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个春天》一个白羊

13、13

　　时安说完就羞得抬不起头了。

　　顾千筠微偏头，试图去看时安的脸。
　　“干嘛要躲起来啊，刚才是谁说想我的？”

　　时安把脸埋得很深，低喃道：“我不知道。”

　　“哦，好吧。”
　　顾千筠眼里的温柔能烧死人，她假装遗憾地说：“那应该是别的漂亮小孩说的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呢。”

　　时安非常警惕地抬起头，满脸不乐意道：“你不能看别的小孩。”

　　顾千筠把时安放到秋千上，站到她身后，轻轻往前推着秋千。
　　“为什么呀？”

　　秋千荡了起来，时安双脚离地，小手攥紧秋千绳，忽然回头，露出笑脸，“因为你太好了。”

　　你太好了，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的好。

　　太阳光穿过稀薄枝叶，投射到顾千筠脸上，她眼中温柔溢出来了，笑容惬意道：“安安，不会有别人的。”
　　说这话时，一阵噪音响起。
　　她没打算说二遍，她确信，时安一定听见了。

　　如果没听见，小耳朵怎么会通红呢。

　　.

　　吃完晚饭，顾千筠和时安离开了。

　　回家路上，时安搂着顾千筠的胳膊，笑吟吟道：“顾姨，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你说。”

　　时安揉了揉脑袋，满脸好奇，“我是跟爸爸和爷爷的姓，你为什么跟太奶奶的姓啊？”

　　“你这小脑袋瓜儿，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顾千筠牵起时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耐心解释说：“因为爷爷姓牛，他们一致觉得姓牛没有姓顾好听，所以我爸那一辈就跟奶奶姓了，我就姓顾了。”

　　时安小声嘀咕道：“牛千筠，确实不好听。”

　　顾千筠笑了。

　　时安也笑了。
　　她偷偷记住了灰黑色的天空和身后追赶她们的海浪，还有顾千筠美丽的脸庞和好听的笑声。

　　今夜，一定是一场馈赠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安头上的纱布也取下来了，很可惜，即使护理得很谨慎，额头上还是留下了一块浅浅的疤痕。

　　星期日下午。

　　顾千筠在书房看书，时安在她旁边矮一截的书桌上复习功课，她们默契地谁也不打扰谁。

　　时安轻轻合上书本，身体往椅背靠，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奈何胳膊伸得太长，竟然抡到了顾千筠后背。

　　顾千筠侧过头，弯了弯唇，“干嘛？”
　　她素颜，唇色也很漂亮。

　　顾千筠是很有烟火气的美人，说话声音很软很轻，做事动作很慢，她总是不急不躁，温柔得像三月的天，一呼一吸就是一个温暖的春天。

　　时安收回手，眼神飘忽不定。
　　“我不是故意的，打扰到你了吧。”

　　“没有。”
　　顾千筠把披散的头发拢起来，用夹子随意夹住，“正好我也有点累了，你坐过来一点，陪我聊聊天。”

　　时安眼中闪过惊喜，“嗯。”
　　她站起身，边搬凳子边说：“顾姨，我觉得我额头上的疤好难看啊。”

　　顾千筠拉着时安坐下，掀开她额前碎发，碰到那处疤痕时，手指颤了一下。
　　“安安，即使留了疤，你依然很漂亮。”

　　时安深深叹了一口气，非常小声地说：“我才不漂亮呢，但我好希望有一天，我能变得和你一样漂亮。”

　　顾千筠用心听时安讲完话，而后她捡起掉在书桌上的一根头发，放到手心。
　　“你最漂亮了，你不能因为这块疤痕就不自信了，安安，人无完人，我们要学会接受自己不完美的地方，你看我，每天都要掉这么多头发，你千万不能变成我这样。”

　　时安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生疼，却不喊疼。

　　“安安，你这是做什么啊？疼不疼啊？”

　　“不疼。”
　　时安将这根头发挨着放到顾千筠那根头发旁边，天真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掉头发，我要陪着你掉头发。”

　　顾千筠拿起一本书，轻轻拨开一页，小心翼翼地将手心两根头发放进去了。

　　时安心满意足地笑了。

　　书房里混杂书本和墨水味道，这两种味道很重，但时安更容易捕捉到的是属于顾千筠的味道。

　　有顾千筠陪在身边，时安绝对放松，她趴到书桌上，把脸朝向顾千筠，静静地看着她。
　　“顾姨，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吧。”

　　顾千筠露出心疼的眼神，她用手背擦去时安眼角流淌的泪水，强忍住鼻酸。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面对别人，时安习惯沉默不语，唯独面对顾千筠，她愿意把所有琐碎的事分享出来。她把时间分成一段又一段，她最喜欢的那段，是和顾千筠在一起的时光。

　　时安笨拙开口道：“顾姨，我有听见，你几乎每晚都会在电话里和沈阿姨吵架，然后第二天总是没有精神。”

　　“你都听见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时安抽出笔筒里的笔，再放回去，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我跟你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们在因为什么吵架，顾姨，我不想你晚上睡不好，如果沈阿姨愿意的话，你让她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顾千筠看着时安的眼睛认真说：“你想得这么周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让她住进来。”

　　时安直接问：“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顾千筠坚定的声音足够抚平时安全部的不确定和不自信，“这里现在是你和我的家。”

　　“可是沈阿姨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那也没必要住在一起。”

　　时安又问：“这里现在是我们的家，以后还会是吗？”

　　“当然是了。”
　　顾千筠嘴角噙笑，像讲秘密般压低声音说：“我从来不骗小孩。”

　　成年以后，时安才真正相信，原来顾千筠真的不骗小孩，可惜那时候，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现在的时安没有完全相信，但她还是开心地仰起头，“顾姨，你对我真好，好到我想喝一杯热热的牛奶。”

　　顾千筠轻弹时安的额头，“想喝牛奶就直说。”

　　“什么事都瞒不过顾姨。”

　　顾千筠走出书房，书桌上的手机响了，时安喊了一声：“顾姨！”
　　没人应，她拿着手机跑出去找顾千筠，“千燃阿姨给你打电话了。”

　　顾千筠正在忙碌。
　　“你帮我接吧，按一下免提。”

　　“好。”

　　电话接通了，顾千燃急躁的声音响起来了。
　　“姐，湄溪非要见你，我们拦也拦不住，你就别躲着她了，快下楼吧，我们真的拿她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