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颜梓情的情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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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离带着屋子外面守着的侍卫丫鬟们全部走干净，我才让香巧烧了水洗澡。这凌月阁的浴池果然比冷宫的木盆奢华了不是一星半点，泡在暖玉质地的活水浴池里，我半玩儿半洗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溜达出来。
有个心灵手巧的小丫鬟伺候，什么事都不用自己上手，我正瞪着床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轻纱罗裙不知如何是好，香巧走过来，拿起衣服就给我往身上披，繁琐复杂的衣襟袍带在她灵活的手指间缠绕，没几下就系好了。想到我一个共产主义培养出来的好孩子，从小被教育要自力更生，幼儿园开始就再没让别人帮忙穿过衣服，现在给小丫鬟服侍得还挺受用，竟然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不禁十分惭愧起来。
穿好衣服，香巧又领我做到梳妆台前，用棉布吸干头发里的水份，然后拿把牛角梳子给我梳起头来。香巧十分诧异是谁把我一直最为珍爱的长发剪了，我懒得解释其实现在的发型也很好看，于是便说是因为在冷宫里没人伺候，自己又不会打理，所以才一劳永逸地减了方便。谁知香巧听了却红了眼睛，一个劲儿地说：“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您以前最宝贵这一头青丝。”
我笑，“这有什么受苦的，不过是剪了些头发，又不是掉脑袋，瞧，现在多好打理，用条带子帮起来就好。”随手从台子上拿了条和衣服同色的丝带，让她把头发系成个马尾。
等都折腾完了，我这才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地叫，睡了三天滴水未进的，没毒死都要给活活饿死。出去厅里，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小菜，色泽艳丽，香溢满屋，看得我食指大动。
香巧从屋子里跟着出来，一脸暧昧地看着我说：“小姐，您也饿了吧。这一桌子都是去寒暖胃的药膳，是陛下特地吩咐为您准备的。”
楚离么？直觉上就觉得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我心里一阵开心，赶忙走到桌前坐下，回头说：“香巧，过来陪我一起吃。”
香巧一副受惊不已的样子，连连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呀。皇上赐的御膳，奴婢一个下人哪儿敢吃呀！”
我笑，起身过去把她拉过来按到椅子上，这才在她身边坐下，“什么御膳不御膳的，又不是他亲手做的，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说着把一副玉筷塞进香巧手里，“我让你吃你就吃，出了事儿我替你担着呢。”
香巧拿着筷子，眼睛一红，里面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她喃喃地张嘴：“小姐…”
我向来不会安慰感慨伤怀的人，于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夹块排骨放进嘴里，鼓鼓囊囊地说：“好啦好啦，快吃吧，香得不得了呀…”
香巧见我这般，不好意思再推脱，先从每个盘子里都夹了些菜到我碗里，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吃完饭，日头都偏西了，我让人给我找了些奇文异志的话本，蜷在铺了毛毯的软塌上看了起来，这个世界的字和中国古代的繁体字很相似，虽然看上去十分吃力，可是勉强也能把故事读出个大概。
“香巧，”我把头从书里面探出来，看在一旁专心刺绣的香巧，“今天…谢谢你…为我拦住韵贵妃。”
香巧停下手里的针，“小姐，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以前没出事的时候，她跟您这里吃了不少亏，所以现在总想借机报复回来。”
我揉揉太阳穴，这颜梓情生前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今天是一个韵贵妃，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张昭仪李才人的排队等着找她寻仇。
我说：“香巧，你知道，我这次受了伤，醒来以后对于从前的事情很多都记不清了。我…以前真的像外面说得那么坏么？”
香巧把针别在绣了一半的丝绢上，搓搓手，“没有的…小姐，您只是性子清冷决断了些，心地却是好的。外面的人以讹传讹，不能信的。您初来南楚，一些太监宫女在后宫乱嚼舌根，毁您清誉，您不过略施小惩，居然在外面就被宣扬成大刑虐杀。那个韵贵妃处处与您针锋相对，后来在御花园又百般找您麻烦，您忍不下，失手将她推倒荷花池里，才会结下梁子的。”
香巧说到颜梓情推韵贵妃进荷花池里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上翘，眼睛亮亮的，暗自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原来这个韵贵妃是南楚一品丞相柳卿回的独生女儿柳思韵，平日在宫里借着自己父亲的地位威望，骄横跋扈，没少欺负过其他嫔妃下人，还在后宫形成了自己的小帮派，打压一切有违自己意愿的人。
“据说当年柳丞相联合朝里一群大臣，力推柳思韵做正室，不过被陛下驳回去了。陛下说大楚的皇后只能是念慈公主一人，所以最后便封了她做贵妃，在后宫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我感叹，就如同自古以来所有帝王之家的权谋策略一样，皇帝的妻子不光是他爱的女人，还要有各国的公主郡主，当朝重权在握的官宦千金，一个后宫，三千佳丽，每个独守空闺的女人都不过是这场政治棋局中一枚小小的棋子，目的是为了达到外交内政的势力至衡。每天锦衣玉食，说是不必为生计而烦愁，只是，在这繁华的表象背后，她们被空虚寂寞消磨殆尽的青春和梦想又有谁能看见？
香巧跟一边说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我走神，“…不过现在皇后不在，这后宫之中算是撤底没人能治住韵贵妃了。我看她的样子，一定觉得皇后一死，陛下自然就会移情于她，所以最近这段日子高调得很呢。不过依我说…”香巧双眼一眯地看我，嘴角笑得暧昧，“香巧今天看见陛下对小姐的态度…听说陛下以前除了皇后，从来没对哪位娘娘嘘寒问暖过呢！可是小姐生病昏迷的这几天，陛下光太医就关了十多个，还派人快马加鞭地去韩山关把玉先生请回来。”
韩山关是大楚的军事要地，上次我看过楚朗带来的地图，距我现在身处的楚国国都洛城大概有从北京到上海那么远，三天快马加鞭的跑，不知道要跑死多少批好马？
这么说来，楚离对我是真的信任了，否则他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救我。今天醒来，他看我的眼神，里面有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情愫涌动，我猜想，他是不是透过我看到了楚瑄，毕竟我们来自同一个未来，为人处事方面必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与楚瑄相知相爱这么多年，许多外人注意不到的细微末节却定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楚离透过我去看楚瑄，就如同我通过他寻找萧然的影子一样，我们都竭力地试图在陌生人身上找寻对心爱之人的残存思念。对楚离的那些莫名情绪和没来由的熟悉感，都不过是看着他酷似萧然的面容而生出的感情转移罢了。
我心里终究比谁都清楚，他是楚离，一个国家的帝王，他有一整个后宫的妻子嫔妃，佳丽粉黛三千人。楚瑄已经是最幸福的皇后，全天下都知道楚离的心里只放的下一个她，可是，或许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从小耳濡目染的是一夫一妻制的教育，我却能深刻感受到楚瑄心底的委屈不甘，我想，她对楚离的爱究竟要有多么深沉强大，才能让一个来自现代的女人甘愿妥协，为了他的帝国大业而接受他身边形式上的莺莺燕燕。
他不是萧然，即使他们有着一样的音容笑貌。
我的萧然最了解我对感情纯粹决绝的态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个在夕阳下牵起我的手，将代表着永恒的钻戒套在我右手无名指上的萧然，那个在圣坛前起誓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萧然，那个当牧师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时忍不住颤抖着亲吻我的萧然，那个萧然，不会让我在感情上受到半分委屈，即便是过场形式，他都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告诉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香巧，楚离…陛下他…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也不要去外面乱说，知道么？”
香巧见我这么说，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问：“小姐，难道您还想着拖莫尔少爷么？”
“没有，”我摇头，“我连这什么拖什么尔是谁都不记得了。”
香巧一脸惊诧，她瞪大了眼睛，身子跟着往前顷了顷，“小姐…您…连拖莫尔少爷都忘了？这…这…”
看香巧的表情，我已然把这拖莫尔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想必这人便是羽妃口中那个为了颜梓情而受制于敌人的他了。
“以前的事，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拖莫尔…和我…我们…？”
香巧见我是真的没有记忆，于是说：“拖莫尔少爷是毒王拖昆的独子，和您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听说您十岁的时候，那时候香巧还没开始服侍您，有一次您失足跌入了什么湖，差点就…后来还是拖莫尔少爷把您救出来的。不过您醒来以后就对拖莫尔少爷变了态度，忽冷忽热的，可是少爷也不生气，还是一直陪在您身边，直到…直到您嫁来南楚。”
原来拖莫尔还对颜梓情有过救命之恩，也就是那一次，颜梓情跌入千寒湖，才中了这天下至寒的奇毒。没想到拖莫尔居然是毒王的儿子，那么对于颜梓情身上的千秋寒他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他没有为她解毒，解释只有一个，便是连他也解不开这寒毒。如果毒王的儿子都对这千秋寒无能为力，那……
玉先生提的大师兄就算真的能解天下奇毒，他漂泊四海，居无定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他。而且看玉先生都要有五十多岁的样子，那他的大师兄还不得七八十岁，就算找到了，他老眼昏花，能不能解的了我这一身毒却还是个大问题。
我真的很困惑，实在搞不清这颜梓情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和拖莫尔…他们说我是因为迷恋陛下，一意孤行地要和亲南楚的，为什么…”
香巧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就记得三个月前的一天，您去青阳寺上香，回来以后突然就说要嫁到楚国来，当时正好南楚派去使臣商量和亲事宜，本来都定好了是秦尚书家的三小姐的，可是后来您说什么心意已绝，于是便嫁了过来。”
我问：“那拖莫尔他…他有什么表示？”
香巧说：“拖莫尔少爷很生气，可是好像并不是针对小姐您。他在大殿前面跪了三天三夜，求陛下和娘娘收回成命，但是都没有成功。您出嫁那天陛下怕拖莫尔少爷抢亲，便派了重兵护驾，结果拖莫尔少爷还真的来了，可是他没有抢亲，只是拦下轿子，隔着轿帘跟你说了几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话就走了。”
我问：“他…说了些什么？”心中一阵酸疼，我好像听到拖莫尔在耳边对我呢喃“梓情，梓情，对不起。”
香巧起身用庶务坊新送来的大号茶具加了杯水递过来， “奴婢也记得不是很清了，大概是说…拖莫尔少爷说，他对不起您，然后让你放心，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那人弱点之类的……”
那个人？看来这一环套着一环的阴谋诡计里，颜梓情，楚离，楚瑄，拖莫尔，都不过是那个人的棋子而已。这些本与我毫无关系的是是非非，如今却将我紧紧缠绕其中，挣也挣不出来。
那个人是如何利用颜梓情要挟拖莫尔的？她身上的毒么？难道那个人然能解千秋寒的毒？可是什么又能解释颜梓情的性格大变呢？她又为什么甘心和亲大楚？楚离…想到楚离，我的头就更乱了，楚离知道是谁杀了楚瑄么？他对我的态度转变究竟是因为他相信我的无辜，还是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已逝的楚瑄的影子？
我端着茶杯，看脸倒映在水里，一阵恍惚，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用大的杯子喝水？难道楚瑄也有同样的习惯？
一阵夜风吹过，吹皱了杯中的茶水，也吹散了里面映着的我的满面疑惑。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颜梓情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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