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时》奈奈慈野

4、第 4 章

　　当天晚上，徐知秋再一次在半夜惊醒。
　　梦里的场景迟迟不能忘却。
　　女人在歌舞厅的化妆间里梳妆，大约是演出之后，她抬手慢条斯理摘下所有首饰，
　　从耳垂到锁骨哦，再摸向手腕，接着又哗啦啦的摞进首饰盒里。
　　尽管还是没有看清女人的脸，但是身姿已经让徐知秋认定，这是一位大美人。
　　紧接着，女人走出了梳妆台，
　　梦中人这才看清，她根本就是在一艘正行驶的轮船上。
　　女人一步一步走进某个房间，侧身坐在了沙发上。
　　刚坐下又瞬间起身，拉开保险，枪口对上了窗帘，指着一个男人慢慢从窗帘后露出脸来。
　　那脸，尽管是男士，却是颠倒众生的容貌，
　　只是，那脸分明是秦意的模样。
　　徐知秋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满身的鸡皮疙瘩还没退去，又是一阵冷风，置身一片黑暗中，她屏住了呼吸。
　　窗外一阵沙沙作响，才恍然意识到，窗户似乎没关。
　　她掀起被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腿，套上拖鞋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却隐约看见窗帘后面有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徐知秋心里犯怵，但还是强撑着打开了灯，
　　窗外“喵呜”一声，随着树叶在风中摇动，那个黑影不见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一把锁紧了窗户，窗台边落了两片树叶，
　　徐知秋捡起丢进了垃圾桶，又折身拉上了窗帘。
　　此刻刚刚4点整，她试图再睡一会儿，却从黑夜等到了天亮。
　　夏日六点，重庆外已是天光大亮。
　　“宁毓，匍匐也要向天光，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一句话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出现在了徐知秋脑海里，她努力的想要在脑海里搜索出，哪本小说的人物有宁毓这个名字，却是意料之中的无果。
　　至于秦意的脸……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就这样在全国各地辗转了大半年，电影总算在精益求精中完成了拍摄，整个剧组的人都熟络起来，再谈到刚刚入组时候的样子，都是万分感慨。
　　“当时，徐大编剧就是这样，叉着腰，很不好惹的瞪着杨嘉豪那小子，我都吓了一跳，我再一看杨嘉豪，动都不敢动了”，摄像大哥打趣。
　　“可不是吗！我跟他对手戏可累了，完全两个世界，还好梁导和秋秋把秦老师带来了，这戏演的可太带劲了！秦老师演技太牛了！”
　　说到秦意梁导可就不困了：“你们不知道啊，当初我去找小徐的时候，定的男主角就是秦意，这也是小徐提的唯一一个要求。”
　　众人“哦~”
　　徐知秋在大家的眼神中想解释点什么，对上秦意意味不明的眼神，只露出了一个委屈又苦恼的笑容。
　　“结果，我给人秦老师发本子过去一个多月，都没回信，那我哪敢说啊，这毕竟我答应人家小徐的，本来我都准备去登门拜访了，你猜怎么着，杨嘉豪那小子带资就来了，这给我吓得啊！”
　　大家狂笑，接着听梁导说。
　　“我怎么办呢，第二天开机了，小徐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怎么面对她的，尤其是看到杨嘉豪演的第一段，我那个老脸啊，没地方搁了，必须换人！如何我和小徐就去找秦意了！”
　　周思年问：“对啊，秦老师，我们都还不知道梁导和秋秋是怎么说服你的，快让我八卦一下！”
　　秦意笑一笑：“他们说伙食好，我就来了。”
　　在场的没一个相信的，徐知秋也很好奇，于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提问。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一个月都没兴趣，那天突然就有兴趣了？”
　　秦意点头。
　　他很正式的解释：“其实之前工作太忙，一直没来得及看这个本子，张姐很早就发给我了，你们来找我的那天，我刚看完也很喜欢，一切就是这么巧，大概是天赐的缘分吧。”
　　然后他看向了徐知秋。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
　　他很喜欢这个剧本，甚至担心会不会赶不上了，于是连忙查了剧组的进度，得知导演和编剧已经在登门的路上，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直到看到徐知秋，他觉得这个女生不一般。

　　剧组杀青的那天已经快要入冬，徐知秋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手里还捧着热腾腾的咖啡。
　　她只是乖巧的站在原地看镜头，右手边一阵推搡熙攘，回过头却是秦意站到了自己旁边。
　　徐知秋欲言又止，弯腰看向他的右边，对上了周思年笑眯眯的眼睛，再往右是梁导欣慰的点着头，这才放下一颗心转回头来。
　　“喝的什么？”
　　“咖啡啊”
　　“什么咖啡？”
　　“不知道诶，暖手的，我看一下啊。”
　　下一秒手里一空，抬眼是男人漫不经心的笑
　　“送给我了？”未等应答便仰头饮了，“鸳鸯拿铁，不错。”
　　徐知秋愣愣的，当红男演员抢自己咖啡喝？
　　见她傻乎乎的样子，秦意又把咖啡往她手里一塞
　　“还给你？”
　　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塞进秦意手里：“谁要这杯啊，我要原来那个完好无损的！”
　　“我给你重买一杯好吗？”
　　“不要，我就要刚刚那杯”，她竟是赌气般的语气，说完方才有些后悔，对方却好像并不在意。
　　那人笑意盈盈，着些哄逗的口吻求饶，
　　“好秋秋原谅我吧，以后见面都给你带咖啡好不好？”
　　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张了几次口，最终也只是吼了一句：“秋秋是你能喊的吗！”
　　“不能吗？”男人收敛了笑，颇认真的看着她。
　　是啊，几个月的相处，明明已经算是熟人了，
　　剧组其他人也会喊秋秋，甚至有人开玩笑喊投资禾火人自己都不介意，还觉得很有梗。
　　怎么到秦意这里就不行了呢？
　　被那个那么多年一直住在心里的大明星喊了一句，
　　一句秋秋，自己就彻底招架不住了。
　　“喊呗，谁拦着你了？长得帅了不起啊！”
　　徐知秋皱着眉头瞪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假意嗔怪的想逃跑，却是被一把揪住后衣领拽了回来。
　　“你是在夸我帅吗？迷倒你了？”
　　徐知秋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大哥！你是普信男吧！”
　　这一回头，秦意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却不见了，好像恢复了原来那个疏离的样子。徐知秋有些尴尬，她寻思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偶像，怎么滴也该尊重一下。
　　奈何秦意和自己曾经以为的样子差了太多。
　　她曾以为，他是没有包袱，看着清冷实际上很温暖的男人，私下阳光邻居大男孩，场面上又可以是西装革履的大总裁。
　　只是这一刻，她突然发觉了，秦意他不是完全的温暖，他的温暖带有攻击性，清冷和安静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可是。
　　可是徐知秋知道，他外冷心热是骗不了人的，只是这颗心，也很需要被温暖。只有这样，他才不用辛苦的伪装，他才能够像阳光一样。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徐知秋总算是在立冬那天中午回到了南京，一进家门就是爽朗的女声，
　　“今天立冬我朋友要回家了，准备一会儿出去吃羊肉火锅，那么今天我就给大家出一个立冬干饭妆，首先我们把…”
　　徐知秋心里一阵温暖，家里一直有人在等着自己呢，真好。
　　见她坐在沙发上状态不错的录着视频，也就没有打扰她，转头抱起了大花。
　　说来也奇怪，这才是跟大花第二次见面呢，它倒是一点不认生，一个劲儿的往自己怀里钻。
　　“是不是超级粘人，乖得要命”
　　徐知秋笑着抬头：“视频不录了？”
　　温景童大笑：“徐大小姐，你回来了门都不响一下，要不是余光看见你，你还真打算等我化完一个妆啊？不录这个了，出去吃羊肉火锅，位置都订好了，到时候你给我多拍两张照片！”
　　走进火锅店的时候，徐知秋瞄到了对面的一个酒吧，灯牌亮晃晃的，她皱了皱眉头。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呢，恰是正面对上了那一闪一闪的led灯牌，她不自觉的深呼吸。
　　“看什么呢？想蹦迪？走啊，我请客！”
　　温景童头一次见她停下脚步盯着酒吧看，忍不住想逗趣儿。
　　谁知徐知秋却是摇了摇头：“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很怪。”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驻足，高楼广寒。非敢做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
　　温景童深情并茂的背诵着，
　　“虽然我没你这个编剧有文化，但是说到吃喝玩乐，我还是略懂一二的，这个呀就是以前描写百乐门的，但是我们这附近好像只有miu 和future ，改天带你去百乐门看看，其实大差不差。”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徐知秋低声重复了一遍
　　温景童点头：“对，是这么说的。”
　　“何处驻足？”
　　“嗯嗯，高楼广寒，然后是非敢做遨游之梦”
　　“吾爱此天上人间。”
　　温景童赞叹：“天呐，你这记忆力够好的啊，我说一遍你就记住了！不过你你你盯着我干嘛，本小姐可不出卖色相啊！”
　　徐知秋“扑哧”笑出声来，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催着人上车回家，
　　只是坐在副驾驶，还在一遍一遍回味着……
　　何处驻足，天上人间。
　　接下来的三个月，徐知秋却是彻底不出门了，她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着笔，桌上摊开一个本子，面前的窗户开着，微风轻轻拂过发梢。
　　“宁毓”，她缓缓念道。
　　“是你吗”，梦里那个女孩。
　　除了每天被梦里的故事困扰着，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此因无果》一审被驳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