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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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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丢脸了。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倒退到刚来小镇前一天。
我誓死不会坐那班动车。
不坐动车,我就不会被站外的出租车司机宰钱。
就不会经历暴晒!
就不会被纪敬嘲笑内裤颜色!
更不会对着纪敬流鼻血!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来小镇,不该认识纪敬。
对着男人流鼻血这件事,大概没有人做得出来了。
不。
我是狗。
我悲哀地想,天干物燥,蠢狗发情。
鲜红刺目的鼻血落在手心,我头后仰,被纪敬抓着去了浴室。
他让我身体前倾,又指示我捏着鼻软骨。
我照做。
镜子里,血糊在嘴唇与鼻子之间,我吓了一跳,第一次被自己丑到。
纪敬也看见了,在我看来极为冷漠转身就走。
我纳闷,脱口而出:“干什么?”
纪敬跑下楼。
吓跑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他,还有没有同情心,不就是血嘛,用得着跑那么远?
但没一会儿,纪敬又跑了回来。
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不知道包着什么东西,鼓鼓一团。
等毛巾敷上后颈,我就知道了。
裹的冰块。
太冰了,即使裹着一层毛巾,也能感受到的刺骨的冰。
我被冰块冰得往前躲,又被纪敬极有先见之明地往回扯。
纪敬声音低沉,已经没有刚才睡醒时候的松散,但莫名性感。
“别动。”
他其实一直挺性感的。
不是说女人那种婀娜多姿的性感。
这不一样。
男人和女人,根本没有相同性。
纪敬的性感体现于身体之上。
他总是身穿球衣,薄薄两片布料遮住胸膛,腰腹,小臂裸露的皮肤,肌肉,无一不向我显示一种名为男性荷尔蒙的物质。
还有他的腿。
长,直,粗细有致。
他刚刚脱得只剩底裤,没有衣物遮挡,黄金比例的优越之处,立即显露无遗。
他像精心画家雕琢的雕像。
那种大脑发麻的感觉又出现了。
压在我后颈的大手,好像变成了理发店里的推子。
隔着厚实的毛巾,冰凉坚硬的冰块。
我好像幻听了,我听见推子嗡嗡震动的声音。
靠近耳朵!
就在颈后!
放在以前,纪敬肯定是蛊惑人心的祸国妖妃,轻飘飘几个动作,就让人心神不宁。
“怎么还流?”
纪敬的声音。
“冰敷还分人?怎么没用?”
当然没用!
我想提醒纪敬,如果此刻他离我远点,说不定我就不流鼻血了,而且是立刻马上不流那种。
但我没有开口。
沉默地靠着纪敬。
不动声色占着纪敬□□便宜。
前有精尽人亡,后有血尽至死。
这一刻,我甘为男色流血。
不过,很遗憾,鼻血没一会儿就止住了。
纪敬撤掉毛巾跟冰块,说:“洗洗脸,全是血。”
全是血倒是不至于,夸张了。
我听话照做。
洗脸洗到一半,纪敬出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随手抽了几张纸擦掉脸上水渍。
呼吸间,鼻腔里血液的甜腥味很浓。
血这东西,并不好闻,闻起来很难受,给人想吐的感觉。
但也不排除我宿醉刚醒,头晕脑胀,闻什么都不舒服。
我喝酒次数为数不多,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但每次不管喝多少,第二天一早起来,头疼是必然。
纪敬去了楼下。
几分钟之后,我踏出二楼卧室,站在二楼楼梯口。
从我这个方向,可以看见纪敬正在厨房摆弄厨具。
他背对我,只看见背影,站在清晨通透的太阳光线下,腰间系着一件灰绿色围裙。
我慢慢往下走,尽管有意放轻脚步,年久老化的木楼梯依旧咯吱咯吱响。
纪敬回过头,问我吃什么?
我原本以为纪敬会借此机会嘲笑一顿。
或者将我对着他身材流鼻血这件事,视为谈资沾沾自喜。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不同寻常的风平浪静。
在我看来,十分可疑。
我不知纪敬搞什么幺蛾子,尴尬微笑,想着干脆跑回二楼再洗把脸算了。
但是纪敬一直看着我,语气毫无异样地叫我:“快点儿下来,磨蹭什么?”
跑是跑不回二楼了,我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移动。
我站在离纪敬五米远的楼梯口。
不知道纪敬是什么感觉,但莫名的窘迫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纪敬不知道在想什么,忙于早餐?还是有意为之?竟然也不开口。
气氛快要诡异到一种物化的境界,呼吸都不畅快。
我待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吃,我要洗澡。”
不管纪敬有没有回答,我跑下楼,钻出半开的门。
纪敬并没有挽留,转身从冰箱取出两枚鸡蛋。
我逃回卧室。
太奇怪了,不说起床时纪敬看我的眼神,就说他脖子上一圈牙印。
我咬的?
我咬纪敬做什么?
我想不通,难不成酒精和螃蟹加在一块,产生出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以至于激发狗性?变得爱咬人?
那也不对,咬一口就善罢甘休,不可能!
或者昨夜,我色性暴露,捧着纪敬脖子亲,结果用力过度,改成咬?
我僵了一瞬。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这样发疯并不是没有可能。
卧室保持着昨晚我离开时候的样子,枕头掉在地上,被子的一半也挨着地面。
视线一转。
我忽然被阳台的花草吸引注意。
昨天离开前空荡荡的阳台填满了花草植物,那一株紫风铃尤为瞩目。
我想起昨天下午和花店老板的约定。
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一个已通话。
三个记录显示同一人,花店老板。
昨天只有我和纪敬两个人在一块。
我对这通已通话毫无印象。
也就是说,纪敬替我接了电话,又替我将花草搬上了二楼。
真没想到。
他挺热心肠。
收留醉酒的我,又替我搬花搬草。
热心肠的形容也许不太对,但除了这个,我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形容词。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快速冲了个澡。
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直觉告诉我,震动源头是纪敬。
顺着床沿往阳台外看,早上八点的小镇,天空蔚蓝,一览无遗。
头顶着毛巾抓起手机,没猜错,果真是纪敬。
精简简单,只有三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真不吃?
不吃!饿死我算了,我心里想着。
可能是说假话的报应,我竟然咬到了舌头。
我痛得跳脚,跌坐床上,枕在柔软的枕头上,我猛想起,昨晚纪敬好像说我脸红,还掐我!
我问纪敬为什么嘲讽我内裤颜色?
纪敬怎么回答?
他根本没回答!
操?
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看也不看,直接认定发信人是纪敬,无名火起,冲到阳台吼:来了!
我要找纪敬算账!找他问清楚!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又为什么无端端掐我脸!
我很生气,谁给纪敬的胆子,竟然敢掐我脸。
我堂堂上仙,虽说被贬,但也不可以任由纪敬动手动脚。
火气腾腾往上冒,又急又猛。
在我跑进纪敬家那段路途,火气越烧越旺。
如果面前有一片绿草地,不到半小时,绿草就只剩草木灰。
二十秒钟后,距离我离开纪敬家十五分钟,我又一次出现在纪敬家,拉开椅子坐下。
纪敬面不改色看我发火,在我憋不住又一次问出昨夜那个问题后。
他忽然一挑眉。
我觉得不妙,预感纪敬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宋献,你在对我性骚扰吗?”
我不敢相信纪敬如何得出这个结论,手指指着纪敬:“性……纪敬!你脑子有病吧!”
结合他这胡言乱语严重程度,估计病得不轻。
“昨天晚上我就想说了。”
“闭嘴!”
我试图阻止,以防再听见什么令人羞耻的词汇。
“我不想听!”
纪敬挑起一抹笑容,带着令我讨厌的固执。
他把话说完。
“你问我内裤,对我又亲又咬,喝醉爬上我床,赖着不肯走……”
“这些暂且不提,就说今天早上,你对着我□□流鼻血。”
前一句尚且存疑,后一句我不同意!
我什么时候对纪敬□□流鼻血了?
歪曲事实!!
“我看的明明是腿!”
纪敬又笑了起来。
我恍然发觉,自己上当了。
风平浪静全是假象!
不是不提,只是时候未到。
“纪敬!”
“干嘛?”
我忽然冷静下来,学他挑眉。
嘴上说算什么,不过口舌之快!
今天就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性骚扰!
我做出了一个在场任何人都难以预料的举动。
在场只有两个人。
废话!
其他人在场,我还真做不出这种类似活春宫的举动。
我飞快捧着纪敬的脸,对准他的嘴唇,亲下去。
事后想想,这天我胆大包天敢做出强吻举动,全归咎于纪敬充满挑衅的眼神,以及言行不一的表情。
他嘴上说着骚扰,但却给我他本人乐在其中的感觉。
又有种你尽管骚扰,反正是假把式。
当然,并不排除我自身自制力低下。
一个长相和身材都极为符合我审美的男人近在咫尺,我馋于男色,做出强吻举动再容易不过。
他指证我性骚扰,我否决不认。
因为没有一个人面对强吻时,会做出主动张嘴接纳,甚至反客为主的举动。
这叫你情我愿。
纪敬吻技极高,我虽然没有接过吻,没有对比,但我从我被亲得晕晕乎乎的状态下,从中感知一二。
原来不止喝酒快活,接吻也快活。
他一双手作乱似地摸,我不甘示弱,同样伸手。
见到纪敬第一天,我就从他球衣之下,窥探出他极好的身材。
今天终于摸到,才知道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亲吻之间,纪敬伸手揽了一下我。
我立马猜出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和纪敬并肩而坐,椅子并不相连,隔着差不多二十公分。
吻太久,脖子酸。
我停下来。
嘴唇分开,视线相连。
纪敬目光锐利,黑眸中的浓烈欲望朝我昭显。
我收回昨天那句话,纪敬的眼睛比他的腿更勾人。
我刚跨坐在纪敬腿上,就被纪敬追着亲吻。
他的吻和他这个人是一样的,凶狠蛮横,同时带着你逃我追的报复欲。
而我不一样。
我这个人比较贪图享受,只要亲得舒服,其他无所谓。
等纪敬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
好像进入筋疲力竭的圣人时间,餍足地伏在纪敬起伏着的胸膛上喘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从未体会过,以至于有点食髓知味,想再吻几分钟。
煎好的鸡蛋已经凉了,黄澄澄的蛋黄刚好在阳光下闪着光。
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我肚子有点饿。
刚说完,就被纪敬十分顺手,十分欠地拍了一下屁股。
我合理怀疑,他有什么SM倾向。
昨天掐脸,今天打屁股。
手劲极大,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虽然痛了点,但是纪敬很快就放我下去。
离开他身体的一霎那,我心里荡起一股浓厚的不舍。
少吃一顿不会饿死。
美色当前才是最重要的。
我劝说自己。
但是纪敬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饶是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打断。
只能夹起另一个荷包蛋咬着泄愤。
纪敬可能看出我的后悔,冲我别有深意地微笑。
然后伸出舌尖,眼睛看着我,模仿亲吻,舔了一圈嘴唇。
操?
他看见我瞪大的眼睛,下一秒,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吃饭,饿了。”
这谁还吃得下?
反正我不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菜且爱——说的就是我。
我扑向纪敬,嘴唇磕了一下,有点疼,好在没有破皮。
我没有停下。
此时,我已经被纪敬挑衅到头脑发热,这点小磕小碰阻挡不了我坚决索吻的念头。
这次吻的时间比第一次久一点,力度重一点,架势凶一点。
后面两点指的不是我,是纪敬。
一吻结束,我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重新坐回椅子上,咬着刚刚吃剩的半块荷包蛋。
我不得不承认,接吻的妙处可比啤酒大多了,还有螃蟹。
如果以后要做选择题,将做好的螃蟹,冰冻的啤酒,和跟纪敬接吻三个选项摆在我面前,任我随意挑选,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后一个。
纪敬继续进食。
沉浸于接吻余韵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事情有些许不对劲。
如果我抬头看一眼纪敬,就会发现他的状态堪称平静,比夏天没有一丝风略过的湖面还波澜不惊。
吃完剩下的荷包蛋,我起身准备离开。
纪敬表情冷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视我离开。
其实不算冷淡,他表情甚至与平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放在前几天,就算纪敬摆出一副死人脸,我都没有任何二话!
毕竟我们只是纯洁到不行的邻里关系。
可是今天,我坐在他腿上亲吻,他接受我的亲吻,甚至起了不纯洁的反应。
我看过纪敬火热的表情,竟再难以接受他对我冷淡。
我快走到距离门外还有一半的地方,纪敬都没有站起来送我的意思。
亲完不认人?
操?
我气得快步,表情凶恶,活像被人偷了钱。
有气无处撒,只好撒在门板上。
“砰”的一声,楼都震三震。
往后三天,出于生气,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一步。
按照每次出门必碰见纪敬定律,只要出门,我肯定要跟纪敬见面。
我暂时不想见到纪敬。
我没有想到,当狗那么多年,追着鸡啊,逗着猫,一颗心脏除了爱情什么都有。
后上天界,百年成仙,狗心不动。
一朝下凡,竟动了凡心。
这就算了。
居然还是对着纪敬这个见面第一次,就嘲讽内裤颜色的登徒子。
在我们狗界,哦不,在我们仙界,纪敬这种行为,会被抓去浸猪笼的。
我承认我矫情了。
但我拉不下脸皮去找纪敬问清楚。
我躲着他。
换句话说,我害怕见到纪敬冷淡的表情。
纪敬保持习惯,他在家时间多一点,习惯自己做饭吃。
每日三餐,到点做饭,橱窗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引人馋虫,比闹钟准时。
巷子传来轮胎滚过鹅卵石的声音。
蓝色短袖的外卖员头顶头盔对着手机数门牌号。
纪敬往外瞥了一眼。
外卖员缓缓停下电瓶车,拨出电话。
几秒钟之后对方接了起来。
“你好,外卖到了。”
“来了!”
外卖员开的扩音,声音响了两次。
从二楼不隔音的卧室和外卖员扩音的手机。
紧接着是,对面主人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下楼声。
门开,宋献一身干净的白色短袖,黑色半身裤,探出身来,接过外卖员手里的外卖。
纪敬看得仔细,连宋献小细脖上蚊子叮的红包包都看得分明。
离得远看,像吻痕。
不过那天没有吻脖子。
皮肤亮亮的,头发上沾了洗脸时的水渍,没干,垂在脸上,总带着些夏天才有得潮湿热意。
纪敬很难去形容,宋献给他的感觉。
宋献这个人,浑身透着股懒劲。
不管是掀眼皮看谁,还是干什么,总有种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感觉。
但接触起来,那种感觉就会消失不见。
那天明明宋献走路不看路,瘦胳膊瘦腿,拖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拿着手机往他身上撞。
撞完,用恶人先告状的目光看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抢了宋献人民币。
不过那张脸长得极好,白白嫩嫩的像块刚压出来的豆腐。
就凭这张脸,纪敬就能不跟宋献计较。
但好看是真的,一戳就破也是真的。
纪敬好心替他捡衣服,刚抓起一件白色的,宋献忽然变了脸色。
纪敬抬眼,就见宋献一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欲行不轨的小媳妇表情。
纪敬忍不住笑,一双白手急匆匆抢走他手里的衣服。
骄阳下。
再看宋献低头垂眸。
露出来的那张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这时纪敬才知道,原来他刚刚抓的,是宋献内裤。
宋献拒绝他帮忙,自己收拾好,很有骨气地抬头,然后一个劲盯着他腿看。
纪敬看得出来,而且宋献就差写脸上了。
宋献喜欢他的腿。
后来每次见面,每次偷瞄他腿。
宋献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实际上,纪敬不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的火热视线。
痴迷与嫉妒,羡慕与馋色。
宋献努力掩藏,但一块巴掌大的布料,是无法织成一条完整的遮羞布。
一点点大小,既遮不住重点部位,也藏不住欲望。
宋献在纪敬这,公开又透明。
宋献吻他,除了禁不住诱惑,没有别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