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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退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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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中丘机场
“嗯,你们就放心睡吧,这里有我在就行。”言安冰说。
“现在睡了总感觉不是兄弟。”秦之哼哼唧唧的,“这么多年来权哥都是自己在国内外飞来飞去,我和柯队都没怎么接过机。”
“你们俩比较好睡嘛,柳权也会体谅你们的。”言安冰表示理解。
秦之闻言打了一个哈欠,他的声音很轻,因为隔壁的柯雅歌几个小时前就熄灯上床了。而他刚刚在生存综艺里关了一个月的禁闭,此时正是精疲力竭的时候。
“也是,你们小情侣相聚,我们去干什么。”秦之说完这句话,不等言安冰赤急白脸地辩驳什么,就挂了电话躺倒在床上,闭眼安睡之前不忘给柳权发了一条短信。
嘴贱完后他手机开了静音便一丢,也不管柳权怎么记恨上他,撩架完就睡,心里爽歪歪。
【你是故意定这么晚到的航班吧?是不是想让冰崽接你的时候顺势和你在外开房睡觉啊?】
柳权拎着行李箱,打开关机的手机,没看到言安冰爱的短信,反而先看到秦之嘴贱,原本如沐春风的脸上瞬间涌现出一丝凛冬般的杀意。
就在他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把秦之的嘴给缝上的时候,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言安冰穿得一身灰扑扑的,墨镜口罩一应俱全,在人群中像是灰麻雀一般不起眼。但柳权仍然一眼认出了他来,那是一种多年的默契,顷刻间,他眼底方才的寒冰化作春水,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言安冰是从录音棚里请假出来的。编曲工作虽然已经到了尾声,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但他作为制作人的尊严要求他必须时刻在场,这样出了问题也好及时沟通。原本他的计划是今晚通宵的,但柳权要回国的消息一下让他整个人的心都飞出了录音棚外。就这样,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同事几人就已经看出来了一些端倪,揶揄地说:“您就放心的去见您的‘家人’吧,要是委屈您继续待在这里,我们都怕您把曲子全编成情歌呢。”
言安冰觉得自己在这群人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魔鬼制作人的尊严可言,只得灰溜溜地提交了请假申请。即便如此,他在踏入机场大厅的那一刻,心里的激动还是冲散了先前的一切负面情绪,此刻在他心里,想要见到柳权的心情远远超过了其余的一切。
“在想什么?”
言安冰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柳权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即便柳权并没有言说,言安冰还是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愉悦气场。
柳权刚从常年寒冷的国度回来,身上还带着霜雪的冷气,还有他国特有的草木气息。他此次出行,依然穿着那件有些旧了的风衣,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风衣在他身上有些局促了,但正是这些熟悉的特质,让言安冰真切地感觉到柳权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他眼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言安冰扑进了柳权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被熟悉的雪松冷香包裹。柳权似乎也被言安冰的反应所惊讶了,一时都忘了放下行李箱,空余的一只手有些无措地搭在言安冰的腰侧。
“我好想你。”或许是埋在柳权怀里的缘故,言安冰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这些日子里你辛苦了。”柳权柔声道。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贴着。言安冰近乎贪婪地汲取着柳权身上的温度,他那向来如冰雪般纯洁的心灵骤然萌生了一股丑恶的贪婪——他想要拥有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作为陪伴,而是永恒的,全部的拥有。
不可以。理智微弱地反驳道,他是你在世上唯一的家人了。
为什么必须是家人!贪欲大声嚷嚷道,这个家人游戏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你以家人之名做了多少超过的事情?
“冰。”柳权的声音轻柔的就像夜露,“我也很想拥抱你,但是这里是在机场,我没有戴口罩。”
言安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有行人驻足围观了,有几个显然是粉丝,已经认出了他俩的身份,正在无声的尖叫。若不是柳权对众人比出噤声的手势,恐怕已经有人上来求签名求合影了。意识到这一点,言安冰急忙松开了抱着柳权的手,忙慌后退了几步,如果没有口罩墨镜的遮掩,恐怕此刻他红透了的脸就要暴露在众人眼中了。
围观里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向旁人问道:“他们是情侣吗?”
同伴挠挠头:“应该是在拍电影吧。”
坐上出租的时候,柳权的手,在司机的盲点处,紧紧握住了言安冰的手。言安冰察觉到柳权的动作,一时心猿意马。他不知道柳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不敢问为什么。他此刻只能装作不在意,但整个人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僵硬,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言安冰自认为自己的手不小,但此刻还是被柳权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了。对方的温度顺着肌肤的接触,涌向他的身体,让言安冰没由来觉得口干舌燥。
两人的气氛先前或许可以说是暧昧,此刻已经可以说是分明了。即便如此,言安冰还是自欺欺人地祈祷着,柳权说过,友人之间也可以牵手,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也很想你。”柳权轻声道,“一会儿到家了,我们能继续拥抱吗?”
完了。
言安冰的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更让他悲哀的是,他的心脏,却因为柳权的这句话,疯狂地跳动了起来,似乎想要挣脱他胸膛的束缚,蹦到柳权的怀里去。
——
两人抵达宿舍公寓底下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言安冰走的时候太急,忘了带公寓钥匙,此时也不方便叫两人起来开门,但现在订酒店似乎也太晚了。
正当言安冰纠结要不要把秦之叫起来的时候,一路沉默的柳权幽幽开口了:“我在附近酒店订了房间。”
“什么时候订的?”言安冰浑身一激灵。
“登机前。”柳权的回答言简意赅,但却让言安冰下意识红了脸。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想太多,毕竟先说要做一辈子家人的是他自己。面对柳权无言的邀请,他只得结结巴巴道:“那、那可真是太巧了。”
即便柳权并没有戳穿他明显的谎言,但他还是从柳权脸上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言安冰脸上的热度愈发滚烫。
这样的热度在抵达酒店时达到顶峰,而在柳权提出他先去洗澡的时候突破了界限,让言安冰的大脑短暂地陷入了空白无法思考。
我应该期待什么吗?言安冰紧张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他并不是傻子,自从他开窍后,已经能看出来他和柳权之间独特的氛围。并不仅仅他单方面的依恋,柳权同时也在享受这种依恋,但两人谁也没有向对方表明心迹,明明在和解的那晚,他们便已经约定彼此不再互相隐瞒了。
就在言安冰纠结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倒了柳权挂着风衣的衣架,那件他熟悉的风衣倒在地上,口袋里掉出来他更熟悉的一件物什——宿舍公寓的钥匙。
事到如今,即便言安冰再迟钝,也明白了事态到了他做抉择的时候。
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或许就该提出互相交往了吧。言安冰想着,然后趁着氛围正好,彼此肌肤相亲,融入对方的身体里。从此以后他和柳权便不必在众人面前避讳,可以肆意的牵手、拥抱,甚至是亲吻。言安冰红着脸,仅仅是想到亲吻这个词,便让他整具身体都紧张了起来。
在气氛的驱使下,言安冰想起了之前看柳权与洪思嘉合照时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情绪,几乎让他萌生出了一个冲动的想法,那便是就此告白,然后交往,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浴室里的水声停息了,柳权似乎已经洗完了,留给言安冰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回想着柳权那淡色的薄唇,言安冰一向认为,谁能与那双唇接吻,谁便能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但是——言安冰看向柳权的旧风衣,将它收好重新挂在衣架上,望着手中的公寓钥匙,咬了咬下唇,把钥匙放入了风衣口袋中,就像这个秘密从未被发现一般。
这样就很好了。言安冰握紧了双拳,我不需要做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吱呀——浴室门被推开,氤氲的水汽缓缓漫出。柳权裹着绀色的浴袍走了出来——那是一副极其香艳的画卷,即便用最低的画质拍下此情此景,仍然会有人愿意出巨资买下这份胶卷。
“到你了。”柳权这么说着。言安冰明白柳权的言下之意是轮到自己洗澡了,但似乎又是在催促着他——我已经做了我的选择,现在轮到你给我答复了。
向前一步,奖赏是缱绻与亲吻,后退一步,便再也没有机会拥有这些了。
言安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了惯常的笑容:“等睡醒了记得给柯队秦哥打个电话,他们其实也很想你。”
柳权闻言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随即淡淡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一旁,拿起手机点来点去,看手速像是在和旁人发短信。即便柳权并没有说什么。言安冰却仍然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再度变得遥远了,甚至比之前的隔阂还要深刻。
走到浴室,言安冰看向一旁的镜子,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眶已经红了,像是再多说一句话,就会忍不住流下眼泪一般。
他都知道了。意识到这点,言安冰揉了揉眼睛,强忍着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委婉拒绝的是他,他并没有资格在这里掉着眼泪。
是啊,就这样一直成为家人,一直在我身边吧。言安冰紧咬着下唇,但为什么心里却这么难受呢?
——
柳权驻足于露天阳台,浅秋微凉的风掠过他未干的发梢,拂下点点水珠。
他低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机壁纸是一盆茉莉盆栽,看样子是很久以前拍的照片了,在高清时代的手机屏幕里泛着岁月的光晕。
叮咚,一条信息送进来,发信人是柳廉。
【明天是你做决定的最后期限。】
听着浴室源源不断的水声,柳权顿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早已准备的回复发了出去。
【我接受你的提案。】
发完短信后,他回到了卧室。言安冰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眼角还带着淡淡的薄红,看样子是哭过了。
柳权见状,轻轻点了点那泛红的肌肤,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对于言安冰来说,让他做出这个抉择,确实很艰难。他也知道,自己并非言安冰的良缘,自己若继续留在言安冰身边,总有一天过去的那些悲剧会再度重演。
但……为什么会做今天这些不像他会做的事呢?想到这里,柳权失笑,或许潜意识间,他愿意去相信摄影师对他说的那些话,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开脱的借口吧?
说什么不一样。柳权自嘲,我和他一模一样啊。
望着言安冰的睡颜,他轻轻呢喃道:“对不起。”
“总有一天,我会在你面前忏悔的。”
“到时候,你还会对我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