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马》九柚

6、第 6 章

　　姚佳实在毒舌，邹苓俪听不下去，沉着脸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的身影一消失，好几个人“呼啦”一下围过来，对着顾安也嘘寒问暖，表达对小三的谴责。

　　反倒是姚佳兴致大减，很快便回去工作了。

　　看来她的“仗义执言”果真不是为顾安也这个人，而是因为讨厌邹苓俪，或者是单纯讨厌小三。

　　顾安也微笑听着大家的“关心”，并不怎么走心。

　　她不是热血小青年了，知道这些人在面对邹苓俪时，又会是另一副嘴脸，没必要太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坐了一会儿，顾安也就找个借口，也从办公室离开。

　　她不想揭开自己的伤疤，拿给别人当谈资，出门就避开人群，从步梯往楼下走，打算去买杯咖啡喝。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顾安也刚下两层，就听到有人在哭。

　　她一开始也没多想，只是本能地放轻脚步，透过楼梯扶手，朝下望了一眼。

　　邹苓俪靠在冉杨森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冉杨森很耐心地哄着。

　　顾安也第一个反应是——这么快就能出院，还是打轻了。

　　“顾安也针对我讨厌我也就罢了，她毕竟是你喜欢过的人，是我欠她的。”邹苓俪边哭边告状，“可姚佳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欺负我呜呜呜，最过分的是，她不仅骂我还骂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国外工作那么辛苦，但凡顾安也体贴一点……”

　　原来把脑子都用在这些地方了，难怪工作做不好，抢个项目还想要从她这里偷创意，顾安也为自己输给这样的人觉得没劲，不想再看这种拙劣的戏码，转过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冉杨森忽然问了句：“姚佳是不是负责策划辰眷发布会那女的？”
　　顾安也脚步一顿。

　　“对，就是她。”邹苓俪一副惊讶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辰眷是我公司的乙方。”冉杨森说。

　　邹苓俪“哦”了一声，说：“那姚佳岂不是也算你的乙方？”
　　“对啊。”冉杨森看着邹苓俪，笑了下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顾安也心想，以邹苓俪的白莲属性，当着冉杨森的面，怎么可能说要？她应该一边表现得大义凛然，一边卖惨，让冉杨森主动去对付姚佳吧？

　　“我当然想要！”然而，邹苓俪仰头望着冉杨森，一脸崇拜地说，“你好厉害啊，我一句话怼不过的人你轻易就能对付。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会无条件站我这边，为我解决麻烦了。对了，应该不会连累你吧？”

　　顾安也震惊之余，忽然想起之前老杨跟她说的“独立是好事，但有时候太独立，也会让男人没有成就感”。

　　这就是男人要的成就感吗？
　　是不是也太可笑了一点？

　　“举手之劳的小事，当然不会。”冉杨森却很享受的样子，“放心，我会先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她要是还不收敛，我不会放过她。”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冉杨森永远一副伟光正的做派，对假公济私打击报复的行为很是不齿，没想到现在竟如此顺手。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邹苓俪而改变，还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直是假象，顾安也愣了好几秒，才开口道：“我劝你不要。”

　　姚佳毕竟是因为她的事才会得罪邹苓俪，不管自己说话有没有用，她总要做点什么。

　　楼下两人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她，表情各异。

　　邹苓俪朝冉杨森怀里缩了缩。
　　冉杨森拍拍她的肩膀，又理理衣服，这才冲着顾安也嘲讽一笑：“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立场跟我说这话？”

　　“奇森也有甲方，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小股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顾安也淡淡道，“好言相劝，听不听随你。”
　　说完就转身上楼了。

　　冉杨森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邹苓俪忽然道：“小也是吓唬你吧？她真要有那么牛的背景，怎么可能窝在我们这小破公司？”

　　*

　　接下来两天，顾安也都在暗中关注辰眷发布会的准备工作，冉杨森似乎并没有找姚佳麻烦，一切进展顺利。

　　顾安也松了口气，但日子并不好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冉杨森没帮忙报仇，邹苓俪每天都非常刻意地在办公室发各种暧昧语音。

　　诸如“亲爱的，我有个问题不懂”、“老公，能帮我个忙吗”、“我好笨哦，连这个都不会，幸好有你”……说她不务正业吧，她又在问工作相关的问题；说她在工作吧，打情骂俏的占比高得离谱。

　　办公室每个人看顾安也的眼神都充满同情和怜悯，顾安也真是无奈到了极点——不管她对此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会觉得她在吃醋，什么都不管吧，又真的很烦。

　　偏偏她最近手头没啥工作，连出外勤的借口都找不到。

　　这天邹苓俪又开始秀，顾安也正忍无可忍，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看也没看就接通：“你好？”

　　“小也？”对面急急道，“小路不见了，他有跟你联系吗？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顾安也这才看了眼来电显示，微微皱眉道：“路姨您别急，慢慢说。具体什么时候不见的？之前有没有异常？”

　　“之前……前两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浑身湿透，我说他两句，他就跟我吵了起来。但吵完他还吃了一大碗饭，这两天也没什么异常反应。”路月冷静了一点，“今天他该去补习班上课，司机送到门口的，但刚才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今天没去上课。现在时间不到，不能报警，小也你说，他会不会路上遇到坏人、会不会想不开……”

　　“应该不会，您别多想。”顾安也揉揉太阳穴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他。”

　　“谢谢你啊小也。”路月声音有些讪讪，“阿姨也不想打扰你，是真没办法，小路他只听你的话……”

　　“有消息我会通知您。”顾安也挂上电话，先给顾清路打电话，不出意外关机了，别的聊天软件发消息也通通没回。

　　顾安也去请了假，开车来到容秀街。
　　容秀街名字秀气，却是宁城最老最旧的一条街。

　　顾安也径直来到街尾一家招牌已经掉了一半的网吧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空调冷气混着烟草味、泡面味、还有一些说不清的隔夜臭味、以及空气清新剂浓重的廉价香味，扑面而来。

　　顾安也在门口缓了缓，没有马上进去。
　　“哟，美女！”一个中年胖男人过来续费，抬眼见到顾安也，凑上前搭讪，“上网啊？要不要哥哥请你？”

　　顾安也走过来，轻车熟路地从前台放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甩了甩，也不抽，就捏着熏味儿：“我怕哥哥请不起。”
　　胖男人一听就急了：“你去打听打听……”

　　“你去打听打听！”老板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劈手就朝胖男人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安安姐也是你能搭讪的？！”

　　打完人，才冲顾安也谄媚地笑道：“今儿一早网吧来了只喜鹊，我就说我这小破网吧能有什么喜事，没想到是安安姐大驾光临。”

　　顾安也这姑娘，长得天仙似的，却是个狠人。
　　十几岁的时候，有人欺负她弟弟，她曾在他这网吧打过一场当时极为轰动的架。后来大家才知道，她还是个大小姐，家里有钱有势，一度被整条街上的混混奉为女神。

　　顾安也也够意思，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有好处会想着他们，帮过不少忙。之前她策划一个游戏活动，还特意将赛场放到他网吧。

　　只是这些年宁城发展迅速，容秀街作为老街，人越来越少，知道这些事的人就更少了。

　　“原来这就是安安姐！”胖男人竟听过顾安也的大名，瞬间换了笑脸，“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比传说中还漂亮！”

　　“行了，陈哥你就别老添油加醋坏我名声了。”顾安也可不想认那段黑历史，摆摆手道，“顾清路那小混蛋是不是跑来你这里了？”

　　“B区302座。”老板陈哥笑道，“放心，小少爷来我们这里，肯定好好照顾着，什么事没有。”

　　“你们要是不照顾他，他也不敢三天两头离家出走。”顾安也头疼地嘀咕一句，来到B区。

　　这年头网吧生意萧条，时间又还早，一路走过去，大半座位都是空的，剩下几个也多是通宵后神志不清的模样。

　　小少爷一身洁净大牌格外惹眼，顾安也走近了才发现他在玩游戏，正戴着耳机大声吹牛：“小爷我哥哥可是国服排名第一的高手，就你们这些渣渣，来一个秒一个，绝不手软……”

　　“顾爷厉害啊。”顾安也摘下他的耳机，“你秒一个给我看看？”

　　“那当然……”顾清路扭头一看，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姐……啊！”

　　*

　　此时，容秀街一间整洁的公寓内，姜淮胥正在跟室友讨论一个技术难题，他对面另一个室友忽然笑得前仰后合。

　　“老二你是不是有毛病？”室友抓了团废纸砸过去，“笑得跟被狗咬了一样，没看到我们在忙啊？”

　　“我跟你们说，刚才组队碰到一个小屁孩，吹牛自己哥哥国服第一，把我们小姜哥往哪里放？”华树解释说，“我正想教小朋友做人，熊孩子的姐姐就来了，这姐姐说话可有意思……”

　　他边说边打开公放，刚好传出来一个清亮女声：“你今天喊‘妈’都没用，给你十秒时间……1，2，10！”

　　小男孩又是一声惨叫：“姐，你会不会数数啊！”

　　“哈哈哈！”华树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是不是很……小姜哥，你干嘛去？”

　　姜淮胥站起身，随手将电脑朝桌上一扣，冲到门口换鞋：“我有事，出去一躺。”
　　话音落，人已经没影了。

　　华树也顾不得管游戏了，惊讶地指着桌上的电脑道：“我小姜哥怎么了？就这么对他的‘小老婆’？”

　　“他听到那个姑娘的声音就开始反常……”胡西原眼睛一亮，“莫非，他动凡心了？我就说他嘴上的伤是被女人咬的！”

　　“你一个万年老光棍，知道接吻是怎么回事吗？过来来告诉你，那伤绝不是咬出来的。”华树摇摇头，信誓旦旦地说，“小姜哥眼里只有数据，还没开窍呢。他要是动凡心，我把我‘小老婆’吃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两人瞬间闭嘴。

　　姜淮胥走进来，拿起鞋柜旁的雨伞，看两人一眼，主动解释说：“太阳大，我拿把伞。”

　　“可是……”华树弱弱道，“你晒不黑，从来不用遮阳伞。”
　　“嗯。”姜淮胥在关门前又补上一句，“所以，你可以开始吃电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