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幻境与虚实的考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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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玛塔！那就是国都城墙！”
“哦，维希！我们可算是要到了！”
女孩们兴奋地互相握住彼此的手，托举到心口前，分享着彼此的喜悦，同时也向伙伴们宣告着目的地的距离。
“好啦，你们盼了那么久，这下盼到了也该累了吧？好好坐一会吧。”
查克温和地劝说了两个精力旺盛的女孩。
从很早开始，她们就站在驿车前头使劲儿张望城池的影迹了。
“我不累啦！维希等会累了也没关系哦，我可以扛着维希走的！”一名头发颜色和暗沉的黄铜一般色泽的女孩，褐色的大眼睛熠熠生辉，让她极度自信的声音更具说服力，“当然，如果查克也觉得累的话，我也可以扛着查克你走哦！”
闻言，查克只是礼貌微笑，并不接话。
“噗嗤！”
声音，是从坐在车棚靠后角落里的兜帽下发出的。
“玛塔，你真是只长了力气呀。”
在氛围友好和谐的童话镇，这样怪怪的语调很不常见，加上用词的问题，显得那声音更加刺耳。
不过，玛塔一点都不在意：
“没关系呀，那样的话，我说不定有一天也可以扛动道格哦。”
“……”
“当然，道格是那么厉害的龙，也不会轻易觉得累吧？不过有需要尽管跟我说哦，安丽丝请千万不要客气！”
“……真是个笨笨的怪家伙。”
把自己整个罩在兜帽下的“不友好者”，又往兜帽里的阴影中缩了缩，小声嘟囔的话语似乎也要随之停滞在兜帽的阴影区域内。
坐在查克身边的男孩则笑了笑，说：“大家都是怪人呀，安娜丽丝。查克一个人聪明就够啦。”
安娜丽丝：“……”
什么意思？
是说她也不聪明吗？
一直被兜帽下的安娜丽丝抱着的篮子似乎动了动，但安娜丽丝立刻按住了盖在篮子上头的暗红色布块，篮子又恢复了平静。
“皮特又在捉弄安丽丝！”
“哎呀！你们冤枉我啦！都是实话嘛…哎哟！维希！”
蓬车里很快乱作一团，让现在负责驾车的艾登，都忍不住回头看。
“你们太闹腾了，会引起注意的。”
查克很快就将场面控制住了，并温和地对伙伴们强调说：
“琳姐姐叮嘱过的，我们要低调行事。”
“不要引起特殊的注意。”
听到这话，孩子们瞬间都乖乖坐好，仿佛他们敬崇的某个女巫会审查他们出门在外的言行。
“不过说起来，这次通过考核的人不多呢。”维希摆弄着手里几枚铜币，有些感慨地说。
“确实，这次考核比之前都要难呢。”玛塔赞同地说，“我都捶不动结界屏障呢。”
“玛塔还真是粗暴。”
皮特戏弄般地玩笑说。
“因为我的脑子没有你们灵活呀，所以我只能优先使用我擅长的力量啦。”
玛塔一脸坦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短处。
“不就是因为她那笨蛋的性子，她才没有轻易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皮特，谁像你一样，心眼总是那么多？”
安娜丽丝不客气地说，顺带扳回一局口舌上的胜利。
“没错，正是因为玛塔心思单纯，她才会在第一时间就辨认出幻境，然后立刻用她自己的方法开始尝试离开。”正在驾车的艾登赞同地说，“多亏了玛塔撼动了结界屏障，才让我意识到幻境的存在。”
“维希也很单纯呀。”皮特有些不服气地说，“但是维希就很聪明。”
“啊？我可没有皮特你聪明哦？”
维希立刻给了皮特一个负面的反馈，表示自己并不“单纯”。
皮特：“……”
“不过维希确实也很快就意识到考核是在幻境里进行的吧？”
查克温和地问，同时为皮特圆了下场。
这次，维希点点头，说：“是的，因为所有的物质特性变得不同以往，我就立刻进行了分解处理……布置幻境的人的力量很强大，和琳姐姐的魔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强大。”
维希似乎有一阵恍惚：“唔，有种来自黑暗深渊的寒意……说实话，当时吓了我一大跳呢。”
感觉自己好像窥视到了什么不太应该知道的东西呢……
“我这次没有参加考核，跟在琳姐姐身边观察你们的表现…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有些让我紧张呢。”
查克正要说些什么，但他一说起他那六天考核的经历，只是一个开头，就被马车里外的五双眼睛充满羡慕地笔直盯着了……
查克其实并不喜欢引人注目，他常常一个人待着，或思考，或学习。
因此，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查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真是叫人羡慕啊，查克。”
“哦，能全程跟在琳姐姐身边！”
“头脑好就是好呀。”
查克：“……”
“请不要再说了，我们来说正事吧。”查克阻止了伙伴们关于“羡慕”的感慨，“刚刚维希说的，创造了幻境的那位先生，我见过他两次。”
分别在第一天和最后一天，他出现在了琳姐姐身边，和她交谈着考核与幻境相关。
那位先生十分优雅，可又似乎透着一股忧郁的气息……他的头发像雪一样白，但和琳姐姐那头美丽的银发相比较起来，更像是褪了色而失去了原有色彩的苍白与惨淡。
啊，这么说有些失礼呢。
但是，查克为了向伙伴们说明，也就只能用他自己的感受去形容。
那位先生高大而英俊，有着不输于琳姐姐那样美丽的俊美面庞，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与琳姐姐全然不同的威慑力！气势惊人！
明明看着是一个非常绅士而温和的人！
但是他根本没有琳姐姐那样温和亲切。
查克都不敢直视他的…那双透着些许血色的暗紫色眼瞳……犹如深渊，不可直视。
否则，就会被引诱着堕落到黑暗之中去！
在努力克服恐惧的同时，查克也在听着女巫与她友人之间的交谈：
“孩子们被吓到了呢。”
“是我做得过火了吗？”
“不，没有哦，这样筛选出来的孩子水准会更直观。之前我都没有狠下心过呢，果然还是要让外人来负责考题更好呢。”
“你还真是珍视啊。”
“当然了呢，童话镇的一切，都是我无比珍爱的。”
……
“结果如何？符合预期吗？”
“非常棒哦，多亏了你帮忙布置的幻境。”
“可是从结果来看，很是…惨烈啊。”
“是专门在孩子面前收敛了用词吗？真是温柔啊，路西法。”
琳笑了笑，切断了查克对他们间谈话的倾听……
……
“啊？后面没有了吗？”
查克也有些可惜地说：“没有了。第一天，第一次见到那位先生的时候，他只和琳姐姐简短地交流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最后一天，他们再次站在一块交谈的时候，我突然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大概是不适合我们能知道的内容了吧。”
因为，那位先生……
真的很难相信他只是琳姐姐的一位厉害的朋友。
总感觉，他身上有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统治者的震慑…当然，还有着智者的沉稳…以及某种特殊的孤独感……不，更确切地来说，那是一种孤高感。
孤身立在高处，他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说得我有点想见见了呢。”维希说，“虽然我只是听着就感觉那位先生有点可怕，但还是很好奇啊。”
“确实，能让查克觉得恐惧的存在，还有那样的幻境……”皮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不过，既然是女巫大人的朋友，那肯定也不会是坏人，也不会伤害我们才对吧？”
对此，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但玛塔有着不同的想法：“大家都对那位先生感到好奇吗？我倒是莫名有种很害怕的感觉，不太想轻易和他见面哎……”
维希也迟疑地说：“嗯，玛塔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尽管我好奇，但实际上也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呢。”
“这样吗？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哦。”艾登说。
当然，他似乎也没有怎么害怕的样子。
“这有什么？事物的两面性也通用于人。”
兜帽下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飞快地扫视过在座的所有人以后，又隐入兜帽的阴影之下。
安娜丽丝抱紧了怀中的篮子，继续说：
“圣约翰老先生会奖赏善良礼貌的维希，也会惩罚维希那蛮横无礼的大姐姐；霍勒大妈很乐意给玛塔各种金子作为馈赠，甚至把她变成‘金姑娘’，但她也会毫不客气地把玛塔好吃懒做的姐姐变成一个‘丑姑娘’；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以‘诚信’为原则，惩罚了不守信用的哈默林市……”
“也就是说，大家的各位长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位各有原则的评断官一样的存在。”
所有童话镇的居民，在来到童话镇的时候，都会分享自己的过去——到住入童话镇为止的一切经历。
童话镇里几乎没有秘密。
大家都是坦荡地展示着自我的善良之人。
像是安娜丽丝和皮特这样说话有时候不好听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的本质都是善良的。大家性格各种各样，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当然，偶尔有一点事情藏在心里不告诉别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并没有什么绝对公开的必要。
也没有强制要求大家什么都完全坦白。
每个人都有权力保留自己的私人空间，不是吗？
至于安娜丽丝这会提起大家的过往，并暗示那些故事另有深意，则是只能令人疑惑不解。
看到大家不太理解这样复杂的思辨，查克便出声帮着安娜丽丝解释说：
“安丽丝的意思是：或许那位先生实际上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甚至做过什么不太好的事，但他对我们并不存在恶意。”
“查克你用词那么委婉干什么？”
虽然自己的话被人听懂了很高兴，但安娜丽丝还是忍不住挑刺。
“直接说呀！那位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人——毕竟琳小姐认识的人各种各样，好坏不分——你们这几个比较蠢、呃，比较纯善的家伙又天然排斥对方……但是，能布置出那样的幻境的存在，精神内核真是无比宏大！而那样心怀壮志的存在，怎么可能局限于吓唬我们这些小鬼？有什么好怕的？他肯定不是吃小孩的老巫婆！”
场面一度安静。
说实话，安娜丽丝虽然讲话有点刻薄尖锐，但是她大多数时候，只是在一旁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看着人群，从未和他们讲过这么多的话。
所以，大家都有些怔愣。
“……怎、怎么了吗？”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安娜丽丝的声音都变得吞吐了起来：“我、我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安丽丝你……”维希吃惊地说，“你原来口才这么好的吗？”
“我还以为你只会挑刺，找人麻烦呢。”皮特也有些意外地说。
“安丽丝说得真好！我突然就不觉得那位先生有多可怕了呢！”玛塔朝安娜丽丝鼓了鼓掌。
安娜丽丝：“……”
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说到考核的内容……”查克若有所思，对安娜丽丝赞叹说，“亏你能注意到呢。”
“正是因为那些幻境的宏大，我一度很遗憾琳姐姐没有让我参加呢。”
大家又回想起那场幻境。
初始的恍惚过后，大家虽然分散在各个地方，但都是懵懵懂懂地、像是刚睡醒那会，有一瞬间的怔神，尝试着理解当下自己所遭遇的事。
大多数人，很快便接受了“清醒后”的情况。
就像是在童话镇的某处林子中休憩小眠了一段午后时光，隐隐约约地质疑自己睡着的可能性，然后又轻易地接受了这一件“事实”。
大家开始行进，似乎有着共同的目的，朝着森林中心走去。
但孩子们之中，有人注意到了不寻常之处。
首先是玛塔。
她注意到，她没走几步便遇到的“怪事”：覆盖着前方树木的皑皑白雪…似乎很是眼熟。
好像是她经常帮霍勒大妈抖动铺展的床垫所抖落幻化的羽绒呢……
是婆婆给她的提示吗？
玛塔眨了眨眼睛，试图回忆起一些什么，然后她便意识到了，她是在考核之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
但琳姐姐设置的考核，总是会有边界的。
不过，这次的考核，看着似乎并不会有什么地底下的延伸空间存在……
于是，玛塔简单粗暴地…直接握起她那白皙的拳头，用力砸向她面前的树根…所扎根的土地——
“嗡！”
结界屏障发出一声警示。
显然，她的力道虽不至于撼动女巫的结界屏障，但也能够让它产生些许波荡，警告她的行为可能会招致的糟糕后果。
“唔，看来这样行不通呀。”
玛塔甩了甩被振麻了的拳头，只好规规矩矩地朝着一开始前进的方向继续走去。
维希踩在柔软的绿草上，发觉这里的树木有些眼熟：好像……圣约瑟老先生住址附近特有的树木呢！
再瞧瞧远处被白雪所覆盖的林子，维希明白了：
这就是霍勒大妈要去找圣约瑟老先生的原因吧！
原来是为了帮琳姐姐布置考核场所呀。
不过好像只是幻象呢……
维希对这样树木构成的林子很是熟悉，心情放松地依照某种“潜意识”走向树林中心。
但是很快，维希又注意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咦？”
为什么感觉这里的物质构成好像不太一样？
维希擅长炼金术，分解又合成过许多物质的她，已经可以做到单凭眼力判断两样本质不同的东西了。比如现在她手里的一株藤蔓，看着似乎很是寻常，但是用炼金术稍一分解，却并不会变成往常那样的物质，而是化作星星点点的暗色物质，飞快地上漂着化作了虚无……
是……谁的魔力构成的吗？
维希皱了皱眉，因为那一点点分解出来的、浅淡的力量，让她感觉有些不适。
应该是属于很强大的…客人吧？
炼金术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能完全把控分解或合成所得的物质，是自己百分百想要的或是能够理解的。
也就在这时，维希感觉大地颤动了一下，并发出了一声警示。
“……玛塔？”
玛塔的举动，结界屏障的警声，以及她刚刚分解所得的、从未见过的强悍魔力——这些，让维希明白了这场考核的特殊性。
琳姐姐这次请了一位很厉害的客人啊。
力量强大到令人恐惧。
维希抱了抱有些自己颤抖的胳膊，有着本能的恐惧，但又有着些许兴奋。
强烈而坚定的求知精神，对维希这样的炼金术爱好者来说，可是非常不可或缺的。
想见识新的东西！
维希高兴地加快了脚步，朝森林中心小步跑去……
“呃！”
艾登被突然震动的大地和随之响起的结界警声吓了一跳。
“什么嘛……原来已经在考核里了啊。”
而且，还是个会轻微影响记忆的幻境。
艾登摸着腰间的魔笛，敲了敲脑袋，将魔笛举到他眼前。
他对魔笛说：“嘿，老伙计，我是不是太笨了？”
魔笛发出了一个音符的脆声。
“哦，谢谢你安慰我。”
——是的，魔笛现在已经可以自主地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调，来表达它的想法了。
不过，就目前为止，只有三个人能听懂那极为简短的音阶、所要表示的内涵。
“那么，我们也就赶快到达森林中心吧！”
艾登吹奏起乐章。
那一声声音符仿佛有着魔力，令树木蔓草纷纷朝他聚拢而来，形成一只绿色的巨手，随着乐声把艾登托举起来，欢快地跟着节拍、将他朝森林中心送去！
“……”
倚靠在巨龙体侧的安娜丽丝被颤动的大地震醒。
什么人这么粗暴？
都没有收集到什么情报吧？怎么能就这样妄图去撼动结界屏障？
还打扰了她的午睡时间。
不过，居然是在幻境里？
安娜丽丝眯着眼睛，注意到周遭环境有一瞬间，因为结界屏障的波动，而产生一丝扭曲。尽管变化根本不明显，比光速也慢不了多少，但她和魔龙道格共享了一部分魔力，所以她才能捕捉到那一瞬间的变化。
既然是幻境，那说不定就会有难以预测的变化。
不能再这样放松下去了。
“走吧，道格。”
安娜丽丝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巨龙，然后借力爬上巨龙的脊背，抓住它宽阔的脖颈背后的两枚龙鳞，温和地对它下达了一道指令。
巨龙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然后直冲而上，飞入云霄……
……
查克在场外，通过琳将无数个水晶球内的画面投放出、再组成三面大屏的实时观测方式，观察着考核中的各种情况。
大家陆陆续续，在玛塔的“暴力”下，或是在汇集后，意识到了这场考核，实则为一场似真似假的幻境。
这是第一个考点。
除了玛塔和维希，其他人多少都有点迟钝。
“圣约瑟老先生和霍勒婆婆，还真是喜欢那两个孩子呢。”
琳充满笑意的温和话语，似乎透着一点淡淡的无奈。
查克不禁转头看向她，然后就与女巫那双美丽的金绿色眼眸，对上了视线：“没有关系的，毕竟都影响到了大家的记忆。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很多了。”
“好，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大家对幻境的抗性都有些弱。
看待事物的本质能力还有待提升。
“接下来，才是重点。”
“嗯！我会认真注意的！”
查克那样保证说。
……
经过了三天的时间，孩子们陆陆续续汇聚在了森林的中心。
等到所有人到达，森林中心的那座小木屋，才终于得以被允许他们进入。
而他们推开小木屋的门扉后，全都走进去，站在屋子里之后，周围又突然发生了变化！
刺眼的白光令孩子们无法保持睁眼的动作，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大家再度睁眼，只见一片郁郁葱葱。
似乎，他们又回到了森林里。
但是，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面前，已经不再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森林，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异常美丽的景象！
“好像书上写的伊甸乐园呀！”
有好读书的孩子这般感慨道。
是的，出现孩子们面前的，那处在他们所在的山崖下方的美丽花苑，正是那传说中的、人类先祖最早所居住的伊甸。
在场外的查克也震惊于那般瑰奇的景色。
查克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后的女巫，则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是还原啊。
她不禁在心里说。
还是很难以忘怀吧，路西法？
……
而正身处考核之中的孩子们，早已被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乐园近在眼前，顶戴着碧绿的围场，似峻峭荒坡平顶上耸立着一道田野草绿色土墙，毛毵毵围着灌木丛，荒莽却又瑰异，难以接近；高处又长满高不可攀巍然屹立的林荫，满是苍松翠柏、青杉和茂密多枝的棕榈，林木荫翳，拾阶而上一层高一层，煞似茂林剧场，蔚为壮观。
比树顶更高的青葱的围墙高入云霄，令他们无法望见乐园邻接的四周土地。
比墙更高卓荦直立着一圈优美异常的树木，硕果累累最香甜，花朵、果实一片片黄澄澄、金灿灿，夹杂在彩釉般五光十色中显身。阳光更乐意映照到它们身上，胜过绚丽的晚霞或暴雨后，上帝抛向大地的彩虹……
——哦，当然，有孩子已经去摘了那些树上的果子尝了。
味道甜美得令他们直咂舌。
孩子们从茂密的树枝上前进，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和他们相类似的生灵——
有两位人类昂然挺立，模样特别高贵，神灵般挺立，浑身天生有晕光，果体而端庄，俨然是万物的主宰，确乎名不虚传。
那是撒旦最初看见的亚当和夏娃。
他们神情圣洁，闪耀出他们造物者辉煌的形象，见真理，有智慧，显神圣，肃穆而纯洁，肃穆，却在于真具备孝敬的自由，由此人具有真权威。
虽然双方不平等，一如性别看来不平等：
他造的要擅长思考，极有胆识；她则要温文尔雅，妩媚动人。
他只为他的神，她为他的神。
他前额方正，目光炯炯，宣告绝对的统治；一头洋水仙鬈发到前额便分披，雄纠纠周围垂挂，一团团只与宽阔的双肩相平齐。
她金黄色头发天然没装饰像面纱一直披垂到柳枝纤腰，松软而随意卷曲，飞舞飘拂，如葡萄盘绕她攀附的卷须，意味着顺从，却要求有妩媚动人的魅力。
……
有孩子认出这两位便应是他们人类的先祖，不由感到紧张。
因为已经有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只是过去的影子，没必要惊慌。”
坐在缩小到只有小马驹大小的魔龙道格身上的安娜丽丝，冷淡地提醒了一句。
“是……像录像一样的东西吗？”
维希好奇地问。
——向大家解释一下，琳将水晶球内放映的过去画面，向他们称作“录像”。
“或许吧。”
“哇！那我们是进到一段录像里了吗？！”
玛塔有些激动地说。
“嘘！安静点！”
安娜丽丝不满地说：“注意看！我们这是在考核里！”
有个凌空飞行着的男孩，在安娜丽丝说完这句话后，忍不住说：“他们好像在讨论些什么！我们走近点听听看吧！”
但有人很擅长听，复述了两人的话。
“一定是和‘智慧果’有关的那件事！”
有孩子很激动，因为那正是他们所熟知的事情。
然后，事情每如同他们所了解到的故事那般变化，他们都会更加激动几分。
非常明显，这段录像，是人类先祖偷食禁果，然后堕落，被驱逐出伊甸的过程。
“那我们要做什么呢？”艾登问。
等两位人类先祖离开伊甸，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
没有了人类、只剩下天使在外守候的乐园，变得格外寂静。
只剩下那棵结着善恶果的知识之树，还具有特别的生气，在这空寂的乐园中，格外突出显眼。
“嘿……”
有孩子提议说。
“要不……我们也去尝尝智慧果的味道？”
“啊？那不好吧？”
“就是啊，都说了是禁果了，怎么还可以去吃啊？”
“反正是幻境嘛！”
“万一出现不好的结果呢？”
“……”
在毫无提示和变化的环境下，孩子们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争论着该不该去摘那禁忌的果实。
“大家不要吵啦……”
玛塔并不擅长思考，被大家闹哄哄的争论吵得耳朵“嗡嗡”响。
可是大家并不理睬她，玛塔只好捂着耳朵，找一旁远离了纷争、顾自研究着伊甸植物的维希求助：“维希，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大家的意见肯定无法统一呀！”
维希拨弄着植物和土壤，毫不在乎地说：“那就不要理他们啦！”
这幻境里的一切都好逼真呢！
她可要好好研究研究！
“玛塔，你捂着耳朵，能听见维希讲话吗？”
已经吹了好几次魔笛让大家保持一会安静的艾登，也有些无聊起来——魔笛和他，都并不是很喜欢一直重复同一支乐曲呢。
于是，他注意到待在一边的俩人，便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什么？艾登你说什么？”
玛塔瞪大了眼睛，捂着耳朵问。
“真是没有意义。”
能凭空飞行的男孩落到三人之间，也不知道在说哪件事情“没有意义”。
“艾登，皮特在说什么？”
玛塔又朝艾登发问。
艾登指了指她捂着耳朵的手。
“你们也是笨蛋么？”
一只属于少女的手，伸过来抓住了玛塔的手臂，然后将它用力拉扯开。
“你捂着耳朵和人说什么话？”
“安丽丝？你好呀！你也觉得捂着耳朵很有效果吗？”
“……你是什么品种的笨蛋？”
玛塔瞪大了她那双褐色的眼睛：“笨蛋也能分品种吗？”
安娜丽丝：“……”
“你还是继续捂着耳朵吧——我们停止对话，好吗？”
“咦？咦？”
维希意识到自己附近的场面也要开始复杂化，于是，她终于停下对植物和矿质的研究，插入了她们之间的“交谈”。
“那么，你们对考核有什么看法吗？”
安娜丽丝倚靠在道格身上，双臂怀抱，透着一股淡淡的高傲感，说：“我认为，不去碰禁忌之果，就可以通过考核。”
她本来一直都没有想过离开童话镇，再次走在人间的路上。
可是，既然这一次，参加了考核，那她就要做到最好。
“既然是一场幻境，无非就是想要测试我们的心志是否坚定。”
安娜丽丝分析说。
“虽然人类的始祖并没能经受住考验，但那不代表我们这些后裔，就无法超越先人，不能抵抗住诱惑。”
“很有道理的说法呢。”维希点头赞同，但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向大家发表你的观点呢？大家好像只在意了‘寻求知识是否有罪’这一点呢。”
“咦？维希你一直有在听吗？”
玛塔惊奇地问。
“他们的声音那么大，我又没有堵住耳朵，当然听得见啦。”
“好厉害！不愧是维希！”
皮特也加入了分析：“那么，之前在森林里的路程，就是为了测试我们的生存能力咯？这一点，倒是和以往大同小异。”
考验的不只有大家的生存能力，还有对各自所学会的各种特别能力的掌握测试。
不过，像这样考验心志的，还是头一回呢。
“不过，考核共六天，已经过去五天了。”艾登说，“大家这样争论下去，过完第六天，也就结束了。”
“是啊，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皮特赞同说。
……
其实大家都分析得不错。
前三天是为了考验大家的生存能力和魔法掌握情况，以及团队协作能力。
不过，这场考核，在一场幻境之中。
意识到“这是幻境”，是远远不够的。
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才是这场考核的真正考点。
“如果是查克，你会怎么做呢？”
琳笑着朝男孩询问着。
“我吗？”
查克思考了片刻，回答说：“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是会想着该如何优先脱离幻境吧？因为只要离开了幻境，就不必再去讨论那些虚幻的事物了。”
琳赞许般地轻轻拍了拍查克的脑袋：“你说得很好。”
没错。
大家其实都正在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只有脱离了幻境，他们眼下正存在着的“争论之事”的根据，就会消失，时间也就不必再浪费下去。
当然，也有可能，幻境无法破除。
“如果幻境无法脱离……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查克说。
“哦？为什么呢？”
“既然是考核，那必然会有方法啊。”
但查克很快又补充说：“当然，不仅仅是考核，所有虚构的事物，都不可能一直存在着。”
这一次，琳温和地拍了拍查克的肩膀。
“非常好，查克。”
“不让你参与这场考核，是正确的做法。”
顿了顿，琳又说：“但是，如果连你，都难以分辨幻境与现实呢？”
不等查克追问，那令他胆颤的气息，徒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喵！”
穆登姆将客人带来了。
又是前几天那位客人！
查克觉得身体变得僵硬，问题全数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女巫顺了顺他的后背，让他逐渐放松了下来，而卡住嗓子的问题也都落回到肚子里。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你进行最后的考核吧，路西法。”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幻境与虚实的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