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者》盛鹿

2、chapter 1

　　“没事，都理解都理解，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嘛，有事很正常……”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烦您今天出来相亲了，服务生，这桌买单。”施铭许连连抱歉，后悔昨天给自己手机插上了充电线，又在对面妹子的眼神中战战兢兢的说道：“那什么……我们可以下次再约，下次我就把我们全队人都拉进黑名单……”
　　妹子一笑，在施许铭的眼神中说道：“下次吧。”
　　“好好好行行行，那可真是太好了，”施许铭抬起头，两眼放光——满脸都是再次约到心上人的欣喜，再偷偷一看表，时间过去了三分钟，连忙说道：“真不好意思了，我必须得走了。只能麻烦您自己回去了……”
　　二十秒后，一个身着西装的人冲出餐厅，着急忙慌拦了一辆出租车，啪嗒一声关上门。
　　汽车汇入车流，扬长而去。
　　施铭许在市局门口下车，又哆哆嗦嗦赶忙坐上另一辆，一进车门，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许，扣子崩掉了。”
　　“哪哪哪，”施许铭赶紧往下看，一个调皮的线头一晃一晃的映入了他的眼帘，小许崩溃的叫了一声：“啊我四分之一个月的工资啊……”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一身刚从红毯回来的样子，也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头发帅气的支愣起来，露出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当红明星。他同情的瞅了施许铭一眼，手里夹着那个崩掉的扣子，说道：“针线活会做吧……”
　　施许铭嚎了一声，警车都好像震了三震，神志很快物归原主，手里攥着自己的扣子问道：“老大，这次是什么事？”
　　“开发区那边有一个兴茂公司知道吧，他们那栋楼有个新来的人不认路，不知道怎么着就走到负二楼，游荡一圈发现了三具尸体，吓得稀里糊涂，屁滚尿流的报了警，徐法医已经先过去了，初步判断这三具尸体的死因和死亡时间都不同……死者身份还不知道，先过去看看情况……”苏醒一把把脖子上碍事的领带扯下来，打开车窗让风呼呼的灌进来，吹散了自己身上不知道被自己母亲喷的什么的香水。
　　“兴茂我倒是知道，不过今天周六，这个公司还放双休假啊？更何况这种地方，怎么有人进去乱逛，还一逛逛到负二楼？”施许铭问道。
　　“那个是个小青年，自我介绍是来应聘保安的，保安聘不上他就搞保洁或者帮忙送货……今天是第一天来，这个公司的业务旺季不是这段时间，所以周末都正常休息，只是今天要招几个保安，有几个人事留在这里……但也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压根没有下去过？”苏醒解释道。车已经开入开发区了，兴茂公司的牌子在远处隐隐的反着光，被细雨朦胧的遮去，显得影影绰绰。
　　苏醒身上的味道去了之后，果然舒服不少了。施许铭看着远方，已经开始分析案情了：“三具尸体集中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负二楼……如果是抛尸，毫无疑问第一个条件就不符合，尸体藏在这里，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如果是杀人现场……假设是同一个犯罪嫌疑人，三个人在这里被同一个杀人犯杀死，还处于不同的时间，那这个杀人犯……”
　　这个杀人犯得有缜密的思维，完全掩藏好了自己的罪行，神不知鬼不觉，心理素质强大，还得有些奇怪的心理，为什么执着于一个固定的杀人地点？死者呢？是随机的吗？
　　“……要是不同的杀人犯，为什么都选择这个楼的负二层做杀人地点……？”
　　施许铭喃喃道：“是桩大案哪。”
　　不知不觉下起了雨，苏醒关上窗户，周围车纷纷而过。
　　警车从雨中疾行而过，很快就到了兴茂公司。
　　楼里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开发区人不多，但口耳相传的显然挺快，已经有人举着手机蹲在警戒线旁，试图能从小小的摄像头里窥到案件的一点儿蛛丝马迹。
　　苏醒一下车，那几个镜头就很默契的转向他。
　　比起【延城开发区发现三局不明尸体，具体情况正在调查中】还是【办案现场惊现黑色西服帅气男子，疑似某明星耍大牌凑热闹】更具有吸引力。
　　如果懂点东西，那个图就会有非常模糊不清的正面和叠的一层比一层厚的水印，又或许是一个大概的虚化背影。
　　比起三具死因不明的尸体，关心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远不如在网络上大肆吃瓜评论好得多。
　　死的不是自个就行。
　　苏醒瞅了那几个路人几眼，带上鞋套手套和口罩，在实习警的帮助下钻过警戒带走进去。有人对着他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连连按动快门，然后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下一秒这些消息将会随着电磁波的洪流，扩散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另一边的苏醒和施许铭站在电梯里，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搜寻了两遍，都没有看到负二层的按钮，正在惊讶之际。
　　这时，一个胖墩墩的人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闯进电梯里，手里拿着一把奇形怪状的钳子，啪一下就摁下了负一的按钮。
　　在苏醒和施许铭的目光中，门缓缓合上。

　　然后胖子转回来，手里的东西几乎擦着苏醒脑门而过，他想要热情的贴上来，说道：“来了啊？相亲相的怎么样？这是第几个了？”
　　施许铭噔噔噔退了几步，从胖子兜里熟门熟路的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说道：“还没脱离组织，徐大法医放心。”

　　徐哥又是满意又是遗憾的看了施许铭一眼，说道：“加油，组织方面还是希望这位优秀的同志多留几天的。”

　　徐启是市局的吉祥物兼任市局单身青年委员会委员长，自小聪明卓绝，就是喜欢叛经离道以及戏精，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笑嘻嘻的报了法医专业，在太平间大谈生死，是老师的宠儿。
　　最让别人口口相传的是曾经因为一起大案，在苏醒的劝说（威逼利诱）下徐主任一个人解剖完所有的尸体，当天晚上家都没回，累的躺在工作台上睡觉。第二天实习法医一开门进来打扫卫生，以为自己主任疲劳猝死，吓得号啕大哭。
　　徐启被吵醒之后，悠悠的朗诵道：“死亡是一个凉爽的夏夜……”

　　实习法医屁滚尿流的冲出来，一头撞上睡晚迟到的刑警支队长苏醒，豆浆在市局门口撒了一地。
　　“叮咚”

　　“不是说案发现场在负二楼吗？怎么只有负一楼？”苏醒看着徐启手里面的钳子，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问道。

　　“这个公司的负责人说当时租楼的时候，合同上也只写了到负一层，要不是今天出这么件事情，估计他们都不知道有负二层。”几个人走出电梯，市局的大部分人马都留在下面，徐启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手里的大钳子一动一动：“不过苏醒，你不好奇吗？兴茂公司也算个大公司，怎么连个楼都买不起？”
　　苏醒随手叫来一个民警，问道：“他们公司的人在哪？”

　　全市局上下都知道苏醒是个有钱的主，就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想不开往人民警察的队伍里面跳。全市局上下还知道苏醒单身至今，有个每逢休假就拉他去相亲的妈，所以民警对他这身大奢没什么惊讶，说道：“那边，说是给律师打电话了，他们律师马上就到。”
　　苏醒勾勾嘴角，不置可否。说道：“咋市局小卷毛呢？是不是还泡在资产阶级的浴缸里，她来了没有？”

　　“叫谁小卷毛呢？”斜对着苏醒的那个角落，灰头土脸钻上来一个人，头发还盘着，上面插了不知道多少个小饰品，粉粉嫩嫩的挤满了她的头发，她脸上还带着亮片，妆容精致：“老大，你知道我逛漫展逛到一半，身旁帅哥美女环绕的时候，接到您的电话，我又多么开心吗？”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怨恨。

　　“自从我来到市局这个光荣的团队之后，三年了，老大，我一个完整的漫展都没逛过。”

　　“糖糖，”苏醒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刚刚爬出来的那个洞口，说道：“我这个当爹的给你找母亲找到一半被叫走的怨恨不比你小。”

　　洞口是个圆形，恰巧能容一个人进去，铁皮盖子被掀开了，下面亮起灯，昏黄的光晕投上来。

　　苏醒把自己外套脱了，扔给姜糖，手抓住栏杆往下一吊：“好好的放好我这一身行头，我这个当爹的还得给你找妈呢？记得下来，别呆在上面浑水摸鱼。”

　　姜糖手里拿着的外套，下一秒就被放在了一个沾满灰尘的柜子上面，糖糖眼睛瞪得老大，鼻子里长长的哼了一身，转身在徐主任之后，又下了洞口。

　　三具尸体已经被放好了，徐启一下来就乐颠颠的跑过去，苏醒环顾了一圈，大致看了看。

　　这时上面传来了说话声，然后是姜糖掩不住的一声惊叫，苏醒往传来声音的地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