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缘，妙不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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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天已大亮，洗了脸，穿好衣服，走到对面刚抬手要去扣门，里面商无尘的声音说念念进来吧，我就推门而入。
商无尘一副已经起了很久的样子，此刻正坐在桌子前看书，身后床铺整齐得像没被人睡过似的。
我走过去抽他手中的书，是本兵法，很厚的一本兵法，我抽了两下都没抽动，“我还以为你只读医书呢。”
商无尘笑着看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我挑起眉毛，随便看看？跟辞海一样厚的兵法你只是随便看看？
把书强行合上，他的手就给夹在中间，隔着书页我都还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热。我说：“走吧。”
商无尘问：“去哪里？”
我转身几步走出去，边走边说：“去帮你找记忆。”
永安城说不上繁华，好大夫却还是有几个的。接下来的两天里，我拉着商无尘大街小巷地转，把稍微有些名气的医馆去了个遍。大部分大夫都说，这种失忆症，急不得，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多见些从前的亲戚朋友，带他去熟悉的地方，剩下的就只能靠商无尘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恢复了。
我听了有些生气，这不明摆着骗银子呢么？大道理谁不懂，可问题就是商无尘行踪不定，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以前究竟认识些什么人，又住在哪里？我说，实在不行就回颜国吧，毒教里总该有认识这个大师兄的吧，跟他们住一段日子说不定会有帮助。
看完商无尘的失亿，趁他出去牵小马的功夫，我折回身问：“大夫，您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蛊或者巫术，能…能……？”心里隐约有些想法，真到要说又觉得简直太荒谬了，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开口。
我回头向外张望，商无尘已经牵了小马在等我，磕磕巴巴地说：“我最近总是做梦，特别真实的梦，醒了却记不起来，但是又好像没有全都忘记，您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症状？”我越说越语无伦次，自己都开始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老大夫听我说完居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大失惊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从没听过，这病我不会医，姑娘你还是找别家问问吧…”
这老头撒谎的技术还不如小孩子，一看就是有事瞒我，还想再问，门外小马已经等得不耐烦，鼻子里“呼哧呼哧”开始喘起粗气。
我还真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马。
再回过头，椅子空空，老大夫已经不知去向，一旁的药童说：“先生说身体不适，今天闭门休息了。”
我究竟说了什么，能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医师吓出这副样子？满心疑惑地走出去，小马立刻扑上来绕着我打圈。
我仔细打量，本来骑上去脚都要拖着地走的小马一夜不见竟然长大了许多，站直不动得时候背已经高过我肩膀，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斑也变成大片连在一起，原本棕色的皮毛已经一半变成黑色。
我抱着小马的脖子抚慰了好一会儿，它才心满意足地站住。
商无尘把裘皮给我披上，“念念又问了什么？”
我摇头：“没什么，就是最近睡不好觉，总做恶梦，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安眠的方子。”
商无尘听了安慰我：“念念太累了，过阵子就会好的。”
也许真的是我胡思乱想，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不过是穿越后遗症而已。
第二天晚上吃过饭，和商无尘商量今后的打算。我是准备去赤水郡的，不管怎样，身上的千秋寒一天不解，我便一天不能安下心来做别的事情，商无尘的记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虽然他答应过，等脑子好了以后一定会把我身上的毒医好，可是如果他三年五年都想不起来，那我岂不就是死路一条。
等到了赤水郡，我就去找齐焕，跟他说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颜梓情，他和拖莫尔也好，和拖昆也好，和颜国皇帝也好，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都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他现在就算拿刀把我砍死拖莫尔连眼睛估计都不会眨一下。
我不知道怎么跟商无尘解释我和这些人之间的纠葛，这话要从头说起，那估计说到明天天亮也说不完，于是只告诉他我听人说过，那个齐三王爷也可以解我身上的寒毒，于是决定去赤水郡碰碰运气。
至于商无尘，我心里其实有些小小的纠结。这些天来，两个人也算同生共死过，认识时间不长但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在彼岸谷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只有对方，现在却不一样，他一定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我实在没有立场再叫他跟着我，也是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了。
听我终于唠叨完自己的想法，商无尘笑：“我陪念念一起去赤水郡。”
听他这么说，心里就好像开了一朵花，灿烂的不得了，嘴上还是很虚假：“其实你不用陪我的，如果你回颜国，应该对恢复记忆更有帮助。”
商无尘挑起眉毛：“念念不希望我陪你一起？”
我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顿了顿，“商无尘，我以前做过很多坏事，江湖上有不少仇人。”所以我只是怕连累了你。
商无尘听后反而笑了，扬起蝴蝶翅膀似的的睫毛，一双黑玉般的瞳仁便对上我的，“念念不要想那么多，我会保护你的。”
心里的花越开越盛，开到荼靡，便有甜蜜的感动涨满胸口，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也有人对我说，我会保护你的。
*** *** ***
第二天两个人早早起身，一路向北朝赤水郡的方向出发。
商无尘不知道从哪弄了辆马车，黑檀木的雕花车厢朴素典雅，两面是可以对开的窗子，里面还挂了厚厚一层丝绒帘子。马车轱辘直径足有一米来长，要我两只手张开才能将将抱住。我说，这么大的一辆车，怎么着也得三四匹马一起拉吧。
商无尘说，不用，小马一个就行。
小马现在已经不再是小马了。出了彼岸谷，小马就像打了激素一样疯长，短短三天已经长得比我还高，我现在连抱它的脖子都要仰头。除了体型，小马身上的黑斑也不见了，事实上，是看不出来了，因为小马已经从棕马变成了一只黑马，浑身上下乌黑的皮毛油光发亮，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四只血红血红的蹄子。
从大狗变成长颈鹿，这算不算质的飞跃？
小马被套上车厢，似乎很不习惯，前蹄不停“啪嗒啪嗒”地挠地，好像觉得身后多个东西有些自毁形象。商无尘走过去，轻轻贴着他耳朵也不知道说了写什么，小马忽然就安静下来。
我正在蹦跶蹦跶地往车厢里爬，身上忽然一轻，整个人就给托了起来，回头一看，那个人面容明媚，巧笑倩兮。
车厢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外表看上去朴素无奇的马车内部却布置得极尽奢华。雪白的貂皮毛毯上堆放了一圈缎面儿软枕，车厢内壁也都用丝绒包裹起来阻挡寒气，前面挂的是厚厚两层粗呢帘子，毛毯正中间摆一张矮桌，上面放着干果小食，还有几个烧得滚烫的手炉。
我蹭到角落刚找个软垫坐好，帘子“哗啦”一下被掀开，商无尘也跟着钻进了车厢。
我奇怪：“你不用赶车么？”
商无尘把桌子上的手炉塞了一个在我怀里，“不用，小马自己会走。”
我挑起眉毛，怎么跟装了卫星似的还能自己定位，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刚才跟小马说些什么？”
商无尘笑得像只狐狸，“没说什么，我只是告诉它，拉车和驮念念，自己选一个。”
这算哪门子威胁？我才几斤肉，驮我会比拉一辆百十公斤重的马车强？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苹果干，吃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是熟悉的味道。
我有些吃惊：“这个…是凤莱居的？”昨天路过一家叫做凤莱居的干果铺子，在里面发现以前最爱吃的苹果干，可惜人家生意太好，东西竟然搞限量供应，每人每天只许买半斤，任我好说歹说都不肯破例。昨天买的那些很快就被我解决掉了。
商无尘看出我的心思：“念念放心吃，我买了好多。”说完从车厢角落抽出一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放了至少十斤的苹果干。
刚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突然车厢缓缓向前滑动，小马已经一路跑了起来。
想起上次坐马车，我身边坐着的还是拖莫尔，他给我讲他的身世还有和齐焕之间的恩怨纠葛，他还对我说，等我身上的毒解了之后，要和我远离尘世重新来过。明明十几天前的事儿，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过了很久。尤其是现在窗子外面还飘着雪，让我真的就开始恍惚觉得夏天离我已经很远。
而如今，陪在我身旁一起的，是商无尘。
其实若不是因为跟拖莫尔离开皇宫，如果那天没有刺客，又或者在坠崖的时候我没有跌出马车，那么多如果，我都不会在彼岸谷遇到商无尘。
缘分，是件再巧妙不过的事，差之毫厘，结局就会大不相同。
想着想着，禁不住就抬头去看。商无尘正坐在矮桌旁看书，那本像辞海一样厚的兵法已经给他看了三分之二。商无尘看书的速度非常快，经常趁我发呆的功夫，书就一页一页翻过去了。他看书的时候习惯用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白皙的手指又细又长，点在桌面上仿佛在演奏最动听的旋律。
有时候我会怀疑商无尘根本没在看书，不然怎么能低着头，我这边做个鬼脸他就冷不丁地来一句，念念又无聊了。
我是真的很无聊，无聊透顶了就会去抢他手里的书，抢过来以后翻到前面随便一页出些问题考他，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不得不承认，商无尘不但一直在专心看书，而且他还过目不忘。无论翻到哪一页，我读上句他一定能接出下句，而且还加带上自己的见解。这么一个人，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自卑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缘，妙不可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