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者》盛鹿

3、chapter 2

　　“乖女儿，你叫什么呢？”苏醒看着扑通一声落下来的姜糖，无奈扶额。随后亲切的问道：“脑子不好使的话，你爹能纡尊降贵给你治一下脑子。”
　　“爹，我可真是太感谢您的电话了……我的爱情来了。”姜糖头上的发夹晃的苏醒脑子疼，她还拨浪鼓一般摇着：“哎，现在的律师都这么帅气了吗？如此吸引我的目光和心。”
　　苏醒给了姜糖头上一下，总算是使她晃个不停的脑袋停下来了，说道：“什么玩意？你是来办案的还是来恋爱的？磨磨唧唧不干正事。”

　　姜糖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脑袋。

　　苏醒说道：“来，讲案情。”
　　“是这样的，今天八点半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刘先的先生报了警，说是自己来应聘不小心走岔了路，稀里糊涂跑到了负二楼，然后他四处转了转，就发现这个地方有三具尸体，分别在这……这……还有哪里，”姜糖带着苏醒走到一个狭小逼仄的角落里，那里胡乱的堆着几个麻袋，尸体已经被徐法医转移走了，只剩下麻袋上残留的血迹和痕检留下来勾勒人体形状的白粉笔轮廓。
　　“第一个受害人，年龄判断不超过十八岁，女性。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残留，都被凶手清理干净了。”

　　苏醒手里拿着个小电筒，仔细照了照，他看着那一摊血迹，怎么看怎么不对。
　　“分尸了没有？”苏醒问道。
　　“分了一半，”姜糖盯着那一摊血迹，想起自己刚下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骇人的尸体，尽可能准确的跟苏醒描述道：“下半身和上半身被切断了，创口挺整齐的，然后上半身是完整的，下半身在脚腕，膝盖分别分尸。整个下半身被分成三个部分。然后他摆放是这样的……”
　　姜糖拿出一张纸，一边说一边给苏醒画了一个草图：“最下面是膝盖到大腿这个部分，然后是脚腕到膝盖叠在上面，叠成一个十字架的样子，两边是她的脚。上半身像个墓碑一样，立在这堆东西后面。”

　　“她上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不确定本来的颜色，左胸前有明显的线头，已经提取血液去做DNA鉴定了……”姜糖把那张图塞到苏醒怀里，很恶寒的说道：“犯罪嫌疑人还在受害人额头处……就是这里”
　　姜糖的手在纸上快速点了点，说道：“黄色的符纸，上面的符咒全市局没一个看懂的，只能判断出上面的咒是用鲜血写成的。”
　　“其他的尸体也有这个情况吗？”苏醒蹲下来，把那张纸放在眼前，目光从纸上面越过，又仔细观察了一下。
　　“对，都是一样的。”姜糖恶心的说道。

　　“剩下的两具尸体，死者都为女性，一个年龄在五十岁以上，一个年龄不超过十八岁，在十五岁以上……没人任何私人物品残留……痕检没有在这里提取出任何指纹。”

　　苏醒和姜糖又分别去看了一下剩下的两个地方，然后准备爬上洞口，这个时候，苏醒的电话恰好响了起来：“施许铭，查到什么了吗？”
　　施许铭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老大，按你的吩咐，把最近一年延城所有失踪人口，排除已结案的，还剩下1857起，按照徐大师刚刚最新提供的一手消息，再次排除年龄，性别不对的，还剩763起。”
　　“怎么这么多？”苏醒皱了皱眉头。

　　“老大，延城市区以外的下属地区，都属于多山的地方，居住条件很艰苦，很多人一家养着六七个娃，都是常态化的。很多林子连身强力壮的青年都不敢走，却有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跑进去，没走回来的都有很多……家长草草去公安局报个案，等着警察给个交代。”
　　“……有些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交代。”

　　苏醒皱眉头说道：“还是不对。”
　　施许铭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留给苏醒一句：“我再复勘一遍。”

　　然后苏醒转过去，看着还在辛勤忙碌的徐启。
　　“徐大师，”苏醒说道：“这次就全依靠你了……”
　　徐启百忙之中转过头，一副“我再也不会被这个贼人骗了”的表情。

　　“乖女儿，”苏醒握着手机唏嘘道：“我被你不知道第几个可能成为你妈的人删了微信了。”
　　姜糖悠悠的拿她的亮光眼瞅着苏醒，真心实意的说道：“父皇，那你可真是太惨了。不过你既然不能给我找个皇太后，怎么不先给我介绍几个富二代朋友处处对象……”
　　“你倒是想的美啊，”苏醒又给了姜糖头上一下，说道:“乖女儿，我把这个队长给你当都比你能脱单快。”

　　“真的吗父皇？”姜糖一下子黏上来，很不讲究的就用自己的手扒拉上了苏醒的衬衫，跃跃欲试（被苏醒再来一下），说道：“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当队长？”
　　“姜糖，”糖糖感觉自己头上又挨了一下，她嚎了一声，被她狠心的老父亲推上去了：“去去去上去，话真多。”

　　“我要告你家暴，”姜糖揉了揉自己被苏醒打了三次的脑袋，爬上负一楼以后开始跳着脚，气呼呼的说道：“你等着，我马上请律师。”
　　苏醒没理她，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应该是冤家。
　　简白年。

　　苏醒三岁那年第一次遇到简白年，俩小朋友文质彬彬互相打了招呼，后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院子里打起来了。由于两家是生意上的伙伴，常常往来，俩人见面的次数也不能算少，可是关系没有一点点改善。
　　苏醒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哪里来的，可能是第一次打架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具体的细节慢慢消弭，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情绪。又或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醒总感觉简白年是一个很——他的性格就像是一把刀刃向内的弯刀，锐利无比，可能是先天就带着的，他对苏醒这一类货真价实的富二代，活在象牙塔里的小贵人有一种排斥感。
　　这个时候，他身上那一把刀就显露无遗，张牙舞爪的扑出来，像是要把人一寸寸隔开，审视一下内里的脾脏。

　　这种排斥感在年少时特别容易被敏感的内心所接收，而那个年少轻狂的年纪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一切就有了由头。
　　苏醒不想听简白年说话。
　　他已经四年多没见这个人了，除去偶尔自己母亲提两句，他觉得一辈子不见更好。现在猝不及防的见到了，看着他这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样子，苏醒的小青筋都要快活的钻出来了。

　　“糖，乖女儿，”苏醒往后退了一步，拿起自己被搁到一堆灰尘上的外套，推了姜糖一把，低声说道：“那个美男子留给你了，让他和他所负责的人好好待着，别乱跑，有需要去公安局候审。对了，别让他们去负二楼转，看一眼也不行。”
　　然后干了坏事心虚被抓包的姜糖就成功逃过一劫。
　　姜糖看了看那边那个身长玉立的人，问了一声：“你怎么不自己去，是不是担心被比下来？”
　　没人理他。
　　姜糖往后一转。
　　苏醒已经绕道跑到电梯里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
　　姜糖看着简白年，再想想自家队长苏醒。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苏醒单身。
　　她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会是老大的前男友吧。”

　　苏醒开上车，一路飞驰回了市局，丝毫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在姜糖心里发生了怎样巨大的转变。

　　“施许铭呢？”苏醒把衬衫上的扣子解开一颗，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随手逮了一个过路的民警。
　　“老大，会议室。”
　　苏醒一推门，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会议室里案卷成堆，苏醒问道：“查出来什么没有？”
　　施许铭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旁边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旁边几个被施许铭抓来加班的都埋头沉浸在案卷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苏醒把门又合上了。

　　苏醒一个人走上天台，阴湿的风往他身上噼里啪啦的招呼着，雨倒是不下了，只是天上的云堆叠得很厚实，阴沉沉的，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把人罩在里面，透不过气来。
　　一切都是未知数，连受害人都还没弄清楚，苏醒点燃一支烟，放任它静静的燃烧着。
　　负二楼那个地方，且不说公司的负责人都不知道，更何况，那么小一个洞口，怎么就有人阴差阳错逛进去了？不仅逛进去，还能恰巧就发现尸体？难道发现自己走的路不对之后，会有人不原路返回，反而在那样黑暗的环境下来一场冒险吗？
　　再不济，谁面试会去负一楼这种地方面试，难不成面试保安还得真去巡视一圈？

　　苏醒立马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姜糖，给我把那个公司的负责人，还有负责人事的人，以及那个报警的，一个不落，全部提溜回市局。”
　　“是。”

　　苏醒一转身往楼下走。
　　他的电话响了。
　　“老大，DNA比对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