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情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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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上熙灯，灯会基本上就算结束了，游客们大多折返回城，连有家室的小商贩们也赶着收摊回家过年。只有我还意犹未尽，又拉着商无尘跟苑子里转了好久，直到最后一家摊铺关了门，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
两个人并排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映出繁乱斑驳的光影。我一路上话都不多，就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猛走，整个树林里只有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走了很久，眼看赤水城就在眼前，心里的话，再不问，恐怕以后也不会有勇气了。我咬咬嘴唇，终于开口：“商无尘，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突然从树林两侧“嗖嗖”蹿出七条黑影，降落在我们面前一字排开，将前面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脑子里一热，身体下意识就一步上前把商无尘挡在身后，我这么个贪生怕死的个性，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做出舍己为人的事儿来。虽然商无尘无所不能，但相识至今还没见他露过武功。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没有半丝瑕疵，而习武之人终日兵刃不离身，长期下来手上难免要有茧子。
回头看他，商无尘黑玉般的眼眸里一如往昔全是细碎璀璨的笑意，他牵起我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似乎根本没发现这群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我回过头来，稳了稳神才问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如果只是一群拦路打劫的山贼那就再好不过，反正钱财乃身外之物，身上的银两应该还够两个人破财消灾。
中间的黑衣人手持一柄钨铁大刀，腕子一抖，刀锋正指向我，“颜梓情，咱们又见面了！”
果然，我最担心的还是来了。早知道颜梓情前些年在齐焕控制下没少跟江湖中结下冤仇，本以为换了名字改了身份，就可以将那些恩怨也一并遣散。如今正应了那句俗语，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颜梓情欠下的债总要有人去还。
“各位和我有什么仇？”
黑衣人喝道：“你还想装傻充愣，你下毒害死左山道人，便是与我们整个武当为敌，杀人偿命，今天我们武当七侠便要你血债血还！”
虽然知道动用内力会加速千秋寒的毒发，可紧迫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边暗暗运功，一边拖延时间：“武当是名门正派，想不到如今也要连手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么？”
黑衣人哈哈大笑：“真是笑话，你颜梓情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江湖上人人得以诛之。我们武当七侠替天行道，何来欺负二字！”说完脚尖点地，手中钨铁大刀夹带着风声啸啸就朝我砍来。
我在他说话的空，体内已经聚起一股真气运到手心，只等他近了身，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让商无尘无辜受累。楚朗说过，颜梓情没死之前，武功在江湖也算数得上名次，只希望这一次寒毒不要那么快发作。
乌黑的刀身在残月下映出寒光一片，我只感觉冰冷杀气破空而至，掌心一翻刚想出手，忽然眼前一花，百余斤的大刀嘎然停止在离我鼻尖不过十寸的空中，而停住刀的，竟然是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指。
商无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身边。他的眼底结了一层冰雾，绷紧的下颚在不笑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每次他露出这种神情，我就忍不住要去害怕，害怕他就真的永远变成这样，不再回来。
现在，他一只手穿过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停在空中，两指间牢牢夹住百余斤重的玄铁大刀。
黑衣人的眼睛越瞪越大，里面却瞳孔收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招究竟败在哪里，而商无尘又是何时出的手。
愣了半晌，他终于大喝一声，手腕一缩想要将刀抽出，可刀刃却在商无尘的指缝间纹丝不动。商无尘指尖轻轻一抖，“咔嚓”一声，闪着寒光的玄铁大刀竟然被他用两指生生夹断。
黑衣人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因为恐惧，脸上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你…是什么人？”
商无尘也不答他，只是歪过头，眼底的冰雾在看到我的瞬间消融殆尽，里面星星点点全是醉人的温柔。他勾起嘴角，红宝石色的唇像花一样绽放，“念念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点头，心里有个泡泡“啪”地一下破碎，溢出来的幸福把整个胸腔都快要撑裂。
商无尘柔声说：“念念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温暖，好像符咒一般，我就乖乖听话地合上眼睛。手心里一凉，我的心也跟着空起来。
耳边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我蹲下身子瑟瑟发抖，双手牢牢堵住耳朵，却挡不住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划破夜空。
为了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只有用牙齿狠狠咬住下唇，腥甜的血丝从齿缝间渗出流入喉头。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空气中蔓延着浓烈的血腥气味让我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眼睛却还是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商无尘说，念念闭上眼睛，我就相信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心忽然一片温暖，商无尘的手在背上细细摩挲，然后扣住肩膀将我半拖着扶起来，掰开我抱着头的手臂，拥我入怀。
温暖的指尖划过皮肤，将我脸上的血渍抹净，像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念念，一切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还是不敢睁眼。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身上一轻，脚尖离地，人便悬浮起来。耳边风声呼啸，商无尘丝滑的长发从我的指缝间穿过，冰凉如玉。他把我的头按在怀里，“我带念念离开这里。”
商无尘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在耳边，我的心一下子就沉静下来。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气息萦绕鼻尖，将空气中的血腥味掩盖住，竟让我有些醉意微醺。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忽然一麻，终于踏实地踩着地上。
商无尘放开我，“念念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我睁开眼，原来已经回到客栈后面的院子里。四周几处萧索梧桐，上面落满白雪皑皑。
食指在腰间带子上绕了又绕，终于开口：“商无尘，那些人……”
商无尘语气生硬：“那些人如果活着，今后还会来找念念麻烦。”
心里一沉，早该料到不是么？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我都是亲耳听到的，现在又在指望些什么呢？商无尘这么做全是为了我，我难道还要责怪他么？
他顿了顿，放柔声音：“可是我知道念念不喜欢伤人性命，所以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
我有些吃惊，心底被温热的东西一点点涨满：“商无尘……谢谢你。”
抬手抓住我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念念不用谢我，他们要伤害你，我本来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是如果我能一直呆在念念身边，保护你，那些人再来我也不用担心了。”
我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答他，半晌才道：“你……”这是在给我什么承诺么？
撩起我的头发别在耳后，商无尘叹了口气：“念念，我心里想的，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孟老太太曾问我，对她诵的经，我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懂。
现在，商无尘的心，他对我的好，我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我到底，在怕些什么？
抬起头刚要说话，却看见两片艳红的柔软，商无尘的唇像羽毛一样轻轻落下，冰冰凉凉的覆在我的唇上。
最开始只是浅浅的厮磨，温软的嘴唇一点一点轻啄，让人心痒难耐。我觉得身上好像着了一把火，炭烧一样，昏昏沉沉地就张开了嘴，商无尘的舌尖探进来，带着股清凉的薄荷味。
轻放在我脸颊上的指尖微微颤抖，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和我一样紧张。商无尘的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一不小心，我就要破碎一样。
直到两个人都气息紊乱到不行，他才放开我的唇。
商无尘低头看我：“念念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我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啪”地一下炸开了花。
那日老太太对我说，与其执着过去不肯放手，不如怜取眼前人。
仰起头，他漆黑深邃的眼里华光流转，黑玉一般的睫毛轻轻颤抖，漫天飞扬的雪片落在上面，像白色柔软的羽翼振翅欲飞，眨下眼，雪花便化作氤氲雾气。
这样的眼前人，我难道，真的看不见么？
我说：“商无尘，我以前...”伸手指指心脏，“这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将来，他也不会离开。这样的我……”你也要么？
商无尘抓过我放在心口的手，“以前的事，如果忘记不了，就不要忘记。慢慢来，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鼻腔里有酸涩的感觉，商无尘的脸在雾气之中变得朦胧。一眨眼，泪便“啪嗒”跌落下来。
颤抖的指尖划过泪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念念可不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我对你好。念念，试试看，好不好？”
我不住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坠落，张开嘴刚想喊他的名字，却觉得体内有股气流到处乱窜，喉头一阵腥甜，禁不住呕出一滩黑血。
眼前一阵地转天旋，身体软软倒下去，我听到商无尘在耳边焦急地呼喊，念念对不起。我想告诉他不要着急，却抵不过寒毒发作，转身跌入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情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