里，莫名想到了瑞州，不过她并不打算去寻东方城主，姐姐没了，她便也不愿在依靠别人。

　　她还剩十颗仙玉药露，她只想好好利用这药，策反几个赤衣阁的人，一是问出温扶南的踪迹，二是将他的人收为己用。

　　元竹枝思绪很乱，好在久风与厉尘一直守着她，为她驾着马车。

　　自她离开皇陵后，南宫逢元才匆匆赶回京，皇后薨逝，他心中亦是乱的，又恐元竹枝不管不顾的做了傻事，他安排好平州的事后，便匆匆回了京。

　　他在皇陵外看了一阵，也没寻到元竹枝，人群的前头正是西景帝，南宫逢元缓缓走了过去，轻声唤道：“皇兄。”

　　西景帝回过神来，“平州城怎么样了？”

　　他问着国事，目色中全是皇后陵的轮廓。

　　“皇兄安心，平州之事逢元会尽心而为。”

　　“温扶南可在平州？”西景帝问道。

　　南宫逢元没有隐瞒，如实相告道：“他尚在平州，只是不知为何他实力大涨，除去了肃远王父子。赤衣阁倒是不足为惧，温扶南此人有些难办。”

　　西景帝面无惧色，淡淡道：“此去平州，你将三卫的精锐都带去……朕不希望温扶南还活着，朕要他死！”

　　“是皇兄。”

　　倘若不是国事不能废，他其实是想亲自去的，可惜祖训在前，赤衣阁不除，帝王不可离京。

　　这祖训防的便是赤衣阁，百年前的西景皇帝没少被赤衣阁刺杀过。

　　宗主走到皇后陵外，眉目间有几分愁意，不曾想温扶南恢复实力，会这般厉害。

　　她给光头大汉的药自是假的仙玉药露，不过的确能让人短暂恢复实力，她很是自责，只道欠下了人命。

　　宗主径直回了剑宗，将丹阳殿的典籍皆赠于皇室，命景知还一众弟子下山，不除赤衣阁，不得归山。

　　而她自己则在红尘殿中，将一生所学写下，日日未歇，年岁已老，她徒有一身剑意，实力早已大不如前。

　　命光头大汉奉给温扶南的药，原是想废了他的武功，给皇室行个方便，却不想温扶南这般狠，直接杀进宫去。

　　这药效可保十日的实力，此后武力皆无。

　　宗主只叹人心过恶，温扶南不杀西景帝，竟去惹元皇后，宗主叹息不已，自责万分。

　　她这一身剑法，好似从未起过作用，想相守的护不住，想庇护的没了命。

　　宗主看向桌案上的丹药典籍，又看了看一旁的剑法秘籍，她有一身好剑术，却对丹药一无所知。

　　若能再选，她突然不愿再学剑术了，剑宗的续命丹药早已用完，而她亦无法练制。

　　难怪剑宗会衰弱至此，百来前剑宗弟子皆是丹药剑法双修，如今却是只修剑法了。

　　当日，剑宗弟子下山，皇宫三卫出了城。

　　两方势力从京城而出，剑宗弟子分散开来，分别去了西景的四州七十二城，而三卫则去了平州。

　　元竹枝在瑞州与平州交界处的客栈住下，这客栈的掌柜很是热情，元竹枝客房的物件比别处要好的多。

　　她在房中独坐，细细听着楼下的对话声，那光头大汉与两个赤衣阁的帮众正喝着酒。

　　“堂主，你说那个皇帝为何要搜的这般严，京城咱们是呆不下去了。”

　　光头大汉沉声喝着酒没有理他。

　　另一人又道：“京城分堂的人都抓个干净，本以为瑞州是个好去处，谁知瑞州城主更狠，见了赤衣阁的人便杀了，也不知谁惹他了。”

　　光头大汉依旧自斟自饮，没有去理两人，他身在赤衣阁，心在剑宗，自是正派的人，才不会去多言皇室。

　　两个帮众见光头大汉迟迟不说话，急忙道：“堂主，不如我们去平州吧！听说温老已经将平州拿下，咱们去了还能混个守卫当当……”

　　光头大汉正要说什么，只见元竹枝从楼上下来，他面上僵了僵，元竹枝他在剑宗可是见过的，自是认得。

　　“你们是赤衣阁的人？”元竹枝冷冷道。

　　光头大汉怕那两个帮众冲撞了她，赶忙让两人闭嘴，而他走上前，小声道：“姑娘怎么来了，是不是宗主有什么吩咐？”

　　说着，他将宗主命他卧底在赤衣阁的事说了一遍。

　　元竹枝心下有了主意，她看向光头大汉，问道：“加入赤衣阁可有什么条件？”

　　光头大汉愣了愣，只当宗主又派了个卧底过来。

　　“姑娘是自己人，你若想加入赤衣阁，找我可是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