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好喜欢我》千本木

25、男模

　　听见林晔要看他的脚踝，孟江翊往床边挪了挪，反而坐得更拘谨了。
　　他笑笑拿自己打趣说：“不是致残的伤。别看了，都过去四五年了。”

　　林晔拿起来被孟江翊扣在床上的手机，看着照片，淡淡地点评起来：“仔细看这张照片，采用大光圈拍摄，虚化背景，中间人物肢体自然，眼睛里有光，欲望感强烈，表情真实，身上每一处肌肉……”

　　“林晔，求你。求你别说了。”孟江翊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宁愿林晔揪着他的衣领，狠狠责怪他几句。
　　但他也知道曾经的林晔不会那么做。
　　现在的他，又或许不值得林晔那么做。

　　林晔没再继续评论下去，转过脸来，看着孟江翊的眼睛，轻声问：“这是个有名的摄影师吧？”

　　孟江翊很意外，却点了点头：“嗯。是贝克柏尔拍的。”

　　林晔眼底布满了血丝，盯久了，会眨眨眼睛。他脸上像是有些浮浅的兴奋，说：“哦。我这个平时不怎么刷手机荡网络的人，都知道贝克柏尔。内娱很多明星都去英国找他拍摄，好像都约不上吧。”

　　孟江翊一直都以为他很懂林晔，可现在，他却又看不懂眼前的林晔。
　　他实在不理解，林晔为什么说这些。
　　难道看见这样一张照片之后，真会对照片后面的摄影师问长问短……？

　　孟江翊很坦诚，他抬起眼睫，主动迎上了林晔的目光，沉声问：“林晔，你看见这张照片，就是想听我介绍摄影师吗？”

　　林晔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澜，但也没再问摄影师：“这张照片拍得很欲，后来，是在哪儿用上了？”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几秒钟。

　　孟江翊没想到林晔问完了摄影师，评价里多了个“很欲”，这又开始问这张照片的商业用途了。

　　他苦笑了下，还是认真回答了，“是个男士香水的广告页，在《MAXEM》的内侧封面上。”

　　林晔平时话不多，很安静，聊照片，一直评论不断，跟平时不一样，“厉害呢。这就上杂志了。如此风靡全球的男性杂志，出门岂不是大家都认识你。”

　　孟江翊回答地严肃，绷着脸从而遮住了涌上双颊的火辣，说：“林晔，别取笑我了。上杂志的时候，我的头被P成了狼头。”

　　林晔没忍住，噗一声，笑了，“狼头？下面还是这副身子？哪一款香水广告？”

　　孟江翊轻轻摇了摇头，心中纳闷：林晔，你想知道的，真的是哪款香水吗？
　　他还是看似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个香水牌子。

　　林晔抬起手，挡在嘴巴前面，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问：“那你平时会用香水吗？”

　　“以前工作的时候会用。”孟江翊说完这句，站起身，转过头垂眸看着林晔，“林晔，你说想问我照片的事儿，就是问这些吗？”

　　林晔连着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嘴边，他仰着头，看着孟江翊，也不躲闪，“那你希望我问你什么？我问了，你愿意说吗？”
　　没等孟江翊开口，林晔的眼睛似乎更红了，他继续说：“如果你愿意说的话，干嘛又等着我一句句问你呢？”

　　“林晔，你累了。早点儿休息吧。”孟江翊的嗓子有些嘶哑。

　　林晔把刚刚放在床头的矿泉水拧开了瓶盖递给了他，“给我们送了一车水，自己还没喝吧。”

　　孟江翊看着林晔递过来的半瓶水，他没接，他不敢接。
　　因为刚刚进屋时，林晔喝过这瓶水。
　　照片的事儿，他没说清楚，他不想让自己看着更猥琐。

　　“林晔，我想出去转转，外面空气不错。你这床太窄，睡不下咱们两个人。”孟江翊是真心话，他有些难受，也有些压抑，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需要出去透透风，整理下思绪。

　　“孟江，你想出去抽烟，是吧？白天给我喂水的时候，那么霸道，这会儿，因为这个瓶子我碰过了，你就不敢喝了？”林晔这次没给他留余地，声音没了温度。
　　孟江，就算在高中那会儿，只有被逗狠了的时候，林晔才会这么叫他。

　　孟江翊迈不开步子，去留都不是。
　　“林晔，我没打算抽烟。我看你眼睛都红了，还打着哈欠。我出去了，你才能好好休息。”孟江翊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这次来肯尼亚走得急，没打疫苗，这个时间站在外面被蚊虫叮了，真染上了疟疾，也是要留在我这里。”林晔字里行间都是个么得感情的医生，几句话说得甚至像是诅咒。
　　可孟江翊还是坐了下来，因为，他怕林晔担心他。

　　“我困了，估计你也乏了。休息吧。”林晔说完平躺下身，真把里面半张床留给了孟江翊。

　　林晔一抬手把棚顶的灯给关了。

　　整件屋子里，瞬间一片漆黑。

　　过了几分钟，孟江翊的眼睛一点点适应了这个自然的夜色。

　　没拉窗帘，窗外的新月不亮。
　　满天的繁星却好似洒落在黑帆布上，过于华丽耀眼的宝石，闪着明亮的光，也照亮了窗前的林晔。

　　孟江翊看得清楚，林晔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眼睛却是睁着的，正看着他。

　　“林晔，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问我怎么会去拍这样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孟江翊依然端坐着，他望着林晔，此时，一股脑倒出来了满腔的沉郁。

　　明明是他，很多话说不出口，可他看见林晔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他还是被灼伤了。
　　他爱慕林晔与世无争的清冷，却接受不了林晔赤果果的冷漠。
　　他恨自己的矛盾。

　　“孟江，十年了，你生气的时候，还会这么明显地挂在脸上。幼稚。”林晔嘴角扬了扬，声音低哑。
　　“那你告诉我，我该以什么态度，什么身份去质问你的一张照片呢。”

　　林晔的语气好像秋夜草原上的空气，干爽清冷，却也是连贯着的，“而且，那张照片上只有你一个人。非让我说点儿什么的话，我甚至能理解赵韧，理解他为什么看过这张照片，能提起铅笔，一笔笔地勾勒，绘成一张栩栩如生的素描。我猜，不仅仅是他的笔力了得，更是因为他被这张照片打动了心，用心画了。照片照得不错。”

　　林晔的逻辑似乎不容置疑。
　　孟江翊沉默着。
　　他最后轻声问道：“赵韧不是也没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去拍这样一张照片，对吗？”

　　“林晔，我怕了。十年前，你突然消失，我、我不想再等一个十年了。这张照片，我是替别人拍的。可是，我承诺过。我……”

　　林晔突然坐起身，食指抵在了孟江翊的鼻尖上。
　　孟江翊知他，他又怎能不知孟江翊。
　　孟江翊是个守信重诺的人，他知道。

　　他是在下午下了一台小手术后之后，收到赵坚发来的照片。
　　在刚收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身子在原地僵在了原地很久，两条腿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累的滋味。
　　他缓缓屈膝，慢慢坐了下去，一个人守着手术台，一直坐在原地，就那么等到又拉来了下一个病患。

　　在他决定站起来的时候，他也决定了：他会试着用第三者艺术的眼光去欣赏这张照片。
　　他决定不去追究了。
　　毕竟，落在纸上，已经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问和不问，又能有什么区别。

　　“我今晚只想合上眼睛睡一觉，我累了。”说完，林晔真的靠着墙，坐在孟江翊身边，闭上了眼睛。

　　孟江翊也把身子往后挪了挪，靠着林晔，在旁边安静地坐着。

　　没过几分钟，孟江翊听见林晔的呼吸声一点点平稳下来。

　　他抬起手，扒拉了下林晔的脑袋，让林晔的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之后，他还是没舍得拿开手，在林晔柔软的发梢上捋了捋，又怕吵醒他，最终还是挪开了。

　　可是，他的手刚刚抬起来，林晔的脑袋就顺着他的胸前滑了下去。

　　似乎是睡得太熟了，又似乎是故意的。

　　孟江翊怕他滑下去会醒过来，还是小心翼翼地拖着林晔的脑袋。然后，又轻轻把这个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林晔动了动唇，抿了抿嘴，好像睡得很香的样子，并没醒过来。
　　他只是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侧着头，对着孟江翊。

　　“林晔，我是替一个朋友拍的照。他刚刚走进男模的过渡期，他很需要这份工作。然而，他刚好那个时候身体不好，承受不了□□上的任何痛苦。所以，我把这个拍摄接了下来。”孟江翊对着枕着他的腿，睡得安详的林晔，开始低声讲述了起来。

　　“我只是打算去试试，知道在贝克柏尔摄影师那里过镜很难，以为没戏。没想到通过了。”他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更没想到，说好的西装照，最后会是你看见的样子。但我没有后悔过。因为那个时候，我刚刚去加大找过你。得知了你的消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他以为林晔很幸福，只想从此放手。
　　孟江翊半仰着头，对着空空的墙壁，微微叹了口气。

　　“后来，通过这张照片，我的那个朋友跟贝克柏尔摄影师成了朋友。他很快红了起来，从一个只在西班牙廉价批发休闲装做过临时模特的小透明，成了一个踩着红地毯，让英国四大摄影师围着他团团转的男模。”孟江翊说道这个朋友，还是有几分自豪。

　　“至于，我那张照片，被换成了狼头，一本过期的杂志而已，反正也没人记得。狼兽一般粗暴下、流的暴露，谁又会在乎呢……”最后一句明显的自嘲，让孟江翊挑起了一声鼻音。

　　“我会。”突然，林晔说话了。

　　“我会在乎。”林晔的声音很低，很轻，却也清晰，他有重复了一遍，“我会在乎。”

　　“你不想让我看见，我可以不看，我能摸一下你的脚踝吗？照片上的钉子，是砸进去的。因为痛的真切，所以你的表情才会那么真实，对吗？”林晔这次真的在问他了。

　　黑暗中，孟江翊嘴角一咧沉声笑了，他摸了摸林晔的头发，“嗯。随便你怎么摸。没那么痛，真的。”

　　“是么？随便，是怎么摸？照片上，不是因为痛，你那里为什么会硬起来？”林晔已经问得超纲越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MAXEM》杂志名称虚构，请追读的小伙伴们不要代入现实啊。