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眼》云葭

62、春华 01

　　2016年11月27日，京州市天文台，晚上8点35分。
　　韩榷周对自己的办公室十分熟悉，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他的办公室，或者说还没有成为他的办公室。他又阴差阳错地回来了，还是2016年。
　　邱繁素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看到了桌上的台历，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但是很不幸，她把韩榷周也带回来了。前一秒因为没站稳而差点摔倒的惊魂未定，全都化作了此刻的负罪感。
　　二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邱繁素抬头看向韩榷周：“看来是真的，又……又回来了啊。”
　　“嗯。”
　　“对不起啊韩榷周，要不是因为我……”
　　“不怪你。”韩榷周打断她的道歉，“是我们搞错了。”
　　“什么？”
　　“我和周文博，还有南月，所有人都搞错了。我们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其实时空穿梭跟几点钟没关系。”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还不到九点。他说：“只是因为前两次都恰好发生在9点半以后。”
　　邱繁素糊涂了：“那到底跟哪些因素有关系？”
　　韩榷周一时回答不出来。他仔细回想回来之前在2021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天气，陨石，还有什么？有什么信息忽然从脑海中划过，可惜太快了，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捕捉。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的。再给他点时间，他肯定能想起来。
　　邱繁素看出韩榷周在思考重要的事情，很识相地没再说话，生怕打断他的思路。两个人静静地在办公室待了十几分钟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那一瞬间，邱繁素浑身紧绷，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完了，2016年韩榷周还没来天文台上班，他们会被当成贼吧？天文台是重要场所，私闯被抓会被拘吧？他们用什么借口最合理？
　　可是当来人真真切切站在面前的时候，以上所有想法顷刻间烟消云散。邱繁素松了口气，韩榷周松更是释然——进来的人是周文博。周文博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不论在哪个时空，看见周文博，他心里都会踏实很多。
　　周文博没注意韩榷周的表情变化，问他：“大晚上来这里，你们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韩榷周几乎同时发问：“师哥你怎么在这里？”
　　2016年，周文博明明还在英国跟着罗森教授做研究，2017年底才正式入职京州市天文台，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莫非是因为……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周文博不明所以。他这才发现言情的”韩榷周“不大对劲。不止反应不太对劲，气场好像也不太一样。他又看了眼站在韩榷周身后的邱繁素，这位好像也不太一样了。
　　周文博明白了：“你们俩是刚刚被换回来的？你是来自2021年的他？
　　韩榷周点头，又问：“师哥你是因为我们的事才提前回国的？”
　　“嗯。”
　　“刚才你问我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发现重要线索的，是他？这个时空的我？”
　　“是。”

　　一个小时前，周文博接到韩榷周的电话，让他来天文台一趟。韩榷周说，他发现了时空穿梭的时间规律。
　　周文博如约赶到。他也没想到，韩榷周和南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邱繁素和来自未来的“韩榷周”。
　　之前他们就断定，要想实现时空穿梭，须得从2021年着手，因为陨石是钥匙。现在看来，必定是2021年发生了什么，导致眼前的俩人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没猜错，这个时空的韩榷周应该是跟南月一起去了2021年。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三人分别述说了这段时间两个时空发生的事。周文博回国时间不长，知道的有限，而作为两次时空穿梭亲历者的韩榷周，收集到的信息要多得多。
　　“我应该知道他发现的重要线索是什么了。”韩榷周想起了刚才他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他和邱繁素刚来到这间办公室的时候，灯是黑着的，窗外的月光很明显。
　　在这一轮交换发生前，“韩榷周”和南月就在这间办公室，他们为什么不开灯？还是说，他发现的线索，开了灯就看不见了？他发现的应该是窗外的月亮，准确地说是月相。
　　“我之前想到了农历日期的问题，这几次时空穿梭，第一次发生在农历十二，第二次发生在农历廿三。今天是农历廿三，我才想着来办公室看看，果不其然。”他说，“农历日期，对应的就是月相变化。师哥你可以关灯看看，窗外是有月光透进来的。”
　　周文博秒懂：“办公室的两扇窗户方向不同，农历十二和农历廿三这两天，月亮分别在两扇窗户的外面。”
　　“是。他比我想到了更深一层，不只是农历日期，还要看天气，得是在有月亮的夜晚。月相才是构成时空穿梭磁场的真正要素。”
　　周文博拿起桌上的台历，他很快锁定了下一个日期，12月15日，农历十二。
　　邱繁素一直没说话，直到看见周文博这一举动，她才彻底想明白。两个时空的他们，应该都破解了时空穿梭的秘密。所以只要12月15日晚上能看到月亮，韩榷周就能回到2021年。
　　她突然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如果2021年12月15日是晴天，这个时空的12月15日下雨了呢？”
　　周文博和韩榷周同时看了她一眼。她赶紧闭麦，这种时候可不能乌鸦嘴。她想了想，又说：“没事，听天由命吧。反正主控权也不在我们手里，关键还是要看2021年的他们。”
　　韩榷周看了眼时间，马上十点了。他说：“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大家应该都累了。”
　　“我爸妈都在家呢，我现在回自己家，没关系？”
　　韩榷周明白邱繁素的意思，最近住在家里的人是南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邱繁素一概不知。他安抚她：“没关系，你尽量把话题的主动权推给他们。最近少出去见人，说话前先思考。以你的聪明才智，应付这些小事应该不成问题。”

　　邱繁素牢记韩榷周的话，可是当她敲开自己家的门，看见开门的妈妈，还是有那么几秒的紧张。
　　“你没带钥匙啊？”南珂数落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丢三落四的。你站在那儿干嘛，不进来吗？”
　　邱繁素笑笑，说了句累了，赶紧溜回房间。
　　走到放门口，邱繁素想起个事，回头问南珂：“妈你知不知道，南启明他有女朋友吗？”
　　南珂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之前不是还嘲笑他，再单下去你舅妈该怀疑他性取向了吗？怎么，你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邱繁素摆摆手，“我就是关心一下他，随便问问。我去洗澡了。”
　　邱繁素关上房门，还好她没多说什么，不然就露馅儿了。她之所以问南珂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在2021年得知了一件惊人的事，南启明结婚生女了——南启明比她还要早结婚，这是她绝对想不到的。而且早在上一轮的时空之旅中，韩榷周就跟她说过，南启明2021年还单身！
　　那段时间，她闭关写了半个月剧本，基本没怎么出门。等她再次跟外界联系，发生了两件惊掉她下巴的事，一件是罗遇心和贺峥谈恋爱，另一件就是南珂通知她去喝南启明女儿的满月酒。不用说，肯定是2016年种下的因，不知不觉在2021年结出了果。
　　震惊之余，邱繁素旁敲侧击问出了她嫂子的名字。她把这事转述给韩榷周，韩榷周皱眉说：“孟晓璇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听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孟晓璇是我大学学妹，跟我一个系，就比我低一级，我跟她关系不错。”言下之意，南月肯定跟她提过孟晓璇。
　　那么问题来了，孟晓璇是怎么成为她嫂子的？果已结成，说明因已经种下。
　　邱繁素给孟晓璇发了个微信：“睡了吗？”
　　孟晓璇：“还没。”
　　邱繁素果断拨了电话过去。孟晓璇秒接：“怎么了繁素，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哪天有空，约个饭。”
　　“我刚搬完家，这几天都在收拾。要不下周？”
　　“下周可以。”邱繁素听孟晓璇的语气，似乎情绪不太对。而且孟晓璇接到她的电话，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她几乎可以肯定，最近南月和孟晓璇有联系，也是因为南月的关系，孟晓璇和南启明才认识的。
　　“听你的声音，心情不好？”
　　“嗯，偶尔想起来还是会难受。”孟晓璇大方承认，“失恋嘛，难免的。”
　　邱繁素眼睛一亮。懂了，孟晓璇刚失恋，南月安慰过她。
　　“你别想太多，不开心就来找我，我最近都在家呢。”
　　“也不能总是麻烦你，我得学会自己走出来。对了，陆江申没去打扰你吧？”
　　“啊？没有。”
　　怎么又扯到陆江申了？邱繁素只能想到，南月应该是拿自己和陆江申那段失败的恋情当素材来安慰孟晓璇了。
　　谁知，孟晓璇又说：“想想也挺好笑的，我们还真是同命相连，一个二个都栽在陆江申手里。”
　　邱繁素一整个惊呆住。再傻她也听出来了，孟晓璇这个失恋对象是陆江申。她心里迅速有了计较，她就说嘛，怎么南月对孟晓璇失恋的事这么上心，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可是不对啊，她跟陆江申分手不过一个多月，陆江申不是跟安茹谈着吗？难不成他又出轨找了孟晓璇？
　　“晓璇，我记不太清了，你跟陆江申在一起多久了？”
　　“三个多月吧。”
　　卧槽！邱繁素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没拿住手机。三个多月……也就是说，陆江申跟孟晓璇八月就在一起了。他不仅出轨安茹，还出轨了孟晓璇！
　　“渣男！”邱繁素咬牙切齿，“他还真是无耻！”
　　孟晓璇不知道邱繁素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南月说她跟陆江申分手很久了，所以她并不知道陆江申是跟邱繁素恋爱的同时找了她。
　　邱繁素稳定了下情绪：“先不说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找你吧，顺便看看你新家收拾得怎么样了。”
　　“家里太乱，没地方下脚呢。要不过几天，12月2号你有时间吗？”
　　邱繁素想了想，也好，这几天她把最近发生的事再捋一遍，免得出岔子。她说：“有，那我2号去找你，你把新家地址发我一下。”
　　“地址我之前给过你的呀。”
　　“手机出了点bug，丢了一些聊天记录，你再发一次吧。”
　　“好，那我先挂电话，这就给你发过去。”
　　邱繁素觉得自己真的闲的，大晚上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为什么要知道这些！虽然她已经不爱陆江申了，可是突然得知这样的事，她内心是烦躁的。初恋喂了狗是什么感觉？就是她现在的感觉。
　　回2016年的第一个夜晚，怕是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