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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前朝的热闹传到江栗玉这,已经是翌日午后。

      这时候,寒塘攥着把竹条,正和鹤影一起逐步拼凑虾灯的轮廓来。

      说来也怪,那日江栗玉挑了盏虾灯后,鹤影本想找做灯的小太监再做几盏类似的,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小太监的踪迹,仔细一打听,才知道他竟在第二天就被调去守皇陵了。

      眼看着江栗玉一副随着灯丢了的样子,她二人只好再翻着古书仿做一盏。

      鹤影递过去块红纸,感慨道:“真是没想到,京城附近的山匪居然如此猖獗,胆敢与禁军勾结,进宫杀害皇亲国戚。”

      江栗玉不置可否,只不停地戳着窗台上歇脚的鸽子。

      说是京城附近的山匪,其实那山匪所占据的山头,反倒离南江道更近些。山匪与禁军勾结的说法,一听便知道是某些人为了不伤表面和气达成的共识。

      比起这,她更在意的是,除夕派信鸽送给老和尚的信,怎么还没有收到回信?

      上次去护国寺时,恰逢老和尚进山悟道,便没见着。可自打护国寺回来后,一连又过了几日,仍是没有收到回信。

      江栗玉轻点鸽子的脑袋,那老和尚把自己忘了不成?

      正在心头盘算着哪一天去护国寺,却听见宫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兼有瓷瓶碎地之声。

      寒塘正捏着灯笼框,不好松手,便让鹤影出门看看是怎么回事。听这声音倒像是在疏香阁正门口,别到时候出了事,皇后娘娘追究起来,自己娘子却一问三不知。

      没一会儿便鹤影撩了帘子进来,皱眉道:“娘子,是辰曦公主和一个脸生的女官。”

      那女官手里捧着一对琉璃瓶,侧头与身边人说了两句话,再一转头,便见一通体漆黑,足半人高的大狗,张开血盆大口直冲她跑来。女官一时躲让不及,人摔了不说,琉璃瓶更是碎得不成样子。

      尚来不及忽痛,抬头便迎了一阵劈头盖脸的指责。

      谁让她碍了辰曦公主爱犬的路呢?

      江栗玉听了敛眸不语,单看辰曦这名字,就知道不是她这个汶阳惹得起的,更重要的是人家背靠皇后、孙国公两棵大树,是真尊贵无比的公主。而她,不提也罢。

      她轻叹一口气,又点了点鸽子的脑袋,掀开猩红的帘子朝疏香阁外走去。

      冷空气裹着清冷的梅香扑面而来,碧蓝的天空中有鸽子扑棱棱飞过。

      跨过门槛,便见疏香阁左斜方的甬道上站着一华服少女,身后跟着队气势汹汹的内侍宫娥,身前跪着两个年轻女官。

      江栗玉打量她二人一眼,果然面生。

      辰曦公主江兴絮终于等到了人,挑眉道:“哦?疏香阁里原来是有人的吗?怎么本公主说了这半天话,才见人出来?”

      坏了,这辰曦公主是冲她来的。

      “公主恕罪,皇妹这就去问。”

      辰曦眉头微皱,问什么?别又是拿睡中觉这种借口来搪塞她。

      却见江栗玉一改低头耷脑的样子,转头就冲鹤影喝道:“去问问,是谁把疏香阁的门槛建造得这般高的,竟挡了辰曦公主的视线?!”

      疏香阁的门槛与其他宫中并无不同,这话不过是回堵辰曦公主那句疏香阁中无人罢了。

      鹤影强忍着笑意,忙道:“奴这就去问!若是找到了人,是即刻打死,还是……”

      江栗玉道:“这还用问?自然是交由辰曦公主处置!既惹了我们辰曦公主,还留着条贱命做什么?!”

      跪伏在地上的两个女官猛地一抖。

      主仆俩一唱一和,激得辰曦眼中怒意滔天。

      说她娇蛮任性、草菅人命,她都认。

      可是最开始那句话,到底是在骂她狗眼看人低,还是在骂她矮?

      辰曦左右环顾一周,发现虽然身边的奴仆各个俯首帖耳,可自己却是在微微着仰视他们!

      江栗玉这个臭女人果然是在骂她矮!

      辰曦咬牙,拍拍身旁的黑狗,伸手指着江栗玉道:“阿福,咬她!”

      “啊!”

      阿福尚未行动,甬道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听这熟悉的声音,江栗玉便心头一松。可算等到了。

      “七郎怕!快把它牵开!”张南霈说着就往柳棠身后躲去。

      辰曦公主痴恋张南霈,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

      今日柳棠按例进宫,江栗玉便在出殿前用鸽子给柳棠传了封信,让她带着张南霈来疏香阁走上一遭。死道友不死贫道,正好也趁机试验一下张南霈是真疯还是假疯。

      这次辰曦突然发难,估摸着是将狗皇帝在除夕宴上的那一番话听进心里了。江栗玉不由感慨,狗皇帝,你真是害人不浅。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状若痴儿的张南霈,是否还是辰曦记忆中的好哥哥。

      “霈哥哥,你肯见絮儿了?你放心就算你痴傻一辈子,絮儿也不会放过你的!”

      辰曦说到最后都哽咽了,眼圈红红地望着张南霈。她今日来就是为了出这口恶气,江栗玉这个命中犯煞的女人,还没嫁给霈哥哥就把他克傻了,若是嫁了过去,那岂不是直接把人克死?

      这下不止跪在地上的女官颤抖了,江栗玉和柳棠也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一辈子都不放过,什么仇什么怨啊。

      “怕!”张南霈大叫出声,又指了指那大黑狗,便什么也不顾了,转身就跑。

      “霈哥哥!别怕,阿福不咬人!”辰曦提起裙摆,便朝着张南霈跑的方向追去。

      柳棠冲她无奈一挑眉,转身慢悠悠朝张南霈跑去的方向走去。

      江栗玉的目光又落在跪伏在地的两个女官身上,辰曦公主今日针对的是她,这两位女官反倒跟着遭了场无妄之灾。

      让她二人起身后,便问道:“你们这地上碎的具体是什么物件,又是送往哪处宫殿的?”

      宫里的东西每样都有记录,若是寻常些的物件,不甚重要的宫殿,找个由头也能搪塞过去了。

      一个稍年轻些的女官道:“回公主,地上碎的乃是藩供的六棱青胎描金琉璃瓶,原是皇后娘娘要下官送去雨轩殿的。”

      这一长串名字听下来倒有些耳熟,江栗玉侧身看了眼寒塘,寒塘点了点头。除夕皇后遣人送的那几箱东西中,就有这么一对儿琉璃瓶。

      “雨轩殿住的是哪位娘娘?”江栗玉又问道。

      女官道:“回公主,雨轩殿是前几天新收拾出来的,里头住的不是那位娘娘妃子,乃是禹王。”

      *

      江栗玉带着琉璃瓶到雨轩殿时,院内正满地箱笼,内侍宫娥们进进出出,忙地脚打后脑勺。

      一片慌乱中,身着牙白色圆领袍的男子负手而立,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陡然转过身来,嘴角溢出几分笑意。

      “皇妹。”

      江栗玉也弯了弯眼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便从寒塘手中拿过琉璃瓶递了出去。

      江去闲伸手去接,笑道:“皇妹心意孤领了,母后那由孤去说便是。”

      江栗玉点点头,她本来也是这样的打算。名义上都是一个娘,妹妹闯的祸哥哥去应付家长,也算说得过去。

      她将手收回袖中,刚才那一瞬不经意的触碰,却好似烙下了印记一般,微凉的触感落在手上久久不散。

      江去闲面不改色道:“殿内怕污糟了皇妹眼,不如移步暖阁,喝盏果茶?”

      “多谢皇兄。”江栗玉故作镇定,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男子捻了捻手指,看着女子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略一挑眉,也抬步跟了上去。

      暖阁内一番交谈,江栗玉便知道了江去闲住在雨轩殿的原委。

      不由问道:“那皇兄岂不是在去山南道之前,都要住在宫中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江栗玉心中一喜。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要是在这段时间里,努力给这位皇兄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再在两人之间塑造一段良好的兄妹关系,那她日后的安宁日子还用发愁?

      她本来愁自己出宫不方便,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递了个枕头。狗皇帝啊,真是难得干了件人事!

      江去闲道:“皇妹想到了什么?怎得笑得这般开心?”

      江栗玉嘴角一僵,“没有想什么,只是上元节将近,一想到能与皇兄一起共赏京城的灯火,皇妹便觉得无比的开心。”

      “真的?”江去闲沉默了一会儿,墨色的眼眸亮了几分,直直盯着眼前的人问道。

      江栗玉莫名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道:“自然是真的。”

      想要和大腿搞好关系的心,是真的不能再真!

      “皇妹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

      本以为这话题已经结束了,却听江去闲突然问道。

      江栗玉惊讶:“皇兄还会做花灯?”

      “略懂一些皮毛罢了。”江去闲浅笑道。

      呵。江栗玉表示不信,一般这么说的人,要么是真的略懂皮毛,要么是不世出的天才。

      而她这位皇兄,浑身就透着一股子神秘的劲儿,和庸俗二字必然不沾边,想来定是后者。

      虾灯寒塘、鹤影已经在做了,江栗玉想了好一阵儿,才开口道:“听说江浙一带有一种叫滚灯的花灯,模样格外精巧,蜡烛至于灯中,灯滚起来也不会熄!皇兄不如就做这个吧!”

      却见江去闲思索片刻,方点头应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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