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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沈府 ...

  •   经过这几日的交谈,楼枣枣知道了这个胖脸丫鬟叫冬凌,是郑老太太身边的人。性子活络,嗓门儿大,话很多。

      楼枣枣微微颔首,“让冬凌姐姐费心了。”

      “嗐!我费什么心啊,我只管跑跑腿,来传个话。费心的是我们船夫,他说呀……”冬凌挨到了楼枣枣的矮榻边,捂着嘴笑,“他说他这几日提心吊胆的,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送老太太到望京的那时候。我们老太太不晕船,但是到底年纪大了,受不得颠簸。如今姑娘也是,这船稍微颠点儿,魂儿就飘出去了一缕。他说他如今就怕江上起浪,怕自己掌不好船,让姑娘遭罪。”

      “让你们这么费心,这可怎么好!”系统的脸上有些浮夸地露出一抹惭愧的神色。

      冬凌眼神儿不太好,又或许没见过别人演戏,竟没瞧出系统这蹩脚的演技。她只摆摆手,笑说:“大促姐姐这说的什么话,三姑娘是我们老太太的孙女儿,老太太是我们主子,三姑娘便也是我们主子,为主子操心操力这都是应当的。”

      冬凌脸上肉多,笑起来时两颊的肉堆在一起,像是膨开的包子,看着憨厚可亲。

      系统被她这么看着,混不自在起来。她偏过身去,不再跟冬凌对望,只看着楼枣枣,“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们对我家姑娘的照拂。赶明儿等到了明州,我让姑娘禀报老太太,让她老人家记着你们的功劳。”

      楼枣枣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应了一声:“嗯,大促说的对,等到了明州,我定要告诉祖母,她有一群得力的干将,让祖母多多嘉赏你们!”

      “那敢情好,我替船上的大伙儿提前谢过三姑娘了!”冬凌弯腰行礼,谢的诚心诚意。

      她又接着跟系统闲聊了两句,方才离去。

      等系统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了走,关上门后,立即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了。

      “你赶紧支棱起来啊楼枣枣!这跟人打交道的事儿我是一天都不想干了!”系统抱怨道。

      楼枣枣身体不舒坦,带着情绪低落,说话时便没那么好听了。她斜觑了眼系统,“你是我的丫鬟,你不干谁干。”

      系统本来蔫了吧唧,萎靡不振的,眼下一听这话立即横眉竖目。只是碍于楼枣枣这会儿仿佛已经病入膏肓,离入土不远了,她那些骂人的话才生生咽了回去。

      楼枣枣在船上又捱过了一日,终于上了岸买到了药。她服了药,睡了一宿,胸口那口气就像是重新续上了,人也活了过来。

      除了治疗晕症的药物外,楼枣枣这次上岸还买了一些精致小巧的玉石。她叫系统将那些玉石分给了船上的人。

      在她看来,她们还要在船上呆很久。那些仆役一开始可能会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对她多加照拂,可是时间久了,也是会疲累抱怨的。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外人,不能真的指使她们做什么。因此开空头支票对她们不管用,必定要给她们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她们才会好生敬着她。

      眨眼间他们已在江上行了四十来日,据冬凌相告,船快进明州地界了。

      那几日天气阴晴不定,时而暴雨倾盆,时而烈日骄阳。船在江上泊着,像是漂浮着的一叶小小的浮萍,它被太阳炙烤着,又被巨浪巻袭拍打着,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这浩瀚的江面上。

      仆妇们也没在水上遭遇过这种恶劣天气,内心惴惴不安,但也不忘来安抚楼枣枣。她们一面恐惧着,一面又来给楼枣枣打气。楼枣枣被她们这朴诚可爱的性子感染了,内心倒不觉得害怕。

      那日清晨又下起了雨,雨点密密重重地砸在水面上,激起一层浅浪,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白纱笼在江面。远处黛色的群山如屏风一般隐在雨帘后,天地之间恍然像变了一个色彩,雾蒙蒙的,如梦似幻。

      待到虹销雨霁,云衢日出,船舶终于驶进了明州。她们一行人登上渡头,又换了马车往沈家赶去。

      沈家是商户,家族产业囊括到各行各业,名下房产商铺无数,因此虽比不上楼氏世家大族的地位,但在明州倒也算得上地方豪强。

      楼枣枣经历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整个人风尘仆仆的,疲惫不堪。但是一想到等会儿要见那么多陌生亲戚,自己不能丢了楼家的脸面,叫人觉得从望京过来的女子也不过如此。于是强支着自己,从随身携带的五子漆奁里掏出了一把梳子,当即给自己绾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双髻。她梳的一丝不苟,但是头顶还是有少许碎发冒出来。

      系统倒了些水到帕子上,帮她将碎发打湿了捋上去。又拧开鸳鸯纹玉脂盒,从中抠了些胭脂出来。她用指腹碾开后,方才轻轻擦到楼枣枣的面颊上。

      “口脂也抹一点吧。”楼枣枣照了照小镜子,说道。

      系统没有说话,只是照着她的话,拿起一旁的口脂,沾了些到楼枣枣的唇上。楼枣枣抿了抿,侧头询问她,“我这样看起来还行吧?”

      “行。”系统简单地道了一个字。

      “我这几天好像瘦了不少。”楼枣枣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两颊的肉都掉没了,内心郁闷无比,“干瘪的跟黄花菜似的,哪里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啊。你说她们见了我,会不会觉得我在家吃不起饭?”

      “不会的。”系统从她手中接过梳子替她将额前的刘海梳平整,“你就算瘦了也看得出来是世家贵女。”

      系统难得没有挤兑她,楼枣枣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她,“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说反话诓我吧?”

      系统认真地看着楼枣枣的眼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楼枣枣将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激起尘土飞扬。楼枣枣撩开帘子朝外看去,发现眼下已经是傍晚了。

      太阳落了山,暮色笼罩了路边榆柳,一轮弯月隐隐从云间探了出来。在深暗苍穹下,楼枣枣看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灯火。

      马车进了城,绕过几条街道,这才终于停在了一座朱门宅邸前。

      楼枣枣一下马车就有七八个仆妇同时拥上来,两个搀她,四个替她拿行李,还有两个在前面引路,系统还想装作勤快些,可惜有力没处使,只能紧跟在楼枣枣后面。

      楼枣枣知道这会儿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她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两眼只看脚前的这段路,走的静默端庄,致力于表现出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

      系统就不一样了,她夹在人群之中东张西望,左右打量。她观察了好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沈府的建筑鲜明华丽,但不如楼府有格调意境。

      毕竟楼府当年在建造时,是专门请了园林师傅设计的,里面的一瓦一石,一草一木都有讲究。而沈府一眼望过去,只有一个感想。

      画栋飞甍,金碧耀目,怎一个“豪”字了得!

      楼枣枣低着头往前走,只觉得一路灯影浮动,等到了正厅,又见里面黑压压一群人影。神思恍惚间,一团白光就飘到了自己面前。她抬头一看,发现是位鹤发银丝,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楼枣枣刚开口叫了一声祖母,人还没来得及蹲下行礼,就被老太太一把抱住。只听她老人家口中不停念叨着,“安儿来了!来了就好!”

      到底老太太跟楼枣枣就只见过一面,没什么感情基础。纵然想表现的亲热一点,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抱了楼枣枣一会儿,又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说她长高了长漂亮了,又问她吃了没,这一路上累不累,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楼枣枣当然得说自己不累,还要说船上的仆妇照顾的如何贴心,船夫如何周到稳妥。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老太太这才让人带她去住的地方歇息。

      楼枣枣住的院子离正厅隔了段距离,楼枣枣数了下,她刚刚经过了三个院子这才到了自己歇脚的地方。

      在前头打灯笼的是位年纪稍长些的仆妇,她怕楼枣枣第一次来有些晕头转向,便主动跟她介绍了些那些院落的布置分配。

      听她说完楼枣枣才知道,那前头第一个院子里头住的是沈家长房,第二个院子是郑老太太,第三个院子是沈家三房。

      楼枣枣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二房住在哪里。

      仆妇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轻声道,“我们沈二爷住在姑娘您这院儿的后头。”

      “那我这院子原先住的是谁啊?”楼枣枣问。

      “是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出嫁有年头了,老太太有的时候想她想的紧了,会叫她回来住段日子,这个院子便是留给她的。”仆妇答道。

      “那给我住着会不会不方便?”楼枣枣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里住上许久,怕人家姑娘回来发现“鸠占鹊巢”,会心生委屈。

      仆妇听楼枣枣这么问,忙解释道:“楼姑娘您别担这个心思,我们姑娘要是回来了,可以跟老太太住一起。我们老太太那院儿宽敞着呢,您且安心在这里住着。”

      “既如此,那我就叨扰你们一段日子了。”楼枣枣客气道。

      “哪里是叨扰,老太太是您祖母,姑娘在这儿就当在自家住着,有事儿您吩咐我们,千万别觉着难为情。”仆妇说完这话,人已站到了院子里,“好了,那姑娘您进屋吧,我就先回了,等会儿会有几个婢子过来伺候您沐浴歇息的。”

      楼枣枣点头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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