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马》九柚

3、第 3 章

　　实在没有别的衣服能穿，顾安也再不愿意穿别人女朋友的衣服，也只能先穿着。

　　整理妥当后，她才出来给姜淮胥发了条消息。
　　姜淮胥很快下楼来，他换了身黑色家居服，更衬得唇红齿白。

　　“本来准备送女朋友的衣服？”顾安也扯了扯身上的裙子问。
　　裙子刚刚合身，姜淮胥盯着看了好几秒，才微微一笑：“还不是。”

　　还不是？
　　还不是女朋友，那就是喜欢的姑娘。说不定买这衣服就是表白用的，却被她给穿了。

　　“那你这衣服一定是千挑万选的。”顾安也摸摸鼻子，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让我给穿了，回头赔你一件。你看是要同款，还是另外选一款？”

　　“不用。”姜淮胥神色转淡，越过她径直走向厨房，“我煮姜汤，你也喝一碗。”
　　顾安也怕连累他感冒，没有拒绝。

　　姜淮胥从很小就会煮饭，很快便端了两碗姜汤出来，递给顾安也一碗，顺便问道：“晚餐想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顾安也急忙拒绝，“我喝完姜汤就回家……”
　　“来。”姜淮胥也不跟她多说，一把拉着她来到阳台，“你自己看看。”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比之前还要急。姜淮胥将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雨水便兜头而来，刚吹干的刘海瞬间被淋湿，发尾在狂风中乱舞。
　　顾安也站着没动。

　　“你如果执意要回，我送你。”姜淮胥也不劝，只是道，“我答应过小路，不会让你自己开车。”
　　“我再等等。”顾安也回过头来，“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不想吃。”

　　姜淮胥关上窗户，转身离开。
　　顾安也没回房间，站在那里盯着窗外的被风雨压弯腰肢的大树发呆。

　　过了一会儿，姜淮胥拿着一堆小零食和几瓶酒过来：“坐会儿？”

　　顾安也犹豫一瞬，还是坐了下来，但没吃东西也没喝酒，只是说：“你不用管我，我真的没事。”

　　“好。”姜淮胥自顾自地低头剥零食，还真没管她。

　　顾安也都觉得有点意外，不过姜淮胥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她此刻也没心思管那么多，继续扭头看向窗外。
　　今天这雨似乎是不打算停了，下起来没完没了。

　　顾安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脖子僵得不行，才低了下头，然后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个碟子，里面堆满了……开心果仁？
　　抬头一看，对面的姜淮胥还在安安静静地剥着开心果。

　　不等她说话，姜淮胥便抢着道：“我小时候有一次很难过，你跟我说，多吃点开心果就会开心起来。”

　　顾安也抬起手背尴尬地蹭了蹭鼻尖：“……”
　　她以前确实这样忽悠过姜淮胥，但那时候他估计也就六七岁，而她现在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了。

　　“看来大人确实不如小孩子好哄。”姜淮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放了一小把开心果仁在顾安也面前，“想不想再做一回小孩？”

　　顾安也本来想喊他别剥了，闻言也顾不上，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开心就笑，难过就哭，喜欢什么东西直接开口问大人要，一颗开心果就能化解天大的烦恼。”姜淮胥难得说了一大段话，“今天晚上，你要不要试着放下成年人的包袱，坦然面对自己真实的情绪和欲望？想做什么，直接说出来，我帮你。放心，等会儿我把这瓶酒干了，保证明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不会笑话你。”

　　“我们小姜是真的长大了，都会照顾姐姐了。”顾安也哪怕心情不好，也被他这话都得莞尔一笑，故意道，“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啊？”

　　“嗯。”姜淮胥低下头，继续剥开心果，浓密的睫毛垂下来，落下一片阴影，挡住眼底的情绪，声音平淡地说，“就算你想见那个渣男，我也去给你绑来。”

　　“那倒真用不着。”顾安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像是从中获取到一丝勇气，她缓缓开口道，“我跟他认识那天，也像今天这样，下着很大的雨。”

　　难怪她一直盯着雨看，姜淮胥指尖一紧，手里的开心果突兀地飞出去，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不见踪影。他重新拿起一颗继续剥，声音还是不徐不疾：“看来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顾安也被打断，下意识问了句。
　　“因为你喜欢用这种桥段。”姜淮胥说。

　　“真的吗？”顾安也赶紧回想自己以前做过的策划、写过的故事，她怎么没发现？
　　“开玩笑的。”姜淮胥浅浅笑了下，“你继续讲吧。”

　　“谁把我们小姜带坏了？”顾安也摇摇头，捡了两颗开心果仁慢慢嚼下去。
　　姜淮胥不说话，一直在剥开心果，声音轻浅规律，莫名令人心安。

　　顾安也其实不太想和弟弟聊感情，但这会儿实在倾诉欲爆棚，她又喝了一大口酒，才继续道：“那时候，我还是个跟组的小编剧……”

　　很多行业都存在捧高踩低的现象，娱乐圈这种现象尤其严重，底层工作人员毫无话语权。

　　顾安也当时待的剧组，男女主一个资源咖，一个当红流量。两人开拍前就用尽手段撕番，最后撕成平番，双方团队便在戏份上做文章，每天都会让编剧改剧本。

　　组里的老编剧有经验，知道这剧已经烂了，不可能拍好，都懒得动心思，直接让新人改。

　　顾安也每天熬夜改剧本，改完常常第二天就被推翻，还要挨骂，也积攒了一肚子怨气。终于有一次，在男女主同时提出希望将剧本改成全员暗恋自己的时候，顾安也忍不住发飙了——其实也不算上发飙，她那时候刚进入社会，胆子还小，她只是语气略冲地说了实话，告诉他们这个要求和剧情相冲突，改不了。

　　结果可想而知，她同时得罪了剧组两个最有话语权的人——这事竟意外让斗得不可开交的男女主演相处和谐起来，每天以为难顾安也为乐。

　　比如，让她跑遍整个影视城，去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安也平时还算好说话，但一旦倔起来也没人能劝得住。她宁愿被为难也不肯认输道歉，更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脆弱。

　　可这天当她忍着姨妈痛，好不容易买齐男女主要的一大包东西，小电驴却在半道坏了、偏偏又遇上暴风雨时，顾安也终究没忍住，蹲在无人的路旁放声大哭。

　　冉杨森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在旁边默默为顾安也撑起一把伞。

　　顾安也哭得太专注，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等她发现的时候，他笔挺的西装裤已经湿了大半。可他好像无所觉，就那么温柔地望着她。

　　一个人的出现，有时候真的可以温暖一整个世界。

　　“所以，你觉得她是你的全世界？”姜淮胥已经剥完一大碗开心果，语调依然轻缓。

　　顾安也说这段往事的时候，不自觉已经喝下去一大瓶酒，这会儿已经有点醉了。她手肘撑住桌面，双手托腮，眼神微微迷离：“也不是，我知道我们迟早会分手。”

　　“为什么？”姜淮胥声音微沉，“他对你不好？”

　　“劈腿之前，我以为一切都挺好。”顾安也笑了下，“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我们不合适。但他追了我两年多，我又想或许是我想太多。现在看来，我就不该和自己的第六感对抗。”

　　姜淮胥问：“你还有哪些第六感？”

　　“那可太多了。”顾安也歪头想了想，掰着手指数，“比如，我见那小三第一眼就不喜欢她；比如，他说要回来的时候，我预感就不好；再比如，我觉得姐弟恋不靠谱……”

　　“那你的第六感也不太准。”姜淮胥道。

　　顾安也瞪着他看了好一阵，姜淮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忽然开口：“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劈腿？不能先分手吗？我又不会赖着他！”

　　原来她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姜淮胥放下酒杯，说：“要不怎么叫渣男？说不定他还为有两个女人喜欢而感到自豪，甚至可能不止两个……你别哭啊，我乱说的，我错了，好吗？”

　　“我没哭，你说得对。”顾安也抹了把脸，抓过旁边的酒瓶，直接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安安姐！”姜淮胥起身，过来夺她的酒瓶。

　　顾安也却先一秒冲过去推开窗。
　　疾风裹着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浇下来，这次不仅是刘海，头发直接湿了一半。

　　姜淮胥站在后面都被波及到了，他上前欲将顾安也拉回来，却见她往前凑了凑，撑着窗台冲夜空大喊：“冉杨森！你去死吧！”

　　外面风雨声太大，哪怕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也瞬间被吞没，激不起丝毫水花。
　　但姜淮胥听见了，他退回到桌边，默默看着顾安也发泄。

　　不知道过去多久，顾安也忽然晃了下。
　　姜淮胥上前扶住她的肩，低头看了眼。

　　顾安也显然已经醉了，半眯着眼，湿漉漉的发丝散乱贴在额头脸颊，露出的皮肤全红彤彤一片，像一朵风雨中野蛮生长的蔷薇花。

　　姜淮胥喉结滚了滚，手上用力，带着人往屋子里走：“你醉了，先回去休息。”

　　“我才没醉！”和所有醉鬼一样，顾安也也不肯承认自己醉了，“我清醒着呢，不就是男人吗，多的是……这一年向我示好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就没劈腿……”

　　还说没醉，前言不搭后语，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听懂。

　　但姜淮胥知道，她就是把自己之前那句“说不定他还为有两个女人喜欢而感到自豪”听进去了，但她现在醉了，解释大概也没用，随口安抚道：“那是你道德感高。”

　　“我没有！”顾安也莫名激动起来，猛地转头，“你别骂人……唔。”
　　姜淮胥没有防备，被她撞个满怀，她吃痛抬头，滚烫的唇瓣刚好贴在他唇上。

　　微凉的触感似乎让顾安也觉得舒服，她不仅没有撤开，反而贴得更紧，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下。

　　“轰隆”一声巨响，窗外炸开一道惊雷，姜淮胥慌乱后退。
　　明明是刚刚走过的路，却不知怎么被沙发绊倒，也幸好有沙发，才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姜淮胥仰面陷进沙发里，双手本能地护住顾安也。
　　顾安也扑倒在他怀里，醉意朦胧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差点摔一跤，因为身下有人肉肉垫，也不觉得疼，甚至似乎觉得很舒服，顺势趴下去，关注点只落在近在咫尺的喉结上。姿势的关系，姜淮胥颈脖向后拉长，喉结顶着薄薄的皮肤，凸显出锋利的轮廓，危险又野性。

　　“小帅哥……”顾安也连眼前的人都认不清了，但审美还在线，指尖缓缓爬上他的喉结，水光潋滟的眸子弯出魅惑的小钩子，“想不想，做点，不道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