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鸡感化炮灰》鹿栖归

17、论治疗恋爱脑

　　宁洛萦这厢刚伸手，周聿行略一侧身，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手，随即一扬广袖，数道银光如流星般急速划破长空，重重击向墨色淌洋的小河。

　　须臾间，一声吃痛的闷哼声无比清晰地传进所有人耳中，硬生生逼停了村民们的脚步。

　　宁洛萦未及收回的右手僵在半空中，抬头的工夫就见周聿行凌空而跃，在所有人愣神的当口一剑刺向河面。

　　剑光所到之处，瞬息涌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将污浊的河水染成黑红。

　　村民们被他这一不要命的举动吓丢了魂，下一瞬却见他回手收了剑势，伸出左手将一物什从水下拽出，转身一把甩上河岸，伴随着“咚”的声巨响，飞扬的尘埃缓缓落定。

　　那是个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花裤衩的男人，胸口插着两枚柳叶镖，头发和水草糊了一脸，两只手都黑黢黢的好似沾满了黑墨，这幅样子可谓凄惨到了家。

　　果然，是有人躲在河里装鬼，又拼命拍水又撒墨的，也算很卖力了，可惜终究骗不过火眼金睛的景王殿下。

　　宁洛萦正觉拜服，转头就见周聿行抬手归剑入鞘，望向村民时眼里满是嘲讽：“这位就是你们口中的河神？”

　　村民之中窃窃私语声渐起，那男人正欲忍着剧痛起身，胸口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鸡狠狠地踩了两爪头，一时痛上加痛，再也没能爬起来。

　　“……呃，太暴力了。”宁洛萦无奈扶额，望着冷冷将剑锋直指那人咽喉的周聿行，啾啾轻车熟路地跳上他的肩头，与他一道睨视着那“河神爷”，将“鸡”仗人势诠释得淋漓尽致。

　　想到周聿行素来嫌恶她，方才还像避瘟神似的躲她，宁洛萦踌躇半晌，终是认命地上前道：“公子没事吧？您可得谨慎点，万一……”

　　万一河里的是穷凶极恶之徒呢？尊贵的三殿下可不能受伤，否则她怎么向陛下交差？贵妃和徐国公也得和她拼命，她哪里承受得起？

　　“无事。”周聿行面无波澜地斜她一眼，欲言又止地抬手示意众人靠近瞧瞧河神。

　　村民们面面相觑，多年的心理阴影极难破除，个个都在一旁犹豫观望，无人敢上前瞻仰河神尊容。宁洛萦左右看了看，拎起一根木棒拨开男人脸上的水草，露出他的眉眼。

　　“你们看，是活人，不是怪物。”宁洛萦轻描淡写地下定结论，瞥了眼偷偷观望的村民，总觉得自己像极了授课的小学老师。

　　低头看了眼男人的神色，宁洛萦挥了挥木棒，质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在此装神弄鬼？把话说清楚，否则我这就拿你去见官！”

　　那人听罢依旧紧闭双唇，眼里凶光毕露，像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周聿行不耐烦地抿唇：“快说。”

　　“是这些人坏事做尽，是他们该死，你却来问我？我做错了什么！”男人猛然怒喝一声，嘴里咳出鲜血，恨恨地剜她一眼，如同困兽。

　　这话与她的猜测相吻合，宁洛萦蹙眉道：“这样吧，你随我去见县令，且将实话说与他听。你若有冤，我们自当替你主持公道。”

　　话音未落，老村长宛如被戳到痛处，突然疯了一般大吼道：“不能放他们走！如果县太爷追查下去，村子就完了！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想走！”

　　“你找死。”周聿行拔剑上前，漠然望着双眼一片赤红的村长，目露冷意，“再敢多言一字，我必叫你血溅当场。”

　　有他带头，又见一众村民好似听不懂他所言一般围上前来，血气方刚的侍卫们早已忍到极限，个个摩拳擦掌，决意要给鬼迷心窍的村民们留点教训。

　　眼看矛盾被瞬间激化，敌我双方一副要厮打起来的德行，宁洛萦忙不迭上前劝架，刚迈出一步就见一把匕首自人群中脱手飞出，直冲着立在一旁的叶聆溪与小桃而去。

　　“聆溪！”
　　宁洛萦吓出了一身冷汗，眼见着匕首就要将惊恐失措的原书女主扎个对穿，一道人影倏然自暗处现身，飞快地向她身前跃去。

　　“铮——”
　　急速飞旋的匕首被人以一剑挡下，登时崩断成两截废铁，坠落在英挺的身影跟前。那年轻男子衣袍猎猎、目如朗星，正是适才在升州城见过的登徒子之首。

　　很快，一声清脆的哨音响彻云霄，林间又应声冒出了更多佩剑的男子，小心地护在叶聆溪与那男人身侧，一眼望去均是威风凛凛、身高一米八的壮汉。

　　这充斥着王霸之气的出场方式……

　　此人若不是原书男主钟皓璟，又还能是谁呢？宁洛萦嘴角微抽，转头就见叶聆溪神色不自然地垂下眼睫，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早在叶聆溪自报家门时，宁洛萦再想起那一身贵气的“登徒子”，心底就冒出个猜测：世上能追着女主不放的，除了各路作死的大小反派，自然还有狗血文的男主。

　　狗血文第二定律：女主危在旦夕时，男主定会来英雄救美，这是另类的主角光环！

　　她正垂眸思忖着男女主如今在走哪一段剧情，男主钟皓璟双眸微眯，淡淡地“呵”了一声：“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我的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摄政王有令，他的手下们均是神色一凛：“是！”

　　“……都给我住手！”宁洛萦出声制止，侧目对上他杀气横生的狭长凤目，暗暗咽了咽口水，“是非善恶，自有律法评判，阁下不该滥开杀戒。”

　　小河村的村民们愚昧无知是不对，但他若为红颜屠戮一村就太不人道了。
　　再说了，哪怕他是男主，也不必一出场就说些叫人瞳孔地震的“霸总语录”吧。

　　说话间，宁洛萦转身望向挤作一团不敢吭声的村民们，正要劝他们放弃抵抗，待看清眼前的情景时，迟疑地动了动嘴唇：“……”

　　钟皓璟的人一来，村民唯一的人数优势也荡然无存，又瞧见他一副磨刀霍霍向他们的凶相，众人竟早已识相地缴械投降，老老实实地跪下任由侍卫们将他们捆成一排粽子。

　　一堆花花绿绿的粽子里，唯有老村长侧身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村子完了”，实在难解其意。

　　宁洛萦正推敲着此话的深意，久久无话的“河神”陡然仰面大笑，怨毒地瞪视着老村长：“是啊！你们完了！你们不知道，村子里的人为什么接连死得不明不白吗？是我下的毒啊！可是你们敢报官吗？你们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你们不得好死！”

　　一通嘶吼过后，他的目光蓦然柔和了几分，抬头望向天边流云，徐徐地道：“翠娘，他们强掳了你来这里，又害你惨死异乡，我来给你报仇了。他们今天都得给你陪葬，你就好好看着吧，你可还高兴吗？”

　　拐卖良家妇女者，纵使在古代也要处以极刑，遑论还牵扯出人命？
　　宁洛萦冷冷地望向脸色煞白的老村长，心说怪不得他一听到县令就狗急跳墙，转眸对周聿行道：“公子，不如我们将此事告知府衙，自有人会来收拾他们。”

　　草包县令不管事，那便叫知府来管，顺便连县令一块儿收拾了。
　　毕竟这些村民不会武功，周聿行随意使使暗器都能把他们吓得七荤八素的，县太爷怎会管不了小河村的事？他无非是尸位素餐，不想费这个心思罢了。

　　“何须如此麻烦？直接杀了他们就是。”周聿行目光淡淡地看她一眼，说出来的话仍是一贯的不近人情，不知他有何考量。

　　这番话成功地令她一噎，也让村民们忙不迭地“哐哐”磕头，连声高喊“冤枉”，又互相泼脏水，都道自己是无辜的，与翠娘之死无关。

　　人人都说自己冤枉，可人人都畏惧亡魂索命，甚至不敢下河查看一二，当真是无辜得很啊。村里人一致对外、助纣为虐，哪怕是被逼无奈之举，亦是错事。

　　至于那假借河神之名害人性命之人，虽是情有可原，可他伤人性命终究是错，但归根结底，还不是小河村人造孽在先？若是将他们都杀了，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周聿行脾气再古怪，也不至于草菅人命，他这番话分明是有意试探于她。
　　宁洛萦皱了皱眉，懒得与他多计较，叹了一声：“公子，命人将他们送去见官即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谁也抵赖不得，知府定会秉公决断。天快黑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说着，看他不置可否，宁洛萦转身看向面色惨白的村民们：“清泉山中，可有一柄宝剑吗？倘若你们愿意如实相告，我自会替你们向知府美言几句。”

　　听到她轻飘飘的后半句话，立马有人如见救星一般叩首道：“我知道！几个月前下了一场雷雨，雨停了悬崖上就插了一把剑！呃，只是那剑瞧着普通得很，咱们也拿不着，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那把剑。”

　　雷雨过后，山崖之上，听着倒像是稀世神兵出世的奇景。宁洛萦对此人一颔首，趁着周聿行没开口，先一步示意侍卫们将众人绑去府衙，又正色道：“公子，我们走吧？”

　　那些都是他的侍卫，何曾轮得到宁洛萦使唤？可她的笑容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周聿行心里冷笑，嘴上到底没说什么，只眉眼冷漠地转身就走。

　　伴三皇子如伴虎，宁洛萦松了口气，遂抬步跟上，边走边转身望了眼背后乌泱泱的一群辰国人，以及人群中最亮的苦命鸳鸯——原书男女主。

　　虽然他们人生的诸多悲剧大半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譬如男主不长嘴还认错白月光，女主不解释又爱往危险的地方凑，最终一人被虐身虐心了半本书，历经千辛万苦后总算迎来圆满的大结局。

　　天雷滚滚的故事谈不上美好，还让整个梁国化为炮灰，为他们爱情的事业添砖加瓦。宁洛萦无奈地哀叹一声，十八线配角也是有人权的好吗！你们就不能好好谈恋爱吗！

　　浑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叶聆溪与钟皓璟对视一眼，攥紧五指向他福了福身：“他们救了小桃，我想帮他们一把，不然我无法心安。”

　　钟皓璟摇了摇头，目光隐含着悲戚：“聆溪，你不用找借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当然不想和我走。你能不能先随我回去？今后我可以加倍补偿你。”

　　宁洛萦：“……”
　　这竟然是男主？说的都是什么典型的渣男语录？拳头硬了，很想揍人。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叶绾绾的错，是她骗了我，也是她害了你。聆溪，我向你发誓，今后绝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
　　钟皓璟稍顿了顿，他的手下们纷纷开始和稀泥，言语中皆是劝叶聆溪听他解释，又说他对她的情谊至真至诚。

　　走在最前方的周聿行听得冷嗤一声，年幼时父亲也曾对母妃说过极为相似的话，什么海誓山盟、情比金坚，到头来算得了什么？与他的江山相比，压根一文不值。

　　他正沉浸在不甚愉快的回忆之中，宁洛萦不紧不慢道：“聆溪既不愿跟你走，你何不让她自己静一静？强扭的瓜不甜，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你很喜欢讲狗血文语录对吗？来，咱俩比划比划！

　　钟皓璟一心想着追妻，蹙眉望向敢于拆他台的年轻女子，冷声道：“你是何人？不要随意评判我们的家务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我知道的事可不少。”宁洛萦笑笑，抬脸直视着他不善的目光，“聆溪说她幼时曾将双鱼汉白玉佩赠与一位小公子，那才是她多年来真心倾慕之人。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她。”

　　“双鱼、玉佩？昔年我流落街头……”钟皓璟忽地眉头紧皱，不敢置信地望向身侧满脸迷惘的女子，满面皆是惊诧，“赠玉解我燃眉之急的人是你？聆溪，你为何不早说？我还以为、以为——”

　　叶聆溪听得一惊，不知何时与宁洛萦说起过这些，更没料到当年落魄的公子已是眼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诧异、不安与委屈源源涌上心头，她颤声道：“你也没问过我啊。”

　　太对了，两个没长嘴的人凑一窝了。宁洛萦缓缓摇头，将视线转向钟皓璟：“你误以为玉佩的主人是叶绾绾，所以就能偏帮着她，而对聆溪恶语相向？那么问题来了，你钟爱的究竟是人，还是那块玉佩？”

　　这是她看狗血文时最大的困惑：擅长变脸的男主深爱的究竟是女人，还是信物？

　　“你！”钟皓璟脸色一沉，本能地自觉理亏，又碍于叶聆溪的面子不敢发作，只好悠悠看向默然站在一边的周聿行，“你就不能管管她，让她少说两句？”

　　一阵愈发诡异的沉默过后，周聿行拂袖转身离去：“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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