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怀》阮呈

4、初见

　　等两人出店门后，云玥才将做贼心虚的头舍得从桌面抬起，她边说，边动手小幅度打萧可可：“看到没看到没？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个人来说不通。
　　但，两个都漂亮的人结伴出现在这，就没什么好说的。

　　北培说到底也是个大城市，虽然不类似曲江、高西那样的网红城，但，存在一部分美女，也是很正常吧？

　　萧可可吃痛抽回手。

　　“不是就不是，你打我干什么？痛诶。”她嘴边吸溜咖啡，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大不了我以后闭嘴就是了，但，赵康水说的，有人看到老男人开车接，这事可是真的呀。”

　　云玥信誓旦旦的反驳。
　　“是不是一个人都不一定，法律也没规定，这一件衣服只能一个人穿啊？”

　　这话说没错，萧可可不搭话，暗自咂舌，想了想，她找到别的话：“这个事，姑且就算你对，但是赵康水说的呢？”

　　还在这努力呛嘴？

　　云玥不再废话，她知道萧可可这个嘴劲上来了，非得给她怼的哑口无言，这件事才能作罢。

　　她将书包连校服一块拿起。
　　“可可，我先走了，剩下的这些就交给你善后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叫我今天早点回去吃饭，你回去慢点。”

　　“你住这么近，还这么赶啊。”萧可可嘴里正吃着，含糊不清的朝那个身影喊。

　　“没办法啊。”

　　云玥转身冲她挥挥手。

　　不过，这家饮品店确实离她家很近，就在家楼下对面那条街上，除去等电梯的时间，前后不到十分钟，云玥就到家了。

　　一进门就迎面而来香飘飘的饭香味。
　　哇，最喜欢的爆炒小龙虾。
　　换了拖鞋就往厨房百米冲刺，抽烟烟机声音很大，即使如此卖力工作，厨房还是弥漫浓浓炒酱香味。

　　云玥有鼻炎，一进去就不停打喷嚏：“妈，什么时候能开饭？现在熟了没，给我尝尝味道重不重？”

　　“出去出去。”

　　米娟回头看了眼，就火急火燎说道：“你别在这给我捣乱，你们学校的短袖是白色，这粘上油点子可不好洗。”

　　被莫名批了一顿，云玥站远看着锅内红香红香的小龙虾：“妈，那洗衣服不都是洗衣机洗，我爸说——”

　　她爸怎么说，还没说完。

　　米娟就早一步拦下后面的话，告诉她：“听什么你爸说？家务活他干过吗？你要是听他的，那以后你的白衣服都你洗，你看看洗衣机能不能给你洗干净。”

　　云玥默默碎碎念。
　　“早知道不贪吃这一口了，莫名被骂。”

　　就在她垂着个脑袋，无精打采的准备出厨房时，米娟叫住她，用铁勺盛出几个：“一玥过来，试试味道怎么样，免得你跟你爸又说我放盐放的多。”

　　“好！”
　　云玥立马眉开眼笑。

　　小孩还是好哄，米娟瞧她一眼，开始给她安排活：“你一会把这几个虾吃完，就把餐桌用抹布再擦一擦，顺便喷点空气清新剂，八点家里要来客人，给我好好表现，那可是我之前单位老领导的孩子。”

　　听到这话，嘴里的虾都不香了。

　　“那我晚上要去奶奶家吃西瓜。”

　　云玥不干了，准备罢工。
　　她可不想拘谨的坐着，跟个蜡像一样。

　　“家里的西瓜还吃不下你了？”米娟给出一记警告眼神，示意她别胡闹：“就你那成绩，估计到时候找工作干嘛，我还得和你爸去拜访我老领导。”

　　云玥不懂：“你拜访人家干嘛？”

　　“你还小你不懂。”

　　关火，小龙虾过油也炸的差不多。

　　米娟拎出一个铁盆，将虾往里面捞。
　　干活的同时，嘴也没停，她给云玥说起这些早晚要面对到的人情世故：“本来你妈我也忘了这条关系网，这不刚好我老领导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家女儿要来我们这边的城市发展，让我照顾照顾，我现在照顾她，到时候，人家也会照顾你。”

　　云玥哪懂这些：“我手有脚，以后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四季豆油盐不进。”

　　跟一小屁孩说这些干嘛？

　　米娟自言自语一句，也懒的多说，严肃说道：“反正，你晚上哪里都不许去，乖乖给我在家招待客人，你叫人家姐姐，等人家来了，你就去给人家倒水，洗水果吃，别傻坐在那里。”

　　“哦哦哦。”

　　云玥哪敢唱反调。

　　拿着一块抹布，把家里明面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期间，不断去厨房尝菜的轻重，幸亏云詹今天回来的早，不然云玥一个人非得累趴下。

　　三人在家忙忙活活。
　　终于赶在七点四十多，摆好一桌子美味佳肴，静等贵客前来拜访。

　　等待之于，云詹从水果盘里拿了一小串硕大的葡萄给云玥：“给你，吃一个，看你那眼睛盯着葡萄鼓溜半天了。”

　　“还是我爸好！”

　　比起米娟一口不让吃的宗旨，云詹此时给她拿了一串，云玥简直是幸福的要升天。

　　“你就惯着她，客人都没来，就自己吃。”米娟赶忙起身去整理果盘，转头训斥云詹：“你看你，拿了一串这就多了一个空缺，光秃秃的，多突兀的。”

　　“你重新摆摆不就行了。”

　　云詹不以为是，他看着云玥吃葡萄的样子：“我这葡萄是专门给我女儿买的，不让我女儿吃，让谁吃？你看给孩子香的，再说，你那老领导等我们家玥玥大学毕业，估计都退休了。”

　　“你管人家退不退休，就算退休了，人关系网还在，而且，还能延迟退休，也能高层次人才返聘，只要人家工作干的好。”

　　说着说着，米娟就加一句会令；两人闹不愉快的话：“云詹，你啊，目光还是一样的短浅。”

　　云詹两手一拍，无奈说道：“你看你，总是说着说着就开始人身攻击，再说，玥玥以后也不一定要学医。”

　　米娟不搭理他。

　　但目光所及之处，刚好撇到正闷声吃葡萄的云玥，说完云詹，她又开始嘟囔云玥：“我跟你讲，你吃完就把你那一块收拾干净，垃圾都给我扔到厨房去。”

　　云玥默默说道：“这不垃圾桶吗？”

　　她指了指脚旁的垃圾桶。
　　也不懂，为什么客厅有一个，还要让她起身去厨房丢。

　　那她走过去，地面上又有鞋底的灰尘落下，那还会让她再用干毛巾擦一边地，她妈这洁癖，有些严重。

　　“你就给我扔厨房去，客人要来，你丢这，是不是告诉别人你都吃好了？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还跟小学生一样。”

　　面对米娟的发火，云玥悄摸看了眼云詹。

　　云詹默默给她使了个眼色。
　　意思，别惹你妈。
　　惹了又要换来一阵嘟囔。

　　眼见求助无望，云玥只好乖乖起身去厨房丢，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拿几张湿纸巾，给人家把家里的地擦了擦，然后都听米娟指挥，三人各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客人来。

　　心想，以后绝对不能学医。

　　她妈妈性格越来越强势。
　　就是工作环境导致，压力太大。

　　——叮叮叮~

　　门铃声终于响起。

　　这一声来的真及时，云玥感觉自己瞬间解脱了，她连忙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小跑过去准备开门，露出比以往迎贵客还要更加灿烂标准的笑容。

　　门打开一条小缝时。
　　嗅觉却比视觉更快一步。
　　这清幽的香水味，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不会吧，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云玥天秤座，擅长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她瞬间做贼心虚，不但忘记抬头，就连开门的动作，都停留在一条小缝隙的弧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幻听。

　　她一瞬间听到铃铛声。

　　“你这孩子，怎么还卡这了？”

　　米娟抬手，顺势将门打开。

　　女人含笑轻声说道：“没事米阿姨，可能是我站的太近了，玥玥不好将门推开。”

　　“不说这些了。”

　　米娟满脸欣喜，她不停看着眼前长相标注的女人，寒暄道：“璐瑶啊，一下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上小学的时候，你妈妈上夜班经常带着你，晚上急诊手术忙的顾不上时，都是我哄着你睡觉的。”

　　白璐瑶笑着应声：“是呢米阿姨。”

　　米娟指了指身边的云詹，给白璐瑶介绍道：“璐瑶，这是你云叔叔。”

　　白璐瑶客气道：“云叔叔好。”

　　她们寒暄打交道时。
　　云玥脑袋空空。

　　她就一直不断在自我心理安慰，安慰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怎么可能一天遇到新老师三次，她不可能这么走大运。

　　待介绍完后，米娟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人，她不解的眼神看向白璐瑶，白璐瑶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一起过来发展的，她叫梨浅。”

　　现在这些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

　　米娟笑容不变。
　　“梨浅？这个名字很好听，也很少见，阿姨还是第一次遇到梨的姓氏。”

　　“米阿姨好，今天过来打扰了。”

　　梨浅非常有礼貌的微微低头。

　　“你们能来，阿姨太开心了，阿姨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打交道。”米娟说完就看了看身边低着头的云玥，拍了拍她：“怎么还不叫叫两位姐姐？”

　　“姐姐好~”

　　云玥忽地害羞。
　　她依旧是没怎么抬头。
　　不止是耳朵红，整个人都像个含羞草一样收起来包裹的严实。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尴尬。

　　也不全是因为今天说人家“坏话”的心虚，就是那种青春期，在学校和家里的严格管教下，整个人处于一种很朴素的状态。

　　——突然之间...
　　看到化着妆，衣着时尚的姐姐。
　　就有些，有些抬不起头，感觉自己和人家比起来，像个丑小鸭。

　　云詹在一旁提醒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坐吧，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对对对，你看我都忘了。”

　　米娟赶忙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招呼。

　　她们依次往里走。

　　云玥就在后面跟着墨迹，垂着眸掩饰无声的尴尬，想着等她们都坐下聊天时，她顺着墙边溜回卧室照个镜子，理理头发，再刷个睫毛膏。

　　她低着个头。
　　也不知道前面走的谁。
　　这两人身上香味相同，分不清。

　　青春期女孩的自卑感，瞬间爆棚。

　　一瞬间，云玥走神走的有些严重，脚步不知不觉跟的近了，随后，低垂的视线内，有裙摆浮动。

　　衣角似流云般轻软垂落。
　　就是这种软绵质感，所以，她今天在学校，在饮品店见到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是她们班新来的英语老师。

　　也不知为何，她猛地抬眸去追寻身前人，可能是想确认到底是两人其中的谁，凑巧身前人转了身。

　　某个瞬间，她们四目相对。

　　只见梨浅秋水般微凉润的眸子，正含着浅浅笑意看了过来，同时，因距离的靠近，一道细微的声音，似是附在耳边，云玥再次听到了开门瞬间听到的细微声音。

　　是铃铛声。
　　铃铛轻盈脆响。

　　云玥垂下的手蜷了下，而后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