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悦来客栈 ...
-
两个人没有走官道，而是抄近路走的山路，这样可以节省一半的路程，估计三天两夜就可以到达赤水郡。
我现在对于小马是神仙的事实已经不抱一丝怀疑态度了。那么大一辆车，里面还坐着两个成年人，小马跑起来就跟后面拉了袋棉花似的一点不费力气，跑了大半天非但没有疲惫，反而还越跑越快，到后来我都能听见地上石子溅到帘子上“啪啪”直响。
小路虽近，不方便的地方也有很多，比如说，驿站少，一路走下来都是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还好商无尘事先准备了许多零食，一天没吃饭我也不觉得饿，直到天都擦黑才给我在地平线尽头看见一家客栈。
客栈的名字很俗气，叫“悦来”，就是各大小说影视里面都有的那个悦来客栈。作为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一家客栈，悦来客栈当仁不让地对当地的旅馆业进行了彻底的垄断。你想晚上睡在野地里么？不想？好吧，不想的话就拿银子，一百两一个晚上。
一百两一个晚上？！还是这么一间看上去二十多年都没翻修过的老客栈，我说你干脆不收钱让人免费住，然后晚上趁大家睡着了每个人脖子上抹一刀，这样钱岂不是来得更快？
没想到那个叫金揣玉的帅掌柜一听，居然当真一副若有所思，临了还问我：“那尸体怎么办？虽说这儿地处偏僻，尸体越堆越多总会招苍蝇的。”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哪，剁成馅包包子呗，还能给你省肉钱。
金揣玉听了先是愣住，然后一脸认真地思考，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直叫妙极妙极。
我把他当疯子，银票甩桌子上说要两间上房。金揣玉说整个悦来客栈只剩下一间空房，不过看在我给他出了这么好一个生财之道的份上，这钱就不跟我们要了。
我一听能白白剩下一百两银子，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拉了商无尘便走。还好这悦来客栈虽然外面看上去陈旧，房间里面倒还算是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华丽的摆设，但餐桌木椅茶几，双人大的软榻，该有的却一样不缺。
我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还行，不软不硬，抬起头来跟商无尘说：“这床挺大的，一人一半，我睡里面你睡外面。”想了想又怕他误会我的意思，“你不要封建，当时在彼岸谷的时候我们以天为被地为床，和现在相比只是少了四面墙而已。”
商无尘目光含笑：“我从没说过介意和念念睡一张床。”
他都说不介意了，我就更没有介意的立场，怎么说，我们两个在一起，谁吃亏谁占便宜有眼睛的人一看便知。
去楼下吃饭，金揣玉特意让厨房蒸了一屉包子送我，我看着雪白雪白的胖包子，想起刚刚才说过龙门客栈的故事，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把金揣玉惹得哈哈大笑。我气急了捡起一个包子就扔，谁知道金揣玉非但不躲，还张开大嘴一口咬住冲着他俊脸飞过去的包子，巴掌大的包子让他两口就吞进肚里，吃完还说，姑娘赏的包子味道真好。
我咬牙切齿地跟商无尘说：“这人真是无赖。”
商无尘点头赞同：“的确是无赖，所以才能赚这么多银子。”
*** *** ***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先脱了裙子，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中衣，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比前世逛超市时穿得还保守。不过又一想，这里毕竟是古代，孤男寡女共睡一床就已经很有伤风化了，于是又爬起来把裙子穿上。
商无尘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七拽八拽地穿裙子，他看了看我，问：“念念要出去么？”
我说：“不是不是，是要睡觉。”
商无尘说：“睡觉怎么还穿衣服？”
我语塞：“那个…因为…怕冷…”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么烂的借口也好意思拿来用。
果然，商无尘走过来，一边解身上的袍子一边说：“我刚刚下去让人准备了手炉，念念把衣服脱了，这样会不舒服。”
我听了他的话，脸倏地一下烫到耳根，我当然知道商无尘的意思是穿着裙子睡会很累赘，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并不纯洁的大脑想入非非。
把衣服脱了…这样会不舒服……
商无尘显然并没有发现我心里的激情澎湃，伸手接过我穿了一半的裙子挂在一旁，“念念睡吧。”
我像只兔子一样“噌”地窜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脸别向内侧，头埋进枕头里说：“睡了睡了，晚安。”
我听见商无尘吹灭油灯的声音，整个房间里就漆黑一片，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
身边的床铺轻轻一震，商无尘也钻进被子，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喊我名字的时候会拖着悠扬的尾音：“念念晚安。”
我安心地闭上眼睛，不多会儿便睡着了。
半夜睡得并不安稳，模模糊糊地听到有门打开的声音，然后隐约听见一个人说：“这么大的恩怨，你就决定放下了？”被问到的那个人沉默好久，才说：“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心里面莫名其妙就彷徨起来，猛地睁开眼睛，屋子里漆黑一片。
原来只是个梦！
伸手去摸，身边的床榻竟然是空的。坐起身来，才看见静静坐在桌边的商无尘。他半寐着眼，苍白的月光洒在身上，就像一樽最巧夺天工的象牙雕像。商无尘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连我走到身边都没有发觉。
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把全世界都隔在外面。没有悲喜，没有情愁，不看，不想，不听，不问，像个孤独的孩子一样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这样的商无尘让我心疼，心里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伸手去握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刚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商无尘突然抬起眼睛，他看着我，眼底好像结了一层冰雾。
这种眼神，我见过两次。一次是我在落星河边救了商无尘，他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看到我，眼里流转的华光像是利剑一样将我刺穿。还有一次是在彼岸谷的最后一夜，我做了噩梦，半夜蹭进他怀里，清晨醒来，他看我的眼里有隐隐恨意。
放在他手上的指尖已变得冰凉，我叫他的名字，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商无尘，商无尘。”
商无尘听到我叫他，意识一点点恢复，眼底的冰寒在渐渐瓦解。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总觉得刚才那个商无尘，我以前似乎在哪儿见过。脑子里有模糊的影响，男子扬起殷红如血的唇角，他笑容如鬼魅，眼里却流转着比身后万丈冰川还要凛冽得寒光。
“商无尘，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些什么？
商无尘手指穿过我的指缝握住，我那些莫名的慌乱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念念，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抬起手盖住他的眼睛，手心处能敏感地察觉他的睫毛划过皮肤，“忘记的只是过去，以后还有未来。”
紧了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商无尘，记不记得在彼岸谷你和我说过的话？”你说，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如果不开心，就不要再去想了好不好？”
移开手，眼底的冰雾已经尽数消散，商无尘好像下定很大决心一样，眼里闪烁的光辉比落星河底的宝石还要璀璨，他红唇轻启：“好。”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我心里仿佛也落下一块巨石。两个人回到床上躺下，我刚想抽回被商无尘握住的手，他却紧了紧手指，“念念就这样好不好？就这样。”
我侧头看他，第一次在商无尘眼里看到小心翼翼的目光，原来这个像神一样的男子，也会害怕。
我扬起嘴角，轻声说：“好。就这样。”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睡着。迷迷糊糊的，我觉得身边的人动了动，然后手里一空，心里就变得很失落。忍不住打个寒颤，脑子里想着要去拉拉被子，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忽然什么温热的东西塞进来，然后被子也被裹紧。
我隐约又听到人说，“你真的考虑好了……”，这个声音很耳熟，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于是拼命地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无奈却越来越困，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悦来客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