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思乡情切 ...
-
第二天起来两个人继续赶路。商无尘走路，而我则有了自己的坐骑--小马。
其实要说是我骑小马，这话又有点牵强。因为小马真的只是一匹小马，它小到什么程度呢？我骑上去，两条腿一伸，脚面就着地了。于是在行进过程中，虽然是我坐在小马背上，但是底下却有六条腿在一起走路，也就是说，小马走路的速度并不比我快。于是，商无尘还是不得不刻意放缓脚步配合我们。
听听，居然要一个人去迁就一匹马的速度。我用手去扯马脖子上稀疏的鬃毛，“乌龟马。”
小马鼻子冷哼一声，抗议我擅自篡改它的名字，明明不久之前它还觉得小马这个名字不够威风呢。
我又去揪它的耳朵，“身为一匹马，走得还没人快，自己不觉得丢脸么？”
小马猛地停住脚步，我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它突然撑起前蹄，仰天长啸一声，像支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小马跑起来比风还要快。我死命地用胳膊缠住它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平贴下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路旁一棵棵蔓情树急速后退，连成一片绿屏。
也不知跑了多久，小马终于放缓脚步，而我早已被颠得气晕八素，趴在马背上直不起身来了。
一阵温暖从后背传来，声音里笑意隐藏不住，“念念没事吧？”
我把头埋在胳膊里不肯出来，闷声说：“想吐。”刚才比做过山车还刺激百倍，肚子里五脏六腑都快给颠碎了。
商无尘用手扣住我的肩膀，“念念先下来。”说完身上一轻，整个人竟被他提下了马。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商无尘蹲下来跟我平视，我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双比落星河还要美丽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在他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脸。
商无尘说：“小马是赤足神驹，极有灵性，你刚才那样说它，它自然不会服气。”
小马听到自己的名字，“笃笃”几步溜达到我身前，鼻子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跟扫把似的大尾巴甩呀甩的，十分洋洋自得。
我一想到刚刚差点被它摔死，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别过脸去不看它，“我以为世上最好的马是汗血宝马来着。”
记得楚离生日的时候韵贵妃就送了他一匹据说百年难寻的汗血宝马，害得准备了蛋糕的我惭愧了好一阵子。
商无尘说：“凡世间最好的马的确是西域的汗血宝马，不过赤足神驹来自仙界，它本该在忘川河畔守护曼珠沙华，后来因为贪玩儿踩坏了花田，才被冥帝贬到彼岸谷做护谷神兽的。”
我惊讶地挑起眉毛：“这么说小马还算半个神仙？”
小马听懂了似的大脑袋上下晃动。
我再侧头细细打量小马，怎么看怎么觉得它身上没有一丁点神仙气质，身矮腿细，走起路来跟头驴子一样磨蹭得要命，身上黑斑东一块西一块的，比腿还长的尾巴拖到地上像支大扫把。
这种动物，你说它是天上的神马谁会相信？
我信，因为我刚才坐在它身上亲身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的快感。别说汗血宝马了，就是汽车宝马都不一定跑得过它。
小马得到认可，兴奋地围着我和商无尘“啪嗒啪嗒”绕起圈来，一边绕还一边把尾巴甩得像哈巴狗一样，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两个人加一匹马，沿着华光四溢的落星河，终于在第五天傍晚走到了彼岸谷的谷口。其实如果只有商无尘自己，大概最慢三天也要走到了。只是因为身边跟了我这个拖油瓶，毛病一大推，才耽误了行程。
和商无尘朝夕相处了五天，对他已经从一开始的小心戒备变成了后来的无话不谈。商无尘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不过一开始即使笑意里也带着的冰冷已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
吃过饭两个人和衣躺在草地上，小马卧在一旁早就睡着了。
古代的环境真好，空气能见度高得不像话，天上繁星似锦，每一颗都好像落星河底铺着的宝石，璀璨生辉。
想起小时候的儿歌，不自觉就哼出声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耳边传来商无尘低沉的笑声。我侧头，正好对上他一双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睛，里面华光流转，有细碎的笑意一点点溢出来，竟让天上缀满的繁星都黯然失色, “念念唱的很好听。”
其实上辈子我唱歌一般，不过颜梓情却生了一副好嗓子，商无尘这夸的也不知是我还是她。转回身，看着天说：“这是一首我们家乡小孩子都会唱的歌谣。小时候我住的地方高楼少，大部分都是平房，所以视野很好，每天晚上母亲都会和我爬到屋顶上一边看星星一边等父亲回家。”
穿越以来我基本上很少想家，对于前一世的留恋几乎全部都源自于对萧然的思念，对于父母，我反而很少想起。此时此刻，看着这漫天繁星，我的心里突然间就被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涨满，那些被刻意遗忘很久的过往又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商无尘眼神温暖，红宝石色的嘴唇轻轻翘起：“念念是不是有心事？”他每次都是这样，即使我心底最微小的情绪波动都能被他洞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商无尘对我说话都会先叫我的名字，他不说你累不累，而是问，念念累不累；他不说如果你哪天记不起这些景致了，可以找我来要，而是说，如果念念哪天不记得这些景致了，可以找我来要。我明明在他面前，他却看着我问，念念是不是有心事。
这个习惯萧然也有，他说因为我的名字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音符，说出来便会让他觉得幸福。这是一句多么肉麻的情话，可我却甘之如饴地去相信他。
无论萧然说什么，我都相信。
最不可思议的是，对于商无尘，我竟然也有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直觉上就认为他不会骗我，不会伤害我。
把手垫在脑后，开始诉说那些已经开始被遗忘的回忆。“其实我原来的名字不叫苏念，在十岁之前，我叫苏念程。苏，是母亲的姓，程，是父亲的姓。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父亲在我出世前就离开了母亲。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生是死，母亲给我取名苏念程，是为了纪念我的父亲，她相信父亲离开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咧嘴笑笑，“你看，女人就是这么执迷不悔，对于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还能为他找出千百种借口理由，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从我懂事起，母亲每天晚上都要带我一起去屋顶的平台上看星星。其实看星星的只有我，母亲看的却是远处的巷口，她一直幻想有一天那个男人会突然出现，就如他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她每天爱着，盼着，念着，怨着，直到我长到十岁。”
叹了口气，“我十岁那年，母亲出车祸死了。母亲直到去世还对父亲念念不忘，可那个男人却没有回来看她一眼。母亲死后，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苏念。”
说道这里，我沉默不语，母亲的哀怨和眼泪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向我袭来，我仿佛又看到那个憔悴忧伤的女子，她指着照片里的男人对我说，念念，这是爸爸。上一世，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能找到父亲，我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发过誓要爱其一生的苏叶，又知不知道自己有个叫做苏念程的女儿。
我抬起手指向天空：“商无尘，你知道么，每一颗星星其实都是一团已经燃烧了上亿年的火，那些越是明亮的燃烧得就越热烈，所以它们能量消耗的也就越快，生命便越短暂。商无尘，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越是美好的事物越不能持久以恒？”就好比烟花，就好比爱情。
商无尘不说话，天地间一片寂静，让我产生一种时间真的可以停止在这一刻的幻觉。
“因为短暂，所以才美好。”就在我以为商无尘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如果不是知道要失去，念念还会珍惜么？”
我呆了一呆，是呀，对于已经拥有的东西，人一直学不会珍惜。人们珍惜生命，是因为知道有一天会死去；人们爱护容颜，是因为知道有一天会衰老。就像我，因为从来没想过会和萧然分开，所以总是理所应当地享受他的好，恣意挥霍他的爱。
商无尘问：“念念是不是想家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我叹气：“想有什么用。”想也回不去了。那些曾经让我百般抱怨的城市污染，堵车，工作压力，如今想起来却是那么美好。你看，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接着说：“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出了谷，把身上的毒医好，然后……” 然后怎么样我自己也不清楚。想到以后，商无尘的脸不期然地浮现眼前。这几天相依为命的日子已经让我对他生出一股强烈的依赖感，商无尘对我真的很好，可我心里却很清楚这只是因为他失去记忆，而我恰巧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的人而已。等到他想起以前的事，变回从前那个冷血无情的商无尘，恐怕便不会再认我这个朋友了。
转过头去看他，“商无尘，等你恢复记忆，可不许忘恩负义，假装不认识我。”
商无尘眼角轻轻跳了一下，他看着我的眼里有点点星光忽明忽灭，似乎掩藏了什么莫名的情绪，长长地睫毛垂下来，遮住细长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眼神清澈，他郑重地承诺：“好。”
我得到想要的答复，终于满意地背过身去，打个哈欠，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一诺千金呀商公子，你若到时候翻脸不认帐，我就管你要金子，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就把你给卖了，你不知道，这年头小白脸可值钱了……”越说意识越模糊，终于在商无尘的低笑声中跌进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思乡情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