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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处置 ...

  •   乐绥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东西自然是假的,何况即使是真的又能如何,刘刈人都死了,难道为着这件事还要在十多年之后诛他九族吗?”

      王清君与谢衡对视一眼,问道:“那殿下今日去废殿是为了……”

      “我只是奇怪是什么人费尽周章地制造了这么一番东西放在旧宫,目的又是什么,”乐绥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我原以为此人只是想在我心中种下嫌隙,却没料到这后手来得如此直白。”

      乐绥没有真的为先太子翻案的意思,不由得让在座的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他此时根基未稳,谁都不愿意横生事端。

      只是他们这位主子未免胆子太大了,只是想要诈一个幕后之人的心思,就敢以身涉险,如今皇孙殿下虽然没有旁的心思,但却不知道御座之上的那位信或不信。

      谢衡苦笑一声:“殿下确实看得开,只是听说今日场面很是混乱,不知圣人心底是什么意思。”

      乐绥拨了拨茶杯盖子:“秉禧动作已算快的了,奈何对方是有备而来,人多嘴杂的,自然场面混乱。”

      他倒是事事都了然于心,也是真的事事都不甚在意。原本今日这漏洞百出的陷害也确实没什么要紧,只是乐绥终究刚以陈妃将过皇帝的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衡等人心里总是怕他们祖孙离心。

      薛嘉言看了看谢衡等人的脸色,忽而朗然一笑:“我看诸位大人实在毋需心急,殿下与圣人血脉相亲,实则比我等都更了解圣人,自然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才是。”

      谢衡闻言不仅不见轻松,反而紧皱起眉头盯着薛嘉言,乐绥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嘉言何出此言呢?”

      薛嘉言年近四十,做起居舍人的时候素来像一个沉默的影子,谨守着一个罪臣之后的本分,对任何事不听、不看、不问,时人男子过而立好蓄须,薛嘉言也不随此风潮,只留短须,更显沉稳,

      此刻他眼神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芒,直迎着乐绥扫过来的目光看过去:“前些日子陈妃现身京师,朝中有人说这是殿下以先禹王遗命挟持,臣则不以为然,诸位如此视之的同袍太过轻视圣人与殿下的血脉亲情了。”

      乐绥微微侧了侧头。

      薛嘉言继续说:“以臣十数年来在圣人身边做起居舍人对圣人的了解来说,这只能算是殿下对圣人的请托,只不过是借郑妃之口说出罢了,难道殿下不是如此作想吗?”

      乐绥没有答话,只是勾了勾唇角。

      他同皇帝相处的时间即使从小时候算起满打满算也不足五年,所以这些朝臣总是觉得他们比乐绥更了解皇帝,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乐绥身后站着一个揣摩了皇帝心意多年的邵远问,有些事不过是祖孙之间的心照不宣而已。

      郑妃的出现,从一开始就不是博弈,那封早已埋藏在尘封里的圣旨也不过是乐绥给皇帝递的台阶,皇帝从来没有受到威胁,只是乐意给自己属意的储君一个无伤大雅的面子罢了。

      薛嘉言在皇帝身边做了十数年的起居舍人,对皇帝的了解不逊于德恺和梁静逸中的任何一人,且他身负记录之责,更便于事后细细琢磨,他对于皇帝的判断有八成是准确的。

      王清君心底放心不少,同时悄悄去看谢衡的反应,果然见这位青年重臣眉头皱的更紧,眼神晦涩难明。

      乐绥身边这些人,最先来到他身边也是最位高权重的自然是河西节度使萧择益,他与乐绥的情谊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故而谢衡虽然会与王清君互争短长,但萧择益本人在的时候向来是和乐绥同坐上首的。

      谢衡是第二个向乐绥投效的谋臣,他的到来补足了乐绥身边京官的缺位,同时他也带来了盘根错节的年轻一代世家势力,萧择益镇守在河西的时候,他可以代表文官势力和王清君代表的河西众人分庭抗礼。

      而其后成为乐绥党的祁子晋、侯阳舒等人,祁子晋心思浅白、侯阳舒诚意不足,都难得乐绥的信任,故而乐绥手下的京党是隐隐以谢衡为首的。

      但是薛嘉言不一样,论年岁,他长于谢衡,论韬略,他又在皇帝身边待了多年,再加上某种程度上他可以代表元启二十一年这一榜的制科生员,着实是河西与谢衡之外的第三股势力,且若说威胁,自然是对同为文官的谢衡挑战更甚。

      谢衡沉默了一瞬,蹙眉疑惑道:“薛兄推测的有理,可若是我们之前猜测的那人做的,她不应该不懂得圣人的心思。”

      这是一句薛嘉言听不懂的暗语,但他处变不惊,仍旧唇角含笑听他们讨论。

      乐绥摇摇头:“也许,她此刻没有退路。”

      谢衡若有所思道:“公主与圣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薛兄可知道?”

      薛嘉言轻“啧”了一声:“不知道殿下与显宜兄知道多少?”

      谢衡与乐绥对视一眼:“只听说已经闹到动刀动枪了。”

      薛嘉言点点头:“嗯,长宁殿下与圣人吵翻后意欲营救吴王殿下的事我也有听到一点风声,但必然不如殿下与显宜兄知道的真切,我这边只有宫里的一点消息。”

      乐绥抓住重点:“吵翻?”

      薛嘉言超椅子前面坐了坐,声音也压低了些:“长宁殿下对外称抱病,便是被圣人禁足了。”

      谢衡与王清君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皇帝母女间已经闹到了如此程度:“是为何被禁足?”

      “圣人有意令长宁殿下入主东宫,原也没有定下主意,但在试探公主的意思时被殿下察觉,殿下责问圣人是否有意处死吴王,又因......”他看了一眼乐绥的脸色,“提及先禹王与先太子,故而两厢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我等都被逐出了两仪殿,臣因是起居舍人已是最后离开的,仍然不知道最终吵成了什么样子。”

      他的话说完众人都沉默了,良久乐绥道:“姑姑嫉恶如仇又重视亲缘,想来是与皇祖母不欢而散了。”

      谢衡则理解了乐绥的前一句话:“所以那人走投无路,不得不自断一尾,甚至在生人面前露出形迹,只因为不愿殿下一人独大,想要引一个其他人来牵制殿下。”

      乐绥点头。

      王请君想到乐绥今晚的举动,问他:“那殿下的打算是?”

      乐绥左手的食指轻抚茶杯杯沿:“我想,我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薛嘉言问:“什么人?”

      乐绥没有回答,反而是谢衡说:“一个能在表面上牵制殿下的人。”

      王清君不解:“这是为何?”

      乐绥把茶杯盖扣上,瓷器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圣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在位数十年来牢掌大权,我不认为她已经做好了和唯一的一位储君相处的打算。有人与我相争,圣人高踞台上,总比我与圣人相争的好。”

      薛嘉言轻声道:“这个人会是谁?”

      谢衡笑起来,反问他:“还能是谁呢?”

      “…俞世子?”此时此刻的两仪殿内,梁静逸回想了一下,“世子在虹梁,自小殿下回来后,似乎已待了有月余了。”

      皇帝皱眉:“发个旨去问他在拖沓什么?那间事了就赶紧回京来。”

      梁静逸躬身,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诺。”

      皇帝说让梁静逸去传旨,却又立刻问了她一句话:“你说朕的几个子孙里,谁最像朕?”

      梁静逸想了想,模棱两可道:“诸位殿下都有圣人的一点影子,却都不如圣人英明神武。”

      皇帝笑了一声,对她这种讨巧圆滑的回答没有在意:“不对,实则是瑭儿最像朕,甚至有些太像朕,而琅琅,她最不像朕。”

      梁静逸眉眼一动。

      皇帝沉默了一会:“反而是乐绥,朕近些日子看他,越发觉得他像太祖了。”

      她凝神想了想,失笑道:“人都说隔辈肖似,想来也并非全无道理。”

      梁静逸点了点头:“皇孙殿下确实龙章凤姿,阶庭兰玉。”

      皇帝显然不是真的好奇在别人眼里那个皇子皇孙最像她,自然也对梁静逸这句不走心的恭维没有反应。这段时间长久压在皇帝心里的事情只有那一件,梁静逸也清楚,所以在皇帝又一次陷入沉默后她也端肃地站在那里,远远看过来仿佛一幅静止的仕女图。

      良久之后,久到桌上的烛火都流出了长长的蜡泪,皇帝才叹息了一句:“静逸,朕老了。”

      这话梁静逸不敢接,她悄声跪了下去,以额触地。

      皇帝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兀自吩咐道:“传旨,褫夺吴王一切封号,发往潢庐都护府建府幽禁,命潢庐节度使尚涞监察皇四子一应行事。”

      梁静逸应是。

      皇帝的眼神看向远方,宁静而悠远:“尚涞是朕的老部下,潢庐旁边就是周锡的泰平都护府,离藿沧也远,希望朕这个儿子懂得安分守己吧。”

      梁静逸没有回答,但她们二人心中都知道,如果崔瑭真的懂得安分守己的话,就不会落入今天的境地了。

      ****第三卷·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朕老了=朕心软很多了
    终于要进入最后一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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