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马》九柚

4、第 4 章

　　窗外又炸过一道惊雷，但这次姜淮胥没听到，他所有感官和意识，都在怀中这个作乱的女人身上。

　　顾安也的指尖像带了千万只蚂蚁，叮着他喉结反复啃咬。

　　喉结和胸膛重重起伏，幅度太大，以至于姜淮胥能明显感觉到，胸口处贴上来的柔软也在同步起伏。

　　醉酒的顾安也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像是玩得不尽兴，又俯下身，舌尖勾着喉结滚了滚，柔顺的发丝擦过姜淮胥抿紧的唇角。

　　楼下浴室一般是姜女士在用，她喜欢薄荷，洗发水也是这个味。

　　可本该是清凉的味道，在这一刻，却像一团烈火。
　　热，燥热，热得快炸了！

　　姜淮胥烧红了眼，猛地翻身，将顾安也压在沙发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句：“顾安也，你可别后悔。”

　　顾安也含糊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娇哼着朝他身上贴得更紧，整个人乖顺柔软，显然不是拒绝的意思。

　　姜淮胥没有再说话，他这会儿已经停不下来了。

　　窗户一直没关，雷雨还在继续，大风裹挟着雨点席卷进来，却浇不灭屋子里细碎的轻吟，只掀起一角浅黄色裙摆，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

　　被大雨清洗过的世界焕然一新，空气里充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讨论昨晚无意窥见的旖旎画面。

　　顾安也被吵醒，第一反应是宿醉后头好疼。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稍稍缓解后才睁开眼，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这明显是个男人的房间，干净整洁，墙角的一柜子手办越看越眼熟……顾安也猛地坐了起来。

　　这不是姜淮胥的房间吗！
　　那些手办，不少都是她送的。
　　脑子里“轰”地一声，好多记忆纷乱地涌上来。

　　昨天去接两个弟弟，意外抓到冉杨森出轨邹苓俪，然后她就来到姜淮胥家，喝酒、发酒疯，还主动撩拨姜淮胥……后来的事情倒是记不太清楚了。

　　但是，身体还残留着一丝欢愉的记忆。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临时抱佛脚的祈祷显然没用，顾安也战战兢兢地揭开被子，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胸口略有些胀痛，那是被反复吮咬后留下的印记。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昨晚后半段的记忆依然模糊，可这一瞬间，脑子里忽然就回响起一阵羞耻的声息，有姜淮胥的也有她自己的。

　　顾安也闭上眼，猛地后仰，“咚”一声撞在床头。

　　这点疼痛不足以转移内心的惊惶无措，她双手抱头，脑子里乱得要命，像无数线团绞在一起，理不开，但每一根线都切割着她的良心。
　　顾安也恨不得穿回昨晚，让雷劈死算了。

　　怎么会这样？！
　　那是她弟弟啊，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情！
　　随便找个男人一夜情，也比跟姜淮胥好啊。

　　怎么办？
　　之后要怎么面对姜淮胥，怎么面对姜阿姨？

　　想到这里，顾安也暂时恢复了一丝理智，左右张望。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另外半边床铺残留的温热、被子里属于男人的气息、另一个枕头微微下陷的弧度，都证明姜淮胥刚走不久。
　　他也觉得尴尬，才会躲出去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很轻，却震得顾安也脑子嗡嗡直响。她下意识想躲，一转头看到床头柜上有叠好的裙子，是她自己昨晚穿来那套，裙子下面连她昨天穿的内衣裤都洗好吹干放一起了。

　　顾安也一张脸烧得通红，可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没时间犹豫，拿过来飞快套上。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顾安也心脏骤然提起来，悬在喉咙口。

　　外面的人迟迟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是姜淮胥，还是姜阿姨。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来人既然在门外迟疑，那肯定知道了昨晚的事。

　　顾安也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张油锅里的煎饼，翻来覆去地煎熬，谁都没脸见，脑子一抽，轻手轻脚溜到阳台，连鞋子都没穿。

　　她对姜家很熟悉，知道姜淮胥卧室阳台下面是一片草坪，草坪连着院子围墙，她只要成功翻下去，就能偷偷溜走。

　　现在的情况，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需要时间冷静冷静，还是先溜吧。

　　穿着裙子翻墙很不方便，幸好顾安也从小没少干这种事，虽然中途裙子被挂住两次，最后还是成功落地。

　　只是没穿鞋，落地时脚掌心被草叶刺到，导致没站稳，摔倒在地。

　　怕惊动屋里的人，顾安也不敢叫出声，坐在草地上掰过脚掌看了下，只有一点小小的伤口，根本不影响走路。
　　先离开再说，顾安也赶紧爬起来，踮脚朝草坪外走去。

　　她只顾着看脚下，没注意周围的动静，没走几步，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顾安也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就看到姜淮胥站在面前，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大脑瞬间死机，脚下不稳，顾安身体一晃。
　　姜淮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形。

　　“我，我没事。”顾安也犹如惊弓之鸟，用力地挣了下。
　　姜淮胥缓缓松开手，缓缓退后一步，缓缓低下头。

　　顾安也不安抬眸，看到他两边嘴角都有伤，一边青紫一片，是昨天被冉杨森那一拳打的；另一边嘴角破了个口子，又红又肿……那是她昨晚咬的。

　　平常总说尴尬得脚趾抠地，顾安也现在真的是字面意义的脚趾疯狂抠地，巴不得直接抠出一个黑洞来，将她吸进去，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这显然不可能。
　　顾安也不敢再往上看，又垂下视线，可她也清楚，既然撞上了，总要说点什么，给一个交代。

　　虽然姜淮胥已经是个成年人，昨天晚上也没她醉得厉害，但两人年龄毕竟差了六岁，她一直以姐姐自居，姜淮胥又是害羞内向不会拒绝人的性格，昨晚还是她主动，顾安也很难将责任推给他。

　　两人面对面沉默着，气氛令人窒息，顾安也一咬牙，说：“昨晚……”
　　“昨晚……”姜淮胥在同时开口。

　　顾安也下意识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姜淮胥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眼眶微微泛着点红，眼睫轻颤。他皮肤白，眼睛大，本就是有点偏奶的长相，这样看着委屈巴巴的，特可怜。

　　真是……顾安也烦躁地想抓点什么，手边空空如也，最后抓到裙子的腰带，忽然想起姜淮胥是有喜欢的人的。
　　难怪他委屈。

　　可他昨晚怎么就没推开她呢？
　　也不知道该怪她醉酒后力气太大，还是年轻人经不起诱惑？

　　顾安也更崩溃了，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闭了闭眼，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姜淮胥顿了顿，朝她逼近一步。
　　顾安也不自觉后退，这次姜淮胥没再退开，反而直接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顾安也一声惊呼卡在喉咙口，惊慌地左右张望，“你干什么？”

　　“我妈不在。”姜淮胥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昨晚雨太大，她没回来。”

　　姜阿姨还不知道，顾安也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更加煎熬——姜阿姨拿她当亲女儿，她却勾引她儿子干坏事，姜阿姨知道后得多失望？

　　“你，你放我下来。”顾安也现在顾不得那么多，推了姜淮胥一下。
　　这小子看着瘦，臂力倒是不小，抱她很轻松。

　　其实姜淮胥以前也抱过顾安也，男孩子到青春期后，个子和体力都开始疯长，顾安也偶尔磕磕碰碰、摔跤什么的，姜淮胥要是在旁边，就会抱她。当然，都是在顾安也谈恋爱之前。

　　以前顾安也不觉得被弟弟抱一下有什么问题，今天却浑身不自在。

　　“你脚受伤了。”姜淮胥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一点。
　　“小伤，不碍事。”顾安也满脸通红，“等下被人看到……”

　　话还没说完，姜淮胥脚步一顿，顾安也下意识闭嘴。
　　可他还是没有放手，很快又继续往前走，淡淡说了句：“不会有人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顾清路的声音：“小姜哥，啊……我姐怎么了？！”
　　姜淮胥：“……”
　　顾安也：“……”
　　果然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谁来救救她！

　　没人能救她，只有顾清路跑过来，一叠声地问：“姐你哪里不舒服？小姜哥，不是让你照顾好我姐吗？怎么回事？”

　　顾安也捂着脸不想说话，姜淮胥倒是有问必答：“她从二楼窗户跳下来……”

　　“跳楼？”顾清路大惊，恨铁不成钢地喊道，“姐，你怎么能为了个渣男就跳楼？你怎么能这么恋爱脑呢？那渣男哪里好？长得也一般，还没我们小姜哥帅……”
　　顾安也：？？？

　　“小路。”姜淮胥打断还想说话的顾清路，“小点声，去把你姐的包和车钥匙拿出来，再拿双你姜阿姨的平底鞋。”

　　“哦。”顾清路看了眼自己家方向，听话地小跑着进屋去了。

　　顾安也脑子都麻了，面对姜淮胥反而正常了一点，轻咳一声道：“小路还小，昨晚的事……”

　　“小路还小，藏不住秘密。”姜淮胥知道她想说什么，“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昨晚的事，跟我就还像从前一样相处。”

　　顾安也：“……”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怎么总感觉有点怪？

　　“姐。”顾清路拿着包和鞋子飞快跑过来，小声道，“今天要不要逃班？我带你出去玩吧，你想去逛街还是去网吧？或者去……”

　　“打住。”顾安也打断他不靠谱的建议，“别给自己逃课找理由，赶紧去上课。”

　　“我把储钱罐都带出来了。”顾清路拍拍书包，有点委屈，“姐你不要总是误解我……”

　　“那你也别误解你姐，她是会逃避的人吗？小三还在公司，她怎么可能不去上班？”姜淮胥说话还是温和轻柔，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过来开下车门，驾驶座。”

　　顾安也这才意识到，姜淮胥还一直抱着她，又挣了一下，但姜淮胥始终不松手，顾清路又在旁边，怕他看出不对，只得作罢。

　　顾清路“哦”了一声，跑过去拉开驾驶座车门。

　　看姜淮胥小心将顾安也放到座位上，还顺手拉过安全带替她系上，想到自己就做不到这么细心，顾清路由衷道：“还是小姜哥你更了解我姐，以后你给她当亲弟弟吧，我不吃醋了。”

　　“那倒是不用。”姜淮胥回头，从他手里拿过鞋子，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放心，你姐只有你一个弟弟。”

　　“啊？”顾清路一愣，他的愿望不是跟姐姐做真正的家人吗？

　　姜淮胥不再理他，拿着鞋弯腰转向驾驶座，看样子还想替顾安也穿鞋。
　　“我自己来。”顾安也头皮发麻，慌忙夺过鞋子。

　　姜淮胥也不勉强，看她低头穿鞋时，长发散过来，挡住视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扎头发的皮筋，递了过去。

　　“谢谢。”顾安也瞥了眼旁边走神的顾清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别慌，是我让你直面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不怪你。”姜淮胥低下头，轻声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没关系，不会要你负责。”

　　顾安也一抬头，正对上他凝视的眼睛，温柔坚定，却也明晃晃写着委屈，让顾安也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始乱终弃的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