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逢元》亦归不寻

68、太上殿梦

　　太上殿里，元竹枝看着炼丹炉，迟迟不敢打开，她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天赋，只是平时喜欢捣鼓一些新鲜的事物罢了！

　　炼丹与制香有所不同，而今到了开丹炉的时侯，她愈发没把握了。

　　总归是要开的。

　　想明白后，她让久风将丹炉打开，自己却紧闭双眸，不敢再多看一眼。

　　“王妃。”

　　久风还没改掉唤元竹枝王妃的习惯，见元竹枝没有怪罪，他赶忙改了称呼。

　　“元二小姐，丹炉开了。”

　　丹炉中有不少黑色的药丸，仙玉药露显然是成了，元竹枝很是欣喜，丹炉中足足有十八颗丹药，她拿出瓷瓶，将其中一颗仙玉药露装入瓶中。

　　她特意选了一个成色好的，打算给元皇后送去，她不管丹炉有没有关上，也不顾炉中余下的仙玉药露，她拿着白瓷瓶，提着裙摆，急忙朝着青鸾宫奔去。

　　久风远远跟着，厉尘则打扫起了太上殿，南宫逢元吩咐过，让他们保护好元竹枝，两人亦是尽职尽责。

　　“姐姐。”

　　元竹枝步子快了些，急冲冲的跑进殿，差点将沐如手中的药罐撞翻，好在她及时停住。

　　元皇后微恼的看了她一眼，倒不是生气，一碗药没了可以再熬，只怕她伤了自个，刚熬好的药可是最烫的。

　　“竹枝急着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元皇后擦拭着墨白炉，目光停在了前方。

　　“姐姐，你瞧！”

　　元竹枝将白瓷瓶捧在手心，止不住面上的欢喜。

　　“莫不是什么宝贝？”

　　元皇后素来宠她，她放下墨白炉，拿起元竹枝手上的白瓷瓶，打开瓶塞，放在鼻间轻嗅着。

　　“难不成你的丹药制成了？”

　　元竹枝笑着点头，见元皇后打算吃下丹药，她急忙制止道：“仙玉药露虽然有了，但姐姐还是等宗主回来再吃为好，制药不容得一丝偏差，良药与毒药也只隔一字，我头一次炼丹，也不知怎样才算成了。”

　　元竹枝不敢拿姐姐冒险，元皇后温和的笑了笑，将仙玉药露又放了回去。

　　“你呀！什么都要学一些，年岁一长，怕是没你不会的了。”

　　元皇后握着妹妹的手，低头便瞧见了她手上的烫伤，很是心疼的看着她。

　　“炼丹又伤着了吧！别的姑娘家喜琴棋书画，喜诗词乐赋，偏偏你喜欢一些不一样的，制香时被香木伤到不同姐姐讲，炼丹被烫成这样也一字不说，倘若不是被姐姐瞧见，你又要瞒到什么时候。”

　　元皇后秀眉微蹙，自她成婚后，没人在元竹枝身边，这丫头看着聪慧，有时却笨的厉害。

　　元竹枝将手抽了回来，小声辩解道：“一点都不疼。”

　　“还想骗姐姐不成！”

　　元皇后不容拒绝的语气，细细看着她拇指处的烫伤，有些红肿，应是才烫不久的。

　　许是去丹炉中去拿仙玉药露时被什么烫到了，她急着来青鸾宫送药，便也没有顾这伤。

　　元皇后叹了叹气，命小云儿取来东启国进贡的烫伤膏，轻轻抹在伤口处。

　　元竹枝吸了一口冷气，许是察觉到疼，她嘟着嘴也不说话，紧咬着贝齿。

　　“疼就不要忍着，姐姐又不会笑话你，你这般不会照顾自己，如何让姐姐放心。”

　　元皇后将烫伤膏抹开，眼中的心疼又多了些，她轻声说道：“万一留了疤，有你后悔的时候。”

　　“留疤了才好，京中的世家选媳妇不容有这瑕疵，他们都不选我，我便乐的自在。”

　　元皇后闻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柔声说道：“这世上的男子，都入不了你的眼吗？怎的就不愿嫁人呢？自从你与恭王假成婚的消息传出后，倒是有不少大姓家族想让你做世家媳，不过都被姐姐压下了。”

　　“姐姐待我真好。”

　　元皇后很是无奈，却也不想逼她嫁人，她叹了叹气，又道：“竹枝不想向娘亲一样被逼着成婚，姐姐怎会不明白，当初陛下的那道圣旨，的确是你不愿的，倘若恭王脑子灵光些，也不至于让那时的你怨他，这强娶的开头不好，着实可惜了。”

　　元竹枝低头不语，再抬起时多了几分放下，“姐姐，没什么可惜的，他看上谁便去请旨赐婚，而我没有选择，倘若不是陛下看重姐姐，哪会有什么假成婚。竹枝……不想步娘亲的后尘，我还记得娘亲伤心的模样，再深的情也是会忘的。”

　　元皇后比谁都明白，东方轻禾有多可惜，她的娘亲一身武艺，不输旁人，偏偏死在了一方宅院中。

　　“我们不去想那些伤心事了，日后遇上良人再谈婚嫁也不迟，早早就选了，倘若看走了眼，又可就亏了。竹枝就留在宫中吧！那长安殿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成。”

　　元皇后一脸宠溺，哪舍得逼她做不愿的事，元竹枝松了口气，她也怕姐姐再问下去，若是问她对南宫逢元如何，她的确不知怎么答才好。

　　“皇后娘娘，刚喝药了。”

　　沐如将药罐中的药倒入小碗中，元皇后却没什么兴致。

　　“今日的药便免了吧！有了仙玉药露，这药便不用吃了。”

　　“不喝药怎么能行！”

　　元竹枝从沐如手中接过药，不满的对元皇后说道：

　　“安胎的药是必须要喝的，我可是这孩子的姨母，姐姐需听我的。”

　　元皇后没有反驳，今日喝药比平常快了许多，只不过苦味更浓了些，让她不由得变了脸色。

　　“姐姐吃块糖糕就不苦了。”

　　元竹枝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了一袋糖糕，元皇后有些惊讶，暗卫可没同她说过妹妹今日出过宫。

　　元皇后口中着实太苦，她拿过一块糖糕，将苦味压了压才好受些。

　　“竹枝今日去了莲阁？”这糖糕的样式是莲阁独有的，元皇后一尝便知。

　　“我没有出宫，是厉尘带去太上殿的，这一连几日他都带着不少莲阁的点心，他与久风分了些，余下的便都给了我。”

　　元皇后想了想，元竹枝这阵子身边一直有两个护卫，好像就是久风与厉尘，她记着这两人可是恭王身边的护卫。

　　“竹枝你不觉得那点心便是恭王的意思么？”

　　“姐姐，我……”

　　元竹枝意识到了这点，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元皇后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姐姐不是为他说话，恭王他身在皇室，处事方面与旁人不同，不过他待你倒是一直小心护着，姐姐原本也不喜欢他这个人，那日陛下将恭王为你做的事同我说了些，姐姐觉得他还算不错。”

　　元皇后以往一直不待见恭王，今日却出奇的为他说了一番好话。

　　“他为我做了何事？”元竹枝疑惑道。

　　“在你们未成婚时，他便一直派人守着你，小云儿要寻他的喜恶，他便亲自将喜恶写了几张宣纸，命人守着府门，将东西给了小云儿，不然以小云儿的性子，话一多便什么都忘了。”

　　元竹枝怔了怔，小声说道：“可他也骗了我，若是不喜白衣，不喜女色，他又为何要接近我？”

　　元竹枝的声音愈发小声，元皇后将墨白炉推到她近前，柔声道：

　　“他未曾骗过你，恭王的确不喜白衣，只因先皇后为先帝殉情前，穿着就是白衣孝服，此后，恭王府未在有女子，即便是琴音也不见，他也想忘了能想起娘亲的一切东西，他是个王爷怎会同人去多讲这些，先皇后为先帝殉情，也扔下了他与陛下。”

　　“他待你不同，因为是你，那些不喜的禁忌便也不重要了。”

　　元竹枝久久未言，心中愈发难静，她捂着心口，探求着自己对南宫逢元的心意。

　　“姐姐，当初爹爹也是为了娘亲打压过东方世家的，娘亲的二叔占了外公的家财，是爹爹以一人之力抢回来的。还有唐国公对娘亲不敬，也是爹爹教训了他。西景的京城未有青背山雀的踪迹，娘亲想瞧，爹爹便将瑞州山中的鸟儿全赶了过来，以搏娘亲一笑。”

　　元竹枝眼中很是失落，她满是遗憾道：“爹爹曾经那般爱一个人，可后来还是舍了，每当看见他与徐姨娘牵着元上朗回府，我便替娘亲不值。”

　　慕阳侯在京城风评不好，大都是薄幸之名，元皇后比元竹枝年长三岁，慕阳侯以往待东方轻禾有多好，她比元竹枝更清楚，她也不愿相信慕阳侯会从深情转变的如此之快。

　　早知会影响妹妹，当初便不该让元竹枝见到慕阳侯薄情的那一幕。

　　“竹枝，倘若因了慕阳侯一人，便断了自个的情缘，是否值得呢？”

　　元竹枝静思不语，正要说什么，只觉得手臂麻的厉害，她身形不稳，似要掉落谷底。

　　眼前元皇后的身影越来越淡，变的破碎，元竹枝身处迷雾，她惊讶之余想抓住什么，再睁眼时却见自己还在太上殿中。

　　“是梦吗？”

　　元竹枝揉着有些发麻的手臂，不由得笑了笑，她守着炼丹炉竟枕着手臂睡了过去，还梦见了姐姐。

　　她一连几日没好好休息，也难怪会累，元竹枝记着今日西景帝与宗主去了皇陵，姐姐那应是只有沐如与小云儿陪着，她起身看了一眼炼丹炉，似还需一些时日。

　　元竹枝吩咐久风与厉尘守好炼丹炉，她打算去青鸾宫陪陪姐姐，正好讲讲那古怪的梦境，许是她太想练成仙玉药露，连做梦也不离丹药，不过好在她没烫伤。

　　元竹枝到了青鸾宫后，小心推门走进殿中，只见沐如趴在桌上休息，而元皇后也还在睡着，至于小云儿应是去熬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