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巢之厦》言顾行

20、我不干了

　　“不干了，真受够了。”周琪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职，她气冲冲的回到办公室，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敲了一份辞职报告。
　　辞职信
　　尊敬的各位领导：
　　您好！
　　感谢公司一直以来对我的培养与支持，经我慎重考虑，为了自身与公司更好的发展，现向公司提出辞职，望公司及领导予以批准。
　　此致
　　敬礼！
　　辞职人：周琪

　　周琪看着手里的辞职报告，盘算着下一步流程，想来想去应该先给慧总打个电话道别，毕竟慧总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是慧总把她招进公司。她拨通慧总电话占线，她放下电话把张谨和如沐叫了进来。
　　张谨一脸憔悴，看上去就没睡好。俩人坐在周琪办公桌前，打开本端着笔，随时准备记录。
　　“你们不用拿笔记，我打算提离职了。”
　　张谨和赵如沐俩人瞪大眼睛，嘴巴微张。
　　“为啥啊？！”赵如沐说。
　　“老大，是找到下家了吗？把我带走吧。”张谨说。
　　“是，老大，把我也带着。”赵如沐附和道。
　　“老大你不在这，我也干不长，早晚也得给我干走了。”张谨说。
　　“你俩都走，那我还在这干啥啊？”赵如沐说。
　　“你俩别瞎猜了，我没找下家，我自己不想干了。嗯，我走之后呢，你们安心干，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听公司领导安排，如果没安排，张哥先主持工作，张哥经验丰富些，做负责人没什么问题。”
　　“琪姐，你别说了，为啥啊，不走不行吗？”赵如沐说着眼睛有点红了。
　　张谨没说话，看着周琪，等着他的回复。周琪刚想说话，电话响了，是慧总的电话。
　　“你俩先回吧，我接个电话，一会儿叫你们。”
　　张谨和赵如沐回到工位，李莺歌蹦蹦跶跶的跑到他俩面前，笑嘻嘻的说：
　　“你们今天老实点，你们老大今天挨说了。”
　　赵如沐拉过莺歌，“来来来，坐下八卦一会。”
　　“今天早上刘总一来办公室就呜啷嚎风的找琪总，琪总进去之后，我听见他俩吵的挺凶的，好像是什么事儿没告诉他什么的。”
　　赵如沐眼神迷茫的看着张谨，等待着张谨给出答案。
　　张谨手摸下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说“难道是世亿合作的事儿？”
　　一抬眼，发现两个小脑袋凑到他的面前，像是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蹲在椅子两侧，仰着脑袋，一脸求知欲。
　　“我也不知道，快散了吧，工作时间，你们都凑我这八卦，让人力看见多不好。”说着他凑会办公桌，假装办公。
　　莺歌走后，赵如沐捅张谨肋骨一下，张谨一激灵，腰哆嗦一下。
　　“干啥，你能不能别老捅我肋骨，你那手像个锥子一样，每次捅我我都一激灵。”
　　赵如沐看莺歌走远了，神秘兮兮的说“现在没人了，你都知道啥，说说。”
　　“我也不确定。”
　　“你说说，别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昨天琪姐把我叫到办公室，城西有个项目要跟世亿合作，我们并表他们操盘，主要条线都给世亿了。”
　　他俩说的投入，没注意后面站人。
　　“你俩工作期间说啥呢？”
　　张谨和赵如沐吓了一激灵，赵如沐脸通红，捂着胸说：“我靠，吓我一跳。”扭头一看，想看看是谁，刚张嘴想骂，回头一看，几乎脱口而出的满嘴芬芳又咽了回去，懦懦说“我跟张哥说项目的事儿呢。”
　　“啥事儿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偷偷摸摸的。”
　　“项目合作的事儿，不方便太大声。”张谨说。
　　“都是自己同事，有啥不放心的。”
　　“不好说，上次竞拍底价泄露，到现在不知道谁说的呢。”
　　那人哼了一声，悻悻地走了。
　　“你瞅那老马阴阳怪气的样，看着就阴。”赵如沐偷偷指着马备的背影说。马备是仕金集团青都区域人力总监，仗着是刘梓新带来的人，经常霸凌公司员工，公司员工都比较烦他。
　　“张哥，你知不知道，公司背地里管他和老刘叫啥？”
　　“不知道，有毛病，走路不带声，像个鬼似的，就是□□。”
　　“叫卑鄙下流组合。”赵如沐压低声音说。
　　“哈哈哈，还挺贴切。”
　　“然后呢？”
　　“然后，让他一吓，我都忘了我说哪了，这傻逼。”
　　“跟世亿合作，我们并表。”
　　“对，对。”
　　“那跟老大离职有啥关系？”
　　“专业条线都给对方了。”
　　“那咋了？”
　　“傻孩子，这个项目主要条线都给对方了，老刘怎么捞钱？这个项目合作成了，区域投资额超了，集团就不会再给青都投钱了，你负责那个项目可能就黄了。”
　　“哦，那也不至于把老大开了吧？也不是老大造成的。”
　　“不知道啊，莺歌说老刘说什么不告诉他，不知道是啥事儿？”

　　周琪接通了慧总的电话，“喂，慧总。”
　　“哦，你给我打电话了？”
　　“是，我想辞职之前，给您打个电话道个别。”
　　“辞职，为什么？”
　　周琪把事情前因后果跟慧总说了一下。
　　“你这孩子性子就是直，以后收敛收敛，以后有什么事多跟我商量，我是你的直管领导，从集团组织架构来说，你归集团直管，是辅助区域投资工作的。你马上买机票到广州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慧总，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就不过去了，我想……”
　　“集团决定任命你为区域副总经理，主管投资和运营。”慧总打断周琪。
　　“慧总，我不是因为职位的事儿，我是真不想干了，我感觉跟刘总配合上有问题，可能有点跟不上企业文化。”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告诉你周琪，你是仕金集团招聘进来的，你的工资是老板开的，你是给老板打工的，你明不明白，说那些气话干嘛啊，赶紧订机票过来。”说完慧总就挂断了电话。慧总是故意不把合作事情告诉刘梓新的，就想看他的反应会怎样。对于慧总来说，他的位置不需要跟员工讲个人感情，为了达到公司或者直接说他个人的战略意图，为了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职业职位达到一定程度，归根到底是玩人的，公司里任何人都是他棋子，包括周琪在内。
　　周琪拿起外套，走到赵如沐面前说：“莺歌，你帮我走个出差申请，明天去广州，两天。”
　　赵如沐说：“老大，你不离职了？”
　　“我也不知道，等我从广州回来再说。”
　　“好的，我走完流程告诉你。”
　　周琪来到前台跟李莺歌说：“帮我一个明天上午去广州的机票，酒店也帮我预定一下。”
　　“好的，琪姐，你习惯做靠窗还是过道。”
　　“靠窗边，位置靠后面点。”
　　“好咧，回头你让小沐把出差申请发我。”
　　“好的，辛苦啦。”
　　李莺歌预订好机票，拿着出差申请流程找周琪签字，她敲门，看没人回应，推开门发现周琪不在，于是他就将出差流程放到周琪的桌子上，周琪的辞职信放在了桌面。“我靠，太劲爆了。”她没敢多停留，单单是公司投资负责人离职的消息，就够劲爆的了，足够她跟姐妹八卦一下午的来，结合她早上听到的话，联系前因后果，再添油加醋，一定很精彩。她洋洋得意的回到前台，手指飞速的敲击着键盘。
　　“劲爆消息。”
　　“我能信任你不？”
　　“你必须答应我别跟别人说。”
　　“你发誓。”
　　“周琪好像要离职了。”
　　“真的，我刚才在她桌上看见辞职报告了。”
　　“早上俩人好像为什么事儿争吵起来，声音挺大的。”

　　“劲爆消息。”
　　“我能信任你不？”
　　“你必须答应我别跟别人说。”
　　“你发誓。”
　　“周琪离职了。”
　　“真的，离职信都交了。”
　　“跟老刘干起来了。”

　　“劲爆消息。”
　　“我能信任你不？”
　　“你必须答应我别跟别人说。”
　　“你发誓。”
　　“周琪离职了。”
　　“真的，已经不来上班了。”
　　“我亲眼看见的，在老刘办公室，俩人干起来了。”

　　随着光缆，出现在公司很多员工的电脑屏幕上，手机屏幕上。为了让自己的消息更有信服力，消息越传越具体，情节越来越详细，誓言也越来越恶毒。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事件来龙去脉已经完整了，周琪因为不愿跟刘梓新同流合污，将老刘的贪污受贿的事儿告到集团去了，刘梓新在集团的人收到消息后，暗地里通知刘梓新，刘梓新勃然大怒，早上跟周琪在办公室大吵一架，周琪当场提离职，随后刘梓新让人力和营销负责人去他办公室，要求人力三天内办完离职手续和工作交接，营销总临时代管投资部。然而这个传言在两天后，周琪任免通知，不攻自破。员工间的八卦，是维系公司员工稳定很好的方法，他们自身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义，在八卦中他们可以尽情的宣泄内心的不满，把对各种领导或同事的不满通过各种离谱的编排发泄出去，从中找到一丝丝慰藉和心灵平衡。但是这么精彩的传言刘梓新竟然毫不知情，如果他知道周琪提离职，找个没人的地方高兴一下，或者找人庆祝一番。

　　周琪开车去茶舍找乔伟去了，每次她有困惑或者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找乔伟，哪怕坐着，什么也不说，也会觉着很舒服。有时候她去茶舍一坐就一下午，她和乔伟就面对面坐着，乔伟摆弄着茶器，洗茶、泡茶、喝茶，偶尔介绍一下新来的茶叶。乔伟很安静，周琪不说话，他从来不主动提问。周琪望着窗外发呆，看着窗帘有明变暗，阳光有强变弱，然后周琪说一句“大哥，我走了啊。”就离开了茶舍，从茶舍出来一身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茶舍仿佛成了她净化心灵的的地方。
　　周琪到的时候，乔伟整站在书架前，专注的看着一本书，他没有察觉到周琪到了，周琪没有打断他，坐在茶台前，把外套和手包放到了一遍，她轻轻地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放到鼻子旁边闻了闻，浅浅的喝了一口，轻轻的放下茶杯。
　　乔伟段赎回身，看见周琪坐在对面，问：“你什么时候到的？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呵呵，就知道你在这。”
　　乔伟把书放到一边，给周琪拿茶杯，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发现周琪已经喝上了。
　　“那是我的杯子。”
　　“哦，没事。”
　　“哥，你看什么书呢？”
　　“《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
　　“借我吧，我明天坐飞机没事翻一翻。”
　　“拿去吧。”说着乔伟把书递给了周琪。周琪接过书，俩人陷入了往常的安静，乔伟重新填上了茶叶，水壶填上水，烧水壶发出，“呼、呼、呼”地烧水声。
　　周琪沉默了很久，手里摆弄着茶杯，说：“哥，我准备离职了。”
　　“哦。”
　　“你们茶舍缺人不？”
　　“不缺。”
　　“那我来行不？”
　　“可以。”
　　然后俩人又陷入了平静。在别人看似矛盾的对话，在他俩这显得很正常，看似冷冰冰的语言，却让周琪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