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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辗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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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得当,纪芙躺在帐中辗转,想着哥哥今日的话。
当今年届四旬,又向来体弱,近年来更是频频因为病痛罢朝,说不定哪日大晟便要易主,世家虽都跃跃欲试想要押宝,但都不约而同地对皇长子和这位晋王避之不及。
纪芙倒是无所谓,她无非是想揭开外祖的谜底,若线索绕不开这位晋王,直面便是了。
按照今日同晋王的约定,春卓馆宛州分号为越姬提供蟾酥等药材,若纪芙对此毒有何发现,便经由遍布各地的益元堂递消息。
纪芙看了看手中的玉璧,蛟龙踏云的纹饰,温润生辉。
今日在堂上,那人收起了桃花眼中的调笑,郑重万分地将这枚蛟龙玉璧放在纪芙面前。
“越姬乃本王爱妾,今日纪三姑娘神断她所中之毒,对小王大有助益,晋王府阖府上下感激姑娘。请姑娘务必收下此物,若有麻烦,无论晋地还是京中,可通过此物寻我。”
她生长于世家,行事同纪家一样的低调内敛,不见得会惹上什么麻烦。再说,若遇到自家都解决不了的麻烦,凭个泥菩萨就可解困吗?
虽然她直觉破局的关键在晋王,不过解毒归解毒,这玉璧在手里终究是烫手山芋,得找个机会还他。
打定主意,纪芙将玉璧放进荷包,卸下一日奔波的疲惫,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晋王宋璟却在书房奋笔疾书。
“...府中姬妾中毒三月,却无人觉察,赖一神医才得诊断。臣惶恐万分,不知命之所终...交感万分,涕零不知所言...”
笔画之间刻意作出笔力虚浮的停顿,不难看出下笔者惊恐又伤心。
最后零零星星撒上一旁的茶汤,将纸张润湿至不平整,看起来就像真的涕泗交下,沾湿信笺。
章黎在一旁抱臂看着自家王爷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待水渍晾干,塞进信封,才张口道。
“秉王爷,密信已快马送出,不出三日便可抵京。”
“喏,这封也发出去,不过要经驿站走官道。”
章黎拱手退下,领命而去。
昏黄的烛火映得宋璟面庞明灭不定,他起身靠近案旁的铜铸八卦图,分别在坎位、巽位、离位轻敲三下。
随着咔嚓几声,博古架背后的墙壁翻转开来,露出昏暗的一段通道,向下的阶梯不知通往哪里。
他拿起墙边的风灯,拾级而下。
走至阶梯尽头,又是一道镶着铜铸八卦图的石门。这次他分别在乾位、坤位、震位轻敲三下,石门轰然向下。
门内俨然是寻常房间,一床榻,一高几,为防地下潮湿,旁边燃着一个火盆。
虽然干净,但可谓是寒酸。
若有人有幸曾被禁闭宗人府,就能发现此处同宗人府的房间别无二致。
宋璟坐在榻上,轻声说道。
“大哥,这么多年我好像一直活在迷雾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本来可以依赖的父皇、母妃,还有你,都不在我身边了。”
“八岁那年出京的路上,我竟遇到了两次暗杀,好在我命大,终究逃到了宛州。”
“宛州的前几年,我甚至不敢在府中用膳。好在宛州团练周正谊是外祖旧时属官,暗中照拂我几年,我才得以将王府握在手里。”
“…往事不可追,好在今日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宋璟脑海中浮现出那人姣好又沉静的模样,轻声笑了笑。
“我好像,终于走到迷雾的边缘了。”
“大哥,总有一日,你我也能走在日光之下,对吧?”
然而无人应答。
他的大哥宋瑜远在京中宗人府。此处,不过是宋璟为自己所设的薪柴和蛇胆。
十年来,日日卧薪尝胆。
十年来,夜夜枕戈待旦。
十年来,无人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