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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做交易 ...

  •   陆瑾,你真的疯了。
      ——不,陆瑾早就死了,活下来的是公仪仇,而公仪仇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闭上了眼睛,狠狠掐了一把萧景姝腰间的软肉:“七娘,醒醒。”

      萧景姝痛到连装也装不下去,颤抖着睁开眼睛,连牙齿都在打颤:“先生……”
      公仪仇一把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轮椅——自己的残腿之上。
      而萧景姝那只戴着镯子的手,也下意识落在了他的颈后。

      只要……只要那么轻轻一磕,顷刻间就能迷晕他。或者再重一点,镯子里的玄铁针就能顷刻间穿透他的脖子……
      可萧景姝没有动,她清楚自己眼下根本控制不好力道。
      萧不言给她这只镯子,不是让她用来杀他的舅舅的!

      公仪仇闻着她身上清甜的百花香,哑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和我在一起,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什么我都满足你。”
      他缓缓道:“第二,你不同意,那我便将你送回金陵的萧府……”

      他贴在她的耳畔,声音犹如毒蛇吐息:“你继续嫁你的人,而我会竭尽全力杀了卫觊,还有你。”
      萧景姝根本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我都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公仪仇厉声喝道:“别乱动!”

      萧景姝哪里会听他的,用尽全力去掰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陆瑾你个疯子!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
      公仪仇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所以,你绝不会选一了?”

      见她重重点头,他冷笑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
      萧景姝踉跄了几下,跌坐在了床榻上,警惕地看着他。
      公仪仇慢慢转过了轮椅:“好,好极了——那你等着日后我来杀你罢。”

      ……

      与此同时,宫城之中。
      回光返照的中和帝紧紧握着卫觊的手:“子望……大晋日后便交给,交给你……”
      “陛下。”刘忠嗣打断他的话,开口时若有雷霆乍惊,“您可知您身上的毒,正是卫觊所下?”

      人证,物证,一样一样被呈递上来。
      且看刘忠嗣的神色,竟觉这桩桩件件并非陷害,而是他所查证到的事实。
      宫城之中,竟还有人能栽赃到他头上,真是令人不爽啊。

      这想来便是那个陆瑾的手笔了,先给人以希望,再让其狠狠摔下去,可真是好手段。
      卫觊跪了下去,抬眼对上中和帝震怒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眼,苦笑一声:“陛下,这么多年臣如此行事您也看在眼中。已到此时,臣便不说些无谓的自辩惹您心烦了……只想请您收回方才的成命。”
      他低下头,哀切道:“臣身上,也中了和您一样的毒啊。”

      ……

      公仪仇坐在二楼的客房窗前,冷眼看着李顺驾车将萧景姝送回金陵城。
      他手里,正把玩着那个她送给韦蕴的香囊。
      清甜的、诱人的百花香气,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气息。

      公仪仇感觉自己的血又隐隐约约烫了起来,可更烫的沸腾的杀心。
      七娘,我承认我如今对你下不了手,所以我放你回去,不再干涉你做任何事。
      倘若你做了一丝一毫我不愿让你做的,下次再见之时,便是我杀你之时。

      行装已经收拾好,他最后遥望了一眼金陵城的方向,将那只香囊从二楼扔了下去。
      既不是给自己的,那谁也别想得到。
      他漠然道:“回汴州。”

      ……

      刘忠嗣万万没想到,卫觊竟还藏着这么一手。
      他非但中了毒,那毒竟比中和帝身上的毒还要厉害十倍。
      真的有人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么?还是说他的确无辜,自己搜集到的证物才是假的?

      中和帝涕泗横流,紧紧握着卫觊的手,几乎要背过气去:“子望……那下毒的贼子定然知你与我一心,才这样害我们兄弟二人啊!”
      驻立一旁的王相公与陈相公闻言,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刘忠嗣。
      听陛下这口吻,是在怨刘相公啊。

      “中了毒也无碍,你身体康健,总有治好的一天……”中和帝断断续续道,“若你注定命中无子,便再从宗室中过继……”
      他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表哥,我将大晋交给你了。”

      饶是卫觊在中和帝十几年,只是为了听到这句话,此刻也忍不住落下一滴真心实意的泪来。
      “阿允。”他道,“我会送你回长安,那里才是我们的家!我会告诉后世所有人,西北是在你为帝时收回的,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卫允闻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母后……一起回去。”
      母后被刘忠嗣逼死后,只葬在了金陵城郊。
      他要和母后一起回长安去。

      卫觊承诺道:“好。”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太监哀恸又尖利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崩——”

      ……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萧景姝独自一人坐在回城的马车之中,脸色是霜雪一般的冷白。
      腰上被他握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加之路途颠簸,竟让她生出呕吐的欲望。

      萧景姝猛地掀开了车帘,任冬日寒风涤荡过全身:“停车!”
      她踉跄奔下车,扶着路边树身干呕片刻,嗅到晨雾湿润寒凉的气息才好受许多。

      仍旧坐在马车上的李顺平静地打量着她:“你这反应委实太过了些——郎君有那么招人嫌么?”
      萧景姝讥笑一声:“这话应当我来问罢?谷雨都随着他离开了,怎么您这本事大的却来给我当车夫?”

      原先公仪仇是随便指了个人将她送回来的,可李顺便抢先了这个活计。
      当时钟越等人的神情精彩极了,临行前还特意同李顺道了句“珍重”,那时萧景姝便明白他不会再回去了。

      果不其然,她听见李顺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和郎君已不是同路人了,与其留在他身边将往年情分都耗尽了,还不如早日离开。”
      萧景姝忆起从剑南回来时他看见自己顶着玉容儿面具的神色,僵硬地扯了一下唇角:“那你要往哪条路上走?去剑南见你拉扯大的戏班子么?”

      见他绷直了唇角,一副被猜中心思的模样,萧景姝陡然笑了出来。
      片刻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哑声道:“你知道玉容儿已经死了么?就死在我们离开剑南的那一天。”
      “她后心中了箭,就这么趴在我面前,”萧景姝神情恍惚,“她问我,为什么有人会想杀她……”

      李顺心中早有过最坏的猜测,此时并不觉得震惊,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你就是那个乌皎。”
      从来没有别人,乌皎自始自终就是她。
      他看到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眼睛里却含着泪:“对,是我——你要现在就赶回陆瑾身边告诉他么?”

      李顺心道,告诉什么?告诉郎君他们舅甥喜欢上了同一个娘子?
      事已至此,这种事还有什么说的必要么?
      他抹了把脸,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不远处的城中传来悠长而厚重的钟声。

      陛下驾崩。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萧景姝微微眯起眼睛,远眺着城门的方向:“李叔,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

      到州城时,天光已微亮。
      城门挂上了白灯笼,守城的禁卫胳膊上也系了白麻布,进出的车马都经受了排查,他们夜不例外。
      只是在看清楚萧景姝的脸后,禁卫省去了问询的功夫。

      城中一片稿素,各府中都传来隐隐的哭声。
      马车低调地从后门入了府,府中小厮侍女虽困惑七娘子孤身一人回来,却无人敢发一言。
      这个时辰萧成安应当进宫守灵去了,萧景姝思量片刻,先回了自己的梅居。

      只是她特意绕了个远,从萧景妍的凌霜阁前路过。
      院子里洒扫的侍女茫然看了一眼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萧景姝,规矩行了个礼。萧景姝放缓了步子微微颔首,下一瞬,听到院子里动静的萧景妍便走出了房门:“七娘!我刚想去找你……”
      “那倒赶巧。”萧景姝微微一笑,“我是特意来找二姐姐的。”

      ……

      宫城之中,守卫森严。
      遗诏上的名字在意料之中,没有人在此时提出异议,就连刘忠嗣也没有。
      而历阳郡王——或者说陛下,连下了几道旨意安排诸多事宜。

      中和帝的陵寝是在几年前西北初步安定后才开始在长安修缮的,如今已差不多修成,棺椁会在金陵停灵半月后连同先太后的棺椁一起北上送往长安。
      定安侯已启程北上安排陵寝事宜,而后会带兵南下迎送葬队伍。
      另宣各地节度使进京,短时间内能到金陵的来金陵,到不了的则须在中和帝下葬之前到长安。

      同时,金陵城中百官准备迁都——新帝要在长安登基。
      这件事也并不算太出乎意料,倘若中和帝没有那么体弱,朝廷早该迁回长安了。毕竟哪有放着百年故都不要的道理呢?
      明眼人都看出,卫觊会在半月后直接一同去长安,有为中和帝送葬的名头在,对他不满的人应该不会轻易下手。

      百官做事的做事哭丧的哭丧,心里却都盘着一本账,算着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譬如萧成安正在盘算在什么时候、用什么理由将萧景姝的真实身份卖给卫觊。
      如今并不算个好时机,最好等到有人——譬如刘氏一党拿卫觊“公主所出”的不正身份反他时,再透露卫七娘的身份。

      萧成安心道,昨夜陆瑾谴人接卫七出府,他派人悄悄跟了上去,不知有什么收获没有。
      天色昏暗时,他带着一身倦意回到了萧府,用过晚膳后打算与心腹在书房议事,却发现书房中已经有了人影。
      随后匆匆赶来的护院警惕地靠了过来,举着刀推开了门。

      书房里的是萧景姝。
      她坐在萧成安的书案旁,饶有兴味地翻阅着各种密报公文,容颜在昏黄烛火的映衬下形似妖魅。
      萧景姝抬眼看向几个护院身后面色铁青的萧成安,慢条斯理道:“父亲这是做什么?不是您说今日有要紧事吩咐,让女儿先行候在书房么?”

      萧成安冷冷地看着她,抬手对护院小厮道:“下去罢。”
      书房门紧紧合上,萧成安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怎么,陆瑾有话让你带给我?”
      萧景姝意味不明地一笑:“为什么不是我有话想对你说呢?”

      萧成安这才发现,一直监视她的那个谷雨并不在。
      他心头闪过一丝凝重,下一瞬听到对面的女郎缓缓道:“以往卫觊同我说,只要他上门提亲,萧大人您定会设法说服陆瑾让我来金陵。因为这笔买卖早好了一本万利,做不好萧氏也不会亏太多本。”
      彼时她将信将疑,未曾想萧成安果真如此做了。

      萧成安面色微变。
      她居然早早就与卫觊结识——当初卫觊上门提亲,他心中那一丝卫觊是否已经知晓萧氏七娘真实身份的猜测成了真。
      不过这无所谓,他既然送上了货真价实的卫觊想要的人,那这笔买卖就依旧有的赚。

      萧景姝看出了他心头所想,嘴角露出嘲意:“不过你们似乎都没想过,我乐不乐意按你们安排的路子走。”
      萧成安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她乐不乐意,她有不乐意的本事么?

      书房内的香炉升起淡淡的青烟,夹杂着一丝不明显的药味,这味道让萧景姝心旷神怡。
      她眯起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萧大人,我们也来做一笔生意怎么样?”
      萧成安讥讽道:“你有什么资格?”

      萧景姝早就料到他会说这种话,从鼻腔里发出一丝满意的轻哼:“整个萧府所有人的性命,够不够格?”
      她抬起手腕,露出其上泛着乌光的灵蛇镯,拉长声音道:“或许还要加上不在萧府的萧不言。”
      这可是萧成安自以为的最大仪仗。

      萧景姝如愿以偿地在萧成安脸上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神色,心知肚明这场还未开口的交易已经达成了。
      这是今日她谈成的第三笔交易。

      李顺,萧景妍,萧成安。
      情意,不甘,权欲。
      送上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换取一些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的东西。这样划算的买卖,他们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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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作者要安心备考了,两个月后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