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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殿外一片苍茫,琉雪眼前是漫无天际的白。
漫天飞雪,终年不化。
原来,琉雪仰天大笑,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原来,大梦一场。
她从来都没有走出过不周山。
飞雪将她吞噬,她迎着风,一步一步,朝悬崖峭壁上的那株雪莲走去。
是陪伴她的那株。
琉雪脱力,跪倒在雪地里。
她不明白。
她究竟做了什么,要让她忘掉一切,终生困在这漫天虚无。
幻化出来的侍女自然瞬间消失,琉雪抬手,触碰风浮柳的面颊。
本以为他会像一阵风,一片雪,穿过她的掌心,消融在这里。
然而,没有。
风浮柳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将她贴在自己的面颊,他目光隐痛,嗓音悲怆:“琉雪,我在呢。”
戏散场,他开始唤她的名。
怪不得他身上总有不周山的清冽,琉雪什么都明白了。
她盯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场戏,为什么要骗她,还有……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风浮柳俯身,一把将她抱起,他的额角贴上她的,嗓音恢复清明,一贯的温柔。
“没有为什么。我爱你,琉雪……我爱你……”
“忘了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我记得……”
琉雪尚未回到屋内,便失去了意识。
她再一次,在这么多天之后,进入那个梦境。
承载着她与风浮柳过往的梦境。
……
地牢一片阴凉,琉雪抱着自己入睡,她脱力软倒,将自己蜷缩起来。
那件黑袍早已不知浸透了第几遍鲜血。
上面有些白色的斑点,是她的汗液凝成的霜。
琉雪就这样睡了。
其实是睡不着的,伤口太多,时冷时热,她或许烧着了,总归,睡得极其遭罪。
但是踏实。
宇文漓越是气急败坏,说明战争于他越不利,那风浮柳获胜的希望便会增加。
琉雪亦有几分满足。
她摸出腰间藏的另一根软鞭,那是宇文漓未曾搜到的。
她仰头,找了个略能透进几缕光的位置挂上去。
渗进来的不多,但足以将她照亮。
琉雪静静靠着墙角,看了不知多久的月光。
心上月,上弦月。
意中人,非枉然。
琉雪慢慢地,一步一步,将自己的脖颈放进去,她一点点收紧,窒息的感觉慢慢来临……
正当她闭上眼,手下用力,外面忽然火光大起,飞来的一炳刀竟将琉雪的软鞭割断了。
她落下来,却并非冰冷的墙面,而是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
“雪儿……”风浮柳温柔焦急的嗓音似在她的耳畔漂浮,她伸手想抓,却怎么都抓不住。
琉雪呕出一口浊血。
风浮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入手一片黏腻,他分不清是谁的血,只用外衣把她裹起来,抱紧。
火光尽头,宇文漓忽然率领侍卫迈了进来,他依旧是那样阴冷的语气,甚至颇有几分期待:“阿雪,你这位好情郎,可爱你爱得紧呢,孤令人送了封你的信,他便不管不顾只身来了。”
“你说,”他站在原地,遥遥与他们对望,“我该怎么处置你们两个呢?”
“宇文漓!”风浮柳下颌线紧绷,一字一句讲得格外用力,“琉雪是你的人,你为何要对她用刑!”
“哦?你也知道他是孤的人?”宇文漓笑着问,“那你知道背叛孤的人,一般都是什么下场吗?”
火光漫天,几乎烧红,风浮柳持剑,直奔宇文漓,他带来的人跟宇文漓的人也开始交锋,琉雪缩在角落,看向他。
她从未见过他生气,也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控,更未曾见过他这般拼尽全力,如此想杀了一个人。
风浮柳样样好,生得好品性好武艺好,宇文漓这种外强中干的软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眼见风浮柳的剑即将刺穿他的胸膛,他忽然隐在黑暗中,阴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铃铛。
琉雪立马感到一股钻心的痛从四肢百骸传遍全身,就好像有人拿着慢刀子一寸一寸得在割她的肉,磨她的骨头。
不,比这更难受。
疼痛中还有抑制不住的痒,但她要是忍不住挠了,便如在滚烫的烙铁中过了一遭。
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琉雪咬破嘴唇,血水往肚子里咽,终究是没忍住。
她一头撞在旁边的墙壁上,试图将自己撞晕过去,风浮柳却先她一步,把她抱了起来。
他伸出手背,道:“雪儿,你咬我,你疼的话你咬我好了,不要折磨自己。”
琉雪摇头,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来。
风浮柳一把抓过宇文漓,“你到底给她喂了什么?!”
宇文漓此时已然疯癫,他嗬嗬笑个不停:“当然是……好东西,啊——”
话没说完,他不可置信捂着自己鲜血喷涌而出的手臂,淬毒一样的目光射向风浮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对孤!”
风浮柳冷声:“解药,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另一条手臂,两条腿都砍了,届时做成人彘,放在你们雨国的必经之路,让你受万人观摩,而孤会广而告之,这位便是前任国君宇文漓,你猜到时会发生什么?”
宇文漓看着就要气疯了,手臂在流血,他也不管不顾拼命晃动着手里的铃铛。
宇文漓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来啊,让你的阿雪尝尝我的滋味,如何?”
“啊——”琉雪痛不可抑,指尖紧紧嵌进风浮柳的臂中,风浮柳闷哼了声,抬脚将宇文漓的铃铛踹飞,一脚踩在他伤口。
宇文漓嗬嗬笑:“心疼坏了吧?来啊,杀了我,这世间只有我懂怎么解这毒,杀了我,她就会在这疼到死,而你风浮柳,一点办法都没有,哈哈哈……”
风浮柳下颌线绷紧,喉结上下滚动,他拿剑抵着他的喉咙,却迟迟不曾下手。
疼痛时猛时缓,琉雪在缓解片刻尚且能忍受时,扑了过去,可惜剑走偏半寸,刺进他心口。
风浮柳忙上前抱住他:“雪儿,冷静!”
就在那刹那,宇文漓嘴角滴血,阴沉沉看着她们,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捡了把剑,用力往前送。
风浮柳余光瞥见,背过身将琉雪护在怀里,剑把他整个人贯穿,他垂眸盯着琉雪,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雪儿……”
他想伸手碰一碰她的发,终究只是无力得垂了下去。
琉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把头埋到膝盖里,发出痛苦的,忍耐的悲鸣。
无人注意,她的眼眸渐渐变成了红色。
更无人注意,她背后的尾巴长了出来。
众人只知天边仿佛被烧红,似有光一闪而过,有虔诚者跪地祈祷,神迹降临,菩萨显灵。
更有甚者,三叩九拜,追随着这道光的方向。
待琉雪回过神,地牢里已无活口,她失魂落魄地跪在风浮柳面前。
“你醒醒,你醒醒啊……”
回应她的,只有日渐冰凉的温度和发紫的嘴唇。
她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外头已变换多少岁月。
再次将她唤醒的,是师父的传音:“琉雪小徒,你此行闯下滔天大祸,还不随为师回去受罚!”
琉雪怔怔看着师父的方向,嘴一撇,哽咽的声音:“师父,他死了,可不可以等我先把他安葬……”
“他并非普通凡人,皇家血脉自有他的缘法。倒是你,为师这次都不知如何救你……”
琉雪却仿佛找到救星:“师父,您的意思是,他还能活吗?”
“世间因果,各有归处。”
扔下这一句,琉雪便被拎回了修真界。
经过师父一番筹谋,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流放不周山万年,冰封不化,她不得出。
同一时刻,风浮柳拒入轮回,寻得邪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宁肯消磨自己的魂魄,也要追寻琉雪的踪迹。
爱一个人,何以至此。
……
峭壁上那珠雪莲便是那时所开。
琉雪先前不知为何,如今方才知晓,那是风浮柳的一魂一魄。
她入人界,只为玩心,纵使有时命途多舛,那也只是她在人界的一段短暂的时光。
恰如石中火,宛如梦中身,不过白驹过隙,一晃而过的一段时光。
零星有过几个爱人。
琉雪自认为自己处理得恰到好处,唯独风浮柳,她失了掌控。
可,那本就是她的一生。
倘若没有他,宇文漓也会逼迫她去别的人那里,他根本不必为她做什么,本就是她欠了他。
为何……为何他要傻成这样……
琉雪看着他,骂:“蠢得要命。”
话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琉雪忍不住抚上他的面颊,她指尖轻颤,一寸寸触摸他的眉骨,而后顺延而下,点在他唇边。
风浮柳附身,扣住她的呼吸,他一手撑着塌,一手扣紧她的后脑勺。
琉雪尝到微咸的,眼泪的味道。
她闭眼,极尽缱绻继续,不管屋外是怎样的冰天雪地,她们只在这里相拥。
“到底图什么?”琉雪哽咽。
“不图什么。”
风浮柳将她额角那缕碎发别到耳后,他亲吻她的唇角,一下又一下,蜻蜓点水那般,像对待太过珍贵的宝物,怕重了又怕轻了。
那是她们的最后一次。
此后百年,琉雪无数次回忆起这个时刻,察觉自己记忆模糊的那一天,她开始每天画一张风浮柳的画像,后来,渐渐积攒了一整间屋。
对了,不周山的雪开始化了,雪莲旁边生出了一棵桃树,如今已渐渐长成,今年似有开花的架势。
琉雪在旁边支了张榻,她觉得踏实。
她如今来去自由,却依旧住在不周山。
生活略有一些小变化。
毕竟她这些年勤于修炼,在妖界已有不少拥护者,小妖们皆称她为“尊主”,她如今走到哪,也算是前呼后拥。
总有种独坐高位的孤寂。
琉雪其实并不爱这些虚名,但虚无时光太过难熬,她已成不了仙,飞升无望,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百年前,风浮柳以皇族之身献祭,他打定主意,异常决绝,连一魂一魄都未曾留给她,是以,她发现,她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琉雪开始试着走过他当初走过的路。
她去过奈何桥畔,阿婆对风浮柳印象深刻,回忆道:“他说什么也不肯喝这碗汤,后来还是我硬灌下去的,但心有太过执念之人,其实喝了汤也没用,一碗下午,他什么都没忘。”
“我不信这个邪,回头又舀了一碗,转头一看,这人竟从桥上跳下去了,这怎么能行,这下面飘的可都是恶鬼,普通的魂魄压根禁不住,也不知他是怎么受得了的……哎,姑娘——”
孟婆没说完,回头见那姑娘似乎也要往河里跳,她忙拦住,“姑娘,你看开点,各人缘法不同,或许你们缘分淡,或许只是缘分还没到……”
琉雪仔细看了看,才回头:“我没事,我就是看看他。”
看看那些他走过的路。
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坚持的。
-
凡人宫殿,琉雪化作公主,故地重游。
如今已无风国,也无雨国,千年前那场战争,成王败寇,最后也不知是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今这里叫大邑国。
身旁小妖为了拍她马屁,特地去翻史书,不知怎的,他觉得那个短暂存在却因美人无缘天下的帝王风浮柳略有些眼熟。
她仔仔细细将他的生平看了一遍,除了唏嘘,还是唏嘘。
好好个帝王,为了个女人,哎……
琉雪远远站在山边,眺望如今的这座城池。
小妖见她心情似乎不好,谄媚奉承:“尊主,还是咱们做妖好,凡人再风光又如何,千万年过去,谁还记得他姓甚名谁?”
琉雪沉默得瞥了她一眼。
小妖似得到鼓励,滔滔不绝:“我今日翻史书,发现这凡人寿命变数太大,例如那千年前的一位国君,名叫风浮柳的,竟然爱上了敌国的细作,对她极尽宠爱,可那史书又说他天纵奇才,世间罕有,我觉得这一定有哪里出了错,既然这么聪明,肯定早该知道她的身份才是,搞不好是将计就计呢。”
“还有那个细作,据说是世间罕有的美貌,引得当时两大国君争抢,最后三人同时殒命。我瞧着还是凡人见识太浅,尊主您这样的才算是绝世容貌呢……”
后面她还说了什么,琉雪已听不清了,她久久沉默,脑中只反复回想那句“既然这样聪明,肯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搞不好是将计就计。”
“肯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是啊,风浮柳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任由她的突然接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谁,而她能如此,其实得到的全都是他的纵容啊。
琉雪无法想象,她离开宫殿那日,风浮柳该有多么绝望啊。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今天凡间风大雪大,琉雪将狐裘紧了又紧,寂静幽深里,她情不自禁淡淡出声:“风浮柳,你在哪儿呢?”
不要躲了。
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
难得的冬日晴天。
琉雪倚在门框上看雪,颇有物是人非之感,她这里的宫殿没有桃树,只有开得极盛的一株梅树。
芬芳丝丝缕缕飘进她鼻尖,她吸了口,忽然想起风浮柳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
琉雪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转身往屋里走,侍女亦步亦趋跟着,忽然,床脚的一块玉佩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很清楚记得,那是那年春猎,她赏给风浮柳的那一块。
“这个玉佩哪来的?!”女主厉声问道。
侍女被她吓了一跳,准备给她拿暖炉的手晃了晃:“公主,您忘啦,这是风王府的世子风浮柳送您的呀。据说,这可是他们家的传家宝呢,奴婢看啊,公主您婚事近啦。”
琉雪呢喃:“风浮柳……”
“是啊,风世子据说那日一瞧公主便欢喜得很,回去就嚷着要提亲呢。”
“公主与风世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琉雪紧紧握着玉佩,抓住侍女问:“风浮柳在哪,带我去找他!”
“公主……”
“我说,带我去找他!”侍女这才觉出几分不对劲,她把手炉塞到琉雪手里,又转身拿了件更厚的狐裘。
琉雪木然等着,她浑身血液倒流,心跳骤然加快,好怕不是他,又怕一会儿见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千万年不见,他还能认得出她是谁吗?
-
马匹赶出了最快的速度,可琉雪还是觉得慢。
她已喝了好几杯热茶暖身子,与其说暖身子,倒不如说她是在给自己壮胆。
近乡情更怯。
等到了地方,琉雪反而坐在车里不敢下去。
侍女催促:“公主,不走吗?”
琉雪咳了声,压压嗓子:“再等会儿,有酒吗,给我倒一杯。”
纵使觉得今天公主怪怪的,侍女还是给她变出了一杯酒,琉雪一口干了,还是觉得不够,直到把那壶酒都喝完,她脸颊爬上抹红晕,脑袋变得晕乎乎的,她才掀开帘子下了车。
一旁管家早就等着了,正准备进去通报,风浮柳恰好要出门,两人撞了个正着。
突然开始飘雪,一片一片,落在琉雪的发间。
她不知伸手拂,也不知躲,就那么站在雪里透过雪看他。
风浮柳笑着问:“公主?”
飞雪里,他的眉眼愈发柔和,仿佛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跟千年前他的容貌重合,琉雪仿佛隔着时间,看向千年前的那个人。
“风浮柳……”琉雪哑声,嗓音哽咽,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她千年来不知何处安放的心,忽然寻得了一丝寄托。
风浮柳有些慌,“公主怎么哭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不是,”琉雪哽咽着回应,“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别哭了,公主,我在呢。”
忽然被收拢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琉雪莫名止住眼泪,安静呆在他身前。
熟悉的人,熟悉的温度,熟悉的体温。
琉雪长长呼出一口气。
“风浮柳。”她喊。
风浮柳应:“我在呢。”
“风浮柳。”
“公主,我在。”
“风浮柳。”
“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
琉雪一遍遍喊他的名字,风浮柳耐心应。
他还是与从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好像把她忘了。
不过没关系。
这一次,换她记得就好。
“石中火,梦中身”出自苏轼《行香子》。
章名出自单曲“少女的祈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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