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家人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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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
柳权举着香槟回头，正好看见CA的设计师笑着向他走来：“柳先生有看到我在推博上发的那段话了吗？是我特意联系了贵公司的公关部后亲自写的，效果不错吧？”
他正是在CA官博上发了那一段长文为权冰女装宣传照背书的人，成功保持了小分队预热期的热度不说，还为cue了小分队专辑的概念。按理来说他这种等级的用心宣传是甜橙这种小公司求神拜佛也弄不来的。稍微有心的人可能会觉得CA是卖柳权言安冰这两位代言人一个面子，但真正的原因，看今天的场合便知道了。
此处正是CA举办年终服装展的宴会，与寻常的服装展不同，这个宴会并不对外宣传，只对几个指定的家族开放。而宴会的场地正是身为前皇家宫殿的美溪宫。即便高贵如CA也很难租借到这样的场地，能够举办这般奢华的宴会，必然少不了几个世家的权势，而柳家正是其中一位。
CA之所以对柳权待遇就像亲儿子一般，虽然也有柳权本身天分和名气的原因，但少不了柳家的底子在背后支撑。这位CA的设计师也是在昨晚才得到消息——接洽了一年的天承集团终于要正式收购CA了，出于讨好新少东家的目的，便急忙配合甜橙打了一出热乎的宣传，现在他本人更是在柳权面前邀功起来。只不过看柳权毫无波澜的颜色，这波马屁好像没有拍对。
“别说感谢了，他记恨你还差不多呢。”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设计师回头，才发现对方正是拍摄了权冰宣传照的摄影师。
“你真是说笑了，怎么会记恨我呢。”设计师尴尬地笑了笑。
“你把他的露脸女装照放了出去，他能不记恨你吗？”摄影师言之凿凿。
设计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把柳权当作圈内常见的明星艺人了，以为他既然拍了就乐意被人认出来，却忘了柳权出自于观念极其保守的柳家。后知后觉冷汗打湿了后背，设计师求助的目光看向摄影师，摄影师立即会意道：“你去第三宴会厅看看吧，没准有人在那找你呢？”
有人解围，设计师感激地点了点头，退出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走的时候还感慨难怪这位柳家的公子周围都没有人，原来真的如传闻中那般难相处。
“我要告你造谣了。”设计师离开后，面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摄影师，柳权沉着脸道。
“要是我还是初出茅庐那会儿，真就被你这张脸给唬住了。”摄影师说。
柳权之所以不悦的原因，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就在昨晚照片刚刚被CA官博放出去的时候，她的工作电话就像催命闹铃一般响了起来。她半梦半醒间接了电话，柳权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那照片是你提供的？”
“什么照片？”她本来想反问一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但想想还是忍了，睡眼惺忪地打开社交媒体，意外地发现了CA官博发的内容，立马就心神领会了柳权所质问的“照片”究竟是何物——并不是柳权自己的女装照片，而是言安冰。
照片上的言安冰刚刚穿好那条裙子，还没来得及戴上头纱，只是浅浅地披在头上。透着半透明朦胧如月光一般的轻纱，将他原本就雌雄莫辨的面庞衬托得更加具有迷惑性。让人一眼就想到了神话传说中诱惑人的人鱼，不经意间露出无害而纯洁的模样，让人想要走近，轻轻揭开那片纱。
关于柳权女装的评论虽然也热烈，但依旧不及言安冰。若说柳权穿上红裙给人的感觉是新鲜感，那么言安冰便是前所未有的合适。这几张花絮照放出来，让言安冰仅有的几个本不坚定的女友粉的处境愈发雪上加霜，相反还吸引了一群奇怪的粉丝，天天在官博下面嚷着要做言安冰小姐姐的狗。
柳权在花絮发出来之后，第一时间收到了秦之发来的粉丝同人图。图中言安冰香肩半露，与一袭白裙相反的是莫名其妙掏出来的大○，让柳权整个人看着脸色一黑。言安冰这体质原本就容易吸引奇怪的粉丝，现在更甚。比起这些，愈发让柳权不爽的，还是评论区那些随地发情的言论，让原本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柳权内心平生第一次萌生出些许危机感。
我为什么半夜被你吵醒还要被塞一嘴狗粮？摄影师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翻一个白眼，果然世人都说——不要掺和情侣的事。
“我知道你珍惜对方。”她和柳权合作多年，不可能不清楚柳权对言安冰的小心思，“但如果你不说出来，怎么抓住对方？”
“我们是家人。”柳权像是早就背下答案一般回答道。摄影师听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这算哪门子的家人？你真该照照镜子，认清你看言安冰时的眼神！家人之间不会用这种要吃了对方的眼神看着彼此！”
“……”柳权不说话了，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骤然低落了下来。摄影师鼻孔哼哼出气，正当她得意地认为自己已经说服了柳权，才听到柳权幽幽地道：“我没有资格。”
“？”摄影师觉得自己如果是医生，都想掀开柳权脑壳里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这都什么年代了，喜欢人还说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你以为这是在拍上世纪苦情剧吗？
“你也知道我的父亲对我的母亲做过的事。”柳权说，“而我……遗传了他的基因。”
摄影师闻言愣住了。
柳家当年发生了什么，已经被权大势大的柳家压了下来，外人根本无从知晓。但从她凭借自己的本能，已经能察觉到些许不妙的气息——柳家历代家主的夫人，从来都只是听闻过、却从来不见人影的女主人，让人根本无法确认这些神秘女人的死活。
而柳权的反应，已经给了摄影师一个答案。
“现在犯罪基因论已经不流行了。”她还是试图辩驳。
“冰……”柳权说，“他是很珍贵的人。”
“我不会拿他做我冒险的赌注。”
柳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眸子的颜色本就偏淡，可正因为如此，里头的情绪在此刻显得如此的清澈。
“好吧。”摄影师举起双手败下阵来，“那你现在还留在他身边的原因是什么？为了讨一个言安冰婚礼伴郎的位置吗？”这句话的攻击力简直是效果拔群，话音刚落，她便看到柳权原本坚定的眸光出现了瞬间的动摇，一下便心中了然，忍不住要笑骂一句你小子真会装，说什么“不会拿他冒险”，说了这么多，到头来还不是起了贪心？
“我有我的理由。”柳权道。
“那就当你有你的理由吧。”摄影师说，“我作为局外人，没办法改变你的想法。我只是想说，你的这份感情本就是无罪的，具体会孕育出怎样的果实，还要看你的选择。你已经意识到了你身体里存在的基因问题，也开始注意你与言安冰之间的关系了，从这一点上来看，你就已经和你的父辈们不同了不是吗？”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柳权对此只是默了默，没有出声，仿佛想要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同时也意味着他并没有拒绝。
宴会进行到一半，这场宴会的主角柳廉才姗姗来迟。柳权在台下看着盛装出席的柳廉，她的脸上带着商业化的微笑，一举一动都与金融杂志封面的女精英无比契合，仅仅是看着她，似乎就能看到她身边引出的“商务”“干练”的词条，唯独看不出来她的本性。
“你能不能学学你姐姐。”摄影师情不自禁地吐槽道，“人家只比你大几岁，就已经成为女总裁了。有时尚品味，工作能力又出色，对员工也宽柔并济，在天承工作的员工没有说她不好的。”言下之意就是柳权啥也不是，她出发前刷赤国的资讯，正好刷到柳权的“冷脸争议”，底下粉黑大战一团混乱，短短几分钟让她对素未谋面的甜橙公关萌生了莫大的同情之心。
“那只是对外形象。”柳权淡淡的，“你知道柳廉小时候特别闹腾吗？上树下水什么都干，有一段时间家里满地爬的都是她抓的知了。”
摄影师闻言瞪大了眼睛：“那位总裁？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嗯。”柳权说，“我小时候还被她打掉过门牙。”
面对摄影师满脸的“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柳权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多做解释。他望着台上那个干练而优雅的女强人，眼前一恍惚，出现了某个早已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影像——
——“你们这群小王八崽子敢欺负我弟弟！看我哪天不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
从未预想的背影挡在他的身前，让原本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他，忽然觉得在这世上，自己如此的渺小与脆弱。也正是这个身影，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枚种子，时不时刺痛一下，却并不致命。他一直明白这疼痛的缘由，直到他遇到了在盥洗室放着水、一脸脆弱，却并没有留下一滴眼泪的言安冰。
当时，或许我也是这种表情吗？他这么想着，心里微微一动，对着言安冰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那个晚上言安冰哭得像一个孩子一般伤心，柳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走失的孩子。也是那晚，柳权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珍视某人的想法。他想要让言安冰在自己目所能及的世界里欢笑，最好永远不要沾染上忧愁的颜色。
在他还察觉到的时候，心里那枚会刺痛他的种子，不知何时，已经生根发芽，开出细小的花朵了。
“……至此，我们正式与CA达成合作关系。”柳廉宣布完这件事，自然地为在场的媒体朋友留下拍照和采访的时间，而CA的总裁，平时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头子，但在柳廉面前笑得如沐春风，像是看到了财神降临。
“CA下一季会继续开拓东洲市场，而我们的CA代言人柳权，也即将回到他作为柳家少爷的身份。”CA总裁笑着说。而柳廉对柳权投向一个示意目光，在场的所有人便顺势将注意力落在了躲在角落的柳权身上，“柳权先生不能继续作为CA代言人，着实让人觉得可惜。”
受到众人的注目礼，柳权放下手中一滴没动的香槟，露出与柳廉几乎别无二致的商业微笑，走上台前与CA总裁握手。而柳廉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眼神慈爱得像是姐姐看到了自己最骄傲的弟弟。记者们见状立即心领神会，疯狂摁着手中的相机，将这一幕“姐慈弟孝”的场景记录下来。
闪光灯咔擦咔擦闪烁的间隙，柳廉脸上带着微笑，嘴唇微动，像是在和弟弟友爱地说着什么，但实则她是在咬牙切齿道：“你刚刚是在学我？我笑得有那么恶心？”
柳权这时才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而这也是他自从来到这个宴会起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
宴会结束后，柳权订了回国的机票。在得知他颁奖典礼结束后还要再国外待几天后，言安冰脸上的连习惯性的笑容都挂不住了，让柳权看着又好笑又心疼。而在一旁的柳廉注视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关于我给你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马上就会给你回复。”柳权说着，脸上的表情回到了公事公办的模样。
“真的？我需要你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反悔。”不然她可能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限制柳权的人身自由。
“不必多虑。”柳权淡淡道，“到那时候，我再也没有回来这片土地的理由了。”
柳廉看着柳权的身影，她以往总能在柳权身上看到那个令她作呕的男人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只有这次，她在柳权身上看见了更熟悉的影子，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禁开始思索，究竟是在柳权身上看到了谁的模样。
“你还记得母亲离开我们的那一天吗？”柳权突然出声道，“先前的一切苦难她都忍了下来，但她唯独无法接受那男人的基因寄生在我的身上，所以还是离开了。”
柳廉点点头，关于这份记忆，她从来无法释怀。她还记得当时母亲鲜活的表情，就如同平常一般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哄着她睡去，而当她睁开眼睛后，忽然就变成了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但她在走之前，突然给了我一把刀。”柳权说。
“你说，她为什么要给一个孩子一把刀？除了让我自我了断，我找不到其他的选项。”
“你总是怨恨父亲偏爱我，只要我活着，你就得不到你应有的遗产。”说到这里，柳权看向自己生理上的亲姐姐，“但谁在乎那个男人的爱？母亲从来都更爱你。”
“她甚至不想让我活下去。”
柳廉眼前一阵恍惚，忽然便想起来了——柳权脸上此刻的神情，正与母亲决意离家那天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家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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