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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银网子昏迷中抗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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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玉指念书不顺畅,有点泄气。
也有点口干舌燥,起身去拿水杯。
没有看到银网子的微表情!
水杯空空如也!
暖瓶也是空的!
家务智能人出了故障?
魏玉指叹口气!
家务智能人到底不如鸿和宋阿姨……
鸿出国读大学,宋阿姨被女儿接到国外享福。
妈妈身体不好,不能操心太多!
银网子执行力一流,有她一起生活,水杯从来满满的,温度合宜。
工作好搭档,生活好帮手。
银网子,你很重要。
快点醒来啊!
魏玉指不爱喝饮料,开水智能机器人出了故障。
得找人修理!
嫌麻烦!
魏玉指皱眉,很不情愿地拿起一瓶雪碧。
这个饮料不讨厌,凑合喝!
为了赶时间,需要银网子在六一儿童节那天。
给直播大学的少儿班小学员指导表演防身术……
菲菲在抓紧筹办!
她努力运筹帷幄,将直播大学毕业的学员送去全球和大宇宙中白手起家。
注重实践活动,注重自己创业,自己当老板。
上班只是一份工作,一个岗位。
一个工位!
一颗螺丝帽!
一个萝卜一个坑!
创业,白手起家,更有挑战!
魏玉指的理念是小孩子刚出生,不懂钱为何物?
此阶段的孩子个个都是天才,因为没被金钱铜臭气给晕染。
大脑皮层里没有禁忌症也没有算计症候群,满心欢喜都是晴天,
白云悠悠,空气新鲜,
日月星辰,微风细细,
泉水甜美,青山绿水!
饿有粮食,饥有野菜!
玩耍有泥巴,爬树有乐趣!
什么都不缺,乐哉悠哉……
等到脑海里有了钱的概念。
等到知道了钱能买来买去的,
钱能花出去换回东西,
比如面包,玫瑰花,
筷子,鸡蛋,白糖,
蛋糕,巧克力派,
玩具,盲盒,面具,陀螺战士,手机游戏,
假情感,假婚姻,假友情,假亲情,假关注,等等。
当商业街道充满铜臭气,
步行街没了!
当资本家买完你家老宅的最后一棵树,
鸟儿没了!
之后就落入俗套,一辈子逃不出,
摔不掉!
走不出!
丢不起!
哪里有金钱,哪里就有邪恶的势力……
就像魔咒,除魔天师一代又一代,辈辈都有杰出人才诞生,祖祖辈辈都在除魔,却不见妖魔鬼怪魍魉少了几个?
如果真少了,银网子为何依然昏迷不醒?
如果除魔成功,银网子怎么会受伤?
……
魏玉指甩甩头发,告诫自己别瞎想。
要务实!
抓紧时间给银网子读书听……
早日唤醒她,让她来寻求出路吧……
在张小凡眼中,天上的云,不管是白云、乌云,都没有见过象今晚的黑云这般接近地面,雷声也从未有过这般震耳欲聋,闪电从未如此刺目,几乎令他难以直视。
仿佛,这个天就要塌了下来。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草庙中黑衣人和老和尚彼此怒目而视,作势斗法。
忽然间,一声炸雷响过,震的他的耳朵嗡然做响的时刻,他看到天际一道绚目闪电横空出现,竟打入人间大地,落在了那黑衣人长剑之上。
片刻间黑衣人全身的衣服高高鼓起,双目圆睁,便如将要迸裂一般。这时,这个草庙之内,在电光强烈照耀之下,已如白昼。
那在夜晚中盛开在剑尖上的闪电,竟是如此美丽,以致于张小凡屏住了呼吸,而在普智的眼中,也再度出现了奇异的狂热。
“这便是道家真法的大能大力么?”
只听黑衣人一声大喝,左手剑诀引处,用尽全力一振手腕,惊雷响过,剑上电芒疾射而向普智。一路之上,草木砖石,无不激震飞扬,只有当中道路,留下深深一道炽痕。
普智连退三步,撤去手印,双掌合十,面露庄严,全身散隐隐金光,低低念道:“我佛慈悲!”
“啪”的一声,只见他身前仅剩下的七颗碧玉念珠尽数碎裂,在身前三尺处幻成一个巨大“佛”字,金光耀目,不可逼视。
下一刻,电光与那佛字,撞到了一起。
张小凡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全部倒流,他手足都软,不能呼吸,只觉得那一个瞬间,风止了,雷歇了,整个世界停了下来。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在他甚至还来不及感到害怕时,只见白光金芒,绚丽无匹,远胜过天上太阳。
整座草庙,四分五裂,以那斗法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包括天上震飞出去。
他一颗心里,空荡荡的,只觉得凌厉风声,不断从耳边掠过。
他觉得害怕,下意识地想蜷起身子,但有心无力,只得任由自己向未知的地方飘去。
……
魏玉指读到这里,泪流满面。
这种飘去,无能为力,不就是常常做的噩梦吗?
飘来飘去,貌似一股洪流推动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飘去……
飘去……
像蒲公英!
魏玉指叹口气:
难道我就是张小凡的灵魂出窍?
……
银网子昏迷中梦魇很痛苦,黑魆魆的地道弯弯曲曲折折忽而大雨倾盆……
忽而脚下泥泞!
忽而顺着水渠漂流……
忽而走进地下图书馆,安详看书……
这个梦怎么这么长?
银网子昏迷中呦呦叹气,
魏玉指心脏一紧,抬眼看去。
只见银网子眉头一皱!
又放松了!
……
魏玉指喜极而泣!
笑着说:
你这个大傻帽,挺会偷懒。
丢下一个大滩子直播大学,还交给我重任。
让我寻找泰山的平安大学联手?
你不醒来,我就不找疯女孩!
也不找泰山!
……
哭够了,抱怨完了!
魏玉指长出一口气,继续念书给银网子听……
他的脑中,泛起了一个想法:我要死了吗?
剧烈的恐惧,猝然袭上心头,他全身冷汗,微微颤抖。
当死亡站在面前,该如何面对?
他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
普智缓缓走了过来,步履蹒跚,肋下夹着张小凡和林惊羽,到了一块稍微干净之地,将两个小孩轻轻放下,顿觉全身剧痛,几乎要裂开一般,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坐倒。
他向胸口看去,只见透过焦臭僧衣,依稀可以看见,一股黑气已在胸口渐渐合围,只剩下心口一处小小地方,未被侵袭。
他苦笑一声,伸手向怀中摸索。他的手抖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摸出了一颗红色药丸,约莫有指头大小,平平无起。
普智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想不到还是让鬼医给说中了,我到底还是要服他这一颗‘三日必死丸’。”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点头,将这药丸吞了进去。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远山。
天空中终于飘下了雨。
青云山耸立在风雨之中,朦胧神秘。
“道家术法,当真神妙,竟能役使诸天神力。若与我佛家互相印证,取长补短,必能参破长生不死之迷。只可惜道玄真人修行远胜于我,却终究和我那三个师兄一般,放不开门户之见,放不下身份地位。唉!”
普智长叹一声,收回目光,落到两个小孩身上。这时雨势渐大,淋湿了他们的头脸。草庙已在刚才的斗法中四分五裂,附近也没有什么可完全遮挡风雨的地方。
他心中忽地一紧,不由得为这两个孩子担忧。他刚才强运真元,以天音寺“大梵般若”奇功,借佛门至宝“翡翠念珠”之力,生出降魔大力,方才挡下了那邪人威力无比的“神剑御雷真诀”,并反挫重创于他,令他惊而遁逃。
但他重伤之身,又生生受了道家奇术一击,已是油尽灯枯,连最后一线生机也绝了。眼下他不过是靠鬼医给的奇药“三日必死丸”苟延残喘,延长寿命三日而已。
“那妖人受创虽重,却未伤根本。我走之后,他必折返杀人灭口。到时不仅这两个小孩,只怕全村人家的性命都有危险。这、这、这如何是好?”
普智心乱如麻,他修为道行极高,但一来知道自己必死,心神先乱了几分;二来担忧无辜百姓性命,偏偏那妖人似是青云门中极有身份地位之人,若贸然上山求援,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他心中最遗憾的,却还有一事,便是他平生大愿,竟不能完成了。他身为天音寺四大神僧,天下景仰,尊荣已极,但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却是参破生死之迷,解开长生死结。
只是他早在五十年前,便已醒悟纵然自己再如何勤加修炼佛门道法,也只能增强功力修行,而不能解开生死之迷。
他苦苦思索,数十年后,竟真的被他想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办法。方今天下,佛、道、魔三教最为鼎盛,术法造诣最高最深。
魔教名声恶劣,邪术残忍不道,人所不取;而道家奇术,精深神妙,与佛门各擅疆场,若能联手研习,必能突破僵局。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心胸开阔的三个师兄却异口同声地反对,以为邪说异想,反苦口婆心地劝告不止。
他心有不甘,乃几度拜访道家名门,光是青云山就上了数次,却无一不为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婉拒。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颇有自嘲之意,心道:
都只有三日性命了,却还想什么长生不死,岂非庸人自扰?
只是他虽放开心胸,但看到那两个兀自躺在地上的小孩,心中却实在是放不下,一时又想不出有什么良策,向左右看了看,见远处还有一棵松树,尚可遮挡一、二风雨,聊胜于无,当下强打精神,抱起两个孩子,勉力向那里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树下,小心放下二人,普智已是精疲力尽,一下子坐倒在地,背靠树干,不停喘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
这一句道家名言,带了几分凄厉激愤,从普智口中,缓缓念了出来。
苍穹如墨,环盖大地。无边乌云压顶,雨丝从天空落下,细细密密,冷风吹来,点点滴滴,打在脸上,寒到了心里。
他仰望苍穹,半晌,才慢慢收回目光,看着身前这两个小孩,低声道:“二位小施主,老衲有心相救,无奈有心无力。事情本由我而起,反倒害了二位,真是罪孽啊!唉,你二人若是青云弟子,在那青云山上,众人之中,只怕还安全些,现在却”
忽然,普智全身一震,口中喃喃道:“青云弟子,青云弟子”他心念急转,似乎抓到了想到了什么,却又要在眨眼间将要失去。片刻之间,他竟已出了一声冷汗。
然后,他的眼中,不知为何,又再度出现了那莫名的狂热。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了一丝疯狂!
“妙极,妙极!我虽命不久矣,但若传授一人佛家神功,再令他投入青云门下,修习道家术法,岂非一举两得,既可救他二人性命,又能替我完成心愿!”
“佛道二家自古隔阂,老死不相往来。青云门决想不到,一个年幼少年,又自小生活在青云山下,会身怀佛门**。只要有人身兼两家之学,必可突破万年来长生不死的迷局。嘿嘿,若如此,我死有何憾?”
他一念即决,整个人竟是亢奋无比,两腮涨红,眼有血丝,下意识地看到了林惊羽的身上,手伸了出去。但伸到一半,却又停下,心中思索:此事关系重大,当今各门诸派门户之见极重,极其忌讳偷师,若为人知晓,事情败露,必死无疑。林惊羽这小孩资质极好,若为青云门收录门下,必定备受师长注目。他小小年纪,只怕藏不住这天大秘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目光转而落到了张小凡的身上,想起了白天他临死而不低头的倔强性子,点了点头,道:“资质差些,也不打紧,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再不迟疑,伸手在张小凡身上拍了几下,以残余佛力,将之救醒。
※※※
张小凡悠悠醒来,眼前模糊,耳朵里兀自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看清了眼前事物,顿时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只见那个老和尚全身伤痕累累,坐在他的跟前,左边身子像是被什么焚烧过一般,枯焦难看,脸上黑气重重,一脸死气。但不知为何,老和尚却神情兴奋,满眼笑意。另外,他还看到了玩伴林惊羽躺在一旁,昏迷不醒。
“你,你干什么?”张小凡愣了半晌,才呐呐问道。
普智不答,细细端详于他,反问道:“小施主,这风大雨大,你一个小孩子家,为何来此偏僻之地?”
张小凡怔了一下,道:“我傍晚时看到你还站在庙中,后来看天要下雨了,这里破烂的很,我想会很冷,就给你送点吃的来。”
普智嘴角一动,合十道:“善哉,善哉。万物都是缘,命中早注定,我佛慈悲。”
张小凡奇道:“你说什么?”
普智微笑道:“老衲是说,小施主与我有缘。既如此,老衲有一套修行法门,小施主可愿意学么?”
张小凡道:“法门是什么东西?”
普智呆了一下,随即大笑,伸出枯瘦手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也不是什么东西,就是教你一些呼吸吐呐的方法。你学了之后,要答应我几件事,好么?”
张小凡似懂非懂,但还是道:“你说罢。”
普智道:“你决不对旁人说起此事,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能说,你办得到吗?”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死也不说。”
普智心中一震,见他小小年纪,脸上竟是一片坚忍,漫天雨丝如刀如剑如霜,打湿了他的小小脸庞,有几分憔悴。
普智忽然深深吸气,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口中却继续道:“另外,你每日一定要修习这法门一次,但不可在人前修炼,只可在夜深人静时方可进行。最后,非到生死关头,切切不可施展此术,否则必有大祸。”
说到这里,他重新睁开眼睛,盯着张小凡,道:“你做的到么?”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歪了歪头,又抓了抓头,一脸迷惑,但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普智微微一笑,再不多话,便开始传他一套口诀。
这套口诀说长不长,只千字左右,但枯涩艰深,张小凡用尽心力,足足用了三个时辰,方才尽数背下。
普智待他完全熟记,这次松了一口气,神情间疲惫之极。他看着张小凡,眼中忍不住有慈爱之色,道:“老衲一生修行,从未动过收徒之念,想不到将死之际,倒与你有了师徒之缘。说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号。”他顿了一下,道:“我法名普智,是天音寺僧人。呃,孩子,你知道天音寺么?”
张小凡想了想,摇了摇头。
普智哑然失笑,道:“真是个孩子。”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伸手到怀中摸索出一颗深紫珠子,细细看了好几眼,递给张小凡,道:“你且把这个珠子好好收起,不可让外人看到。待日后安定下来,你找个深谷悬崖,将它扔了下去,也就是了。还有,我刚才告诉你的名号,你也决不可对外人说起。”
张小凡接过珠子,道:“知道了。”
普智摸着他的头,道:“你我有这般宿缘,也不知来生可会相见末?孩子,你就跪下给我叩三个头,叫我一声师傅吧!”
张小凡看了看普智,却见他已收起笑容,脸色庄重,当下点头称是,叫了一声:“师傅。”便跪倒在地,重重叩了三个头。他刚刚叩完,还未抬头,便听普智低低笑了一声,但笑声中却颇有悲苦之意和决然断然。
张小凡正要抬头看他,却突觉后背被人一拍,登时眼前一黑,又再度不醒人事。
……
魏玉指念书很慢!
银网子听的刚刚好,梦魇似乎短了!
没那么长的黑洞让她飘去太久!
一会儿黑洞就到底了,到了地下室里的下沉式窑洞,很像小区。
有门洞!
有单元门!
……
银网子重重叹气,希望醒着的守护者能听到这声叹息。
从而赶紧唤醒自己!
一直睡一直梦魇,太累太苦!
……
第二百五十四章召唤
青云山下.草庙村废墟。
日升日落,白昼黑夜变幻,陆雪琪却全然不记得自己来到这里到底几日了.这十多年来的满腹相思与刻骨情意,似乎突然间完全失去了控制,她不能也不想再忍耐了,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要陪伴在那个男人的身旁,陪着他,如果有将来,那么就到永远。
鬼厉,不,应该说是张小凡罢,至少在陆雪琪眼中,他从来就没有变化过,如今那个憔悴而悲伤的男子,就被她清搂在怀中,依旧是一动不动迷惘的模样。
这些天来,陆雪琪也曾想过了各种方法,想要将张小凡从心魔梦餍中唤醒过来,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到了最后,陆雪琪也暂时放弃了努力,或许,也只有她,才能真正明白此刻张小凡心中受到的伤害吧!
所以她不再尝试去唤醒他,只是安静的陪着他.搂着他.两个人,就这般在草庙村荒草遍地的废墟之中,静静的坐着,看着清晨日出,看着夕阳落山,看着明月升空,看着繁星点点.荒野的风儿吹过,带着遍地的青草芬芳,轻轻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不知怎么,甚至是心理带着一丝愧疚和负罪感罢,但陆雪琪却真的从深心里,感觉到一种幸福.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这简单的事,她却忍耐了十年光阴,担当了如山重压,在这样的一刻,她终於完全挣脱了束缚,抛却了所有的桎梏,只为了他.
微风清送,带来了一阵清凉.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了.
两个人靠在断壁上,静静的坐着,旁边野草丛中嗦嗦动了两下,像是有什么异物,但陆雪琪却没有多看一眼.
果然片刻之后,小灰的身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连蹦带跳几下跳上了陆雪琪和张小凡靠着的断壁之上,坐了下来.
原先小白给牠包紮的那些布带都已经不见了,露出的伤处大都痊癒,看来是被小灰自己扯掉了,此刻只见牠坐在断壁上双手一摊,又是一大堆的野果,随手散开,噗咚噗咚掉了好些下来,大都砸在陆雪琪和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木然而没有反应,陆雪琪的头上也被砸了几颗,虽然不痛却也不甚雅观,与她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气质大不相容.
陆雪琪看了看掉到地上的野果,抬头向断壁上的猴子看了一眼,小灰顿时跳了起来,退了几步,眼中满是警惕之色,不过手中仍是抓着好几个野果,放在口中嚼着.
不知是不是小灰与陆雪琪相处不融洽的缘故,反正似乎在小灰的眼中,张小被这个白衣女子搂着似乎挺让牠看不顺眼的,只是陆雪琪一身道行牠也曾经见识过,虽然作出了挑衅的动作,但仍是颇有几分忌惮.
正在小灰三只眼睛盯着陆雪期的时候,一向不近人间烟火般的那个白衣女子却忽然对牠笑了一下,这一笑如春暖花开,春风暖暖,哪里还有丝毫往日她冷僻对人的模样.
陆雪琪居然也没发火,反而看去心境不坏,对着小灰笑了笑,从地上拾起了一个野果,柔声道:[是你摘回来的么,谢谢了呀!]
小灰显然一时被陆雪琪奇怪的反应给震住了,半晌之后三只眼珠滴溜溜转个半天,嘴巴一咧,乾笑了一声,讪讪又坐回了断壁之上,自顾自吃着野果去了.
陆雪琪对着小灰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对她来说,那副冰冷的模样又何尝是天生的呢?
她的目光落在张小凡的脸上,轻声道:[小凡,吃点东西吧
张小凡的目光不知看相何处,只是一片茫然空洞,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和摇头的表示,陆雪琪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着恼,自顾自轻轻笑了笑,低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的剥开野果的皮.
这些日子以来,张小凡一直如此,小灰时常会去找些野果回来,陆雪琪就是这般将果皮剥了,放在他的口中,然后张小凡像是机械反应一般偶尔会吃下去一瓣两瓣.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陆雪琪在心中淡淡的想着,她十年都等过来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长的时间,牠也不会在乎的.
她低头小心的剥着,呼的眼角余光扫到一物,怔了一下,慢慢将手中野果放下,张小凡木然坐着没有反应,但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手却是一直紧紧握着拳头的,陆雪琪虽然有发现了这一点,但并不在意,只是这时看去,却突然望见张小凡的手掌中竟似乎还有东西,露出了一角.
她轻轻的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野果放下,拉起张小凡的手臂,伸手想掰开他的手指看清他掌心的东西,谁知张小凡虽然仍是一副茫然不动的神情,但手掌居然握的集紧,陆雪琪掰之不开,只能稍微将手指抬高了些,勉强看了进去,却只见张小凡即使如此情况之下仍旧死死抓在手中的,原来乃是一块水绿色的破碎衣角.
陆雪琪默默的看着那小小一片碎布,慢慢将张小凡的手放下,她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黯然之色,但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再转向看着张小凡的时候,她眼中已满是温柔之意.
轻轻的,伸出手去,陆雪琪将张小凡拥在怀中,微风吹来,她鬓边的秀发轻轻飘动,有几丝落在了张小凡的脸上.
[小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微笑着,眼中虽然有淡淡的泪光,但声音却依旧温柔和低沉的说着.
[很早很早以前,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记得我娘抱着我,也是在这样的晚上看星星.]陆雪琪慢慢抬头,看向夜空,那里苍穹如墨,繁星闪烁,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她告诉我,虽然人人都要死去,但是好人的话,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好好生活的,在每一个晚上,他们都会从天上看着我们.]
[她是好人,不是么?那她也许就在天上看着你呢?小凡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说呢?]
张小凡躺在陆雪琪的怀里,那僵硬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陆雪琪轻轻的笑了一下,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了,星光下,她美丽的容颜在泪光中,彷彿有一种异样的淒美,只是她的双手,却更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子.
紧紧的,拥抱着他.
只要这样就好了!
[胡扯!]
忽地,一声斥喝之声,却是从旁边传来,声音中带着老大的不耐烦与隐隐的怒气.
陆雪琪吃了一惊,向旁边看去,却只见是一个丰腴美貌的女子站在一旁,眉目娇媚动人,正是小白.
在陆雪琪身后的小灰一声欢叫,大为高兴,从断壁之上跳了下来,几下冲到小白身边爬了上去,坐在她的肩头,咧嘴呵呵直笑,显然对小白青睐有加,比起陆雪琪来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当口陆雪琪自然也不会去在意什么猴子了,她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白愕然道:[什么?]
小白粉脸煞白,看来怒火不小,但细看之下神情却颇为複杂,怒气之下倒隐约有几分心痛之意,只听她冷冷道:[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多变作阴灵鬼魂,入了地府进了轮回,哪有什么变作星星的鬼话!]
这话当面说出,可当真是难听之极,即使陆雪琪一直感激小白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以及张小凡在这废墟之中,也忍不住是面色一沉.
只是还不等陆雪琪说话,小白已然迳直走上前来,却并没有看陆雪琪一眼,只盯着张小凡寒声道:[你还想这样下去多久,你是不是想就这么像活死人般过一辈子?]
小白问的声色俱厉,陆雪琪面上神情一动,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张口欲言,却又强自忍了下来,只是手上却似乎心疼一般,将张小凡搂的更紧了一些.
张小凡被小白厉声责问着,面上的肌肉跳了一下,但随即却闭上了眼睛,重新恢复到那自闭的模样.小白看了他这副模样,似乎怒气更大了,一把上去抓住张小凡的领口,将他拎了起来.
陆雪琪失声叫了一声,道:[别,别这样,他,他受不了的]
小白冷笑一声,道:[我这是要骂醒他,不对,我何止要骂醒他,我看还要打醒他!]说着,也不待陆雪琪反应过来,小白猛然抬起手掌,赫然是当着陆雪琪的面,狠狠大力扇了张小凡两个耳光.
[啪!啪!]
耳光清脆而响亮,张小凡的脸颊顿时在两个红色的掌印之下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整个人被打的向后倒去.
陆雪琪大吃一惊,哪里还顾的了那么多,连忙抢上,将小白推开,一把抱住张小凡,顾不得血污,用自己袖口替他擦拭着.
抚摸着那两个受伤脸颊上的掌印,陆雪琪心痛不已,睁眼瞪向小白,怒道:[你疯了么?]
小白却似乎对陆雪琪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张小凡,冷冷的道:[你这样算什么,整天半死不活的装神弄鬼么,还是你莫名其妙想着用这种法子来悼念碧瑶?我告诉你,你别白癡了,这样做根本没用,碧瑶死了,她死了!]
[吼]
忽地,一声绝望的嘶吼从陆雪琪怀里迸发而出,张小凡猛然推开了她,如一头狂怒受伤的野兽般冲向小白!
谁知小白站在那儿根本没有闪避,待他努吼着冲近,她不退反进踏前一步,又是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啪!]
更加响亮的声音,猛然回荡在草庙村的废墟之中,张小凡个人竟被打的倒向一旁,嘴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口的衣襟.
小白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了一丝痛楚,但她咬着牙,神色反而更加严厉,疾走几步冲到在地上无力喘息的张小凡身旁,一把抓住他胸口衣襟,怒喝道:[你醒醒吧,你就算这样一直到死,碧瑶也不会活过来了,你以为,你这样才能展现你后悔的心境么?你想用这种法子折磨自己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么?我告诉你,根本没有用!]
张小凡紧闭着双眼,身子剧烈颤抖着,狂乱的喘息着,连嘴唇似乎都失去了血色.
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这一次,却是从小白眼中流出的,她紧咬着嘴唇,两行泪水流过脸颊,不停流淌,而她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你以为,当年碧瑶不顾一切去救你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看到你今天这副模样的过完一生吗?碧瑶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这样下去碧瑶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小白抓着他,慢慢的跪倒在他的身旁,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着声音,对着他一字一字的道:[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这才是碧瑶想看到的!]说完,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她猛然站起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陆雪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当小白大步走来经过她身旁时,陆雪琪忽然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小白的脸上兀自还有泪痕,身子顿了一下,向陆雪琪看来,两个美丽女子在月光下,身影相互辉映,片刻之后,她们轻轻伸出手掌,在一起握了一下。
小白的脸上,在泪痕背后,露出淡淡的笑意,对着陆雪琪点点了头,却再也没有说话,大步走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后,陆雪琪缓缓走到张小凡的身旁,蹲了下去,将他慢慢的搂在怀中.张小凡的身子颤抖着,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陆雪琪。
他的眼睛,刹那间彷彿回到了当年,那深深的痛楚与其中无尽的伤痕,他像是一个小孩一般,嘴唇颤抖着,眼角热泪盈框。
[碧瑶走了……]他颤抖着对着陆雪琪,泪水夺框而出,像是受伤的孩子终於哭了出来,数十年的悲伤再也无法忍耐,他抓着陆雪琪的肩膀,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哭泣着,嘴里不停的哽咽。
[碧瑶走了碧瑶走了碧瑶走了……]
陆雪琪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坚强的男子会在自己面前这般脆弱,然而此刻的她,心中却只剩下了柔情.她紧紧拥抱着他,拼命的想用自己身上每一丝温暖去安慰那哭泣的心灵,在滚烫的泪水背后,她不停的轻轻说着,对着那个男子,也对着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个夜晚,彷彿格外的漫长与悲伤。
那一晚过后,张小凡从心魔梦餍中醒了过来,但没过多久,他却又发起高烧来了。
以他此刻的道行,平日里绝不可能会有什么疾病缠身的事情发生,但眼下这一阵发烧,却是烧的全身发烫,神智不清.陆雪琪心中多少知道他这一场大病实为心底剧痛所致,碧瑶过世乃是引子,但多半这十年来张小凡苦苦支撑的心障,反倒是大病根源,却是谁都治不好的了。
果然,任凭陆雪琪用尽了各种法子,什么仙丹妙药都给张小凡服了,却尽如泥牛入海,一点效用都无,而这一场大烧猛烈的难以想像,居然十日之久也不见消退,换了若是长人如此,早就一命呜呼了,而眼下就算是张小凡,也已经憔悴的不能再憔悴,颇有几分皮包骨头的模样了。
陆雪琪心中焦虑万分,十天里没日没夜都守在张小凡的身旁,看去也明显瘦了,或许是看到了她一番癡情,老天终於开了眼,留了情,在第十一日陆雪琪快要绝望的时候,张小凡的高烧终於退了。
烧虽然退了,但张小凡仍是昏迷不醒,尽管如此,陆雪琪仍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心情从紧张中稍微一放松,登时一股疲惫从身体每个角落都涌上了心头,她强撑着将张小凡的衣襟整理好,随后便靠在她的身旁,沉沉的睡去了。
美丽的容颜上,有淡淡安心的笑容,即使睡着后,她的手也抓着张小凡的臂膀,微风吹拂过草庙村的废墟,青草飘动,簇拥着他们的身子,天地寂寂,只有这被人间遗忘的角落,彷彿才有着异样的安宁与幸福。
这一睡,却不知道睡了多久,斗转星移,满目花香,依稀是在睡梦中吧,她看到了曾经梦想的一切——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然后,她醒来了。
嘴角还带着安心的幸福与笑意,陆雪琪轻轻睁开了眼睛,身旁那个身躯果然还在,他在平静的睡着,他的气息,就在身旁。
陆雪琪没有动,彷彿这样就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她静静的靠在张小凡的身旁,倾听着他沉睡的呼吸声。
忽地,就在此刻,远处青云山的方向,突然在天空中猛然发出一声爆响,随后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陆雪琪面色微变,皱了皱眉,慢慢坐起转头看去。
烟花再天空中慢慢变化做一把长剑的模样,久久不散,正是青云门中极少使用的讯号,只有门中发生重大变故万分危急的时候,召集附近所有弟子才会施放。
陆雪琪默然片刻,目光转回到小凡身上看了片刻,慢慢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之后,终於还是伸手拿过倚在一旁断壁上的天琊,向外飘然而去。
风,还是一般的吹着,青草,也是一样的来回拂动。
张小凡静静的在草丛中安静的睡着,一旁的草丛深处,忽的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三支眼睛的灰毛猴子,转投向四周状了一下,[吱吱]叫了两声,看来对这里突然少了陆雪琪的身影有些惊讶,随后一下子跳到张小凡的胸口上,摸了摸脑袋,坐了下来。
张小凡仍是那样安静的睡着,只是他的右手边,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草庙村废墟入口处忽地传来一声轻响,随后便看见陆雪琪白色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那里,向着张小凡沉睡的地方走来.坐在张小凡胸口上的小灰冲着陆雪琪做了个鬼脸,跳了下去,蹲坐在一旁东张西望。
陆雪琪慢慢的走到了张小凡的身旁,缓缓在他身旁跪坐了下来,但他此刻的脸上,神情却已全然没了刚才的那份安心与幸福,有的只是沉重与那一丝痛楚。
[小凡出事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的空泛,像是没有丝毫的力气,幽幽的说道:[刚才我看到本门召集弟子的紧急讯号,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日子,外面已经出了大事。你从前所在的鬼王宗,那个宗主鬼王不知得了什么邪异法宝,竟然可以夺人心智,为其所用,更可怕的是,据说他藏身於一片巨大红影血芒之中,只要红影所到之处,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修真得道之士,都要化为毫无心智的活死人受他驱使。]
陆雪琪的脸色苍白,手中轻轻握紧了天琊,但看向张小凡的眼光中,仍是一片温柔与痛惜中不舍之意,[之前正道诸派已然对他发动了数场围剿,但尽数是全军覆没,各派元气大伤不说,最可怕的却是大多数的人都被他红芒夺了心智,作了鬼王的奴仆打手,反过来杀戮正派。
如今天下正道溃不成军,而那鬼王近日更是已经逼近青云山下,大展妖法,竟然将青云山方圆百里之内,包括河阳城的大小城镇村落的百姓全都惑乱心智,加上之前那些人,总数怕不下十万之众,眼看就要攻上青云山了。]
她怔怔的看着张小凡的脸庞,忽地,从她眼中滑落两行泪水,泪水滴下,落在张小凡的手掌背面.
[我本想不顾一切,就此和你长相廝守,相伴一生,纵然被天下唾弃,师门责罚,我也不管了。可如今,可如今……]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慢慢的低下头去,[可如今却是青云有难!从小是青云门抚养我长大,是师父爱我教我,恩重如山。
若只是为了我们在一起,纵然受他们责骂唾弃,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如今他们有难,我我只能回去和他们在一起。]
陆雪琪深深看着张小凡的脸庞,一刻都没有移开目光,似乎一眼都不愿放弃,微风送来,她的衣襟轻轻飘动.
[也许你还不知道,青云门暗中内乱,曾经无敌天下的[诛仙剑阵]已然无法启动了,这一战只怕是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见你。]
陆雪琪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擦去了面上的泪水,随后,她嘴角边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低声看着张小凡:[小凡,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们总是没有缘分长相廝守.可是.]她顿了一下,片刻之后,用低沉但坚定的声音,静静的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
说罢,她俯下身子,轻轻的在张小凡的唇上亲了一下,那唇间温暖的感觉,彷彿传遍了全身。
淡淡的,幸福的感觉……
她笑了,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转过身走去,只是他走的那么慢,身子时常像要转回再看一眼的样子,但终究,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或许,连她自已也知道,如果回头看了,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罢!
白衣飘飘,她终於离去了。
风吹草动,戴着轻涩的芬芳,小灰悄悄走了过来,爬上张小凡的胸口坐着,默默的望着那远去的白色背影。在牠身下,张小凡的手掌上,手指又轻的动了一下。
清风一直吹拂着,时光悄悄流逝,草庙村又重新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白昼过去,夜晚到来,星光点点落下,看尽了人世苍桑。
小灰坐在张小凡的胸口之上,看去似乎有些发睏,张嘴打了个哈欠,嘴里[吱吱吱吱]叫了几声。然后,牠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眼珠转动,向身下的张小凡看去。
低低的一声喘息声传来,随后,张小凡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苍穹,深深的黑暗中点缀了无数的繁星闪闪发亮,他没有动弹,就这般静静的躺着,注视着天空。
小灰在他身旁似乎有些疑惑,摸着脑袋爬过来看了看,不过随即又缩了回去.夜风习习,青草浮动,那一片深邃的黑暗,千万年来都是如此,而人的一生与之相比,如萤火比之日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弹指间。
或许,正是因为古人明白了这些,才会孜孜不倦的追求长吧!
只是,若只是一个空壳,纵然长生了又怎样呢?
他的神情很从容,从未有过的平静,再没有悲伤也没有激动,他只是默默的仰望着天空。
苍穹无限,斗转星移,天地一片静默,只有风声,幽幽的吹过。
不知不觉,天色亮了。
但晨光落下,最后的黑暗也消失不见的时候,张小凡合上了眼睛.他就这样安静的躺了很久很久,直到日头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才再一次的睁开双眼,这一次,他站了起来。
站在原地,他向四周望去,那淹没在杂草丛中的废墟荒凉却亲切,有很多地方是从多少年前就深深镂刻在他心间再也不会抹去的,又有多少地方是而时曾经奔跑玩耍留下单纯快乐的所在。
他信步走去,脚步踏在青草青草丛上,悄无声息.旁边小灰窜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襟三下两下爬到他的肩头坐了下来。
[呜]
丛背后吹来的风,像是大了一些,发出呼啸的轻响,身旁的青草随风起伏,如波涛一般.残垣断壁,似一个沉没却温和的人,凝视着他.他走到了村子北边,那里还有一处废墟,更加的残破不堪,远远看去,轮廓还依稀像是当年破败的小庙模样。
这一次,张小凡站立的时间久了些,他深深的注视着那间小庙废墟,良久之后,在他的唇边,露出了淡淡亲切的一丝笑容。
那笑容,是温和的,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后悔。
然后,他转过身,就这般走去,再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走吧,小灰。]
[吱吱吱吱?]猴子在他肩头轻声叫着,摸了摸脑袋。
[那里么?]他淡淡一笑,迎着迎面吹来的清风,微笑道:[去我们该去地方。]
他目光移动,眺望远方,那巍峨屹立的青云山,直刺云天。
青云山通天峰上,到处是一片忙乱景象,倒是后山附近,却显得更加的僻静,连个人影都无,想来是因为强敌压境,一派重心的道玄真人又无故失踪,所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吧!
当午后时分降临,日光洒向后山幽静树林的时候张小凡已经走在静谧的山间林道上了,通天峰后山他并非是头一次前来,算起来前后他来过数次了,对附近的地形早已熟悉,只是看他的神情,却浑然没有几分小心焦灼之色,面上仍是带着自他醒来之后就一直拥有沉静笑容,缓缓走着。
山道崎岖,两侧古木森森,林子深处不时传来几声鸟鸣的声音,张小凡的目光从森林转向地面又看向前方,蜿蜒伸展的古道,不知曾有多少往事发生在它的上面。
山林幽静,风儿习习,似乎不沾了丝毫人间俗气。
记忆中那熟悉的三叉路口,慢慢在眼前出现了,张小凡在路口停驻了脚步,目光不期然向右侧看去,那层层密林之后,茂密枝叶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了那气势雄伟的祖师祠堂大殿的一角。他微微一笑,转身踏上了那条小道。
路口离祖师祠堂并不远,很快那庄严的大殿便逐渐现身出来,只是张小凡并未走到空地上,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山道旁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背后,向着那个方向眺望而去。
大殿里仍旧是那样的昏暗,门前石阶与空地上,也仍是像无数个过往日子一般,落了满地的枯叶。过了一会,从大殿中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面目英俊器宇不凡,脸上带着一丝平和的笑容,手中没有锋锐的宝剑,反而是一把竹子编成的扫把。
他看了一眼遍地落叶,面上却露出了微微笑意,举起双手申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口山林间略带甜味的空气,随后开始静静的打扫着地面落叶。
扫把纷飞,落叶被一点一点扫到一旁,间中有些像是不听话的孩子般被风吹起,倔将的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也被他笑着再次扫了回去。
风过山林,林涛阵阵。
远处,在大树背后,张小凡静静的看着那个熟悉的白色背影,露出会心而安静的笑意。
空地之上,林惊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上顿了一下,转身向那条通往外界的山道上看去,只是那山道空空如也,除了古树灌木,有哪里有什么其他人影的踪迹?
他怔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笑了起来,或许是自己听错了吧,这般想着,他拿起了扫把再次扫动。
远处密林的背后,张小凡缓缓而行,离身后的祖师祠堂渐行渐远,很快的,他再一次来到了那个三叉路口。这一次,他望向的是幻月洞府的方向,而且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便迈过了那道禁地,缓缓行去。
他在清楚不过的感觉到,在那幻月洞府的深处,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再不断召唤着他,让他前去那个地方。
这个感觉,在他还在草庙村废墟的时候,就已经分外的强烈!
站在幻月洞府之前,张小凡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面前神秘的地方。
这个石洞外表看去和世间其他普通的石壁山洞没有任何的区别,粗糙的石头与坚硬的地面,稍有不同的大概就只有洞府门前的地面在年深月久中已经被人踩踏的光滑了,显示出这里曾经的风霜。
从那个小小的石门中,曾经走出了青云门一代天骄青叶道人,曾经有无数在过往岁月中叱吒风云的人物在这里留下他们的足迹,这一座幻月洞府,实已是青云一门两千年来兴衰融辱的见证。
而如今,在张小凡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洞而已。
他笑了笑,走了进去,就像是回到家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踌躇。
洞外的阳光被石壁遮挡住,照不到石洞里面,洞内显得十分阴凉,简陋的景象一如他当初第一次前来这里的时候,就连挂在墙上的那个太极图案,也和原来一模一样。
张小凡走了过去,把手放在那太极图上,淡淡清光闪亮而起,那是青云门本门真传的玄功真法,清辉之中,太极图慢慢起了反应,亮了起来,片刻之后,如他所预想的一般,旁边的山壁缓缓移开,露出了那奇异的水波一样旋转的白雾之门.
张小凡凝视着那彷彿深不可测的旋转水波,上一次他进入里面的时候,便是被其中蕴含着的神秘力量勾动心魔,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如今再次面对着它,那深邃的水波深处,像是有一股隐隐的吸蚀之力,让人有落入其中的错觉。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不再犹豫,迈动脚步,走了进去。
一股清凉之意迎面扑来,就像是他果然踏进了一个深水的世界,只是片刻之后,张小凡发现自己再次像前次一样,周围尽是一片虚空虚无的世界。
一片黑暗,无边无际,没有光亮,没有尽头……
趴在肩头的小灰四些不安起来,动了一下,口中低低叫了两声,张小凡轻轻伸出手拍了拍猴子的脑袋,像是安慰了牠,小灰随即安静了下来。
随后,张小凡向前方注视而去,只是在他眼中除了黑暗便一无所有,他看了很久,一直没有动作,直到最后,他的嘴边忽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却是闭上了眼睛,向前走去。
才走出几步,突然那一片死亡般的寂静已然被打破,[轰]的一声,一股炽热之气迎面扑来,张小凡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走入了一个火海,全身的皮肉都在被突如其来的火焰灼烧着,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来,整个躯体似乎就要在这狂烈的火海中毁灭。
但他却依然紧闭着双眼,甚致在脸上肌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微微扭曲的时候,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虽然缓慢却持续的向前走去。
肩头,猴子小灰发出了有些惊吓的叫声,听起来十分惶恐,但张小凡随即将牠抱在怀中,让小灰的脑袋深深的埋在的胸口不再向外看去,很快的,似乎是主人的手掌和他胸膛内得心跳声,让小灰安静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的趴着。
火焰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响,就连身体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开始瀰漫了一种恐怖的灼烧味道,身体的痛楚有增无减,每走一步彷彿就要忍受千万倍的痛苦。
只是,张小凡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中这狂暴的火焰之海缓缓褪去了,在他的周围,重新又是一片宽广虚无的寂静,身体的痛苦也随之消失了。
在一片静谧中,忽地,一声清脆的水珠滴落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水珠不知从何而来,从虚无之中落下,落在他的脸上。
冰寒刺骨。
片刻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徵兆的,隆隆巨响从前方轰然而至,扑天盖地像是无所不在,张小凡的脑海中赫然清晰的刻画出了那可怖的场面,巨涛如龙,万丈之高,轰然而下,任何挡在这天地剧威前的东西都如蝼蚁一般渺小,就算是巍峨的青云山也在瞬间被他摧毁吞没,凛冽的寒风瞬间将他的身躯撕扯开去,比刚才烈焰焚身更利害十倍的痛处再次从身体各个角落传来。
张小凡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居然会受到如此这般的折磨,会感受到这般剧烈的痛苦,就算是他那坚忍不拔的神经,彷彿也要在这痛楚之前为之崩溃.
千万只手在撕扯着他,甚至他已经不能继续呼吸,犹如陷身於深海之下,无穷的压力马上将他压成齍粉化为寂灭之水。
就算是死,死前也要睁眼看看周围吧。
如一盏灯般,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深心处,远远不断的闪烁,像是一种诱惑。
张小凡深深吸气,慢慢的继续向前走去,紧闭着眼睛!
四面的波涛寒意似乎被激怒一般,顿时越发暴怒起来,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像是千刀万剐般酷刑的感觉接踵而来,张小凡的额头上,甚至已经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之极,只是他却始终保持着那一分崩溃前残存的清明,依旧慢慢的走着.
一步,又一步,不曾停下,就像人生,缓缓前行着,终究不能回头。
潮水,缓缓退去,震耳欲聋的可怖响声也消失了,寂静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一片虚无中,回响的彷彿只有他的脚步声。
一个人,独自前行!
[小凡!]
忽地,一个声音在他背后悠悠的呼唤了一声,刹那之间张小凡如被雷殛,身躯剧震,面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竟是第一次的,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睛仍是闭着,但嘴唇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几分哽咽,几分心如刀割,更有几分绝望,低低的道:[碧瑶……]
那熟悉的声音彷彿在他的身后,柔情无限,带着几分令他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温柔,幽幽的道:[小凡,你不理我了吗,你回头看看我呀!]
张小凡的身体开始慢慢发抖起来,他的身躯里像是陷入了激战,几次三番想要转过身去,却又苦苦忍耐了下来.尽管没有痛苦折磨,然而此时此刻的他,汗湿重衫,面目扭曲,竟是比刚才那可畏可怖的烈火焚身,深海寒意更加痛苦不堪。
一声声低沉却清晰的呼唤,在他的背后轻轻飘荡,彷彿永无止境,这一生坎坷流离,不就是为了那个声音么?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回头?
[啊!]
他忽然吼叫起来,身体颤抖,牙关紧咬,全身骨骼纷纷作响,像是终於道了忍耐得极限.
然而,似乎这还没有结束,除了碧瑶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呼唤着他,慢慢的,他竟然又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那一些无不是他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人。
爹,娘!
普智师父!
田不易,苏如!
无穷无尽,那些声音层层叠叠,一波接着一波,在他身后呼唤着,叫喊着,一生往事如烟,一幕一幕闪过眼前.
千山万水,一人跋涉;暮雪千山,只影独行。
他不要孤寂,不要长生,他想要的,只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
张小凡抱头痛哭,像一个小孩一般,无处躲藏。
泪水滴落,在他的手心,有淡淡的温热,周围无穷无尽的呼唤声,依然在耳边呼唤着,萦绕不去,诱惑着他,让他睁开双眼回头而去。
只是,那淡淡的温热,却忽然令他颤抖的身体安静了下来,这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彷彿就在不久以前,他曾经感受到过.也曾有个人,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不离不弃的陪伴在他身旁,在无数的黑夜里,紧紧拥抱着他,用自己身体的温热来温暖着他。
也曾经,在那一片虚无空虚昏暗之中,昏迷的他半梦半醒一般,恍惚之中,有那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庞.在一片可怕的冰冷世界里,告诉了他,他不是一个人。
这一生,那千山万水,那暮雪千山。
不是……
一个人!
周围的无数声音突然变的急切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带着几分淒厉向张小凡继续呼唤着,但他的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面上的痛苦扭曲被一股平和缓缓取代。
随后,他轻轻笑了一下,一股带着深深不舍的眷念,带着刻骨铭心的思念,淡淡的微笑着。
然后,他转身,走去,将所有的声音抛在身后,任凭那声音淒厉叫着,然后在尖厉声中,渐渐平息下去。
寂静,终於再一次降临了。
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从张小凡身前传了过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脆弱,几分讶异,[原来是你。]
张小凡站在原地,深深呼吸,慢慢吐出了一口长气,徐徐的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天道
张小凡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世界。
面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一个隐藏在山腹深处的石洞,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古老荒凉而奇异的地方。
一片巨大到望不见尽头的荒凉的戈壁,展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树木花草,只有深灰的岩石与沙土,大风从戈壁上吹过,带着呜呜的尖啸声。头顶之上,是奇异的苍穹,深紫色的厚重云层将这个世界压得仿佛透不过气来,云层之中,不断有白色的巨大闪电从天劈下,蹿过天际。
远方最远的天际,是一片暗绿色的光环,那里的特别的明亮,像是黑暗的尽头有璀璨的光辉,更有无数的流星掠过天际,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辉煌而壮观的星语。
半晌,张小凡缓缓收回了目光,震惊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向前看去,在荒凉的戈壁之上,他前方不远处,确有一座祭坛,深灰巨石为座,八面俱有台阶,上下七层,祭坛之上有七根巨柱,分为七色,每一根高数十丈,环抱需三人方可合围,普通人在这祭坛之上,看去直如蝼蚁一般渺小。祭坛中央,还有一只形式古拙的古鼎,此刻,却是有一个人背靠着古鼎,满面都是疲倦之色,看去苍老无比,正向张小凡看来。
张小凡的身子,赫然一震,这看去苍老无比的人,赫然正是当今的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此刻周围并无阴寒黑气,看去也远非平日里号令天下道骨仙风的摸样,只见他似乎一直在低低的喘息着,看着鬼厉走了过来,忽然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凭一己之力,走过那条‘幻月之道,真是了不起。”
张小凡默然片刻,转身看去,只见刚才自己的来处,耸然着一道石门,与周围这个世界荒凉景色不同,这高一丈宽六尺的石门里,一片黑暗,远远望去,似乎隐约还可以看到那一层水波流转的旋转水雾,似乎那条通道并不长。
只是张小凡看着那片黑暗,回忆起刚才的情景,仍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不过片刻之后,他嘴角浮起淡淡一个笑容,重新转过身来,看着道悬玄真人。
面前这个人,可以说是直接杀死了他生平最敬重才恩师田不易,也间接的害死了师娘苏茹,只是此刻看去衰弱但没有丝毫戾气的道玄真人,张小凡心中却仿佛没有任何的报仇的愿望。
“你没事吧?”
他慢慢走到道玄真人面前,静静的道。
道玄真人望着他,疲倦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却并不问他什么过往恩怨,反而问了一句:”你为何来到此地?”
张小凡沉默片刻,淡淡道:“我觉得应该来,就来了。”
道玄真人看着他,慢慢笑起来,他笑的越来越声大,摇头笑道:“好一个应该来的就来了,哈哈哈哈……”他笑的肆意而疯狂,仿佛深情也渐渐激烈起来,张小凡没有去多问什么,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好半晌道玄真人的笑声才慢慢停了下来,他的脸色依旧看去十分疲倦,但他的双眼中,异样的光芒却已经开始锋利明亮起来。
“你不想为你师傅报仇吗?”道玄真人忽然淡淡的对他说道。
张小凡没有回答,仍是静静的看着道玄真人,他的目光从容而平和,仿佛还带着一分隐约的慈悲,倒是他怀中的猴子小灰却似乎有些不安,动了俩下,离开了他的怀抱重新爬上了他的肩头坐下。
道玄真人的身体,似乎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他的脸色,也慢慢起了变化,疲倦的神情渐渐消失了,目光中那凌厉的光芒,反而越来越亮。曾经睥睨世间的那股气势,似乎如潮水般,迅速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一股可怕而无形的力量,即使是张小凡站在一旁也可以清晰的从道玄真人的身上感觉出来。
他缓缓的站起来,一丝丝一缕缕的黑气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围绕这他极速旋转,暴戾的气息重新出现,他盯着张小凡,再度笑了笑,而这一笑却似乎有些狰狞。
“还是说。你害怕吗?”
“轰”突然,一声巨响,在道玄真人的身后迸发而出,那一至古鼎瞬间被一股巨力炸得粉碎,碎块四处飞溅,烟雾之中,张小凡的双眼瞳孔微微收缩。
一把断剑,在古鼎原来的位置上,倒插在坚硬的石座上,看去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形式古拙却有一股威严,赫然正是诛仙古剑。
“哈哈哈哈……”此刻,浓浓的黑气已经在读笼罩道玄真人,狂笑中,他一伸手,如有灵性般,诛仙古剑一震,缓缓自行拔了出来,飞离地面落到了道玄真人手里。
“既然你这么没用,那就让我送你去见你师傅把,哈哈哈哈”道玄真人此而而狞笑声中,用力握紧了诛仙古剑的剑柄,瞬间,整座巨大的祭坛为之一颤,一股充沛之际的力量爆发出来,祭坛之上,那七根巨大的石柱像是受到召唤,逐一亮了起来,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七道七彩红光,耀眼夺目,直冲天际。
惶惶宏光冲天而起,插入深紫云层,顿时祭坛上空的厚重云层发生了变化,无数的云层开始急速旋转,电芒此起彼伏的在云层之中闪烁着,慢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了天穹上的真容。
张小凡仰天望去,屏住了呼吸,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为何这个地方名为“幻月洞府”!
高高的天穹上,那一道被诛仙固剑巨力驱动的弘光破开的裂口里,露出了一个闪烁变幻的月亮,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光辉都在这迷幻一般的幻月上闪动着,发射出美丽而神秘的光芒。
而当诛仙古剑驱动七根巨柱光辉射上天际之后,那七色虹光瞬间穿过了云层融入幻月之上,顿时,那幻月光辉大盛,七色光芒闪烁不停,片刻之后,竟是在半空之中幻化出了一把七彩气剑,所过之处,所有的乌云都纷纷躲避消散,直有不可一世之威势。
张小凡脸上变色,这阵势他真是太熟悉不过了,正是天下无敌的诛仙剑阵,只是眼下并无漫天飞舞的小气剑,但在幻月照耀之下,这一把主剑威势,竟仿佛比当日七脉山峰之上祭出的诛仙剑阵威势更大。
道玄真人眉目此刻已经完全笼罩在黑气之中,冰冷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听去更有刺骨寒意,“这幻月洞府之中,诛仙古剑法力更增十倍,饶你是大罗金仙,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受死吧!”
话音刚落,他手中诛仙古剑已经挥动,瞬间天地风云变色,隆隆雷声炸响天地,苍穹之上那柄可怕巨剑,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张小凡。
剑未落下,狂风已至,张小凡心知这等毁天灭地之威,绝非人力可以硬接,身形一纵便欲闪避,不料天上幻月闪烁,在他身形甫动之际,一道虹光已然罩了下来,顿时间如泰山压顶,竟是将他整个人生生压了回去,且压力之后,竟令他站立不稳,整个身子缓缓跪了下去。立足之处,地下“咔咔咔咔”之声隆隆传来,以张小凡为中心几十丈方圆之内,地面转眼间龟裂无数。
巨剑未至而威势如此,诛仙古剑折断之后,其在幻月之下,威力竟仿佛更胜往昔,以此可怖之力,当真就算真的大罗金仙到此,也要灰飞烟灭,只不知如此可畏可怖之威力,怎么会存在于人间?
张小凡虽然此刻道行极高,且经历生死彻悟之后,心态轮回,修行又更进了一层。奈何这诛仙之力,断非人间所有,非人力所能抵挡,也竟是束手无策,只得轻叹一声,束手待毙。
只是这生死关头,他心中却是一片沉静,没有丝毫的恐惧,就像是将要回家一般,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过好像天意不欲他如此而亡,在张小凡自己放弃的时候,却另有一个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
“师兄,住手吧……”
这声音年轻而平静,但话声之中,听起来却给人一种隐隐的激昂与飞扬的感觉,仿佛这说话的人随便说上一句,便可以轻易地打动人心,让人热血沸腾。
毁天灭地,神魔也无法阻挡的诛仙之力,突然间生生顿住了,那看去仿佛掌握了天地生杀大权睥睨一切的道玄真人,此刻面上的黑气突然散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愕然地盯着鬼厉身后,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你……万师弟……”
张小凡身上的压力忽然散去,随即脚下那些龟裂也悄无声息地自行合拢,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来不及去惊讶这些,一个急转身向后望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他刚才进入这个世界的那扇石门之下。
那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青年,剑眉星目,脸上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但一双眼眸之中,却仿佛始终散发着一股热情激昂。戈壁上的大风吹过,他白衣飘飘,说不尽的潇洒,只是随随便便那么站着,张小凡却忽然有一种从内心中敬服的感觉,仿佛只要他说一句话,自己便是跟着他纵横天下铁血沙场也是心甘情愿了。
……
魏玉指读到这里,站起身来。
凑近银网子的脸,仔细看。
直觉是银网子昏迷中也能听懂!
魏玉指不确定这个判断,
想要进一步核实效果,除非是银网子紧闭的双眼能够动几下!
其实,银网子早就动了好几次眼皮!
魏玉指是单线脑子!
不能同时进行两件事!
……
为了能确认听书的唤醒效果,魏玉指打开私域监控器。
又继续念书!
……
天际苍穹,幻月闪烁。
曾经的青云双骄,在这迷幻一般的岁月空间里,在错乱而迷失的记忆中,再度重逢了。
道玄真人的身体,开始慢慢颤抖起来,高举的诛仙古剑,缓缓垂下,他一步一步地走下祭坛,走向那个白色的身影,再也没看张小凡一眼。
白衣飘动,英俊的脸庞正如记忆中那段热情的岁月,散发着年轻的光芒。
那光芒,温暖而炽热,曾几何时,是他深心中也最可珍惜的地方。
他眼中,干枯的眼中,缓缓有热泪涌动。
“师弟……真的是你吗?”
那白衣青年站在那儿,没有离开石门的范围,脸上微笑着,对道玄真人道:
“师兄,你好啊,我们好久不见了。”
道玄真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虽然还握着诛仙古剑,但他身上的黑气在他看到万剑一的身影之后,就迅速地消退,只是与此同时,那张小凡最初看到他时的深深疲倦之色,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他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苍老了十岁,就像是体内的生命,被手中的诛仙给吸噬而去了。
只是道玄真人显然完全没有注意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那个神秘出现的白衣青年身上,他慢慢地,伸出手去,去触摸那记忆中地身体:“师弟……”
他的声音,半途而断了,他的手穿过了那个躯体,什么也没有摸到,除了虚无。
道玄真人一个踉跄,似乎立足不稳,在伸手扶助石门之后才勉强站住,嘴里大口喘息着,但眼中却掠过绝望与伤痛之色。
如浮光掠影,刚刚应为他伸手触摸而消散的白色身影,又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地眼前,只是仍然没有离开那扇石门的范围,那个年轻的影子,依旧微笑着说道:“师兄,你为什么还不清醒呢?”
道玄真人抬头望去,眼中一片迷惘,喃喃道:“清醒,什么清醒啊?”
白衣青年凝视着他,静静地说道:“师兄,你聪明一世,早该大彻大悟了,放下吧,放下对这世俗的眷念,放下对力量无用的追求。我们两人当年一同修道,所为的,难道是这些东西吗?”
道玄真人的身子慢慢发抖起来,此刻他看去已经完全噬一个衰老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在迷惑中拼命争扎着想要看清前方的路。
“我们……修道……为了什么……啊?”
那白衣青年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容,他脸上的神情如此温暖,以至于连站在一旁的张小凡都为之震颤。
只见那白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衣甩羞袍,一阵轻风从衣襟之间吹过,将脚下的细细沙尘,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空空如也。
他平和而沉静地看着道玄真人苍老疲倦地脸庞,温和地说:“师兄,放下吧。”
“啪!”
诛仙古剑,蕴涵着无上法力足以毁天灭地地诛仙古剑,从道玄真人的手中跌落下来,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人间长剑,破铜烂铁一般,摔在地上。
道玄真人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平和而沉静,与白衣青年面上的笑容一摸一样。
“我真是……傻啊,居然等了这么久才明白过来……”他低声淡淡地说着,走上一步,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拥抱什么,但是片刻之后,他地身躯慢慢倾倒下去,无力地摔倒在地面之上。
所有的生命从那具躯体上消散而去,只是无论如何,却终究夺不去道玄真人面上那淡淡而温和的笑意。
天地寂寂,刹那间,只剩下了远方呼啸的风声。
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就这般静悄悄地去了,张小凡默然站在一旁,看着这发生地一切。
白衣青年地身影有些模糊起来,但并没有消散,相反地,他沉默地看着道玄真人的遗体过了一会之后,转过身来,看向张小凡。
张小凡心里多少知道这个似真似幻的白衣身影是什么身份,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处一般崇敬之情,低声道:“前辈。”
那白衣青年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张小凡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微微笑道:“孩子,你好,真的很好。”
张小凡一时没明白他为何夸奖自己,也不知他话里的“好”字是指什么,不觉有些愕然,但那白衣青年却似乎并没有打算解释,手上轻轻一挥,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诛仙古剑,忽然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拖住,飞了起来。
白衣青年凝望着这把古剑,随后看向张小凡,静静地道:“孩子,这诛仙之力是夺天地造化之玄奇的无上法力,可以诛仙灭魔,毁天灭地,本不应存于人间,但既然他已经在这儿了,便终究需要一个主人。”
……
主人?
既然它在这儿,就需要一个主人令他心甘情愿的臣服?
心甘情愿的臣服……
对!
银网子,你快快醒来!
直播大学也需要你这个主人!
需要你征服它,让它为天下太平做出选择……
而不是自己跑偏!
……
银网子唇角勾起两窝微笑!
……
说话之间,诛仙古剑如轻飘飘浮萍一般,却是被风送来,飘到了张小凡的身前。
张小凡愕然,看向那白衣青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响才道:“前辈,你……”
白衣青年微笑道:“你以为你为何能来此地?其实都是此剑召唤你来的缘故,所以说,你才是有缘之人。”
张小凡连连摇头,道:“前辈,你与道玄……
师伯二人都是惊才绝艳的奇才,盖世聪慧,万中无一,胜过弟子不知千倍万倍,你们二位都无法真正掌握这诛仙之力,弟子愚钝,如何能担此大任?”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道:“担不担的起你拿起这把诛仙古剑便知道了,这诛仙之力并非人间凡俗之物,自然非人道法可以掌握了。”
张小凡一怔,望向白衣青年,道:“前辈这话什么意思?”
白衣青年微笑道:“自古以来,能有机缘贯通五卷“天书”有四卷者,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若非如此,天下生灵亿万,为何只有你能感觉这诛仙古剑的召唤心语?”
张小凡越听越惊,失声道:“什么,难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这诛仙古剑就是……”
白衣青年微笑道:
“正是,诛仙古剑就是传说中的第五卷天书!”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色又是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淡淡道:“更何况,真正能掌握诛仙之力的关键,却也并非乃是一人的修行道行的高低,最重要的,反而是内心。”
张小凡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白衣青年道:“诛仙之力远超凡俗,掌控这轻易就能睥睨天下所向披靡,如此可畏可怖之力一旦在手,往往便会不自觉沉溺其中,到最后反而心魔反噬,反成了诛仙之力的奴仆了。”
……
魏玉指突然想到:
这种情形不就是貌似金钱威力加强版吗?
刚刚挣到钱,可能是买吃的喝的日用品!
如果随着资金池体量越来越巨大!
达到了极限,人反而被金钱兽给反噬掉,死无葬身之地!
且死后一身铜臭气,犹如电苍蝇拍上的死苍蝇味儿臭烘烘的!
令人作呕!
最后,人成了金钱的奴仆!
金钱最开始不过是一个交换媒介而已,你有白菜没有豆腐。
而我有萝卜青菜,没有白菜!
有个人感觉拎着大白菜来找我交换青菜实在太累了!
就发明了媒介物,等价交换。
这样,就很省事!
外出不用次次都背着大白菜找人换青菜吃!
兜里揣几张纸,就能换食物吃!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仅仅是如此而已!
后来,第四个人闲得发慌,发明创造了新的玩法!
空手套白狼!
发行股票,债券,期货……
捞钱!
捞着,捞着,成了资本家!
人两脚钱四脚……
买断!
买断!
故意制造恐慌症,混淆视听……
最终迷失方向!
跌入深渊里,犹如走进幻月洞府!
……
要想回复原始美的秩序井然,得打破常规。
金钱购物OK,依物换物OK!
按照价值,不是按照商人设置的价格战斗法!
人类文明复兴会在高路入云端……
等待着……
银网子的脚丫子抖动,抖动了三下!
……
他轻叹一声,道:“当年我与道玄师兄俱是自信天下无双,目空一切,殊不知到了最后,终究都没有抵挡心魔,只有真正经历了千难百劫,挫折失败,一颗心百炼成钢的人,才是这诛仙之力的真正主人啊!”
……
魏玉指:
银网子,一颗心百炼成钢……
你会的,你一定会!
……
银网子的脚丫子又抖动了几下……
诛仙古剑,缓缓飘到了张小凡的面前,远处,白衣青年的身影开始晃动起来,渐渐模糊,但他的声音,仍是清楚地传来,“孩子,好好掌握这个力量吧,等你真正明白了天书里那句话的意思,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下一刻,白影消散,几乎是在同时,张小凡肃容缓缓伸出手去,抓住了诛仙古剑的剑柄。
五指,合拢!
“轰!”
犹如一声惊雷,突然在耳边炸响,将整座苍穹撕裂开去,电芒乱蹿,风云滚动,天际苍穹之上幻月光华大盛,七彩闪耀不停,会聚成一只巨大光柱,从天而降,将张小凡的身影笼罩其中。
“啊……”
一声长啸,声入云端,张小凡倒飞而去,落在那祭坛之上,七根彩色奇柱同时亮起,光柱如龙,在半空中矫健翻腾,似乎在欢呼狂啸。
光华深处,张小凡的身影看去仿佛有些模糊起来,只见依稀看到他的动作,慢慢地将诛仙古剑举起,随着古剑的升高,天穹之上风云旋转得越来越急,那一柄代表着绝世诛仙之力的彩色气剑,再度出现,睥睨世间,不可一世!
在那天际巨剑的周围,在那幻月光华照耀之下,空旷的虚无天地间,赫然缓缓现出了一排巨大的金色字体,每一个都高百丈大小,从天际直下地面,壮观之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风云激荡,天地萧萧,光华深处,那一道目光,深深凝望着天地苍穹!
青云山,通天峰。
从通天峰上眺望出去,远处的天空再没有往日那种万里无云的蔚蓝空旷,此时此刻,一种暴戾的血红光影笼罩了天际,化作沉沉乌云,正向着通天峰重这压过来。
青云门内一片混乱,魔教这一次的突然入侵,势头之凶猛非任何人可以预料,短短时日之内,正道已然元气大伤,精英十去□□,最可怖的,便是这十中□□的正道精英,竟然是被魔教鬼王宗那不知什么神秘诡异的邪恶术法,尽数迷了心志,反成了鬼王坐下的打手,六亲不认,返身过来对正道道友大肆杀戮。
原先正道对着魔教的绝对优势,陡然间乾坤逆转,而鬼王似乎还嫌这不够一般,更大施邪法,竟然将前往青云路中以及青云山山脉附近所有百姓居民尽数都迷惑心志,成了他手下只懂杀戮的凶器,人数已超十万之众,威势之大,竟比当年那一场号称天地巨劫的兽妖之灾,更胜一筹。
而青云门这里,不过是青云门本门弟子以及正道中残存的一道友而已,名门大派精英已是为之一空,就算是天音寺这等巨擘门阀,此刻也不过来了十几位僧众,其中有方丈普泓上人、普空神僧还有年轻一辈的法相,法善等人,在一众和尚群里,另有一个干枯老僧,沉默寡言,一直站在普泓上人身旁。
闻听到天音寺众僧来到,青云门中当即一阵耸动,多少年来,天音寺一向与青云门交好,每当大难,俱是并肩御敌,当下众人纷纷迎出,只是看到天音寺众僧之后,不禁都为之哑然。
排在青云门众人前头的。除了长门暂时处置事务的萧逸才外,便是如今青云门辈分最高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和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了。曾叔常放眼看去,只见天音寺众僧看去面上有风尘之色倒也罢了,但大多数僧人身上居然都带着血迹斑痕,显然来到这里之前,已然经过了一场或几场苦战,在联想到天音寺僧人之众。
居然只来了这些人,难道……
曾叔常踏上一步。
迟疑了一下,道:“普泓大师,你们……这……”
普泓大师倒是十分平静,合十回礼.淡淡道:“此番浩劫又起,天下生灵途炭,敝寺僧众原欲拯救百姓苍生,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多半弟子都已经往生了。”
说罢,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曾叔常哑然,随即面上露出沉痛之色,萧逸才强作镇定,虽然一颗心也是慢慢沉了下去,但还是强笑道:“不管怎么说,诸位大师来了就好,请先进去吧。”
普泓大师等天音寺僧众合十答礼,当下众人纷纷走回了玉清殿上,众人身后,远处天际之上的血色红云,又压进了几分。
水月大师走了几步,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跟在自已身旁的陆雪琪不知何时走到了石阶旁边的栏杆旁,凭栏远眺,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水月大师刚想喊她,忽地神色一黯,像是想到什么,悄悄走了过去,走到陆雪琪的身后,柔声叫了一声:“雪琪。”
陆雪琪身子一动,惊醒过来,回过头看了水月大师一眼,低声道:“是,师傅,弟子这就进去。”
说罢,她转身正欲走向玉清殿,谁知水月大师面上神情掠过一阵疼惜之意,伸手却是抓住了陆雪琪的手,拉住了她。
陆雪琪有几分惊讶,转过头来,道:“师傅,怎么了?”
水月大师轻轻叹息一声,看着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雪琪,你现在走吧。”
陆雪琪一怔,道:“师傅,你让弟子去哪里?”
水月大师转向远方,看着那片凶戾的红云滚滚压来,淡淡道:“离开青云山,到你想去的地方,和你心里想念的人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吧。”她慢慢转头看向陆雪琪,道,“不要再回来了。”
陆雪琪的脸色白了一下,眼中忽地泪光闪动,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傅,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水月大师苦笑了一声,道:“傻孩子,师傅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是你还这般年轻,又有真心眷念相爱的人儿,听师傅的话,离开青云去和他在一起吧。”
陆雪琪贝齿紧咬牙关,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水月大师的话对她来说,是一个仿佛令她根本不能拒绝的诱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不都是为了那样的生活吗?
只是,她终究还是慢慢地,像是艰难无比,但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向着玉清殿内走去。水月大师看着她单薄而脆弱的身影,一声长叹,缓缓摇了摇头,神色怆然。
站在原地停了片刻,她轻轻叹息一声,也向着玉清殿内走去,走到一半,忽地她又停了下来,向玉清殿远处的另一角栏杆处看去,只见在那个僻静地方,却另有一男一女,悄悄站在一起,低声细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那二人,女的正是水月大师座下弟子文敏,男的是大竹峰宋大仁,看他们二人神色,隐隐柔情,并没有多少对死亡将临的恐惧,反而像是更加珍惜眼下短暂的光阴一般。
至少,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
水月大师的心头,像是又痛了一下,看着那两人许久,默然无语,慢慢走进了玉清殿内。
玉清殿上,众人已落座了,普泓上人德高望重,众人推他坐了主位,但普泓上人坚辞不就,最后还是将主位空着,众人在两旁依次坐了。
曾叔常咳嗽一声,道:“大师,请问天音寺附近,难道也被魔教妖人侵袭了吗?”
普泓上人合十道:“我佛慈悲保佑,妖邪魔爪暂时还未伤害天音寺附近的百姓,敝寺僧众是听闻了魔教妖人重新造孽杀生,为保护天下苍生,这才前往阻挡,不料此番魔教妖法如此厉害,竟是害了众多弟子,唉……老衲罪孽深重啊。”
青云门众人面上都浮现出痛惜之色,萧逸才劝道:“大师不必自责,诸位过世的师兄死得其所,当尽往西方极乐。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应付当前的危局才是。”
普泓上人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即面上露出希望之色,看向青云门诸人,道:“眼下局势危急,苍生正处水深火热之中,放眼天下,唯有贵派道玄师兄施展诛仙剑阵,大展神威,方可扭转危局,拯救众生,拜托了!”
说罢合十深深施礼,谁知此言一出,青云门中众人是面面相觑,一个个木然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很快普泓上人就发现了情势不对,愕然道:“怎么?”
萧逸才苦笑一声,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们青云门中也有变故,恩师他老人家已经……失踪多日了。”
天音寺僧众一阵耸动,普泓上人愕然道:“怎会如此?”
萧逸才面露无奈之色,道:“事到如今,也就不瞒诸位大师了,自从当年兽妖浩劫恩师施展诛仙剑阵退敌之后,他老人家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行事大异往常,本来古怪一些也没什么,但恩师他老人家做了一些……奇怪事情之后,就此失踪,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普泓上人默然无言,怔怔说不出话来,道玄真人一身修行神通,天下侧目,怎么会变作这般模样,真是匪夷所思,但萧逸才等人显然又不是说谎,看他们一个个面色尴尬,想来那口中“奇怪”之事,也并非是可以轻易容忍的作为,但最重要的,却是道玄真人失踪之后,眼下却该如何?
普泓上人忽地神色一动,抬头向青云门众人道:“那……不知诛仙古剑可还在否,贵派之中,是否另有贤达高人,可以催持这诛仙剑阵?”
这一次,萧逸才没有说话,旁边的曾叔常叹了口气,道:“大师有所不知,诛仙古剑向来只由我青云门掌教真人一人保管,代代相传,外人并不能接触,眼下诛仙古剑也是随着道玄师兄一同失踪了;此外,催持诛仙剑阵需要太清神通,非绝世之才无法修到,本门这百余年间……只有道玄师兄一人可以修到这等境界,我等惭愧,有心无力啊。”
普泓上人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怔了半晌,低声道:“若当真如此,岂非败局已定,天下苍生果然大祸临头了吗?”
青云门众人默不作声,一个个都面色凝重,低下了头。
玉清殿内,空气一时凝重无比,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远远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喊,随后一片凶戾嘶吼咆哮之声,犹如万千野兽隆隆传来。
一个面带绝望之色的青云弟子跌跌撞撞冲进了玉清殿,颤声叫道:
“魔、魔教妖人杀上山来了……”
所有的人瞬间一起站起,个个面露惊愕与不能置信的神情,慢慢地,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了这个气势恢弘的玉清殿上。
难道,真的就没有丝毫希望,就此陨灭一切了吗?
人群背后,陆雪琪悄然转身,向着远方遥望而去,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柔的思念。(未完待续。)
……
魏玉指累的爬下来,脑袋枕着书本打起呼噜声。
银网子昏迷中,眉头一皱:
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