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窥云》藿与白

6、第6章 乱流

　　车轮辘辘，纪蘅纪芙兄妹已然踏上归家的路。

　　马车在官道上慢行，宛州府距清河郡大约十日路程。时至仲春，万物生发，天气和暖，兄妹二人也不急着赶路，纪蘅在途中少不得要拜访同窗，或带妹妹去游览名山古寺，倒是惬意。

　　这日傍晚，兄妹二人在合川郡同清河郡接壤的安城镇驻足，此处离家中不远，稍事休息，明日一早启程，午后便可归家。

　　待小厮打点完毕，一行人在镇中最大的云来客栈落脚。

　　纪芙刚由百薇伺候着洗去一路风尘，只听哥哥来敲门，问她是想在房间用晚膳还是去客栈堂中。

　　“阿芙，方才我差元吉去问了，此处最有名的是桂花鱼条，酸甜适口，我想阿芙或许喜欢。”

　　“兄长稍等，阿芙这就来。”

　　盏茶时间，纪芙带着百薇来到堂中。这云来客栈虽地处小镇，但在装潢上却费了心思，桌间隔了镂花屏风，阻隔了食客们的视线，却也不显得逼仄。

　　兄妹对坐，店小二麻利地将纪蘅先前点好的菜呈上。春日里时蔬鲜嫩，远近闻名的桂花鱼条果然极开口，纪芙不由食指大动。纪蘅看在眼里，心下颇有几分自得。

　　待到半饱，隔壁落座了一行人。为首之人身着银白色飞鱼服，俨然是锦衣卫七品百户，身后跟着三两个戎装大汉。锦衣卫办差，向来张扬。

　　那百户点了酒菜，卸了佩刀，和同伴低声抱怨起来。

　　声音虽小，却也穿过镂花屏风钻进纪芙的耳朵。

　　“也不知那蒋文德到底举家搬去了何处，左邻右舍竟也说不清楚。京中混乱，咱们这一趟毫无所获，回去不知道要怎么吃挂落。”

　　其中一戎装大汉搭话：“大哥，咱们衙门来来回回来了三五拨人，都没有头绪，大哥你也不必过分自责。”

　　“蠢货，形势不一样了。近来太后日日缠绵病榻，已有油尽灯枯之兆。许是母子连心...”

　　说到这，飞鱼服一拱手，接着小声道：“咱们圣上也常常称病不朝，只在紫宸殿批折子见大臣。”

　　“朝臣纷纷议论立储，折子雪片一般堆在案头，今上却一直按而不发。”

　　“...上月晋王在封地险些遇刺，一道涕泪交加的折子呈上来，也石沉大海一般，到底是不如从前了。不过未央宫懿旨已由司礼监发往各位王爷的封地，太后凤体不安，召儿孙侍疾，各位藩王动作快的估计已经在进京路上了。”

　　“从前太平，一个九年前围场遣散的侍卫，找不到也不会如何。今后，安稳日子没几天喽...”

　　话音未落，端着酒菜的店小二就打断了这百户的慨叹。

　　纪芙咬着鱼条，心里却想起那双情绪捉摸不定的桃花眼，那样善变的人不知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纪蘅也另有心事，今年他便要下场秋闱，朝局纷乱，暗流涌动，在乱流中守正本心更是不易。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用完餐食，便回房歇息，养足精神，以备明日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