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队友被包办婚姻了[娱乐圈]》宋思湛

27、过去的过去

　　“你的钢琴声很好听。”

　　记忆中的少女站在天台上与她偶遇，笑着说。

　　“我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能听到你练琴的声音。”少女道，“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跳下去了呢？”

　　苏木槿睁开了眼睛，她已经很久没做从前的梦了。

　　手机传来了嗡嗡的震动，而屏幕上“柳廉学姐”四个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

　　……

　　凌晨一点，天承总部

　　在深夜，本该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室中，出奇地站着一个人。在月光的映照下勾勒出身形的大概。

　　从身体的轮廓来看是个女人，而月光越过窗户照亮了她的脸，让人惊异的是，这张脸的大概像极了最近全球爆红的偶像明星柳权，尤其是那双罕有的淡色眸子，简直和这个女人一模一样。

　　“柳廉学姐。”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人正是苏木槿。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柳廉说。

　　“我怎么不来？扣绩效我都要来！”苏木槿一反寻常华尔街女精英的模样，寻常那双写满精明的眼里现在满是崇拜。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被誉为“天才制作人”、“女团名家”的偶像制作人，其实在大学所学的专业，最初居然是钢琴演奏系的学生，当初的成绩甚至还是吊车尾的水平，差一点就退学了。

　　“在这么晚叫你来，实在是麻烦你了。”柳廉的语气诚恳。

　　“学姐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当时你没有出现，我可能真的就退学了。”苏木槿说，“你是第一个觉得我演奏好听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但你最后不还是放弃钢琴了吗？”柳廉说。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苏木槿摆了摆手，“不说我了，说说学姐你吧。今天你在这个点找我来，肯定是为了你弟弟的事吧？”

　　“不主要是为了他，而是我已经不明白我想要什么了。”柳廉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略有温柔的怀念，转而变作了无奈，“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庭的情况很复杂。”

　　“我听过柳家很多传闻，最著名的就是柳家的男人都是疯子，没有一个例外。”苏木槿说。在她以天才制作人的名头成名后，许多娱乐公司的重要人物争相要与她攀谈，她自然也挤进了上流社会，听得了一些在寻常媒体新闻里听不到的故事。

　　“我们家族作恶多端的人太多了，更像是一个诅咒，所有留在柳家的人，身上带着柳家基因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恶魔。”柳廉说，“如果你想要从它们嘴里夺来权柄，你首先得把你自己也变成恶魔，利用所有你能利用的人，无论对方是否有罪。”

　　“难道……”苏木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柳家的历史，柳权知道吗？”

　　这个可能在她心中原本只是猜测，但柳廉沉默的反应为她的猜想画上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句号。脑中闪过无数片段，苏木槿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柳权不会也……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闹了点别扭。”

　　“我没见过一种别扭让人的嗓子差点废了的。”柳廉淡淡道。

　　她简短的一句话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苏木槿想要询问柳权和言安冰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着柳廉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泛出一丝抗拒，她只得按捺下自己无用的好奇心，闭上了嘴巴。

　　柳廉也能看出来苏木槿的贴心，只是笑了笑道：“你知道我的父亲对我母亲做了什么混蛋事吗？”

　　“世人都知道言弄玉是这世上最著名的钢琴演奏家，但没有人知道，真正让言弄玉大红大紫、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是她的导师罗森斯坦夫人。”柳廉说，“但凡对音乐世家有点了解，都知道罗森斯坦这个出名的姓氏，能被她选中，就注定会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当年罗森斯坦夫人全世界招收关门弟子，而赤国只有两个人被她递了邀请函，一名是言弄玉，另外一个人就是我的母亲。”

　　看着苏木槿脸上露出的惊愕神情，柳廉嘲弄地笑了笑：“想知道怎么毁掉一个天才吗？就从她最骄傲的事情上摧毁她。”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而如果这位有心人同时还有权有势，事态就会变得愈加可怕起来。

　　柳廉一直知道母亲活在痛苦中，而正如母亲选择了妥协和隐瞒，她作为体贴的女儿也选择了装作视而不见。但当母亲真正从她身边离开后，她才猛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愚蠢透顶。

　　在母亲的离开的刺激下，她终于开始调查过去的事，在柳家多年前的私账上发现了一笔去向和用途均不明的资金。而这笔资金丢失的时间，正是母亲和那个她现在还叫做“父亲”的男人相遇的时候。

　　直觉告诉她，这笔资金的去向便是关键。因为事情过去了太久，她很难从找寻到零碎的线索中拼出来一个完整的真相。她竭尽全力，也才知道这笔资金被用作了很多用途——雇佣艺术人才，修建音乐学校，学术投资，甚至还有慈善捐款，这些用途各不相同的钱款让她摸不着头绪，直到某次意外的宴会，她遇到了那位远近闻名的罗森斯坦夫人，而她的一番话，让柳廉心中残破不堪的线索碎片之中突然多了一枚定调的主心骨。

　　“你长得很像我曾经很看好的一个学生。”她在宴会中与柳廉对上了视线，便再也没有移开，而是久久地凝视着她，并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和言弄玉是赤国钢琴演奏的一对双生花，原本我也在她俩之间纠结了很久，甚至一度产生了‘要不将两个人都录取’的想法。”

　　“只是后面她主动找到了我，对我说她是一个连音准也分不清的废物，主动拒绝了我的邀请。”说到这里，罗森斯坦夫人很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明明是那样好的苗子，到底是被谁给毁了呢。”

　　听完这番话，柳廉只觉得浑身发冷。“煤气灯效应”，她的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来这个词。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家中，对那笔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资金去向连在一起，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便是所有的钱款用途，都是为了构筑一乐看上去十分有诱惑力的甜蜜牢笼，她的生理父亲为了将天性纯良的女人引入他可怕的怀抱，特意修建了这个可怕的牢笼。

　　她顺着线索找到了她父亲之前雇佣的那些人，在她威逼利诱下，那些人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惊人的事实——柳家有人找它们，命令它们在学术上帮助一个女大学生的钢琴演奏，但同时也有人被安排着悄悄地在钢琴里动手脚，让钢琴的音准慢慢变了。“一开始那个女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也提出来了问题。”负责调琴的人面对一脸怒意的柳廉，战战兢兢道：“但是柳家来雇佣我的人早已嘱咐我这么说：那一切都是你的错觉，你一定是练琴太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吧。”

　　三人成虎，当一个人处于密闭环境中，便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一个人这么说，女人或许只是一笑而过，而当她询问遍了所有的人，都得到同样的回答时，那她将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的问题。而作为一个演奏家，一旦对自己的音准产生了疑问，那么接下来便是一落千丈般的狼狈。

　　柳廉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经历过怎样绝望的自我怀疑和挣扎，最后竟然已经到了亲自对曾经憧憬的钢琴导师说“自己是个废物”的程度。她已经可以猜到，这个时候自己的生理父亲，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还装作一副我能接受你一切的宽宏态度，让两眼一抹黑满头乱撞的母亲一时间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找到了比自己的钢琴演奏生涯更重要的东西。

　　“……或许她隐约能够猜到真相，但我父亲的爱，是当时盲目的她，认为自己能抓住的唯一的东西了吧。”柳廉低垂着眸子，道。

　　苏木槿第一次听了这样惊人的故事，只觉得浑身发凉。权贵动用自己的权势对年轻的女孩威逼利诱，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是新鲜事，她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麻木了，但这样从里到外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灵魂，这样具体的描述还是让她不由自主毛骨悚然。

　　“可是柳权他……”苏木槿刚想说柳权看上去对言安冰不能再好了，便想到在柳家出事前，柳家家主爱妻如命也是在业内出了名的，于是默默闭上了嘴。

　　“你现在明白我的担忧了。”柳廉说，“我觉得很恶心，我居然是这样的人的血脉，我甚至还会拥有一个同样恶心的弟弟。”她说到这里，低垂着眸子，道：“知道这件事后，我一直对柳权很冷漠，我们之间本就关系不好，现在更是彼此憎恨，原本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这样持续到我们其中一人死去。”

　　“但是他来找我，说愿意放弃一切继承权，甚至愿意隐姓埋名，按照我的计划在国外治疗，从此人间蒸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很真实的痛苦，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柳廉说，“我一直把他当作和我抢夺地位权势的敌人，随时会发疯的魔鬼，但在此刻，他是一个人，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过。”

　　“难道一直以来我做的都是错的吗？”她说到这里，看向苏木槿，一向平静的眼里难得带着一丝迷茫。

　　直到此刻，苏木槿才知道柳廉找她的真实意图。

　　她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柳权向她求救的那天，柳权脸上带着同样的迷茫，询问他该如何是好。

　　“我恐怕没办法给你答案。”苏木槿面对柳廉难得的真切发问，只能如此回复道。

　　得到这样的回答，柳廉也没有流露出什么负面情绪，而是笑笑说：“我还以为你这么崇拜我，就算搜肠刮肚，至少也会想点安慰我的话来呢。”

　　“你既然知道我崇拜你，就知道你的存在就已经能给别人带来无穷的能量了吧！”苏木槿没由来有些委屈，“但是这样的你却在我面前说些责怪自己的话，你让当初从你身上汲取力量的我如何自处？”

　　似乎是没能想到苏木槿能说出这番话来，柳廉难得惊讶地眨了眨眼，张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而苏木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表情一瞬间变得相当不自在，反倒让柳廉再度笑出声来，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死礼节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而爽朗的笑声。她感觉自己找回了什么，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缺失的东西。

　　“对，你说得对。现在想想，他们父子俩犯下来的垃圾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老娘可优秀得很呢！为什么要成天为了那两个垃圾父子愁眉苦脸？”

　　“让那对垃圾父子从我的世界消失吧！”柳廉咬牙切齿道。

　　——

　　言安冰站在宿舍楼下，夜风吹乱他的刘海，只不过这次再也没有人替他整理好这些碎发了。

　　他望着漆黑的天空，在心里琢磨着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下雪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急切的关门声。柯雅歌出现在他面前，脚上还穿着拖鞋，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脚踝已经被冻得通红。

　　“小冰，你……”柯雅歌张口，却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来。

　　“我想明白了。”言安冰低着头，说，“我知道秦之说的虽然都是气话，但也多半都是实话。”

　　“不是……小冰，气话本来就是不能被当真的东西。”柯雅歌急忙解释道。出道这么多年，就连粉丝也很少在向来气定神闲的柯雅歌脸上看到这般焦急的神情。

　　“但是，”言安冰话锋一转，“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也是真实的，对吗？”

　　“我想了很久，我到底需要什么。”言安冰说，“我是想做一个吞噬所有人的爱与好意的怪物，还是只是想要看到你们便觉得幸福，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而我一直以来都找错了方向，擅自觉得大家都在一个团体中，就是最稳定的。”

　　言安冰说完这些话，脸上无悲也无喜，反而是柯雅歌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柯队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柯队长。”言安冰轻声道。

　　“flamingo，就让它解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